朱錦生香 正文 第兩百二十六章

作者 ︰ 樓笙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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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著秦子澗,程菱薇跌跌撞撞從賓館里出來,一路上,她什麼話也講不了。

倆人一直走到秦子澗的車旁邊,秦子澗才停下來,看看她︰「嚇得那麼厲害啊?」

程菱薇的脖頸都是僵硬的

他笑了笑,打開車門︰「上車吧。」

他自己也上了車,卻沒忙著發動車,只把假發、大衣、裙子、假胸假臀全都扯下來,塞進腳下的提包里頭,然後掏出濕紙巾,對著後視鏡一點點把臉上的彩妝全都擦掉,這才從後座拿過原先放好的男裝,一件件穿好。

看他做這一切,程菱薇也一個激靈,清醒過來,她也開始忙活︰去掉臉上蒼老的易容,解開秦子澗的那套套裝,換回自己在包里的休閑服。

二十分鐘後,兩個人全都恢復了本來面目。

「好玩麼?」秦子澗故意看她。

程菱薇像虛月兌了一樣,虛弱地說︰「這一趟,你能拿多少錢?」

「他妻子說了,把公司資產的三分之一給我,所以她追回得越多,對我就越有利。」秦子澗說,「目前我已經得到了一部分預付款。」

「你發了啊」

「也不想想,我給她辦的事那麼多,不單純是殺人。」秦子澗哼了一聲,「還得讓她丈夫拋棄那個二女乃,這就比殺人麻煩多了。」

「啊?那你是怎麼做到的?」程菱薇滿臉興奮地問。

「怎麼做到的?說來很簡單啊,」秦子澗發動了車,「不過,咱們得先離開這兒。」

他一抬手,將那個裝著心髒的杯子放在了駕駛台上,程菱薇嚇得面如土色

「這玩意兒……這玩意兒你能不能放遠一點?」

秦子澗嘖了一聲,拿下杯子,將它放在換擋桿旁邊安置茶杯的位置。

程菱薇抖了一下,于是這可怕的東西離她更近了。

秦子澗開著車,駛離了賓館附近,他沒直接回去,卻繞了個很大的彎,去了市區中心。

「干嘛啊?」程菱薇問。

「交貨。」他簡單地說。

「那你說說,你到底是怎麼扳倒二女乃的?」程菱薇仍舊不死心。

秦子澗笑了︰「知道男人最煩女人什麼麼?」

「什麼?」

「死纏爛打,不知進退,糾纏不清。」

「……」

「怎麼才能讓二女乃死纏爛打呢?當然是將她置于岌岌可危的狀態之下。」秦子澗不動聲色地說,「而且他和那個二女乃也沒什麼深厚感情,既不是共同打拼過來的,也沒有兒女做牽絆,彼此關系並不牢靠。要想讓他對二女乃產生厭倦,只有一個辦法,以更誘惑的形象出現在他面前。」

「那……那個二女乃難道不恨你呀?」

「恨我啊,當然恨的。」秦子澗吃吃笑起來,「還扇過我一個耳光呢。」

程菱薇快暈了。

「不過我可沒回手。第一,我不打女人,第二,這也是個好機會。」

「什麼好機會?」

「咦?顯得我柔弱動人,楚楚可憐啊?」

程菱薇哭笑不得︰「這就是你的辦法?」

「沒錯。」秦子澗一點頭︰「只要顯得柔弱、溫順、可憐,擺出一副為了愛情努力忍受的傻*樣兒,眼楮里再閃著淚花,像只剛出生的小貓兒,這就夠了。男人會上鉤的。」

「這和二女乃的死纏爛打不是一碼事麼?」

「當然不是一碼事,到了死纏爛打的地步,就會讓男人怕了,他都怕你了,只會躲著你,哪里還能上鉤呢?」

「听著怎麼不靠譜呢?」

「記住,男人的本能就是要征服女人,如果你漂亮,那就最好,如果你不夠漂亮,記得多少要表現得溫順無腦一點。溫順無腦且漂亮的女人,永遠受男性本能的歡迎——頭腦不好的人,經常會輸給自己的本能。」

他停了停,哼了一聲︰「事前我也做好了準備。」

「做好準備?」

「是啊,萬一撞上一對死心眼的‘真心愛人’什麼的,任由千夫所指、戳成蜂窩煤也要堅持相守,真要那樣,我就沒法完成任務了,搞不好還能勸勸他,把錢吐出來保命得了……結果發覺並不是。所以說,要麼,死心塌地愛到底,要麼,沒本事就別玩兒這種花活,你看,把小命玩丟了吧?」

「很好。」程菱薇哼哼道,「在您這兒取經了,往後,我就往您這兒施展。」

「往我這兒施展沒用。」

「咦?為什麼沒用?你不是男人啊?」

她這話說完,秦子澗沒回答。

車慢慢停在了路邊,秦子澗拿著杯子下車,把它揣在自己羽絨服的口袋里。程菱薇跟著他下車,倆人進了一家必勝客。

「干嘛?你餓了啊?」程菱薇問。

秦子澗不理她,一直走到一間空桌前,示意程菱薇坐下來。

然後,他掏出手機︰「打這個電話。」

「哦」程菱薇正要抓過他的手機,秦子澗卻一縮手︰「用你自己的手機。」

「小氣鬼。」程菱薇嘟囔著,掏出手機開機。

原來那邊是個快遞公司。

「叫他們派個人到這兒來取貨。」秦子澗說。

程菱薇依言做了。

倆人又坐了二十分鐘,喝了兩杯咖啡,這時快遞人員到了,秦子澗說,東西是寄到同城地址的。

快遞員掏出單子,秦子澗在手機里找了找,然後示意程菱薇︰「把地址抄上。」

程菱薇拿著筆,遲疑看他︰「叫我抄啊?」

秦子澗淡淡看她︰「你不是愛我麼?這點事不肯做?」

程菱薇咬咬牙,只得低頭把地址抄寫在快遞單上。

快遞員沒仔細看那個樂扣杯子,就把它裝訂進了一個厚厚的紙匣內,因為秦子澗相當大方,為了東西能快點送到,甚至給了他一百塊的小費。

等到快遞員走了,程菱薇才小聲問︰「收件人……就是他妻子?」

秦子澗點點頭。

「那……這事兒會不會被警方查啊?」

「咱們都化妝易容了,賓館里就算有攝像頭也沒用。」

程菱薇又想了想︰「可是如果在她家找到這個心髒,怎麼辦?」

「沒關系,快遞電話是你打的。單子也是你填寫的。」

「啊?」

秦子澗微微一笑︰「你沒案底,比我的危險性小得多。」

「……」

「再說了,你不是口口聲聲說喜歡我麼?」秦子澗湊過去,端詳著程菱薇的臉,「到時候就算被抓了,也別把我給供出來哦。」

程菱薇氣得,臉都白了

「原來你打的是這樣的主意」

「不然你對我而言,還有什麼用?」秦子澗懶懶道。

程菱薇渾身發抖,她說不出話,卻突然站起身。

她抓起咖啡杯,嘩地一下潑在了秦子澗臉上

餐廳里,全安靜了

秦子澗的表情,似乎有點震驚。

「我一直想這麼做來著。」程菱薇抖著嗓音說,「謝謝你,給了我這個機會。」

說完,她推開椅子,轉身沖出必勝客。

之後的好幾天里,程菱薇一直沉浸在巨大的恐懼之中。

她時時刻刻擔心,警方就要找上門來,把她抓去警局。她仔細關注著當地新聞網,消息倒是很快出來了,某著名商人在賓館被謀殺,但是新聞里,沒有提及他的心髒失蹤的事情。

他的遺孀和孩子十分悲痛,希望警方盡力抓到凶手,這是新聞的結尾。

那幾夜,程菱薇睡得很不安寧,她一方面擔心警方的到來,另一方面,也痛恨秦子澗拿她做犧牲。

然而半個月過去了,一點動靜都沒有,後續的新聞也沒再出來,看來,警方並沒能破案。

程菱薇多少放下心來,看樣子,她安全了。

雖然生了這麼大的氣,但是程菱薇想來想去,還是決定︰自認倒霉。

誰叫她自己非要跟去的呢?誰叫她喜歡上的是個職業殺手呢?人家秦子澗早就警告過她的,人家又沒義務保全她。

于是又過了半個月,程菱薇終于忍不住給秦子澗去了電話。

這次,秦子澗沒關機,好像料到她會來電話。

「喂,你還活著麼?」她小聲問。

「已經死了,接電話的是電冰箱。」秦子澗說。

程菱薇忍不住笑起來。

「怎麼?不是生我的氣了麼?」秦子澗諷刺地說,「我以為你再不會打電話給我了。」

那邊,安靜了一會兒,才道︰「我還是很生氣。」

「哦,那干嘛要聯系我?」

「因為我覺得,該給你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

秦子澗發出「嗤」的輕蔑聲音。

「……你該請我吃飯,以此向我道歉。」程菱薇很堅定地說,「並且承諾,往後絕對不能再這麼做」

秦子澗從鼻子里哼了一聲。

「干不干?」

「好吧。」他無可奈何地說,「今晚七點見。」

程菱薇要求的是一家日式料理館,秦子澗一進去,就看見程菱薇在沖他搖晃胳膊。

他皺了皺眉,走過去,拉開椅子坐下來。

程菱薇仔細端詳了一下他︰「看起來還好。」

「什麼?」

「沒被逮到號子里去。」

秦子澗哼了一聲。

程菱薇那天穿了件妃色棉外套,又把頭發盤起來,插了根玉簪。

「像吧?」程菱薇指了指自己。

「像什麼?」秦子澗瞪著她。

「縈玉呀」程菱薇說,「她不就很喜歡妃色的衣服麼?」

秦子澗冷冷看她︰「你用不著學她。」

「咦?你不是還在想著她麼,我這麼學一學,不是可以給你安慰?對了告訴你,我最擅長模仿別人啦」

秦子澗不耐煩地扔下菜單︰「學得再像,你也不是她別自作多情了」

程菱薇聳了聳肩︰「你這人,真是難討好啊。我打扮成你心上人的樣子,你該高興、該感激我一番苦心才對。」

秦子澗有點生氣︰「再廢話你自己吃吧我走了」

「啊啊我不說了,趕緊點吃的吧」程菱薇又把菜單往他面前推了推,「這兒的三文魚很棒的」

「為什麼每次見面都是吃飯?」秦子澗厭倦地說,「都說了,我不想吃東西。」

「咦?飲食男女嘛,你我是男女,這兒是飲食,一應俱全了,多好」

秦子澗翻了個白眼。

「說起來,其實今天我是帶著疑問來的。」程菱薇眨眨眼楮。

「什麼疑問?」

「有件事情我想不通。」她說,「就是那個許先生……他既然和你上床,怎麼就沒發覺你不是女人呢?」

「那是因為,我之前沒和他上過床。」秦子澗懶懶道。

「啊?」

「之前一直裝清純、吊著他的胃口,太容易上手就會顯得廉價。不然,那天他怎麼上鉤那麼快?」

「原來如此。」程菱薇恍然大悟,「看來這種事情,不能急于一時啊……」

「什麼意思?」

「我在思考咱們倆的進程呢。」

秦子澗瞪了她一眼︰「別做夢了你。」

听他這麼說,程菱薇有點哀傷︰「我到底哪里不好啊?」

秦子澗沒吭聲,他捧著熱茶杯喝麥茶。

「還是你到現在都沒放棄縈玉?」她又問,「唉,其實你們倆不合適的,真的,你母親不是永淳郡主麼?我記得你外祖父是頤親王啊,頤親王是景安帝的堂叔啊,這麼算起來,你和縈玉其實是近親——近親怎麼能結婚呢?往後生下的孩子,基因上的缺陷會很多的。」

每次她說這種話,秦子澗都得費很大的力氣,才能忍住不把面前的茶杯扣在程菱薇的臉上。

等到壽司、煎餃和拉面都上來了,程菱薇卻放下了筷子。

「其實,我還有個問題哦……」

「嗯,看出來了,你就是個問號簍子。」秦子澗淡淡地說,「問吧,今天我全都解答。」

「你的臉……是不是在起變化?」程菱薇小心翼翼看他,「總覺得,和上次看起來不太一樣,是我的錯覺?」

秦子澗搖搖頭︰「不是錯覺。它是在變。」

「啊?你在整容麼?」

「練功練的。」他淡淡地說,「這種功夫,會損害原有的臉部結構。」

「可是我覺得你好像越來越漂亮了啊」

「再這麼漂亮下去,會怎麼樣呢?」秦子澗諷刺地說。

程菱薇答不上來了,半晌,她才說︰「這麼說,你原來的容貌不是這樣的?」

「所以,我是個臉會變形的怪物,我批準你厭棄我。」秦子澗平靜地說,「我求之不得。」

「你別這麼說……」程菱薇低聲說,「這種事情,我不會在乎。」

「我在乎。」秦子澗淡淡道,「我又不喜歡你,干嘛要討你開心?」

「你到底為什麼不喜歡我?」

「你不過是個替人擋災的傀儡。」秦子澗哼了一聲,「滿世界的活人,我為什麼偏偏要喜歡一個傀儡?」

他這麼一說,程菱薇呆了呆,頭就慢慢垂下來了,

她的樣子,看起來好像十分難過。

秦子澗心里有些發煩,他起身,去了衛生間。

在水池邊洗手時,秦子澗抬起頭來,目光落在了對面牆的鏡子上。

那里面映著一張讓他感到陌生的臉孔。

他久久凝視那張臉,好久沒認真照鏡子,它又出現變化了,鏡子里的臉變得更白皙,像缺血的吸血鬼,皮膚卻像白玉那麼光滑,筆直縴細的鼻骨撐在薄薄皮膚下,比之前更加小巧,他的嘴唇,唇線更分明,菱形的嘴角好像化過了妝,這讓秦子澗忽然產生一陣恐懼,他的嘴唇原本是改變最不明顯的地方,如今連唇形也和以前不同了,這就昭示著臉部所有肌肉的移動和更改。

再這麼改變下去,最終他會變成什麼樣呢?西施?

……或者更可能,真的會成為一個怪物。

他回到餐桌前,倆人繼續默不作聲吃東西,程菱薇吃完拉面,又把煎餃拿到自己面前,秦子澗只吃了一個加州卷,他的胃口從來就不好。

倆人以四比一的比例,吃完了桌上的東西。

「你的食量可真大。」秦子澗忍不住嘆道,「男人都沒你能吃。」

「我生氣的時候,食欲就會特別旺盛。」程菱薇郁悶地說。

秦子澗端詳她︰「夠了沒?不夠再點,我不介意。」

「我介意。」程菱薇恨恨道,「再吃就要爆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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