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門孤女 正文 第八十章 緣盡今生

作者 ︰ 寶蠻蠻

嚴父見嚴世榮低頭不語,像是果真鐵了心一般,也就不再說什麼。嚴世榮當然知道父親這話里的意思,不過他從沒想過要做這樣的傻事,更何況還拉上文漪,他們兩個都是經歷過生死的人,哪里還會把生死看淡?

嚴父于是寬慰嚴世榮道︰「這件事的確是為難了你,可是事到如今,也真的沒有其它的辦法,好在你還沒娶那個姓郁的姑娘,不然也是害了人家。」

嚴世榮听到父親提起文漪,心中真如萬劍穿心一樣的疼,不過現在大局為重,其它的事真的是顧不得了。

嚴世榮穩定了一下心神說道︰「兒子與那個三公主的事就這樣定了,一會兒我就找人去說,相信父親很快就能出來了。但是現在家里出了一點事,兒子不敢瞞著父親,只希望父親不要過份傷心,這件事兒子也是昨晚才得到的消息,母親那里暫且瞞住了,兒子想著等父親出去以後再跟母親慢慢說,免得母親傷心過度。」

嚴父見嚴世榮說得這樣鄭重,心情也跟著緊張起來,趕緊問是出了什麼事。

嚴世榮拉住父親的手,扶嚴父坐了下來,輕輕地在父親的耳邊說道︰「許家的人昨夜派人來說,子璇沒了。」

「什麼?子璇?」嚴父猛然間感到一陣頭暈目眩,過了好一會兒,嚴父才從一片恍惚中清醒過來。嚴父淚流滿面,聲音抖成一團地問嚴世榮︰「我的璇兒怎麼會死?到底是出了什麼事?這才嫁到他們許家幾天呀……」

嚴世榮不敢回答,只好在一旁勸說父親保重,嚴父也明白自己現在身陷囹圄,兒子馬上就要為這個家犧牲自己的幸福,現在實在不是自己可以倒下的時候,自己要是倒下了,這全部的重擔就都壓在嚴世榮一個人的身上了。

嚴父勉強收住淚,說道︰「你妹妹到底是怎麼死得可弄清楚了?」

「這件事都怪兒子處理得不好,是兒子害死了妹妹。前幾日,兒子到處求人所投無門,實在沒有辦法就寫了一封信,想求姻親幫忙打听一二。」嚴世榮原原本本地把嚴子璇的死說了個一清二楚,嚴父是听得肝膽俱裂。這一刻,嚴父才明白,嚴世榮今天為什麼會蒼白憔悴得不成樣子,也明白了為什麼嚴世榮如鐵了心一般地要娶那三公主了。這如虎狼一樣的夫家,嚴家還沒真正倒台就逼死了子璇,難怪嚴世榮整個人就像一只快要發瘋的困獸了。

嚴父對嚴世榮說道︰「世榮,這件事就先瞞著你母親吧,等我出去了親自跟你母親說,璇兒的事為父出去以後會親自向許家討還這筆血債,我一定要為我的璇兒討一個公道,只是一切都難為你了,但是為父現在是真的沒有辦法,如果你不願意娶公主,為父倒是願意與我兒同生共死的。」

「父親的心意世榮明白,可是人總得活著,要活著就得現實一點,父親放心吧,兒子以經想通了,兒子這就去找王公公,然後再給洛家寫一封信。想必最遲明天父親就可以出去了。」說完這番話,嚴世榮就匆匆離去了。

嚴世榮去找王公公,說明了自己的來意,看來王公公對嚴世榮能來得這樣快十分的滿意,嘴上說著「孺子可教也」連連點頭。王公公裝模作樣的說此事要去回稟三公主,看看公主的意下如何?還說什麼三公主的地位如此尊貴,嚴世榮想高攀可是不易這種話,嚴世榮听得胃里一陣陣地作嘔,強忍著听完了這連篇的屁話才告辭而去。

凡事一旦決定下來,之後也就不再去想了,嚴世榮此時也把一切都拋在了腦後。回到家中一切如常,嚴世榮想著自己再也不能逃避了,于是提起筆來給文漪寫了一封信。寫到一半嚴世榮就把信撕了,重新寫了一封信,這一次是寫給洛老夫人的,當然嚴世榮並不知道洛老夫人生病了的消息。按嚴世榮的想法,有洛老夫人保護文漪,文漪應該不會受太大的傷害的。之所以撕了先前寫的那封給文漪的信,嚴世榮是故意不想再與文漪聯絡,「就讓她恨自己吧。」誰知道嚴世榮一片痴心地為文漪著想,卻沒算到洛老夫人生病這件事,如此一來多多少少給文漪添了點麻煩。

信一寫好,嚴世榮就馬上叫人送去洛府了,信中講自己回到家中,父母並不同意與文漪的婚事,所以說要去下聘的事就此作罷了。上次去洛府求親的事就當是自己年少輕狂吧,還說希望洛家能夠諒解,同時也希望文漪可以早日找到如意郎君。措辭之冷酷連嚴世榮自己都不敢看第二遍,更不敢想文漪讀到這封信時的情景。然而終究他們今生無緣了,也許這樣做才是對文漪最好的選擇,嚴世榮放下筆,輕輕地嘆了一口氣。

下人剛出去就又回來了,這一次帶回了一封信,是文漪寫給嚴世榮的信,正是那封寫著︰「無論發生什麼事,就算他一無所有,也願意和他做一對貧賤夫妻」的信。嚴世榮看著文漪的信,真想什麼也不管地沖去找文漪,跟他說愛她,就算死也要和她在一起。可是實際上嚴世榮並沒有動,縱然此時他的胸內如有千軍萬馬在奔騰,可是在外人看來,他只是坐在那里沒有動。這一刻,嚴世榮是鄙視自己的,鄙視自己的怯懦,鄙視自己的屈服,鄙視自己面對死亡的膽怯。在嚴世榮的心里,從這一刻開始自己就是骯髒的,再也配不上文漪了,更不配擁有這份真誠的愛。可是嚴世榮沒有意識到,其實他又是如此勇氣可嘉的,只是這勇氣以經與文漪無關了,這是勇氣同時也是另一種低頭。

傍晚的時候,嚴父就被放了回來,所有的罪名都煙消雲散了,一句「查無實據」就算完了,好在之前家里的生意都是照常運作著,這樣天大的罪名現在看來竟好像只是做了一場夢一樣。只是嚴夫人見嚴老爺胡子拉碴,面容憔悴地樣子十分的詫異,即至听說這些天嚴父竟是被關進宗人府了,著實是嚇了一跳,好在現在是有驚無險,一切都過去了,嚴母到也罷了。

嚴父把嚴世榮要娶三公主的事說了,嚴母也早就听過三公主的凶名,一時間也是十分的接受不了,嚴父把自己入獄的事清楚地說給嚴母听,又把那要全家砍頭的罪名一說出來,嚴母也只剩哭的份了。好在有嚴父和嚴世榮從旁安慰,嚴母很快就收了淚,當然,她也是怕自己這樣反而會弄得兒子更難過。嚴母還沒來得及問,原本訂下的郁姑娘怎麼辦?嚴父就把嚴子璇去世的消息告訴了嚴母。嚴母當場就昏了過去,好在下人早有準備,一陣的忙碌,又是灌姜湯又是金針過穴,嚴母很快就蘇醒了過來。

這一夜,嚴父守著嚴母,一直細細地安慰著,跟她說了好些這之間的厲害關系,嚴母雖然明白,可是終究是敵不過喪女之痛,還是病倒了。

這邊廂三公主的手腳倒是極快的,不到兩天,嚴府就接到聖上的諭旨。因嚴世榮無官無職,又非科舉出身,身份寒微不足以匹配公主,所以先行賜封嚴家。封嚴世容為從三品,嚴父為正三品,連嚴母都得了一個末流的誥命夫人的封號。雖然全家的封賞都沒有實際的職權,不過是個品階,說出來好看的。可是按一般人看來也著實是光耀門楣了,只不到嚴府卻一點喜氣也沒有。嚴母更是一見那誥命夫人的頭面,就哭著說是用兒子的幸福換來的。

且說嚴世榮的信送到了洛府,因為洛老夫人正在病中,大老爺便打開了信。一看之下就把全家人都召集了起來,當然也包括文漪。此時的文漪尚在病中,並未痊愈,也硬是被人叫起來。文漪來到正堂,滿屋的人都看著她,大老爺一見文漪來了,就大聲地當著她的面讀起了信來。一听信的內容,文漪不禁眼前發黑,她不相信嚴世榮會這麼對她,可是事實還是擺在了她的面前。

大老爺帶著得意之色的一念完,就假猩猩地裝做關切地對文漪說道︰「文漪,那日嚴世榮把求親的事鬧得這樣大,全洛州城還有什麼人願意娶你?不過你是我外甥女,我這個做大舅的可不會不管你。舅舅以經替你籌劃好了,上次那個薛老爺是我的至交,不過為了文漪的幸福,舅舅豁出這張老臉,求薛老爺依舊娶你,不過八抬大轎那些就算了,就簡簡單單的一乘小轎抬過去就好。我跟薛老爺都說好了,就在三天後的傍晚,他們就派人來接你,你也回去準備準備,好好打扮一下吧。」

還沒听大老爺說完,文漪就覺得全身的血都往頭上涌,眼前一黑,身子就從椅子上往下溜,文漪竟然昏過去,不醒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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