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門孤女 正文 第九章 二少爺

作者 ︰ 寶蠻蠻

這二少爺洛承恩本是二太太嫡出的次子。二太太一共生了三個兒子,最不喜歡的便是這洛承恩。當年,二太太嫁給二老爺,第二年便生下了長子洛奉恩,一家人高興的不得了。那時侯的二太太與丈夫十分恩愛,即使是做月子時,二老爺也不曾有通房丫頭。一年後,二太太又懷孕了,這一次,孕吐得十分嚴重。有幾個月什麼都吃不下,吃下去就吐出來。二太太被折磨得瘦弱到不行。

而且懷了這胎後,二老爺就漸漸地不愛回家,在外面的時間也越來越久,有時甚至幾天也不回府,對二太太也越來越疏遠。二太太又整日起下不了床,兩人再沒有往是的恩愛了。後來好不容易熬到生產,誰知竟然難產,二太太吃了好些苦頭,九死一生才生下二少爺。即使這樣,生產時,二老爺還在青樓喝花酒,下人去叫,怎麼也不肯回來。後來二太太就一直不喜歡二少爺。一方面二太太把對二老爺的恨,全都發泄在二少爺的身上。另一方面,也是這一胎實在辛苦,弄得自己半條命都快沒了,產後調養了很久還是十分虛弱。

于是這二少爺生下來後,十分瘦弱,可是二夫人連看也不願看一眼,抱也不肯抱一下,就讓下人交給女乃娘撫養。這二少爺也十分可憐,竟然連一口親娘的女乃也沒吃過。不只這樣,那二老爺竟然在二太太還沒出月子就娶了一房姨娘。正是那花滿樓的小嬌鳳,如今的貴姨娘。本來老夫人是不同意娶青樓女子的,怎奈二老爺說,那小嬌鳳已經懷有身孕。並且認識自己之前,只是個清倌人,後來被自己包下,所以並未接過別的客人。老夫人只得讓她進門,轉年便生了三小姐洛雲慈。這貴姨娘很有些手段,籠絡得二老爺竟把發妻丟在腦後。從此夫妻之間勢如冰炭。二夫人更認定二少爺是個災星,于是只專心痛那大少爺一人,把大少爺當做自己以後老來的指望。二老爺又因大少爺是長子,也是多有偏心。大少爺從小就是個聰明、厚道的孩子,闔府上下,連同老夫人竟都極其喜愛。

二少爺因為從來沒人理沒人愛的,所以生成了膽小怯懦的性子。深怕做錯點什麼就被父母責罵。于是更顯得大少爺得體,大方,人見人愛。後來二太太見貴姨娘專寵,便把自己的陪嫁丫頭抬成了姨娘,就是現在的周姨娘。誰知竟不管用,二老爺也不常去,但凡去一次,那貴姨娘就要與老爺鬧幾天。後來周姨娘懷孕了,二老爺便不再去了,還是天天只圍著貴姨娘。二夫人見如此便也心灰意冷。

誰知在二少爺大約五、六歲時,二夫人竟又懷孕了。本來二老爺早就不太去二夫人房里了,如今一听說二夫人懷孕了,竟又搬回二夫人房里常住。還日日地噓寒問暖,竟把貴姨娘也丟在了腦後。二夫人這胎懷得心情極好,生產時也沒吃多少苦,就順利生下了五少爺。五少爺出生後,二老爺竟漸漸冷落起貴姨娘。而二老爺與二夫人之間的夫妻感情,也在不知不覺間合好如初了。那二太太就分外寶貝五少爺,把五少爺當做自己的福星一樣。那二少爺自然更無立足之地了。

所以,這些年來,二少爺並沒有得到過什麼父母的寵愛。無論做什麼,做得好時父母視而不見,做得不好就被橫加羞辱,有時還把別的兄弟的錯扣在他身上,跟本不容他反駁。多年來,父母對他只有嚴厲,並無半點溫情。二少爺的性格也變得越來越孤僻,不愛講話。

文漪听了二少爺的遭遇也不禁唏噓,原來這二少爺還有這樣一段遭遇。可是正因為他受到了如此多不平等的待遇,才更危險,說不定,正因為在他人生中,沒有感受過什麼是愛,他才更可能成為一個偏激,狠毒的人。畢竟沒有得到過愛的人,又如何能夠學會愛人呢?

這天早上,文漪的臉已經完全好了,望著鏡中光滑如初的臉蛋,文漪滿意的笑了。下午時,文漪無聊便讓佩鸞教自己繡花。此時的文漪正想著佩鸞剛剛的樣子,忍不住想要哈哈大笑。本來佩鸞看到文漪十分認真努力地繡,十分高興。待到湊上前一看,那好似一坨屎一樣的東西糾結在一起,文漪竟還興致勃勃地說,「這是菊花」。佩鸞听了,臉蛋立馬苦成了一朵菊花。

正在這時,小丫頭來報,二少爺來看小姐了。

文漪心說,終于要見到這個悲催的二少爺了。只見一個清瘦的,身材略顯單薄的少年走了進來。身著一襲冰藍色的錦鍛,繡著雅致的竹葉花紋。銀白的滾邊與頭上羊脂白玉的發簪相映成趣。臉色略有些蒼白,杏子形的眼楮看似溫柔,嘴巴輕輕抿著,下巴的線條稍顯倔強,與那清雅溫柔的相貌有些許的不協調。腰間墮一做工十分精致的荷包,十指蒼白縴細,顯得有些神經質。

「妹妹可大好了?」說著望向她光潔的臉蛋。文漪敏感的覺得,這目光望向自己時,情緒或許有些復雜。

「多謝二哥關心,妹妹已經都好了。」

循例讓座,奉茶,洛承恩見文漪在繡花,便說道︰「妹妹才剛好,身子還虛弱,就又做這些,仔細回頭累壞了。」

文漪回頭看床上自己剛丟下的繡品,眼珠一轉說道︰「妹妹先前忘了如何繡花,正讓佩鸞教我呢,二哥幫我看看,我繡得菊花好看嗎?。」說著,便一臉真誠,人畜無害地笑著拿過繡品,舉到承恩的面前。這二少爺本來嘴里還客氣著,說︰「妹妹的繡工一向是極好的,如今就算是從頭再學也定是好的。」說著拿過繡品,當他的眼楮一看到這坨東西時,著實吃了一驚,有些遲疑地說︰「妹妹,你剛才說這是什麼?」

「菊花呀,怎麼,不像嗎?。」文漪繃著小臉,一本正經地說道。

二少爺此時嘴唇有些發干,心想,「這到底是什麼東西,長這麼大還沒見過繡得這麼惡心的東西。可是剛才進來時,明明看見表妹正努力繡的就是這個東西」。

二少爺有些發窘,清了清嗓子說話︰「的確是有些神似,真讓人有種‘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的感覺。」

文漪真想送他兩粒白眼,這簡直是睜眼說瞎話。就她繡的這個東西,連她自己都不敢細看,就怕看多了有種「踩屎牆跟下,飄然臭十里」的感覺。不過這二少爺能把謊話說得如此誠墾倒也不容易,而且哪個女孩不喜歡別人捧著自己,事事順著自己。原主想必就是被他這副溫柔多情的樣子騙了,連命都被騙走了。想到這里文漪心中有些恨恨然。

「表妹最近又做了什麼新詩沒有?」二少爺想必也有些受不了自己的謊話了,忙岔開話題問道。

「做詩?二哥的詩想必是做得極好的,不如改天教教妹妹吧。」文漪听了眼晴一亮,一臉真誠地望向二少爺。

看著文漪這個表情,二少爺忽然有種不太妙的感覺,不由得想起手上那坨「菊花」,心想︰「這個表妹怎麼好像有些不一樣了?」于是連忙說道︰「愚兄在詩文上倒很平常,妹妹如果有興趣,愚兄願陪妹妹切磋一二。」說完又有些後悔,他倒真有點怕文漪再搞出一坨「菊花」詩。文漪听了倒也不再窮追猛打,只甜甜一笑,便輕輕轉移了話題。

以下的話題,這位二少爺竟有些慌不擇路起來,也不太敢看文漪,好像很怕看見她,忽然又用那種十分真誠的表情看著他一樣。

洛承恩又坐了一會便告辭了。回到品竹軒,洛承恩心情有些郁悶。這個表妹的確是失憶了,還失得這樣徹底,好像連性情都變了。以前那個嬌柔可愛的表妹沒有了。現在的這個……洛承恩不禁又想起了那坨「菊花」。「呸,簡直就像屎一樣。」洛二少爺忍不住在心里罵了一句髒話。轉念又想起自己那句「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真不敢相信自己竟說出這樣惡心的話,真想抽自己一個嘴巴。

不過今天見過表妹,這位二少爺是徹底放心了。本來他今天來,也是想看看這位表妹是不是真像大家說得那樣嚴重。如今自己親自己去看,竟比听說的還要嚴重,簡直就像變了一個人。要知道他和這表妹不僅從小一處玩,長大後感情又不同一般,自然感覺比別人要強烈得多。今天乍見表妹變成這樣,竟然驚得他到現在心情還不能平復。

呆坐了一會兒,洛二爺修書一封,叫妥當的人送去給許凌峰。寫完信,洛二少爺拿起腰間那個繡得異常精致的荷包,只呆呆地看著。沒人發現,某一刻,仿佛有一點晶瑩在他眼中一閃而逝,若要仔細看去,卻又讓人疑心好似看錯,也許跟本從不曾有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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