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醉天下 第一卷 第一百三十二章 始覺人間別離苦

作者 ︰ 絮語幽蘭

凌風吟輕抬折扇,掩飾過于冷冽的眼眸,無端的一種心痛侵襲而來,那是當胸一劍留下了傷痕,早已凝結的傷疤,怎會心痛。莫名的恐慌,卻是如此的熟悉,縱然相信無情不是泛泛之輩,縱然這一次或許是最後的考驗,他依舊有些陌生卻熟悉的憂慮。

讓別夜帶著墨玉笛去找微塵大師,應該不是空穴來風,無情竟然肯放棄風凌天的玉笛,似乎也別有用意。

微塵大師早已雲游四海了,以無情與微塵大師的熟稔,應該不可能不知道,卻還要讓別夜故意找人。

墨玉笛為風凌天所有,卻是他所贈,風凌天,凌風吟,凌,他是否可以理解為無情也有將他算計在內。或者說,無情這一招,是一箭雙雕。

凌,諧音為令,這是否蘊含著真正的御宇令在微塵大師手中,這是否意味著他可以去找微塵大師或者是讓微塵大師將御宇令交與他。那麼,無情是不打算將御宇令親手交予他手上,而是借他人之手。那麼,這一次,事情遠遠沒有想象中那麼簡單。

僵硬地將折扇置于胸前,毫無意識地搖了搖折扇,曲未盡,舞未終,心卻有些亂了,真是有些不妙。

無情還真是不讓人省心啊,才過一關,又逢一難。

不知怎能的,還能清晰地記得輕羽國雲城城門口,那清淺的兩字——合扇。合扇之時,便是他告辭離開之時。

看著凌風吟在听聞超出掌控的消息時,毫無動靜,小曲有些懷疑了,對于無情公子,公子或許並不如他們想象中那般在意吧。小曲望著滿天的雨絲,這樣的柔弱,令人煩躁,仿佛剪不斷理還亂,又仿佛理不清的亂麻,哪怕用快刀,也難以斬斷。

公子應該不會出門吧,公子從來不會在雨天出門的,哪怕是芷姑娘,也毫無例外。

若是世間少了無情,那該失去多少樂趣,往後的每一日,是否如同今日這般陰晦。似是在為自己尋找借口,或許根本不需借口。

心有所牽地等到曲終舞盡,凌風吟依舊能優雅含笑地目視兩人離開,而沒有絲毫的焦灼。

「公子,小直的飛鴿傳書。」適逢小曲抓過墨鴿,取下信箋,「疏雨亭里沒有無情公子的蹤跡,只有無情公子留下的九字——山下廣袖藏珠雙壘土。」

山下廣袖藏珠雙壘土,會是那個地方嗎?

凌風吟干淨利落地合扇︰「備馬。」

此時,小曲卻有些擔心,是不是太過在意,也會適得其反。

再度望了眼灰暗的天空,公子似乎不太喜歡雨天,因而從不在雨天出門。听宮中的人說,王妃出事的那天,陰雨連綿,而世子正好在外,來不及見王妃最後一面。那一天,是中秋團圓節,也是世子的生辰。

伊人打傘,遺世獨立,驀然回首,卻是白衣公子,雲淡風輕,淡漠紅塵。

「無跡,三年不見,別來無恙。」感覺身後多了一道氣息,雲隱月仿似舊日好友相聚,第一次主動開口問候道。

「是世人流傳的無情公子,還是無聲谷無凡?」灰袍男子,裹著簑衣,亦是只身一人,但一柄長劍,若隱若現。

「是白岩,還是皇攸瑞?」雲隱月不答反問。

「真物在何地?」灰袍男子逼問道。

「假物又在何處?」雲隱月不疾不徐地問道。

兩人你一言我一句,答非所問,問不對答。

「今天約你出來,是要你的命。」雲隱月淡淡地道。

「很巧,我應約而來,便是要取走御宇令以及你的命。」灰袍男子不曾示弱地道。

「我很好奇,你既然是天下第一殺手,為何還要受制于人。」雲隱月似是無意地問道,握著傘柄的手緊了緊。師父讓她給眼前這個人一條生路,如若只是無跡,或許留下也無妨,只是,他還是天下第一殺手,天下第一殺手還會有苦衷嗎?喪命于天下第一殺手的亡靈怕是已經數不過來了吧。她該留下這條命嗎,她該如何留下,留下便是後患,留下又怎麼對得起無聲谷的亡魂。

「受制?簡直可笑,誰敢威脅我無歸路。」灰袍男子嘲諷而又狂傲一笑,神色間沒有絲毫的懺悔,卻是意氣風華,似是樂在其中,又似在對雲隱月的嘲弄。

「那麼,你是心甘情願。」如若沒有任何的悔悟,那麼,留著他的命便難以使無聲谷安息。

「應該是理所應當,皇攸敦擁兵自重、結黨營私、意圖謀反,最後逃離皇宮,盜走御宇令,更是罪大惡極,皇帝都下令囚禁他一生了,是他自己不安分,非要潛逃,最後的下場只有死路一條。」手中握緊瀝血劍,無歸路陰鷙的眼中,有著破繭而出的殺氣。

蒼白的素手握緊傘柄,寬大的雨傘照著淡薄的身影越發蕭索卻孤絕。對皇帝都如此無禮,能讓他動手的便只有掌握煜朝大權的丞相白岩。白岩已經位居丞相,還能有誰指使得了他,還有誰比之皇攸瑞更為尊貴?答案呼之欲出,只有前朝軒轅氏了

那麼,輕羽國送信箋之人應該是友非敵吧。

大敵當前,雲隱月理智地趕走腦中越來越復雜,越來越深入的大網︰「當初你演得可是苦肉計。」

「不動真格,無憂會相信嗎?。」無歸路冷笑道。

「師父太過仁慈,他對你不薄,錯信了你,才招致無聲谷的毀滅,師父臨死之前愧疚難當,可惜我不是良善之輩。」雲隱月的眸中涌現著冷意。

「無凡,你想要殺我,還女敕了一點,以你這樣的情況,你有幾分把握?」陰鷙的眼中滿是諷意,不將一切放在眼里,「當年風凌天武功蓋世,然而為雲隱月擋了瀝血一劍,也不過命喪我‘落日泣血’下,現在的你能與風凌天相提並論嗎?。」

「是嗎?如果我猜的不錯,當年你似乎也受了風凌天的‘墨雪蘭影’,不得不以替身來掩飾一切,修養了三年的無歸路,應該早已遜于當日了吧。」雲隱月的話語仿如平地乍起一聲驚雷,讓無歸路心思電轉間猛然捕捉到了什麼。

「當初如若不是我還留著氣力去無聲谷索命,雲隱月也得亡命我劍下。我只是好奇,你怎麼會知道‘墨雪蘭影’,無憂與雲隱月有何關系,或者說你無凡與雲隱月有何關聯?還是,你就是……」

「無跡,還是叫你無歸路吧,省得玷污了無聲谷。你太看得起你自己了,無聲谷眾人皆是戰場上浴血奮戰之人,對于單打獨斗怎敵得過幽冥閣好手,而且無聲谷有了你這個叛徒,形同于將自己往絕路上推。再者,你受了‘墨雪蘭影’,留下來怕是會死于雲隱月之手吧。你留著一口氣,趕到無聲谷之時,根本不用你動手,幽冥閣早已有人行動了,否則,以師父的身手加之風凌天的‘墨雪蘭影’,你早已是孤魂野鬼了。」

「你到底是誰?無凡還是……」

「你殺‘天沉月落’兩人,怕也是奉了白岩的命令吧,風凌天,雲隱月,畢竟阻礙了他很多事。」她的所作所為,可以稱得上是任性妄為,隨性隨意,當初還是執著倔強的少女,一著不慎,連累了風凌天為她而死。打抱不平,多麼可笑,江湖依舊是江湖,皇宮依舊是皇宮,要動搖煜朝的根基,便得走另一條路。

「果然是皇室子孫,骨子里的猜疑都是與生俱來的。」瀝血劍泛出紅光,慢慢地出鞘,仿佛享受著對方瀕臨絕境時的掙扎,看著卑微的人命在他眼前顯得低賤,才能襯托出他存在的價值,體現出他殺人的快感,只是,雲隱月一動不動地看著無歸路拔劍,紅芒猶如毒蛇的信子,等待在獵物的卷入。

「御宇令在哪里,我可以讓你死得痛快些。」瀝血劍直指雲隱月胸口,再推進幾步,必定血濺當場。

「可我不想讓你死得痛快。」雲隱月抬手理了理被風吹亂的發絲,淡然道,「不如你嘗嘗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滋味,這樣,無聲谷中師父師母師弟師妹以及師父的親信才能得到真正的安息。」

此刻的雲隱月,很平靜,平靜到如亙古的山峰,遠古的清流,整個人仿似融于天地間,見到真正的無歸路卻仿似沒有當初見過假的無歸路那般激動。

「我不相信你只身前來,縱然你有所準備,疏雨崖依舊是你的葬身之地,風冷琴便是你最好的例子。」

「風冷琴沒死。」她應該感謝你,就因為這次的事故,或許許多事可以冰雪消融,或許也可以得到真心相愛。

「無凡,我只是想讓你明白,任何人的生死操縱在我的手中,風冷琴如此,你也是如此。」血紅的瀝血劍又悄然跟進了幾寸。

「可惜你是‘天涯一見悲歸路’,而非‘人命由他非由天’。」天下第一殺手的地位受到動搖,是在無歸路還是吳跡的時候,而無命的名聲如日中天,如今,真正的無歸路歸來,雖然武功在無命之上,但卻也有所顧忌,或者有些嫉恨,人之常情,不可避免,他有殺手的驕傲。

「無命,出來讓無情公子見識見識,可別讓無情公子死不瞑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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