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醉天下 第一卷 第一百二十八章 暮帆零亂向何許

作者 ︰ 絮語幽蘭

馬背上的宮裝女子,一直很注重形象,在眾人的心目中,舞影國的冷琴公主,從來就是一身繁瑣華麗的宮裝,讓人羨慕嫉妒的同時也讓人畏懼害怕。

然而此時的風冷琴,發髻早已散亂,華麗的宮裝早已凌亂,攜帶著御宇令,策馬疾馳。身邊無人相護,惟有一馬作伴,沒想到居然到了孤立無援的地步。風馳軍四將,果然暗中已經歸附于她的王弟。這些年,到底是她威脅他,還是她為人作嫁掩飾了他。

出生至今,她何曾受過性命之危。

不好,風冷琴心下暗驚,前面似有快馬疾馳,雷厲風行,聲勢浩大,是敵是友,她的手心一片汗涔涔。回望後面,一抹妖嬈的紅色已經躍入眼簾,冷汗濕透了後背。

風冷琴一咬牙,夾緊馬月復,狠命向前沖去,前面還有一半的勝算,而後面卻是必死無疑。她怎會不認得後面這個嗜血的女子,蠱毒之術信手拈來,就連她能夠在幕後操縱她的母妃,也是多虧了這個女人,然而,如今與這樣的一個人為敵,不啻于自尋死路。

她後悔,後悔沒有听信隱回,才到了如今地步。她該相信隱回的,相信他的高見,相信他從來不會背叛她。

這些年,她千般算計萬般謀劃,早已疏于琴藝疏于騎射,眼見紅衣女子如鬼魅一般而來,她除了踢蹬馬月復,卻已經無能為力。揣緊懷中的御宇令,人到了性命危急那刻,一切奢華之物竟然可以如此輕易拋棄,不到萬不得已,象征權勢的御宇令是否也能毅然放下。

花芙蓉彈指的瞬間,一隊著裝尋常的人馬涌入眼簾的瞬間,風冷琴將用紅布包裹的御宇令向後拋去,紅布接觸花芙蓉所彈之物,頓時化為灰燼,御宇令,在空中一個翻轉,花芙蓉暗施巧勁,御宇令直直向風冷琴飛去。玄鐵令牌,說重不重,但是說輕也不輕,若被砸重,必定身受重傷。

風冷琴匆忙伸手接住,心下卻疑慮重重。方才,花芙蓉明明可以奪回御宇令,卻將御宇令又送回她的手中。花芙蓉追上自己,究竟有什麼目的?剛剛,彈指間,花芙蓉就可以取自己性命,她還沒有驚慌到分辨不出花芙蓉的殺意。

看著那隊便衣著裝的人馬,花芙蓉冷笑一聲之余,急忙策馬背道而馳,急速撤退。

風冷琴正視前方,當先一人三十歲左右年紀,木訥的表情,但雙目似箭,給人一種老成持重,剛正不阿的感覺,然而這樣的人她見多了,冥頑不靈,固執己見。他的背後負著弓箭,此時,此人利索地取下弓箭,有條不紊地搭上箭羽,離弦之箭,擦過風冷琴的身旁,朝著花芙蓉離去的方向直直射去。

這一箭,很懸,似乎有取她性命的錯覺,卻又沒入身後的林間,久久,才听得一聲悶哼,這一箭,似乎射得很遠,似乎能在林中穿梭,風冷琴從來沒有見識過這樣的射法。听聞輕羽國掬月軍四將之一的路隨剛勁有力,百發百中無虛弦,但是,這人的箭法,帶著靈巧,與此人木訥的表情完全不相符。

未等風冷琴深思,古翎已經吩咐一騎前去查探情況。

御宇令握在風冷琴的手中,遮掩的紅布早已化成灰燼煙消雲散,玄鐵的冰冷,提醒著她並非安然無恙,她還處于危險境地。來人身份不明,身手了得,二十來人,各各嚴于律己,但雙眼不約而同地望向她手中的東西。

果然,還是為了御宇令。

「御宇令留下,人可以走。」古翎沒有理會風冷琴的復雜表情,徑自道。

風冷琴不傻,一旦交出御宇令,她便沒有活命的機會,然而,正是由于她很聰明,處在這樣的情況下,她想到的只能是如何保全自己,她不會去想別人是否真的對她的命有興趣,是否真的要置她于死地。

只是她不知道,她活著的價值,在別人的眼中,大于她冰冷的尸體。

「在此攔截,你們到底是什麼人?」握緊手中的御宇令,風冷琴厲聲問道,心中隱隱有了猜測。只是誰知道她的行蹤,暗自埋伏,坐享其成?她暗中觀察了一下四周的地形,她方才被前後夾擊,因而此刻她沒有被包圍。她的右邊是嶙峋陡峭的山壁,她的左邊,地勢傾斜,林木、雜草、荊棘、石子處處阻隔,不知蜿蜒延伸至何處。

「知道太多,未必有活命的機會。」古翎剛剛說完,查探情況的人便回來了,也帶回了一個黑衣人,卻並非他剛才瞥見的紅衣女子。竟然可以從他的手中逃月兌,到底是什麼人,細細看了眼黑衣人,古翎疑道︰「幽冥閣殺手」

正在這時,一陣急促的馬蹄聲由遠及近響起,風馳電掣,快如閃電,恍如一個眨眼間,便能看到心急如焚的騎馬者轉瞬間停在眼前。

「不好,風馳軍來了。」沒想到這麼快,當真不愧兵貴神速,雙目似箭的眼神直直盯住御宇令,必須在風馳軍趕來之前拿下御宇令,至于這個冷艷公主的性命,不得已之下,只能收了。

听聞風馳軍來臨之際,風冷琴還未放松的同時,便看見眼前之人的殺機,她等不到風馳軍趕來的那一刻了,縱然風馳軍神速,也來不及眼前之人一箭的威力。唯一的出路便是……

風冷琴一咬牙,便向斜坡沖下,急速的沖勢使得她單薄的身影被濃密的樹林瞬間淹沒。

伴隨著一聲「冷琴」的痛苦呼喚,四十來歲留著美髯的藏青色男子,率領著一支紫色鎧甲的風馳軍飛速趕來。

「此地不宜久留,先撤退。」古翎遠遠望了一眼一片紫色的潮水,再次看了眼密林,猶不甘心地策馬揚長而去。

疏雨溪,流水涓涓,風景如畫,青山綠水,山水相依。山溪底邊,一身著水藍煙衫長裙的女子,揭開紗帽,黔首照影,端莊嫻雅。

「小姐,喝水。」紅衣勁裝女子,從馬上解下水壺,遞給水藍煙衫長裙女子。

雲傾月縴縴素手接過水壺,輕抿了幾口,遞還給郁音。

翹首四顧,疏雨山,疏雨寺,疏雨亭,疏雨溪,清幽的山林,清音的寺廟,翼然的亭宇,長流的溪澗。從來沒有見識過這樣的風景,一路行來,外面的天地果然是海闊天空任縱橫,難怪她的胞姐能瀟灑如風,肆意游戲。

雲傾月舒心一笑,為這山林增添了繽紛色彩。

只是,她畢竟在宮中長大,也適應了宮中生活,只能偶爾的寄情山水,卻不能日日如此閑情逸致。比起詩詞歌賦,琴棋書畫,風花雪月,她更想要持劍護國。懷中的輕羽軟劍,那是她的王兄送給她的,雖是自保之用,但她決然不會辜負了守衛家國的期望。

忽然,雲傾月側耳傾听,略微猶疑,對身旁的紅衣勁裝女子道,「郁音,你有沒有听到什麼聲音,好像是馬兒嘶鳴聲。」

郁音仰首灌下幾口水,衣袖一擦,道︰「小姐,我們身後就有馬。」她起身,將水壺歸回原位,順道抹了抹她的愛馬。

「你當我是耳背的嗎,馬在後邊嘶鳴一聲,我自然知曉。」雲傾月無奈地瞥了眼郁音道。

郁音大大咧咧地坐在雲傾月的身旁,細細一听,似乎有微弱的嘶鳴聲︰「小姐,還真的有。」

「听起來還挺孱弱的,好像奄奄一息的感覺。郁音,我們過去看看吧。」雲傾月起身,循著聲音,找尋起來。

「小姐,這種事我來就行了。」郁音一邊急急忙忙趕上雲傾月,一邊不滿地道。

雲傾月淡淡一笑︰「反正無事,過去瞧瞧。」

嘶鳴聲越來越清晰,密林中,但見一馬匹身上道道傷口,雖不深但很多,應該是從上邊滾下來,踫著枯枝石子荊棘劃傷,馬匹四肢不能行走,幾乎匍匐在草叢里。

雲傾月環顧四周,檢查過馬匹的傷勢,心中了然︰「郁音,你先待在這里,我去找找有沒有什麼草藥可以止血。」

「小姐,我看這馬摔得莫名其妙。」郁音自小與馬匹為伍,自然看出這是一匹良駒,但這樣的良駒怎會從上邊摔下來,馬有靈性,肯定不是失誤跌落下來,如若有人故意,是不是說明這里不安全,「小姐,我看還是……」

「這匹馬摔在這里,不知道它的主人是不是也在附近,郁音,放心,我會小心一點。」看著郁音不贊同的神色,雲傾月再次保證道,「我就在附近尋尋看,如若有什麼事,我大聲呼喊你這位女將軍總行了吧。」

「公主總會拿好話套我。」郁音嘟了嘟嘴,露出了女孩子家的嬌態。

雲傾月搖了搖首,好笑地離開。

她的王兄教過她醫術,只是她學得不深,略懂皮毛,但一些常用的止血藥她還是識得的。這邊水遠充足,陽光明媚,草木茂盛,止血藥應該很容易找到。

忽然,一抹亮光炫耀了她的雙眼,習慣性地抬手擋眼,慢慢向那抹發亮處小心翼翼地前進。

一個昏迷的女子,氣息微弱,一身華麗的宮裝此刻半新半舊,豐滿的臉上也是道道傷口,皆是為樹枝劃傷,頭發散亂,她的手中還緊緊抓著一玄鐵令牌,上面寫著——御宇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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