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醉天下 第一卷 第二百一十八章 千岩萬轉路不定

作者 ︰ 絮語幽蘭

「煜朝還有無情。」

「無情公子根本……」

樂子杰驚覺失言,方才一時興奮,失了方寸,此時他有些害怕那雙鳳眸,心中暗道,王根本就是在他大意之時,抓準時間試探他。雖然有些敬畏,然而樂子杰不得不看向那雙深潭似的鳳眸。

「無情公子根本就不是皇攸敦之子,無情公子根本不是無凡,也不姓皇,而是姓雲,忘塵,本王可有猜錯。」凌風吟溫和含笑,忖度著樂子杰的未盡之言。

樂子杰單膝下跪,垂首道︰「王恕罪,忘塵私以為王易受無情公子影響。江山美人,江山,它日王一定唾手可得,美人,如若說是軒轅姑娘,王已經得手,兩者兼得不過是時間問題。但是,若這美人指的是「海闊天高任縱橫」的月落姑娘,此等不受束縛之人,並非是宮闕中的鳳凰,江山美人必定不能兼得。」

江山美人不能兼得,他何嘗不知,她不過想小舟從此逝,江海寄余生,想要一生一世一雙人。對于那個女人,他,只有這些給不起,但那女人要的就是這些。兩年之後,天地間便再也沒有那個女人的存在了,而他,或許還有萬里山河,還可醉擁天下,或許只能獨醉天下,至少他還有天下,不是嗎?

「呵呵」凌風吟輕笑出聲,他或許只有天下了。

風凌天放棄天下已經為她死過一次,而凌風吟,怎能重蹈覆轍,放棄這萬里山河,叱 風雲。

「樂子杰听令。」

是樂子杰,而非忘塵,樂子杰跪地,亦如五年前一般︰「臣在。」

「本王命令你,即刻啟程前往屏城,向歌月國宣戰。」

樂子杰滄桑的面容上煥發出一種炫耀的神采,仿佛回到當初的鮮衣怒馬,仿佛才發覺自己也不過是二十五歲之人,忘塵言語里透著激動,連話中也帶著顫抖︰「多謝王恩典,樂子杰定不負王所托。」

「樂子杰,你要記住,本王的江山不須任何人提醒,以後若有隱瞞,本王定不輕饒。」看著垂首跪地的樂子杰,凌風吟如同當年如夜神降臨一般,立在樂子杰之前,讓人不敢仰望。

「子杰明白。」

凌風吟微微頷首道︰「王叔臨去前,欲言又止,到底想說些什麼。」

樂子杰低垂頭,不看也能感覺到凌風吟危險的視線,深吸一口氣,抬首道︰「樂訾熠將無情公子真正身份透露于白岩。」

「你先下去,準備出發。」

看著樂子杰一步一步向門口走去,凌風吟仿佛自言自語,卻足以讓羽扇綸巾的男子听到︰「樂子杰,本王慶幸你能實話實說,否則,雪霏的劍,定然讓你走不出書房。還有,不要背著本王與他人謀劃,聯手欺瞞本王,你該知道,本王所不容許的事。還有,你的那些伎倆,留著對付樂訾熠便足夠了,莫用錯了地方,這是本王最後一次提醒。」

羽扇綸巾的男子頓感背後一陣寒意,心神俱驚,天地間,還有什麼是王所不知道,那雙隱藏一切的鳳眸,早已看清一切。

幸好,他沒有第二次自作聰明,沒有听信軒轅復以假亂真,否則,他便沒命等到歌月國覆滅的一天。

看來,他得離軒轅復遠些。

等書房中所有的人散去,凌風吟撫上胸口,仰望澄澈的清空,既然忘了你,為何還要在我的生命里出現,出現了,卻又殘酷的什麼也沒留下,風凌天忘了雲隱月,凌風吟卻又牽掛了無情,樂訾熠說得沒錯,真是可悲

蒼茫天下,的確有些清冷呢?

不經意間,又想起那晚,他的父王臨死前的話,或者是對他的詛咒吧

等你登上那至高點的時候,天地間只有你一人,獨看蒼茫天下,或許是喜,或許是悲……

還未得天下,為何便開始有些寂寥呢?

天旋地轉間,仿佛又听到無情的冷漠。

你要的是錦繡天下,怎能忍受滿目瘡痍的江山。

錦繡天下,他要的是錦繡天下,她也說過他要的是錦繡天下,那麼,他便要這錦繡天下。

舞影國的地獄之火讓樂訾熠捷足先登,那麼,這天下的地獄之火,不若由他燃起,這一次,誰也不能阻擋。

元德二十六年八月二十八,歌月國三公子樂子杰現身悠霜國屏城,發檄文,痛陳樂王謀害兄弟、陰險狡詐、不擇手段、欺騙民眾、為一己之私,一己之欲,明則派兵救援悠霜國,實則欲趁亂奪之。幸得凌王明察秋毫,有先見之明,及時粉碎樂訾熠陰謀。凌王念其沉冤未平,背井離鄉,故派兵助他回國。

等樂子杰念完檄文,心下微微嘆息,卻也不得不慶幸,幸好他還有這樣的價值,否則,當初他便再也沒有機會走出王的書房了。

「向將軍,翟城就快開戰了,為何斐城遲遲不動。已經快半年了,自從舞影國對我國宣戰以來,除了小規模的試探之外,一直未曾有大規模的進犯。」

一身暗紅盔甲的二十六七歲的男子,眼中流露出洞察大局的睿智,看了眼對面紫旗飄揚的定城,略微沉吟,對著身旁的副將道︰「斐城之戰,也不遠了,定城有意試探,斐城豈沒有試探之意,這半年的平和,不過是時機未到,暴風雨的平靜罷了。」

「舞影國世子早已調兵遣將,據暗線來報,如今定城已匯聚四萬風馳軍,分別由岑浩、懷修兩將帶領。」副將遙望對面城牆,看著一片紫氣逼人的身影,有些憂慮地道,四萬風馳軍與兩萬越蛟軍,實力懸殊,底下不免有些微詞。

情況的確有些不容樂觀,歌月國面對兩大強國,北有悠霜國,南有舞影國,踏雪軍、越蛟軍、風馳軍、掬月軍皆是齊名之軍,實力相當,舞影國一下子發兵四萬,其意已明,定然要攻下斐城,一路北上。

兩軍前後夾擊,歌月國實在情勢危急,如今廣離又卸甲離去,情況實在迫人。而公主竟然會嫁給賢王之弟,王與賢王素有嫌隙,帝都之路似乎也困擾重重。這些都還是其次,最主要的是,三公子竟然就在悠霜國,如今興兵伐歌月國,這不免有些悲涼。

內憂外患,難怪連越蛟軍眾將士也有些人心惶惶,更別提禁衛軍。看來只能先立威後作打算了︰「傳令下去,如有傳播謠言者,視為奸細,斬立決。」

「是,將軍。」

王為何遲遲不動,照理來講,一個月前,是最佳良機,兩國之王未歸,北夷與南蠻又動亂,踏雪軍與風馳軍無暇他顧,翟城與斐城兵馬已經歸位,一切布置妥當,就等一決雌雄。王當時已經有出兵的意圖,只是為何突然之間,又偃旗息鼓?

歌月宮中,背負弓弦的男子,問出斐城城牆之上向翼所沉思的問題。

「本國土地廣闊,城池眾多,然越蛟軍只有十萬,南北皆要應戰,戰線太長,勢必于我們不利。一月之間,悠霜國損禁衛軍七萬,舞影國損禁衛軍三萬,兩國兵馬皆有損傷,而我歌月國正可以借這一月時間,將所招兵馬訓練整合,而且又有人暗中補足我歌月國糧草,何樂而不為。悠霜國、舞影國可以明修棧道暗渡陳倉,我歌月國亦可以聲東擊西。再者,你真的以為只要凌風吟與風弄影不在,便能拿下兩國,那兩人早已做好萬全準備。」

樂訾熠坐在書房,胸有成竹地回答著古翎的問題,仿佛已經掌握天下一般。

「可這……」

「啟稟王上,戎將軍求見。」殿外,內侍的聲音不適時的響起,截斷了古翎的話。

「不見。」樂訾熠毫不遲疑地否決,面帶不悅之色,那老匹夫懂什麼,三天兩頭在外嚷嚷,歌月無他便不能成事一般。

「奴才遵旨。」內侍誠惶誠恐地下去。

「王,這五萬兵馬還欠缺歷練。」古翎遲疑地道。

「這點無須擔心,凌風吟常年在外,繼位不滿一年,雖然擁有十萬踏雪軍,但禁衛軍勢必積弱。再者這一戰,除去散布在各城的十萬禁衛軍,凌風吟近乎損失四成禁衛軍。風弄影此前游歷江湖,一切事宜掌握在風冷琴手中,同樣,十萬風馳軍是勁敵,但二十萬禁衛軍一樣兵弱。本王比他們早繼位五年,我歌月國禁衛軍,經歷嚴厲訓練,已成一支不可估量的雄師,比之悠霜國與舞影國的禁衛軍,自是多了五年的歷練。至于這五萬兵馬,總有試練的時候。」

樂訾熠此時雄心勃勃,仿佛已經握著天下大局,攀爬上全力的巔峰,事實確如他所言,利弊也沒有分毫差池。

「王,……」

「啟稟王上,戎將軍說王不肯宣見,就跪地不起,直到王宣見為止。」內侍顫顫巍巍地話響起,再次打斷負弓男子的話。

「那就讓他繼續跪著。」樂訾熠的額際已經顯現不耐煩的神色,內侍也听出了隱忍的怒意,怕是若再問一次,腦袋休矣。

古翎看著這樣的樂訾熠,猶豫再三,開口道︰「王,三公子的討伐檄文,驚起不小的波瀾。」

「歌月國還有三公子嗎?」。樂訾熠朗目中透著危險的神色,還有一絲不甘,樂子杰竟然還沒死,躲在悠霜國,藏得與凌風吟一樣深,主僕兩人,都是行蹤莫測。

「忘塵的出現,多少有些微瀾。」

「他的風光已經在六年前結束了,他現在什麼也不是,哪怕借著凌風吟的名義,他也推不起什麼風浪。」樂訾熠提起朱筆,在文案上重重一劃,忽然,仿佛想到了什麼,朗目中帶起一絲笑意,「或許是該給那聒噪的老匹夫找點事情。」樂訾熠朱筆一擱,「來人,傳戎從武。」

殿門一開,一六十歲老者滿頭白發,滿臉皺紋,滿頜胡須,跨步而來,步履虎虎生威,難掩為將氣勢。

「老臣見過王,老臣听聞翟城有難,悠霜國侵犯我國,三公子領兵起事,此等不忠不孝之事,老臣不能坐視不管,否則有愧先王厚待之恩。」聲音洪如鐘,擲地有聲。

「戎將軍請纓前往翟城,忠心可表,但是各城已有守城之將,臨陣換將不是明智之舉,想必戎將軍應該明白,這里只有鐘城還暫無守將,既然戎將軍亟不可待,那麼擇日出發,鎮守鐘城的重任就交給戎將軍了。」

「老臣遵旨,老臣先行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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