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醉天下 第一卷 第一百九十六章 行雲有影月含羞

作者 ︰ 絮語幽蘭

「無情不必如此緊張,我只要你為我做一件事,不會很難,做完之後,無情放心去便是。」

莫名其妙地看了眼笑容和煦的凌風吟,那一刻,雲隱月仿佛在他身上看到了帝王的孤獨,獨孤之余,更多的是為王的驕傲尊貴。

「多謝」

起身,走了幾步,停駐不動,背對著凌風吟,雲隱月有些語重心長地道︰「風吟,他**君臨天下,會是一個好皇帝,你追求完美,勢必不會讓自己的江山有瑕疵,千尋山凌波亭,你傲視蒼茫天下,要的是錦繡天下。」

踱了幾步,雲隱月再次佇立,悵然地道︰「風吟,這條命,無情比任何人都珍惜,為她死的人,不只一個風凌天,然而只有他卻是我今生最深的記憶。因為珍惜,所以不想浪費。風吟,在無情有生之年,我想看到天下統一,也想看到風吟君臨天下,如願以償。」

只是,天沉月落的傳奇,已經再也不會重現了,過去,畢竟已經是過去了。

打開房門,喚上雲逍,雲隱月再也沒有回首,徑自離去。

撫上胸口,凌風吟淺笑出聲,溢滿空蕩的房間,冷寂而又寂寥,悲涼而又傷感,偏生那笑容,溫和如往昔。

沒過幾日,江湖人士已經大部分散去,熱鬧了幾日的鑄劍門又恢復了往昔的清冷。再一日之後,兩王兩世子,亦是與第五劍紛紛道別。江湖兒女,從來不拘小節,王侯將相,亦是果斷干脆。然而臨別之際,總有些人,不同尋常,相見時難別時亦難。

「凡師兄,我舍不得你。」馬車邊,無心摟著雲隱月的脖子,一個身子簡直掛在雲隱月身上,揮淚如雨。

雲隱月欲撫額嘆息,無奈兩只手已經被禁錮,抬不起來。眾目睽睽之下,無心絲毫不介意眾人好奇、好笑而又驚愣的眼神,依然啜泣不已,哭聲震天。

「既然如此,那心兒便隨凡師兄回悠霜國,如何?」雲隱月不痛不癢,一副關心大度的樣子。

哭聲驟然停歇,無心咕噥一聲︰「那我更舍不得墨墨。」

「到了輕羽國,可不要惹是生非,徒增舒相煩惱。」雲隱月殷殷叮囑道。

無心一听,凡師兄竟然在墨墨面前訓誡她,頓時不滿地咕噥道︰「凡師兄,我看起來像是惹是生非的人嗎?」。

雲隱月無視于無心的反駁,將視線投向于舒墨之,淡淡地道︰「心兒便交予舒相了,我相信你定不負我所望。」

「無情公子放心,在下會好好照顧心兒。」舒墨之從雲隱月手中接過無心,眼神真摯地道。

雲隱月背對著眾人,無聲啟唇,從唇形來看,只有四字,舒墨之一怔,一怔之下又是一驚,一驚之後便是一疑。

為鳳留後。

但雲隱月沒有解釋,她與雲意然相視一笑之後,與風弄影略微頷首之後,與樂樂訾熠無聲的宣戰之後,便退回到凌風吟身邊。

正在此時,不遠處駛來一輛黑色馬車,駕車的是一素顏女子,即便不施粉黛,亦如朝霞,豐容盛鬋。

馬車緩緩停下,里面出來一個十六歲的少女,容貌俏麗,活潑好動,東張西望。少女下來之後,駕車的女子掀簾,少女在一旁靜侯。

一襲雪紗煙羅裙,曼妙的身姿,嬌軟的身體,步履輕盈,珊珊作響,鬢雲欲度香腮雪,不食人間煙火,百年難遇,百般難描。

軒轅芷徑自來到凌風吟眼前,微微一笑,含情脈脈地道了聲︰「天……」仿佛想起了凌風吟分別前的提醒,軒轅芷該口道,「風吟哥哥。」

凌風吟溫和含笑︰「芷兒,路上安好。」

嬌羞地點了點頭,轉首看向凌風吟身側的雲隱月,軒轅芷依然含笑有禮地道,「無情公子。」

雲隱月淡淡不失禮節地道︰「芷姑娘。」

本欲離去的眾人還未啟程,雲隱月微不可聞地一聲嘆息,抬眼看向雲意然,清雅如蓮的男子滿是關心,眉峰微鎖,略有不解地看向她,仿似在詢問,這是什麼情況,為何會這樣。

雲隱月朝著雲意然縹緲的一笑,帶著安撫,淡定自若。

雲意然本已向前邁了一步,看著雲隱月仿若早已知曉的樣子,停駐在馬車旁,依然帶著三分的不放心。

雲隱月轉向風弄影,風弄影凝思看著她,紋絲不動,桃花眸中一樣帶著關心,但並不同于雲意然清眸中的含義,畢竟,他還不知道她是雲隱月,凌風吟是風凌天。或許,他還以為她傾慕雲意然,卻不能相守吧。

雲隱月沒有去看雲逍,她能感覺到逍兒的不解與擔憂,有些事,逍兒並不明白,所以她不想解釋。

雲隱月最後看向的是樂訾熠,他的朗目中帶著看好戲的意味,也有掩飾不去的嘲諷與對天沉月落的悲哀。

為何眾人看她的眼神那麼奇怪,仿佛她是棄婦一般,雲隱月心中無奈地嘆息,面上仍舊毫無表情。這里,除了雲意然,她誰也不擔心,希望雲意然能明白棋林之中的那番話,也不必為她憂心。

小心翼翼地看著雲意然轉身,提心吊膽地看著雲意然踏上馬車,忐忑不安地看著雲意然放下車簾,雲隱月終于暗自舒了一口氣。

唯一不想欺騙,唯一隱瞞不了的,也只有雲意然了。這個男子,獨自默默堅守著二十年不變的承諾,那樣的堅定,她撼動不了。但有些事,她不想牽扯到他,畢竟,她自己可以應付。

雲意然掀簾,看著那抹淡然若煙的白色人影,遺世獨立,無悲無喜,心中微滯。轉而看向她身邊的凌風吟,眼中只有那抹雪紗煙羅裙女子,溫柔地輕撫,完全忘記了他曾攜手八年的人,心中越來越心疼。

雲隱月看著馬車催動,方將懸著的心落下,卻見馬車剛走了兩步又停下,剛落下的心又瞬間提起。

雲意然從馬車中走下,飄飄而來,行雲流水,雅意溫潤。他來到雲隱月的身邊,看著有些局促的雲隱月,清雅一笑,不顧眾人打量的眼神,他伸出雙手,輕輕地將雲隱月攬入懷中,在眾人的驚呼中,他在雲隱月唇上落下清淺的一吻,一觸即離。

雲隱月睜大雙眸,難以置信地看著近在咫尺的恍若天神一般的容顏,她斷然料不到雲意然會有這樣的舉止。

雲意然不甚在意眾人怪異的眼神,余光瞥見凌風吟一閃而過的怒意,滿意一笑,還好,至少他還在意。

「無情,他日若厭倦了漂泊,輕羽國的大門永遠為你敞開,至少記得,輕羽國還有你的家。」

雲隱月心中起了微瀾,雲意然所說的家,除了無聲谷,想必還有輕羽宮吧。何人曾對她笑得如此寵溺與溫柔,暖如心扉,護她至此,可是,他們不曾有血緣關系,這樣的寵溺與溫柔,她有些受之有愧。然而,雲意然接下來的一句話,卻讓雲隱月的愧疚拋至九霄雲外。

「在下一樣傾慕謫仙公子,願為無情守候一生。」

他在說什麼,他怎麼能拿天下第一公子的身份開玩笑,她雲隱月可以冒天下之大不韙,她不介意,可是他不能,雲意然怎麼可以對世人眼中還是男子的她說出傾慕二字。他難道不怕非議嗎,他是一國的世子,也是天下第一公子,任何的言行舉止,影響的不止一個雲意然。有必要為了一個雲隱月,退讓至此嗎?何必從雲端跌落,染上滿身的塵埃。

雲隱月眼中有怒意,怒意中蘊含帶著五分關心四分維護一分無奈,卻在听到一個人的聲音後,霎時翻天覆地。

「好,說得好,天下第一公子就是天下第一公子,難怪我凡師兄對你另眼相看,我支持你。凡師兄,接受他。」

馬車中,無心掀開窗口的簾子,大聲地叫喊,生怕別人听不到她的聲音。雲隱月怒瞪了她一眼,還嫌事情不夠亂,這時候還出來添亂。

無心縮了縮脖子,吐了吐舌頭,安安靜靜地退回到舒墨之身邊。

眾人不得不感嘆,這無聲谷里的人,全部都是不在乎世俗之人,行事作風全然不按常理。眾所周知,賢王皇攸敦似乎並不是這樣的人,既然成為賢,斷然不會無視禮法,怎麼會有這樣的兒子,還教出這樣的徒弟,真是匪夷所思。

雲意然啞然失笑,這,他似乎忽然間能明白當初無心說凌風吟招蜂引蝶,拈花惹草時,凌風吟的無奈了。

雲意然從袖中取出一枚玉佩,微微收攏五指,只讓雲隱月一人看見,玉佩上面雕刻著騰飛的鳳凰,還有雲隱月三個雕刻的字,那是……

「為何會在你這里?」雲隱月訝然,她明明已經將玉佩還給鳳凝月,怎麼會落在雲意然的手中。

「你……」仿佛顧慮到周圍人的存在,雲意然將「娘」字隱沒,「她將你托付于我。」

「你……知道了?」知道她真正的身份,知道兩人並沒有血緣聯系,知道他從一開始便是一個錯。

「雖未曾說明,但聯系前因後果,一切明了。」清眸中沒有絲毫的驚瀾,沒有分毫的猶豫,臉上還是那抹清雅的笑。

「還有必要堅守嗎?」。守護著所謂的承諾,守護著她和傾月,一切錯在雲銘瑄與鳳凝月的相逢,他的母親何錯之有。丈夫被搶,有誰會無動于衷,哪怕那個丈夫是一個擁有妃嬪無數的帝王、王侯。三妻四妾,至少還會想起她,唯有情有獨鐘,便已經等于永遠失去。

「此生不渝。」

「你可曾後悔放棄她。」放棄雲傾月,放棄天下第一美女,原本,你可以與她一生一世的。

「不悔。」

「你可曾後悔接受它?」接受手中這塊玉,接受它,應承了鳳凝月的請求,等于接受了她,他這一生算是背負上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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