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醉天下 第一卷 第一百八十三章 心輕萬事皆鴻毛

作者 ︰ 絮語幽蘭

仿佛感覺到什麼,雲隱月抬首,對上對面右側風弄影深思的目光。

雲隱月輕狂一笑︰「風弄影,沒想到這麼快我們又見面了,你應該還沒想到要我怎麼還人情吧,不急不急,你可以慢慢想,我很有耐性,一定會等你三思,深思,千慮之後的明智決斷。」

風弄影怔然,她的確不是他,他也的確不是她。言行舉止,氣質修養,樣樣無相同之處。

雲意然清雅含笑,眼中滿是深深隱藏的寵溺,這才是真正的雲隱月,隱月本就應該如此言行無忌,肆意妄為,而不應該頂著無情公子的頭餃處處步步為營。

「嘖嘖,天下第一公子果不愧是天下第一公子,不會問長問短,果然一派溫文爾雅,我喜歡……」悄然拿起雲意然面前的酒壺,雲隱月仰首瀟灑飲下,「十里飄香,闊別多年,回味依然無窮啊無情果然夠有面子,第五劍竟然買斷鑰城的十里飄香,怎麼不見得我有這麼大的面子。」

眾人大失所望,三言兩語之間,雲隱月就將話題轉移到天涯海角,想要知道天沉公子的消息,怕是不易。

凌風吟挑眉,樂訾熠探究,風弄影深思,公孫景盤算,南青顥微笑,柳若風哀嘆,雲意然含笑。

「糟糕」忽然,雲隱月一聲驚嘆,大咬一口,大飲一口,一躍而起,口中還在咀嚼,轉身看見一模一樣的兩兄弟愣愣地看著她,雲隱月呵呵一笑,「好俊的娃啊」說罷,兩手齊下,在各人的臉上輕撫一把,如來時一般飛身離去,遠遠地還能听見一句,「千萬不要告訴無情我來過哦」

眾人紛紛起身欲追趕,但仍舊是自知之明地坐下,正因為知道趕不上,一見足矣,此生無憾了。

小直模了模臉上油膩膩的感覺,看見小曲一臉的干淨,不由得哀嘆︰「上次無情公子也是這樣,為什麼我老是站錯位置。」

話語不輕不響,凌風吟一字不落地記下,依然挑眉看向遠去的身影。

白衣如雪的身影自廳外進來,隱隱听見廳內議論紛紛,淡漠的雙眼又見桌上杯盤狼藉,小直臉上一道光滑發亮的指印,當下轉身,飛身追去。

霎時,廳中一片安靜,雲意然、凌風吟、風弄影若有所思。

白衣如雪的身影追至郊外時,但見風華無限的女子早已褪去素衣,身著一襲勝雪白衣,一道荼白色身影恭敬立在一旁。

「驚鴻,你遲了一些,可是有人追來?」雲隱月盤算了一下時間,問道。

「回稟主人,是樂訾熠的影衛,費了些時間,現在已經甩開。」

「那最好。游龍,鑄劍門可有什麼異動,樂訾熠是否暗中遣人入鑄劍門,那五人是否受樂訾熠唆使?」

「回稟主人,方才那番波動,途中有一人離席,行蹤神秘地前往藏劍室,暫時無法得知其幕後之人。至于那五人,並非受樂訾熠挑唆,他們是自發組成‘拭葉五劍客’,他們也知道自己並非別夜的對手,此次行動主要是當著天下人的面,揭露別夜的罪行,讓他在江湖中無立足之地。」

難怪樂訾熠有恃無恐,原來是洞察五人的用意,所以是想‘趁亂打劫’,‘蒙混過關’。雲隱月略微沉思,「藏劍室有世代守劍的鑄劍門高手把守,想要盜走這二十萬兵器,肯定不可能,你們說,如若得不到,樂訾熠會怎麼做?」

「銷毀。」驚鴻和游龍毫不猶豫,異口同聲道。

「連你們都這樣認為,如若樂訾熠是故意為之,擾人視听呢?」雲隱月略微思量,看不出任何的情緒。

「這……」驚鴻和游龍沉默不語,未曾想到這一層。

「樂訾熠在此,由不得我不做多想,明日我還要赴約,這段時間,鑄劍門的安全,樂訾熠的舉動,只能暫時交與意然了。」

「主人,為何不交與凌風吟,這二十萬兵器,他應該也有不能讓兵器出事的意圖?」驚鴻開口詢問。

「凌風吟不煽風點火,已是大幸,讓他救人水火,我不得不多想他是否又有什麼防不勝防的打算。」雲隱月的眼眸中透著細微的無奈,至淺,因而至無。

「主人為何提及修羅陣,難道不怕樂訾熠會利用,會貪婪?」游龍不解地問道。

「他利用也罷,貪婪也罷,我只是多加一個不讓樂訾熠輕易動無心的籌碼,這是一場賭博,輸贏的代價是無心的性命,或者樂訾熠賭的並不僅限于此,所以,只能贏不能輸。」

雲隱月舉步欲離開,驚鴻猶豫地問道︰「主人,你真的要當眾下跪嗎?」。

「不得不跪。」雲隱月略微搖首,卻是沒有多大的無奈,仿佛天經地義一般,不慍不火。

「我以為主人今日這一出,已經想到月兌困之計,為何還要屈尊降貴?」游龍百思不得其解,以主人的身份,何必委曲求全至此。

「自然要證實雲隱月的話,要不然,何必雲隱月親自現身走這一趟,說這番似假卻真的話。」

驚鴻游龍眼神中閃過一抹亮光,轉瞬即逝,卻是了然一笑。

「驚鴻游龍,各自待命。」

「是,主人。」兩人應答完畢,話落之間,人已經失去蹤跡。

負手伸手,神色從容,雲隱月自言自語地道︰「這一來一回,酒宴也快結束了,也是時候了。」

無視眾人打量探究的眼光,雲隱月依然負手身後,一步一步,穿過喧囂的大廳,在首席主位上淡定落座。舉止間,說不盡的清淡,道不盡的雅致,言不盡的風華。左手第五劍,右手別夜,都已經落座,也已經進完酒,帶著酒氣,神色卻是清醒。

「無情公子,是否已經追上月落姑娘,一番敘舊?」公孫景斜眼問道。

眾人又是一番翹首以待,希望無情公子能說些什麼,但是想想無情公子方才那番冷酷無情的話,心下不得不感慨,寧可得罪天地鬼神,也不能得罪謫仙無情。眾人按捺下心中的好奇,各自歸位,不作「痴心妄想」。想從無情公子口中知道些什麼,比從月落姑娘口中得知更是難上加難。

雲隱月左手抬起右手的衣袖,取過別夜面前的酒壺,白衣縴塵不染,一杯斟滿至九分,收起小拇指與無名指,彎曲大拇指、食指與中指,輕輕捏著酒杯,湊近鼻端,清香撲鼻,湊近唇邊,細細飲啜,右手食指上的玉戒,流光溢彩,光華流韻。放下酒杯,依然是三指,抬起銀筷,加了一塊鮮女敕至極、柔軟至極、清淡至極的豆腐,豆腐在銀筷上搖搖欲墜,終究是穩穩地送入口中,細嚼慢咽,方入月復中。

「回眸一笑,于願足矣敘舊,倒是顯得生疏了。」雲隱月放下銀筷,沒有發出絲毫的聲音,雲淡風輕地起身,難得不再與公孫景針鋒相對。勝雪的白衣緩緩踱至樂訾熠身旁,微微一笑,卻是別樣的傲骨柔情。

雲意然伸出右手食指與中指,蓄勢待發;凌風吟收起黑色金絲折扇,嚴陣以待;風弄影紫簫一轉,咫尺便是樂訾熠要害;別夜手中無劍,手中卻是緊緊攥著酒杯;第五劍手中執著銀筷,左側便是樂訾熠,雲隱月正好站在他的身側。

「今次能與隱月一見,全仗樂王苦心造詣這出戲,如今曲終人散,希望樂王明日將在下師妹安全送還鑄劍門,在下銘感五內。樂王大恩無以為報,在下惟有……」雲隱月攬起衣擺,雙腿漸漸彎曲,身子緩緩下落,帶著謫仙公子特有的淡漠。

好一招以退為進,好一個心思縝密的無情公子,樂訾熠渾身上下散發著危險而又壓抑的氣息。然而,席間不動聲色的人,雲意然、凌風吟、風弄影三人含笑,笑中透著深意,第五劍與別夜冷漠不語,卻透著冷意。

如若眾人眼中的無情公子真的對著他跪下,想必首當其沖的便是他,沒想到凌風吟與風弄影,不管是敵是友,卻是毫無芥蒂地向著這個心思深沉的人。今日,他原本也沒有希冀此人能當著天下人的面下跪,因而他根本沒有宣揚。

那麼,雲隱月的來意,顯得有些不打自招,無人透露的事情,不是無情從中作梗,想必就是雲隱月一路暗中跟隨。雲隱月的現身,怕是沒有這麼簡單。他真正的後招,還在明日,如今何必因小失大,既然無情給了台階,他何不做個順水人情。

在雙膝即將接觸地面的時候,樂訾熠眼捷手快地拽著雲隱月的皓腕,強大的力道,使得雲隱月倏然站起。

雲隱月了然于胸,因而順勢起身。

樂訾熠暗紅蟒袍帶起張揚的氣息,冷傲的神色,竟然毫不遜色于身著絳紅新郎喜服的第五劍。

「本王不在乎這些虛禮,能幫得無情公子,又能得見月落姑娘,豈不是兩全齊美之事,本王受益匪淺,就算不是本王,想必為無情公子花費心思之人,比比皆是。」

「既然如此,在下敬樂王一杯,以表謝意。」斟滿兩杯,滴酒不漏地遞上一杯酒,雲隱月一副我先干為敬的樣子,一仰飲盡,將酒杯倒置于桌上。

眾人心下一松,皆恢復了原來的姿態。

「第五門主,在下有些乏了,先行告辭,諸位盡興。」說罷,雲隱月沒有看眾人的反應,飄然而去。

酒足飯飽,曲終人散,杯盤狼藉,一廳寂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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