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醉天下 第一卷 第一百八十一章 醉臥不知今昔暮

作者 ︰ 絮語幽蘭

雲隱月倏然而起,眉目似是染上寒冰,冷冷地道︰「你要是敢動她分毫,我定要歌月國陪葬」

樂訾熠無動于衷,依然狂傲不為所動,只是朗目中同樣醞釀著冰冷︰「本王明日敬候佳音。」

「樂王怕是不會這麼輕易放人吧」雲隱月冷笑。

「無情公子果然神機妙算,本王佩服。」

雲隱月听得出樂訾熠言語中的諷刺,卻沒有受制于人的卑微,一身的傲骨不曾磨滅︰「樂王有什麼條件,不妨一次說個明白,給個痛快。」

「不多,就三個,本王當然希望面子與御宇令皆要,至于第三個嗎,後日本王想要與無情公子一同賞日出,不知無情公子意下如何?」

說罷,不等雲隱月任何反應,樂訾熠暗紅蟒袍一甩,趾高氣揚而去。

雲隱月頹然落座,仿佛被抽離了全身的力氣。她這一跪,羞辱的豈止是無情一人,還有她追隨的凌風吟,或者是悠霜國吧。

獨孤琰與廣離的離去,樂訾熠可謂是損失慘重,不啻于自斷一臂,而使獨孤琰與廣離能安然月兌困,雲隱月「功不可沒」,獨孤琰與雲隱月在眾人面前稱朋道友,交情篤定,樂訾熠難免不會懷疑獨孤琰的月兌身是受了雲隱月的唆使。

這是不是又是她自做孽不可活呢?雲隱月苦笑,樂訾熠此舉也是想斷了凌風吟一臂吧,可她不是踏雪軍四將,也不是南青顥,唯一有的也只有雲醉閣,這想必也是她輕狂的結果吧。最近事事不順,次次猜測失算,每每計算失策,尤其是無心之事,她竟然顯得力不從心,漏洞百出。

只是,除了下跪,事情還不至于如此輕易解決,事情遠遠沒有想象中的那麼簡單。

樂訾熠是以彼之道還彼之身之人。這件事倒是提醒了她,樂訾熠對御宇令念念不忘,她曾用假的御宇令欺騙過他,那麼,樂訾熠會做出什麼事情來索討被欺騙的代價。

且不論她現在手中沒有御宇令,即便有,她能轉交樂訾熠嗎?她答應凌風吟的承諾,如若背叛,無聲谷該何以保全,毀了無聲谷,換得無心性命或許師父也會同意吧只是,無聲谷中,現在還多了雲銘瑄與鳳凝月。鳳凝月若是現身,傾月的身份怕會引來更多的紛擾吧這又將是一場轟動天下的紛亂。

明日婚禮,怕會一波三折,橫生枝節,不得不防,樂訾熠如若不做些「豐功偉業」,那便不是樂訾熠。悠霜國,他教唆凌風詠逼宮,沒想過凌風吟技高一籌;輕羽國,他不惜對其妹動手,設計唆使雪山六使殺雲意然,聲東擊西,妄圖想要英雄救美,最終卻是凌風吟穩操勝券;舞影國,他挑唆二十萬禁衛軍叛上作亂,功敗垂成,喪失顏面,可以肯定的是,毫無動靜的凌風吟依然是最大的贏家。

想到凌風吟,才忽然發現,從昨晚那場莫名其妙的爭論,至此刻,她都沒有見過那道黑色錦衣。

難道真的要靠雲隱月的身份才能解這場劫難嗎?

樂訾熠兩者皆要,好大的胃口,就看他明日能不能裝得下。

不覺間,雲隱月端起手中的茶盞,握緊早已冰冷的茶水,永遠也不能使她感受絲毫的溫度。

明日,是否會讓人有些心寒呢?

鑄劍門處處紅綾飛揚,張燈結彩,為冰冷而又肅穆的殿堂增添了喜氣與生機,五步一喜字十步一紅燈,整個鑄劍門仿佛沸騰起來,原本清冷的鑄劍門煥然一新。紅毯一路延伸至鑄劍門大廳。

雖然婚期已經縮短為七日,但是仍然難以掩飾七日下的隆重準備,七日,並非人人都能遠道而來,但是位高權重之人,除了帝都和輕羽國的傾月公主,兩王兩世子已經齊集。五大公子盡數參加而且並非是王族的婚事,這種情況可謂空前絕後,這樣大的面子,並非人人都能擁有。

第五劍與童荷,別夜與含煙都是不拘世俗之人,因而,婚禮原本的三書六禮也一應取消,迎娶的儀式也只限于鑄劍門之內。

含煙與童荷都是待嫁新娘,這七日的相處,已經無話不談,別夜和第五劍都是新郎,痴迷劍道的他們同樣劍不離口。婚禮大小之事,全部交由鑄劍門管家。

鑄劍門的趙管家,門里門外忙個不停歇,六十來歲的身子骨,辦起事來依然有條不紊,臉上掛著的笑容,從來不會僵硬,尤其是今日,看著仿佛年輕了二十來歲,這如火的熱情,十足的干淨,連自己兒子、孫子娶親也不曾如此。

賓客紛紛而來,引入大廳,雖然力求節儉,但紛涌而至的四方英豪仍然不少,七日之內,鑄劍門已經雲集了百來人。

滿是大紅綾鍛的大廳,身著大紅喜服的兩名新郎,同樣沉斂,同樣帶著期待,一身冷漠的氣息,映著滿廳的絳紅,漸漸柔化了。

「吉時到——迎新娘——」年邁的趙管家,一聲洪亮的吼聲,壓下了喧囂的大廳,眾人識相地靜默,等待著新娘的到來。

遠處,紅地毯上,緩緩行來三人,後面是一眾的丫鬟,緊緊跟隨。

大紅新娘喜服,綴著珍珠翡翠,嵌著寶石,瓖著金絲,迎著晚霞,光彩照人。紅蓋頭掩藏了新娘的嬌美容顏,隨風而動間,偶然能看見兩位新娘白皙的下頜,令人神魂顛倒。

兩名新娘被當中一人牽引著緩緩前行,褪去了如雪白衣的雲隱月,內著一襲白衣外套一件水紅色長衫,眼中的淡漠一掃而盡,背後余霞成綺,煦色韶光,仿佛只是勝雪白衣鍍上一層余暉而非穿上一襲水紅長衫。雲淡風輕的絕世容顏上,透著難得一見的柔色,不再是淡漠俯視人間的無心無情的謫仙,而是氣質美如蘭,才華馥比仙,擁有仙姿佚貌卻更勝謫仙的凡人。

在眾人眼中,每走一步,無情公子皆是小心翼翼,呵護有加。

登上九九八一階台階,在眾人神色各異的目視下,雲隱月同時將含煙和童荷分別交在別夜和第五劍手中,與此同時,五人各自舒心一笑。

在眾人知曉或不知曉的目光中,雲隱月徑自登上首座,坦然坐下。

「一拜天地——」趙管家喜不自禁,聲音洪亮如舊。

第五劍牽著童荷,別夜領著含煙,緩緩彎腰。

「二拜高堂——」

四人同時轉身,面對著穩坐如常的雲隱月,緩緩彎腰。

「極夜,拿命來。」忽然,從賓客中央飛出五道人影,服色各異,未曾蒙面,各持刀劍,飛身向別夜而去。

別夜不動聲色,連眉峰也未曾抬起,只是護著旁邊微微一顫的含煙。

光芒乍現間,五道驚鴻閃過,五道人影跌落,輕而易舉,解決了突起的騷動。

然而,雲隱月卻是神色嚴肅,正因為這五道人影太容易落敗,而這五個人還敢當著眾多武功卓絕的人行刺,未免讓人匪夷所思。不懂的人當然會說不自量力,微微察覺異常的人,各自沉吟思量。

「‘拭葉五劍客’,你們敢在我鑄劍門行刺,搗亂婚禮,未免太不將我鑄劍門放在眼里。」第五劍跨步上前,冷冷地逼視著地上的五人。

雲隱月方才只是略微抬手,一招便將五人擊落,但是並未傷及這五人要害,五人此刻雖然不能動彈,卻還能開口說話。

五人皆是二十歲左右的弱冠男子,神色痛恨地看向別夜,忽然中間一個人開口道︰「黑夜盡頭斷魂魄,幽冥閣第二殺手極夜,殺我們五人全家,此仇不報,枉為人子。」

別夜神色如常,未曾看五人一眼,沒有絲毫的愧疚,冷冷地立在原處,穩穩地護著懷中的含煙。

「‘拭葉五劍客’?莫非這名字是專門為別夜而取。」雲隱月不冷不熱地道,看不出她究竟在想些什麼。

「不錯,‘拭葉’,‘弒夜’,我們就是想殺了他。」左邊第一個少年陰狠地道。

「好張狂的名字,不妨告訴你們,就算再給你們幾輩子的時間,你們也是枉為人子。」雲隱月不甚在意地道,狂傲霸道的語氣,比之被她稱為張狂的「弒夜」,簡直是天壤之別。

不理眾人訝異憤恨的神色,不顧眾人議論紛紛的話語,雲隱月有些冷意有些輕蔑地道︰「糜賈仁,假仁假義,奸yin擄掠少女共五十一人,這五十一名少女家人不乏權貴,買凶殺人,理所應當;厲強道,盜匪一個,官銀商人幫派百姓無所不搶,得罪官府權貴,雇幽冥閣殺手殺之,自做孽不可活;刁纂,為官刁鑽刻薄,橫征暴斂,白銀黃金只進不出,惹得貪官污吏眼紅,自作自受;危賢,盜取各門各派武功秘籍,練功走火入魔,殺人如麻,無辜喪命者家人,雇幽冥閣殺手殺之,是非自有公論。梅驊……」

眾人正听得雲隱月說得頭頭是道,事事無不是巨細,無不是言之有理,感嘆這五人父親的陰險狡詐,作惡多端之時,也感慨這五人命途多舛的身份之時,雲隱月卻是一頓。

「怎麼,心虛了,不敢說了?」

別夜眼神微動,雲隱月看向地上那個依舊倔強的男子,神色一斂,聲音里透著些許的無奈︰「梅驊,俠義之士,但是恃才傲物,抨擊上位者,言辭犀利,毫無遮掩,同樣是得罪權貴,雇幽冥閣殺手殺之。你哥放浪形骸,不為世俗拘束,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這的確是身為幽冥閣殺手極夜的錯,卻不是我無情的僕從別夜的錯。」

「你這是強詞奪理,狡辯護短而已。」男子不甘示弱地回到。

「那你想如何?」雲隱月端坐首位,沒有絲毫凜然的氣勢,卻讓人不由得為之一震。

「我哥曾受月落姑娘恩惠,我也知道你與月落姑娘的關系,我哥就如你所說放浪形骸,不為世俗拘束,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所以……」男子冷冷地指著默不吭聲的別夜吼道,「我只要他自斷一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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