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醉天下 第一卷 第一百七十三章 浮生若夢誰飛寄

作者 ︰ 絮語幽蘭

雅房外,凌風吟若有所思,鳳眸復雜地看著方才的一切,原來無情的兩年之期,是為了雲意然,那個能讓無情惦念心中的人竟然是雲意然。他早該想到的,昏迷中,無情心心念念的人,不就是雲意然嗎?疏雨崖底如此,殘心淵如此,心中竟然有些不明所以的不安與堵塞,這是為何?

風弄影目露擔憂卻是心灰意冷地望著方才的一切,原來無情真正在意的人是雲意然,是天下第一公子,早該明了的,在輕羽國之時早該明了的,可是為何在舞影國之時對他溫柔,讓他絕望的心又燃起一絲希望,卻在他交付真心的時候棄之不顧。

一直是自己一廂情願,愛他,無情雲淡風輕的說他醉了,恨他,想必無情更是漠然無視,漠不關心,幸好他沒有瘋狂,做出讓無情厭惡的事情。無情一直以來都是不動聲色,此時此刻眼眸中的慌亂和不忍,卻是為了雲意然。當初以為無情選擇了凌風吟,是對凌風吟另眼相看,如今看來,是他大錯特錯。

公孫景、柳若風、南青顥以及聞訊趕來的第五劍與童鶴,無不是難以置信地觀看著一切,他們多少清楚些四人的關系,但是如今看來,以前的所見所聞,簡直是道听途說。

雲意然,謙和溫潤清雅如蓮的天下第一公子,竟然這般的緊張一個人,而無情,無心無情,絕世出塵,淡漠一切的謫仙公子,竟然這般的慌亂于一個人。這兩人之間,除了輕羽國短短幾日相遇,幾乎再也沒有什麼交集,如今瞧著這般情況,似乎關系匪淺。

五人望著前面溫和含笑的凌風吟以及邪魅不羈的風弄影,無情公子與凌王有牽連,意然世子與風王有聯系,而無情公子與意然世子又糾纏不清,這四人之間的關系,真是諱莫如深。

收回抵在雲隱月背後的雙手,雲意然扶著雲隱月躺下,蓋好被子。

踱至棋盤前,凝神一看,黑子白子縱橫交錯,不同于他所走的道路,隱月三日不眠不休,另闢蹊徑,彷徨掙扎,耗費心神乃至……陽壽,到底是為了什麼?

無奈嘆息,略微搖首,開門,喚人進來取走棋盤。

「意然世子,無情公子情況如何?」銀白色錦衣男子,鑄劍門門主第五劍,彷如一柄古劍,矗立在那里,沉聲問道。

「第五門主不用擔心,無情休息幾天,應該能恢復。」轉首掩去眸中的悲涼之色,雲意然看向凌風吟道,「凌王,不知含煙姑娘何時能到?」

凌風吟輕搖折扇,鳳眸中閃過一絲不知所思的深邃,沒有讓他去請含煙而是徑自問他含煙何時能到,竟然這麼了解他嗎,凌風吟溫和有禮地一笑道︰「一刻鐘之後,無情真是有勞雲世子照拂了。」

「在下略懂岐黃之術,剛好能派些用場。至于‘照拂’二字,萬萬不敢當,在下與無情雖然不像凌王與無情那般患難與共,但也算相交一場,略盡綿薄之力也是應該的。」雲意然仿如行雲流水一般,無論言行舉止,都是那般的隨意自如,沒有刻意的親近與疏遠。

「各位,現下時辰不早,棋局又同時被解,大家不如稍作歇息,也好讓在下略盡地主之誼,以期三日後一戰。」

第五劍沉聲開口道,看不出任何的情緒,然而心中卻是復雜難辨,雲意然的武功,他還無緣得見,但听聞雲意然行雲指出神入化。至于無情公子,輕羽國那驚鴻一瞥,驚鴻一現,武功怕也是如其人一般舉世無雙。雖然從來沒有見過兩人使劍,只怕萬一兩人在劍上勝過童鶴,這……難道要平分不成,鑄劍門從創立以來還從來沒有遇到過這等情況。

而且,他也不會允許鑄劍門的劍自相殘殺。

第五劍一開口,眾人自然不會拂逆他的意思,畢竟身處鑄劍門,該有的禮節,還是得面面俱到。

「在下與無情形影不離,無情既然在此,在下也不好離得太遠,不知第五門主是否介意在下居于原來的房間呢?」凌風吟優雅一笑,字字溫和,句句誠懇。

「恕意然唐突了,在下也想在棋閣住下。」雲意然拱手,衣袖如波紋粼粼,雲海翻騰。

風弄影一見這情勢,挑眉開口道︰「不如大家都在這里住下,也省了第五門主另作安排。」

眾人自然隨聲附和,沒有任何意見,事情的中心點在于無情公子,六公子中有四人在此,這便是權利的中心,這四人有任何的風吹草動,掀起的可是江山風雲,怎能遠離如此接近的機會?

「既然如此,大家隨意。在下還有事,先行一步。」說罷,與眾人告別之後,第五劍與童鶴一同離去,自始自終,逍遙劍客都是默不作聲,卻是雙手交握于胸前,懶懶地看著一切。

走遠之後,第五劍在唇紅齒白的白衣俊公子身上一點,沉沉地開口道︰「鶴,你有何看法?」

童鶴大聲哈哈一笑之後,呼出一口氣,絮絮叨叨地道︰「終于可以說話了,憋得太久了。劍,你太狠了,竟然敢點我啞穴,好歹我與你相識一場,幫你守著第三關,你竟然暗算我,幸好我大人大量不與你計較,幸好我知道你這人就這個樣子,幸好……」

第五劍欲要再次出手,童鶴馬上噤聲,嘿嘿一笑︰「再這麼被你的鑄劍門養下去,我還飛得起來嗎,如今總算輪到我出場了,是時候該活動活動筋骨了。」

第五劍搖了搖頭,無奈地道︰「你有把握攔下一個嗎?」。

童鶴頓時露出一副無奈哭喪的笑容︰「他們一個是天下第一公子,一個是六大公子之一的謫仙公子,兩人都是難以匹敵。哎,意然世子定然難以攔下,至于無情公子,他身體孱弱,贏了勝之不武,輸了就說明他與意然世子不相上下。」童鶴此時也有些無奈地看向第五劍,微斂神色,「劍,你是不是擔心鑄劍門的劍會自相殘殺。」

既然是利器,注定要屠戮,然而兵器不能自相殘殺是鑄劍門的底線,如若出現,鑄劍門必定派人尋回此劍,銷毀。第五劍可以將兵器交予一方,卻決然不能交予雙方。

第五劍微嘆了聲氣,不明所以地回首望了眼棋閣。里面的七人,各各都是獨霸一方,哪怕不是王族之人,今次還少了個獨孤琰、少了個樂王。歌月國樂王一向不會錯過大事,如今四大公子相聚,卻獨獨少了他,不知道樂王又在籌劃著什麼?

鑄劍門的劍,絕不能自相殘殺。沉斂如古井的雙眸中,閃過一絲波瀾,卻又是風過無痕。

童鶴望著這道沉默的背影,默不吭聲地跟隨其後,眼中褪去玩笑,露出一絲決然,心中已是百回千轉。

雅房中,雲意然毫不避嫌地守在雲隱月身邊,時而與含煙輕聲探討醫理,含煙連連稱奇。凌風吟與風弄影兩人時而在棋閣中相遇,寒暄幾句,討論幾句,時而又各自在雅房之中,閉門不出,兩人仿佛達成了默契,從來沒有進過雲隱月的房門,特別是雲意然日夜守護的房門。

如是兩日之後,含煙悄聲問著天藍色長衫公子道︰「意然世子,恕含煙唐突,你什麼時候知道無情是女子的?」而且,無情怎麼會放心讓你知曉她女子之身,她這麼信任你嗎?含煙在心中補充道。

雲意然仿似看出了含煙的疑惑,清雅一笑,不眠不休的俊容還是清朗如舊,沒有絲毫的倦意。

「在下也是偶然知曉,當時在輕羽國事出突然,不得不為之。」雲意然謙和地解釋道,過程卻是諱莫如深。

「意然世子,再恕含煙莽撞,你是不是喜歡無情啊?」含煙好奇地問道,不放過雲意然臉上任何一個表情。

雲意然一怔,頓時啞然失笑,並不承認,也不否認,只是溫和地看著雲隱月,清眸中帶著絲寵溺。

看著這樣的笑容,含煙在心里思忖,雲意然與凌風吟笑起來還真有幾分相似,不過卻是小同大異,前者是清雅,帶著絲清爽縹緲,後者是雍雅,帶著絲華貴深邃。哪怕是關心,兩人望著昏迷中無情的時候,前者清澈明晰,後者深藏不露。

含煙了然地頷首,當下神秘莫測一笑,立時浮想聯翩,遐思無限。端看這情形,雲意然對無情定是有情,至于無情,連女子身份都告訴雲意然了,想必也不是無情。這兩人,如果雙方都不介意,那就是好事在前。

說起輕羽國,含煙便想起了雲意然脈息異常一事,欲待出口詢問,不省人事兩日的雲隱月已經顫了顫長睫,緩緩醒來。

對上雲意然恢復如常的雙眼,雲隱月壓抑的胸口略微舒展。

雲意然微微一笑,兩人卻是無言以對。含煙在一旁看的焦急,怎麼兩人無話可說,至少雲意然也該關心地問候幾句,然後無情再半分淡漠半分和緩地輕描淡寫地回了幾句,莫非是她在這里阻礙了兩人,想想也對,兩個人都是才華橫溢的人,或許像夜一樣,臉皮薄。

想至此,含煙心中嘿嘿一笑,秋水眸中瀲灩著光彩,笑意連連︰「無情,你剛醒來,我去熬些粥過來,意然世子可是守了你兩天兩夜了,三餐也不顧。」

說罷,不等兩人的反應,含煙徑自出門而去,臨行前,也不忘帶上門,再次神秘莫測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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