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醉天下 第一卷 第一百六十四章 望月對影兩難眠

作者 ︰ 絮語幽蘭

愁壓空雲欲墜,月痕猶照無寐。夜月一簾清淺的幽夢,春風十里皆是無盡的柔情。

微雲淡月,余暉蕭疏。

從水仙閣出來,凌風吟披著淡漠的月輝,仿如那淡泊的白衣公子,出塵絕世。月光漏下稀疏的光輝,仿佛既想為黑色錦衣公子引路,又覺自慚形穢于俊雅絕倫的雍容高貴的男子。

帶著夜色,凌風吟走入墨蘭苑,搖扇制止了小曲的行禮,推門而入,果見白衣之人還躺在搖椅上,雙手握著墨玉笛置于月復上,清麗的雙眸緊閉著,仿若隔絕了一切。

輕聲來到榻邊,凌風吟注視著如雪的容顏,已經不是第一次如此細細地打量,然而每一次打量,都是在這抹白衣受傷而毫無知覺的時候。

小心避開受傷的左肩,凌風吟將雲隱月抱到床上,靠在他的懷中,月兌去沾染了塵埃的鞋子,凌風吟復又扶雲隱月躺下,蓋上被子。

凌風吟本要離開,然而當他看見雲隱月那只在外的左手時,不覺停住了腳步。俯,握起那只手掌中猶帶著傷痕的冰冷左手,凌風吟無聲地將左手送入被中,熄了燈,便在搖椅上坐下。

隱在雲層之後的淡月,悄悄挪出婀娜的身姿,清輝倒影在湖面,也灑在墨蘭苑中,透過鏤空的窗戶,在黑色錦衣上,落下斑駁的影子。

鳳眸迎著疏月,仿如琉璃生輝,墨玉晶亮,然而瞬間,不知是淡月如紗,還是雙眸空濛,漸漸地,銀輝猶如煙雲,縹緲游蕩。

搖椅上的人,一夜未眠,而床上的人,一夜未宿。兩人各懷心思,各自听著彼此的呼吸,一夜至天明。

小直從墨蘭苑外進來,看見方從房內出來的凌風吟,依舊嘻嘻哈哈地問候了一句,黑白分明的雙瞳有著往常的清澈。

「小直,今日啟程離開殘心淵,你進去收拾收拾。」凌風吟優雅地步下台階,靜立于一片墨蘭之中,氣定神閑,俊雅非凡。

小直一怔,這些事不都是小曲做的嗎?不明所以地進入房中,卻在看到那抹不染縴塵的白衣之時,傻傻地愣在了哪里。

白衣如雪的公子,平躺在墨色的床上,僅著一件單薄寬松的里衣,顯得瘦削孱弱,左肩的衣服一片破碎,露出冰雪肌膚,雙眸輕闔,清俊柔美,蒼白的臉色,帶著絲憔悴。

睜開雙眸,對上小直愣怔驚愕的雙眸,雲隱月動了動身體,雙手撐在兩側,左肩霎時閃過一抹痛楚,不覺略微蹙眉。身體一個搖晃,右手堪堪撐住。雖然經過凌風吟的接骨以及涂過含煙的藥,但是想要完全復原,還是需要一段時間。

小直縮回自己已經伸出的手,尷尬地杵在那里。

「小直,收拾完以後,幫我拿套衣服過來。」說完之後,雲隱月便又躺下,懶懶地不想動彈,待會兒便要啟程了,離開殘心淵之後,便是真正的開始了,面對的將是另一番天地,就算殘心淵暗流涌動,但是這幾日的寧靜生活,卻依然歷歷在目。

殘心淵中,無論丫鬟小姐,都是以白色為主,因而昨日偷襲之人,除了可以肯定是一男子之外,其他一無所知,只是,殘心淵中,似乎極少見到男子,難道軒轅復只有一女?

「無情公子,這衣服……」小直欲言又止地看著床上紋絲不動的雲隱月,又為難地看了看手中的兩套衣服,還未嚴明,便被雲隱月淡然的聲音阻斷了。

「你擱下吧,出去之後帶上門。」

小直耷拉著的腦袋,將衣服放在床邊,便悄然退出。

雲隱月用右手撐起身體,看了眼床邊的兩套衣服,一套勝雪白衣,一套黑色錦衣。雲隱月毫不猶豫地取過白衣,展開,一時愣在那里,這是女子的服飾,心中頓時起了漪瀾,這是試探還是斷定?昨日,雲意然送她的雪蟬軟甲還未露出,凌風吟只是看到她的肩頭,以男子的骨骼來評論,她的確顯得精細,不過世上也並非沒有,悠霜國踏雪軍四將之一的朝霽,就是形同女子。

雲隱月將女裝白衣棄在一旁,毅然拿起黑色錦衣,這件黑色錦衣,對于她來講顯得有些寬松,但應該是凌風吟的衣服無疑。除了凌風吟,還有誰對黑**有獨鐘,還有誰能將黑色穿的這般雍雅絕倫。

墨蘭苑中,凌風吟迎著輕柔的微風,孑然而立,清風舞動墨發,下擺衣袂飄揚,雅蘭高貴,四周墨蘭仿佛也染上了他的俊雅,而顯得雅意異常,墨蝶盤繞在墨蘭之上,輕吻著花瓣。

小曲冷冷酷酷地背著行囊,抱劍而立于墨蘭之外,氣質沉斂。小直嘻嘻哈哈地蹲在墨蘭之外,臉上卻時而帶著懊惱,雙手支頜。一模一樣的容顏,卻是截然相反的表情。

映真扶著身著雪紗煙羅裙的軒轅芷來到墨蘭苑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畫面。

凌風吟與軒轅芷相視一笑,他緩緩走出墨蘭之外,映真略帶羞赧地來到冷冷酷酷的少年身邊,全然沒有往常那般活潑好動。

正在此時,墨蘭苑中的房門漸漸打開,里面淡漠地步出一人,左手無力垂下,右手執墨玉笛,自然而然地置于月復前。一身的黑色錦衣,裹著單薄勻稱、縴長修頎的身軀,絕塵月兌俗的身上,霎時染上一層高貴冷漠的氣質,飄揚的青絲,繾綣纏綿于臉側,彷如墨蘭盛開,墨蝶輕吻,如玉的容顏,白皙清透,俊逸秀美,清麗的雙眸,彷如淡漠的素月,不起波瀾,額際的滿月型玉飾,此時在黑色錦衣的襯托下,顯得色澤柔和,鍍上清柔的氣息。

凌風吟的鳳眸中掠過一絲月華,軒轅芷的秀眸中流露出一縷驚艷,小曲冷冷酷酷的臉上顯出一抹驚愕,映真活潑好動的秀顏上一臉吃驚,小直一臉千奇百怪的表情,瞬間幻化成陶醉其中,傻傻而笑。

靜如寒夜的雙眸,淡淡地掃視了一下眾人,與此同時,左手不引人注意的嘗試動彈一下,卻是枉然,雲隱月只能朝眾人略微頷首,淡漠的神色中看不出是否帶著歉然︰「久等了。」

凌風吟嘴邊噙著優雅的笑容,軒轅芷嫻靜如花照水般依偎在凌風吟身邊含蓄一笑。

小曲恢復了冷冷酷酷的樣子,皺眉盯著拉扯著他衣袖的那只小巧的手,而這只手的主人映真仿佛無意識一般,依舊凝視著雲隱月。

小直仍舊蹲在墨蘭之外,呆呆地看著身著黑色錦衣的雲隱月慢慢步下台階,口中喃喃自語︰「要是無情公子能像我們家公子那樣笑一下,肯定很像天沉公子了。」不由得,小直嘿嘿一笑,等他回過神的時候,眾人用深思復雜的眼眸看向他。

小直猛然驚醒,從地上彈跳而起,是不是他說錯話了,干嘛個個一副看陌生人的表情。

凌風吟不明所以地看了一眼雲隱月,暖日般的聲音打碎了一苑的沉默︰「啟程吧。」

「無需向宣前輩告辭嗎?」不跳字。雲隱月攜帶一身的清華,淡漠之中摻雜著一絲若隱若現的冷漠。

「昨夜我已與爹爹請辭,天哥哥說爹爹與無情公子不在乎這些虛禮,所以一早便采藥去了。」軒轅芷進退有禮地開口,聲音還是那般的沉魚出听。

「如此,在下也就客隨主便了。」

說罷,一行六人,向院外走去。

不同于來時走得那條路,百丈懸崖,淵上鐵鎖,殘心淵的前門是一片花海,一眼望去,竟然是滿目的繁華與艷麗。

凌風吟側首看了雲隱月一眼,鳳眸中籠著一層歉然地道︰「無情該不會怪我當日帶你走後門吧。」

余光掠過那雙深邃的鳳眸,雲隱月可有可無地道︰「‘百花陣’相迎,想必前門不容易走。」

「無情公子,你怎麼知道是‘百花陣’?」小直一臉興奮的神色,跟在雲隱月的身旁,嘻嘻哈哈地插嘴問道。

「笨」小曲冷冷酷酷地冒出一句。

「你聰明,那你來告訴我。」小直挑釁地看著冷冷酷酷開口的小曲,一臉壓抑的怒火。

在看到小直怒瞪的雙眼時,小曲沉沉穩穩不疾不徐地開口道︰「無情公子熟悉陣法,自然知曉。」看到面有慍色的小直略微頷首的樣子,小曲似乎意猶未盡一般,又補充道,「哪像你,不懂亂闖,還得我喊人抬你回去,丟臉」

「還是我帶路的呢」站在小曲身旁嚴陣以待的映真幫襯著小曲開口道。

仿佛已經習慣了這兩兄弟的爭鋒相對,凌風吟兀自微笑、軒轅芷無奈搖首、雲隱月選擇直接忽視。

「無情公子見識廣博,媛芷佩服,媛芷斗膽請無情公子帶路,見識一番公子的才華。」軒轅芷依偎在凌風吟的懷中,臉色已經不復初見時那般呈現病態的紅暈,此刻細潤如脂,粉光若膩。

「擺陣之人心思巧妙,為了不讓外人闖入,諸般刁難,百花繁雜,曲徑交錯,四季更替,日日不同,花開花謝,各有天命,但設陣之人想必心地善良,此陣無傷人之意。」看了眼軒轅芷,但見不食人間煙火的女子先是露出難以置信的神色,繼而轉為了然的神色,雲隱月一如既往仿如不關己事的開口道,「那無情便領教芷姑娘的‘百花陣’了。」

雲隱月手執玉笛,徑自踱去,踏入這漫天滿地的花海,留下一道黑色孤絕的背影,比之以往的絕世出塵,白衣翩躚,多了一絲喑啞沉落的氣息。

軒轅芷,縱然手無縛雞之力,但心思縝密,想必通曉陣法,博覽百家之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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