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中。
空氣窒息得近乎凍結。
鬼娘坐在圓桌旁,右手一揮,燭台上,幽蘭色的燭火被「呼啦啦」點燃。風從半掩的窗子吹進來,床邊精美的流蘇輕輕擺動。
她的長發也被風吹得飄搖,散散地遮住了臉上那道深深的疤痕。
一只蒼白的手輕輕撫上那道傷痕,鬼娘的眼中凝聚起黯痛的光芒。這道痕跡,已經伴隨了她整整十六年。十六年來,每每夢回,那個可怕的場景總是能夠輕易地魘住她的心。
清晨,當她緩緩穿過那片樹林,找到那塊熟悉的土地時,當時的情形,令她差一點痛哭出聲。
十七年前的石碑,早已被打的粉碎。墳墓雖然完好無損,上面卻早已荒草叢生,甚至已經很難分辨出原來的模樣。
這便是她的報應嗎?
可是,自始至終,她沒有做錯什麼。
被誤解的人是她,被怨恨的人是她,被拋棄的人也是她。所有的仇恨在一瞬間擔在她的肩膀上。她沒有怨言,既然他認定了,便默然承受一切。
黯然離去,帶走的只有一顆冰涼的心和雙眸的淚。
生前的她,是一個大家閨秀。不貪戀榮華富貴,不奢求錦衣玉食,一心只想尋求幸福的她,與心上人海誓山盟,一起去天涯海角。
誰料,世事無常。約定的那天到了,當她孑然一身出現在荒樹林中時,卻始終沒有看到她等的那個人的身影。
那一刻,她心上的熱情被冷水猛地撲滅。
說什麼不離不棄?說什麼生死與共?到頭來,卻終究抵不過金錢與權勢的誘惑。
那一晚,她一直守在那片空地,淚水迷蒙了雙眼,沾濕了衣襟。
周圍是各種奇怪而恐怖的聲音,夜風吹動樹葉與荒草,發出沙沙的響動,她害怕地縮成一團,靠在一棵樹干邊瑟瑟發抖。
不知過了多久,她流著淚睡著了。等再次醒來的時候,夜色依舊,濃得望不見邊的黑暗將她瘦弱的身體籠罩起來,冷風夾雜著恐怖的氣息,吞噬掉她體內的熱量。
一片漆黑。
周圍響起駭人的響動。
幾只惡狼從樹叢里猛然跳出,眼中綠光閃爍,鋒利的牙齒在月色下閃著寒光。
她徹徹底底陷入絕望,跌入不見底的深淵……
鬼娘長長地吸一口氣,長久的回憶使得她的眼中混沌一片,那道劃過臉頰的傷疤似乎在隱隱作痛。或許是太過傷痛,她竟然不听使喚地走出了房間,走出妖洞,朝著遙遠的地方飛去……
太陽還未完全西沉,絲絲縷縷的夕陽籠罩在她黯然的臉頰上,臉上的疤痕也泛起火辣辣的感覺。
這種光芒使得她周身不適。夜還未至,她本不該貿然飛上天空。但,此時的她,一心想要快點回到那個裝滿回憶的地方,身體上的疼痛,早已麻木得難以感知。
轉眼,已經能夠看到那片樹林。
秋天的樹林,荒蕪而冷清。昔日滿山遍野的桃花早已凋零得不知所蹤,油綠的樹葉染上一抹枯黃,在刺骨的秋風中,盤旋著墜落。
沉重的腳步聲在枯草中窸窣響起。
她的步履沉重近乎千斤,每走一步,視野便會隨之擴大一點,她心里的痛也會跟著泛濫來開。
蒼茫的樹林間,響起微弱的啜泣聲。
鬼娘眸光一暗,四下望去,發現一棵大樹的後面竟藏著一個人影。那人一身紅衣,靠坐在樹干上輕輕抽泣,肩膀隨著哭泣上下起伏,似乎是傷心過度。
她呼啦啦飛上樹梢,站在樹枝上俯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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