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笑顏歡 第一卷 第六十五章 血的代價(下)

作者 ︰ 伍柒柒

沈氏的這份心安理得,讓宋璟文覺得很不舒服,甚至還有些許的氣憤︰他原本就不贊同用這種非常手段來解決問題。只是,為了避免傷了家人之間的和氣,他出言勸誡的方式,一直比較委婉。可這一回,他的態度卻是異常堅決,措詞也很強硬。

沈氏看到兒子的眼神,在短暫的興奮過後,也冷靜下來了,坐在那里半響沒說話。在她看來,宋歡顏是個拿不上台面的私生子,沒名沒分看著礙眼。按著她的打算,最好就是等宋歡顏養好身子之後,贈與她些許金銀,早早遣出府去。

宋璟文和母親的意見正好相反,他認為既是宋家的孩子,就該留在宋家撫養。人生在世,最在乎的就是情義二字。親人之親,乃是與自己有膚發血體之聯系,怎能說棄就棄于是,一個空前嚴重的僵局突降全家人的面前,而唯一能解消它的人,就只有宋昆,他的態度將決定一切。

如今,宋昆做事比以前更加小心了,他不想再惹出任何事端,所以為了穩妥起見,他決定將宋歡顏暫時留在府上,待到宋玉蔻的婚事落定過後,再另作一番安置。

因為宋歡顏的身份特殊,沈氏特意將她安置到了南院的後廂房,交予三媳婦徐鶯幫忙照看。後廂房的光線偏暗,布置簡樸,原本是嬤嬤們住的地方。徐鶯總覺得讓宋歡顏住在那處,著實有些委屈她了,便和丈夫私下商量給她換個地方。

宋璟文自然沒意見,讓她自己看著辦就好。徐鶯想了想,便將她安置到蘭姐兒那間屋子,宋芷蘭則是挪過來跟自己擠一擠。

宋芷蘭原本還有些舍不得自己的屋子,別扭了大半天。但後來她一想,自己每天都能跟娘親住在一塊兒,便又歡歡喜喜地答應了。

宋歡顏病得昏昏沉沉,迷迷糊糊地感覺到自己被那幫婆子們折騰來折騰去,最後來到了一頂淡粉色的花帳下面。帳外有晃動的人影來來去去,有人給她喂水,有人給她喂藥,宋歡顏好不容易撐開眼皮,只見一個窈窕明麗的**正滿臉關切地望著自己。

徐鶯見她醒了,只拿溫和的眼神望著她,輕聲說道︰「姑娘終于醒了。」說完,又招手喚來了小丫鬟耳語了幾句。

宋歡顏盯著她看了幾眼,把雙眉皺成一結,虛弱道︰「你是誰?」

徐鶯微微含笑道︰「我是宋府的三夫人。」她的話音剛落,便有小丫鬟端了米糊糊過來。

宋歡顏被丫鬟們扶起來坐好,她現在渾身軟綿綿地,使不出什麼力氣掙扎。徐鶯挨坐在她的床畔,接過粥碗親自喂給她吃。

丫鬟們見了,湊到她的身邊,小聲道︰「夫人,還是奴婢們來吧。」

徐鶯心知她們是擔心宋歡顏沖著自己發脾氣,只道︰「沒關系,你們都退下吧。」

眾人應聲而去。

宋歡顏依舊面無表情地看著她,現在只要是和宋昆有關系的人,她統統都要提防小心。

徐鶯故意打發走了下人,一是為讓她清靜清靜,二是想趁機勸勸她,莫要再拿自己的身子置氣。

「你有好幾天沒正經吃東西了,這會吃點米糊最好了。」徐鶯一面說一面舀起一勺來喂她。誰知,宋歡顏卻偏過臉,冷笑一聲︰「再見到女乃女乃之前,我什麼都不會吃。」

徐鶯勸道︰「姑娘既然這麼惦記著祖母,就應該好好吃飯,早點把身子調養好。」

宋歡顏聞言,眼楮一亮,「你知道她在哪兒?」

徐鶯微微搖頭,實話實話道︰「我不知道。」

宋歡顏听了,有些失望地閉上眼,又像是想到什麼似的又張眼問道︰「那宋昆呢?我要見他」

徐鶯見她直呼老爺子的名字,朝她深深地看了一眼,回道︰「姑娘,你不能直呼老爺子的姓名,這是很失禮的行為。」

宋歡顏聞此,不禁又是一聲冷笑︰「我不在乎失不失禮,我只知道他是一個卑鄙無恥的小人」她的話還沒說完,便被徐鶯抬手給制止了。這種話若是讓沈氏听到了,還不知又要生出什麼事端呢。

「言多必失,姑娘還是別說氣話了。」徐鶯從小杌子上另拿了杯溫水給她潤口,輕聲道︰「眼下最艱難的日子,你已經熬過去了。這會,姑娘只要把身子給養好,沒有什麼事是不能商量的。」

徐鶯將水杯遞到她的嘴邊,繼續勸道︰「你這樣不吃不喝,身子怎麼受得了呢?你祖母辛辛苦苦把你養大,要是知道你這樣虐待自己,老人家該有多傷心啊?」

宋歡顏默默听完,眼圈發紅,然後無力的坐在床畔,就著徐鶯的手把水給喝了。

徐鶯見狀,又將小杌子上的米糊端到她的面前,溫和道︰「吃完好好睡一覺,醒了就有力氣了。」

暖翠閣。

宋玉嬈望著眼前滿臉歡喜的姐姐,緊緊的揪著手中的帕子,心里恨恨的道︰病成那樣的人,居然說好就好了難道連老天爺都不站在我這一邊?

宋玉蔻穿著新作好的衣裙,戴著吳氏給她訂制的銀簪首飾,略施粉黛,端坐鏡子前左照照右看看。她的樣子雖說不及大病之前那般豐盈卻勝在膚白嬌女敕,更顯得嬌俏可人了。

吳氏美滋滋的看著女兒,忍不住雙手合攏直念阿彌陀佛,佛祖保佑。我的蔻兒這般出色,那些個庸脂俗粉,不過論長相還是氣質,根本就沒法跟她比呀

吳氏越想越樂,拉著女兒的那雙芊芊玉手,連聲夸贊。宋玉蔻聞言,幻想著明兒進宮之後的情景,不禁羞紅滿面,臉紅地如燒蝦般。

宋玉嬈在旁听著瞧著,大為不快,霍地起身上前,模了模姐姐的腰帶耳墜,裝模作樣輕嘆口氣道︰「姐姐這身行頭真好看,真讓人羨慕」

宋玉蔻聞言,忙安慰她道︰「妹妹別這麼說,回頭讓娘也給你做一身新的,咱們姐妹倆還像小時候那樣穿成一樣。」

宋玉嬈似笑非笑地搖搖頭︰「還是算了吧,妹妹我沒有這個福氣,這樣的好東西何時有過我的份?」

宋玉蔻見她這般委屈,不禁看向吳氏道︰「娘,您給玉嬈也作一身吧。」

吳氏看著女兒這副搗亂的樣子,故意點了點她的額頭道︰「你這孩子添什麼亂啊?你姐姐明兒要進宮拜見皇後娘娘,必須要穿得體面些才行。」

宋玉嬈聞言,頓時跺了跺腳,忿忿道︰「娘您就是偏心,有什麼好的都可著姐姐先來,那我呢?我就不重要了嗎?。」

吳氏一听這話,蹙眉道︰「胡說八道。你們姐倆都是娘的心頭肉,平時給你們吃的喝的用的每樣不是頂好的東西。如今你姐姐要進宮了,我、不為她多置辦些頭面衣裳,到時候,豈不是丟了咱們宋家的臉面。」

宋玉嬈被她這麼拿話一頂,心中更覺得委屈了,索性滾下淚來。「反正你們就是偏心」

吳氏有些氣急了,正欲開口訓斥,卻見宋玉蔻沖著自己搖搖頭。「娘,您別說玉嬈了,我來哄哄她,您先回去歇著吧。」

吳氏眉頭緊蹙,看了小女兒一眼,無奈道︰「好,我也不管,她愛怎麼想就怎麼想吧。」說完,便領著嬤嬤們回去了。

宋玉嬈坐在椅子上嚶嚶地哭,宋玉蔻挨在她的身邊坐下,柔聲哄道︰「我的好妹妹平時一向落落大方的,怎麼今兒突然就使起小性兒來了?」

宋玉嬈輕輕咬了咬牙,沉聲道︰「你少說風涼話,敢情全家人都寵著你疼著你,你哪能體會得到我的心酸和委屈。」

宋玉蔻聞言,嘴角翹起,歪著頭輕靠在她的肩膀上,柔聲道︰「瞧你著小酸話兒。不過就是兩身衣裳而已,還至于要抹眼淚,你也不怕旁人見了笑話」說完,便拉過她的小手,含笑道︰「從今往後,我的衣裳隨便你穿,隨便你拿,好不好?」

宋玉嬈面無表情的看了看她,忽地嗤笑一聲道︰「用不著你假惺惺我不稀罕,我才不要你穿過的舊衣裳」

宋玉蔻怔了怔,又仔細看了一眼妹妹,發現她是真得生氣了,便又哄道︰「你啊還真是個拗脾氣。誰讓你穿舊的了,咱們姐妹情深,我的就是你的啊」

宋玉嬈咬了一下嘴唇,推開她的手道︰「姐姐少拿話來哄我,玉嬈不信。」

宋玉蔻有些急了,只道︰「我怎麼會是哄你了?」

宋玉嬈盯著宋玉蔻的眼楮說道︰「那好,只要姐姐答應我一件事,我就信你。」

宋玉蔻點點頭︰「你說就是。」

「我要姐姐把嫁給二皇子的機會讓給我。姐姐你可願意?」

宋玉蔻聞言,心中一凜,瞪大了眼道︰「玉嬈,此事非同兒戲玩笑,你莫要拿來胡鬧。」

宋玉嬈眼中閃過一絲譏諷,輕笑道︰「呵,姐姐不願意了吧,不舍得了吧。既然如此,從今往後,請你就別再說什麼你的就是我的這樣的話,白白害人傷心。」說完,她便起身欲走,卻听宋玉蔻在身後叫住她︰「玉嬈,等等,你今天到底是怎麼了?」

宋玉嬈沒有轉身,悠悠嘆了口氣道︰「姐姐,你永遠都不會知道我有多麼地羨慕你只要是為了你,家里人什麼事都敢做。」跟著,她又補了一句︰「姐姐,你可知你的怪病為什麼會好?那都是因為娘給你用一劑世間罕有的藥引。」

宋玉蔻聞言,心中一跳,月兌口道︰「什麼藥引?」

宋玉嬈緊了緊手中的帕子,仿佛下了很大決心,輕輕道︰「是血,活人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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