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路妖嬈 正文 第070章 蕭十二

作者 ︰ 醉酒香

「行了行了」立刻就有幾個平日看不慣章之平的女孩子出聲打抱不平,「你自個兒嚇了一跳,哪里怪得了安小魚?」

蕭語揚站在樹底下,得使勁兒仰著頭才能看見樹上的小魚,見她不過是個衣著普通、樣貌也及不上自己的普通女孩,卻只來太學府幾日便有人替她說話,心里便沒來由的升騰起一股怒氣,高聲叫嚷道︰「是你把章之平推下來的吧?你的心腸也忒歹毒」

小魚這才把視線轉向蕭語揚,心里想著,這就是燕南侯府的孩子,十三公子的姐妹?怎麼一張嘴就一頂大帽子扣了下來?

她嘴角揚起一抹不屑,卻不分辨一句,只是再次躺回枝椏上,並將裙擺一收,整個人瞬間淹沒在茂盛的枝葉,好像根本不曾出現過一樣。

蕭語揚何曾被人這樣忽略過,那小臉立刻漲得通紅,一排貝齒把粉紅的嘴唇都咬得煞白。

她身邊幾個要好的女伴看出她的尷尬,立刻順著她的話罵小魚蛇蠍心腸,並讓章之平快點爬上樹去,把小魚拉下來去博士面前說理——偏生章之平方才摔了一跤,原本還不覺得,這一爬樹才越發覺得疼了,那速度就慢了下來。

「這是干什麼呢?」

這樹底下正鬧鬧哄哄的不清淨,人群之外便揚起清亮的男聲,眾人都知道那是誰,立刻都啞了嗓子,低下頭不敢說話,只蕭語揚愣了一愣,回頭叫了一聲︰「十二哥……」

那爬樹爬到一半兒的章之平像是找到了個借口一般,出溜一下子滑到地上來,轉身一瘸一拐的跑到那人面前,帶著哭腔道︰「十二哥,樹上有個刁鑽惡女,鬼魅一樣躲在樹上,我剛爬上去就鑽出來做鬼臉嚇我……」

「譚博士來了」不知誰喊了一聲,看熱鬧的孩子們大都驚叫了一聲,撒腿跑回課堂,蕭語揚也跺了跺腳,帶著幾個要好的跟班女伴疾步跑走,樹下頓時只剩下蕭語揚的十二哥和章之平兩人。

「你不怕譚博士?」蕭十二看著章之平笑,那笑容暖得像冬日里的日頭。

章之平只得像個大人般拱了拱手,一瘸一拐的跑走。

樹上還是沒有動靜。

蕭十二有些好奇︰這樹上的人是誰?把蕭語揚等人氣得暴跳如雷,自個兒卻聲息全無,听說譚博士來了也不見動靜——要知道,太學府小醫班可是談譚色變,只因那譚博士不但治學嚴謹,更有一套管人的手段,也不知是不是跟他出身戎馬有關系,听說他五十歲之前一直是隨軍太醫,相對于太學府的博士而言,他更加重要的身份是軍人。

這些事兒……樹上這位不會不知道吧?

想到這兒,蕭十二抬頭望樹上瞧了一瞧,隨即身形一動,閃縱之間便躍上了樹椏之上,見一個粗大的枝椏上躺著一名身材嬌弱的女孩子,那女孩子衣著簡單,臉上還覆著一本打開的書,看不出是誰。

倒是小魚听出有人上來了,便伸手拿掉蓋在臉上的書,坐起來抬眼看著蕭十二,心道,果然是兄弟,這蕭十二跟十三公子長得像是一個模子里面刻出來的,只是眉眼間透出來的沉穩安靜將他和十三分割成截然不同的兩個人。

此刻,蕭十二也在打量小魚,甚至有一絲恍神︰這是十幾歲孩子的眼楮嗎?哪個孩子的眼楮會像她一般波瀾不驚?

倒像個……像個歷經滄桑的成年人。

他心里正在疑惑,那雙冰湖般沒有一分喜怒的眼楮便被微微垂下來的長睫毛蓋住了大半︰「學長,麻煩讓一讓。」

蕭十二忙道︰「我是蕭語揚的十二哥蕭涼,特來替語揚向你說聲抱歉……」

「十二公子客氣了。」小魚原想躲個清淨好好消化一下這本新在太學府圖書館——這里的人稱之為杏林苑——借來的醫書再去上課的,誰知還是沒躲成,反而比平常更混亂些,便想干脆先不看了,索性躲開十二公子去學堂上課。

好在那十二公子並不像十三公子一樣說什麼便是什麼,見小魚執意要走,也不挽留,反而閃到一邊讓她過去,小魚便手腳並用的爬過去,又利利索索的下了樹,抱著那醫書朝教室那邊走。

誰知才拐了一個彎,身後就有人說話︰「譚博士不喜歡人遲到,你不如別去了,將來問起來找個理由搪塞過去就是了。」

金澤的聲音。

小魚心里笑得不行,臉上卻做出一臉的不樂意,扭頭瞪他︰「你不是不理我嗎?。」

金澤瑩白的臉頰一紅,愣了好幾秒才忽然跺腳道︰「你還欠我兩個藥方,想不理我賴賬不成?」

「明明是你不理我——第一日我就見著你了,想跟你打招呼,你裝沒看見似的轉臉不看我。」小魚最愛逗金澤,此刻更是如此,嘴上跟金澤不依不饒,心里卻只是想看看金澤著急臉紅。

金澤的臉果然已經紅到耳根︰「那麼多人……不說我了,剛才那十二公子去樹上找你,你怎麼倒像個大蠢熊一樣爬下來了?他可是十三公子的哥哥,听說是燕南侯府的世子,可比打入冷宮的十三公子有前途多了。」那話越說越酸,說到最後,竟隨便一個語調的拐彎兒都透出一股山西老醋的味道。

小魚被他逗笑了,也不跟他解釋,只揮手要去上課︰「行了,你別替**心了,我欠你的藥方,你想好了再來問我就是了。」話音沒落,人已經走出好幾步了。

金澤早已紅透的臉幾乎滴出血來,氣呼呼的擰身要走,終歸還是停了下來,猶豫了又猶豫才忽然轉頭去追小魚,卻偏不喊她,只一直拐到小魚的面前攔住︰「都說了不要去,譚博士最討厭遲到,將來考試都不讓你及格,不如就別去了,等下課看看同寢室的人的筆記算了」

語氣雖然听不出一絲關心,話里行間卻是替小魚著想的。

小魚想想也是,點頭道︰「其實譚博士教的傷寒論我大致都學過……那這堂課先不去了,找個地方啃書去。」說完,也不等金澤,便獨自一人朝杏林苑走去。

——*——*——

仔細說來,小魚在太學府的日子其實過得有些無聊——她每日里只是上課、讀書,不到一年的功夫便把杏林苑里的醫書讀了個遍,連隨身帶來的那幾本楊老爺子的也都看完了。

要說長進,小魚自己覺得實在長進不小,從前想不明白的很多中醫理論都因著這一年來瘋狂的看書而有所進境,可不知為什麼,從前她若是遇到病患,一準兒能毫不猶豫的開個藥方出來,現在呢,想得多了,膽子卻小了——就像舅舅楊孝亭的中風,放在現在,她是絕對不敢說換藥就換藥的。

好在顧維當年看了,說那方子沒錯,楊沖的信里也說,楊孝亭已經能起身走路了,雖然走得慢,也走不久,也還說不出話,但楊家上上下下還是高興得不行。

說到楊家,這一年來的變化卻是翻天覆地的︰溫氏那邊不知怎麼的,回了落霞鎮就沒了音訊,半年之期一過,王氏便做主給兒子兒媳辦了和離,隔不了多久又在梧桐鎮迎了個好看溫順的姑娘胡氏進門做姨娘,就是年歲還沒楊雪晴大,也不曾圓房,只是跟在王氏身邊,日日伺候楊孝亭。

楊雪婷呢,也在胡氏進門之前嫁了人,據說對方也是薛達的本家,在薛家的藥行里掌管江南一支的藥品采購,楊雪婷自個兒也一直跟在丈夫身邊一趟一趟的往南邊跑,「性子穩當了不少」(楊沖在寫給小魚的信里說的)。

還有呢,就是楊雪晴兩個月前生了個千金,取乳名招娣,楊沖沒說,但小魚想著,只怕是想下胎添個兒子呢。

小魚這邊呢,按理該是不舒服的。

自打章之平從那樹上摔了下去,「安小魚心腸歹毒」的傳言便慢慢的在太學府里四散開來,初時大家只是湊熱鬧隨便說說,後來說說的自個兒都當了真,只跟小魚有接觸的人將信將疑,或者像白芷蘭一般根本不相信,暗地里偷偷罵蕭語揚亂說害人,明面上也堅持站在小魚身邊,無論誰對小魚指指點點都要大發雷霆。

小魚自己不甚在意——說這些話的人並不認識她,她也不認識她們,說了又能怎樣?反正白芷蘭對自己好,顧維也時常會照顧自己一下,金澤雖然還是別別扭扭,話里話外倒都是關心自己的,程漢儒呢,偶爾遇上自己,也是笑模笑樣。

這就夠了,小魚從來沒想過讓所有人都滿意,更別提是那些咸的淡的。

唯一讓她煩惱的是,她看的醫書越多膽子越小,偏又沒有實際的病例讓她試驗,為了彌補,她便只能加倍的多看——她此刻為自己定下的目標是,在楊沖進京會試之前,把自個兒從杏林苑里特別挑出來的那幾本醫書再重讀幾遍,讀通讀透,並消化進自個兒的血液里。

楊沖進京會試是在明年的三月,現下已經快到年底,過年時也不知道是不是有空看書,所以,小魚心里頭有幾分著急,想著能多看一會兒是一會兒,可惜寢室里的燈燭只能燃到亥初,她想來想去,小醫這邊只有祖師廟的燈燭是成宿燃著的,便偷偷抱了一本書過去。

太學府的祖師廟里有火盆,倒也不是太冷,小魚坐在那火盆邊讀了沒有幾頁,就听窗欞外響起腳步聲,她生怕是值夜的夫子,連忙偷偷躲進祖師龕後,靜心斂氣的一聲不出……

小醉冒頭吱一聲,溫氏沒有領盒飯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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