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君，您看妾身這院落中這些日子竟然陸陸續續的少了四個人，這可不知要從哪里來些丫頭補充才是。另外龔四娘處只有兩個丫頭，竟然連個粗使婆子也沒有……郎君可有什麼人選，幫幫燕娘。」
燕夫人等慕仁喘息聲輕了，這才輕輕道。
慕仁心中一動，笑道︰「少了丫鬟，等過兩日招幾個進來就是，只是這回定要尋了家世清白的才是。說起這個，我倒是想起了一個人。」
「哦，是何人？」燕夫人笑道。
「田莊劉三家中有一個十二歲的女娃，前幾日路過時候見過，倒是機靈得很，我看不錯。」
燕夫人喜道︰「如此正好，她才來府中，倒也不能太過委屈了，畢竟這劉三也是老人了，跟著郎君多年。嗯，既然雲香走了，那就讓她頂了雲香，暫時做個三等丫鬟，等過些日子，她表現得出眾些，就給她升了二等。郎君，您看如何？」
慕仁笑道︰「這後院的事情做主的是你，這點小事你想怎麼做都可以。至于其他的丫鬟，這樣好了，我尋個人牙子，尋些清清白白的丫鬟，必然不會有問題。」
「如此多謝郎君。」燕夫人垂著臉輕輕道，頭微微一側，一股幽香又繚繞在慕仁鼻端。
慕仁身子有些僵硬，趕緊站起身，道︰「燕娘，早些歇著，等你身子好些了，我……咳咳，我明日過來。」
燕夫人福身道︰「郎君慢走。」
慕仁看她延頸秀項，皓如白雪，呈現在自己眼簾，伸出手想要模一把，堪堪忍住了飛快撩起門簾出去。
出門正見慕文晴和慕羽凡說笑，慕文晴手中抱著素素，慕羽凡伸出手指，輕輕戳了戳，素素呲牙咧嘴，喵嗚喵嗚，伸出小爪子揮了揮，貌似威脅一般。
慕羽凡開心拍著手道︰「傻素素，傻素素。」
慕仁輕咳一聲，兩人轉過頭，齊齊奔過來。
「阿爺，阿爺，素素真可愛，只是不願意讓我抱，阿姊說是因為我和它不熟悉，以後多培養感情就會喜歡我了。我以後要多過來母親大人這兒找素素玩兒，可好？」慕羽凡拉著慕仁的衣角，睜著渴望的雙眼道。
慕仁笑道︰「自然是可以的，不過過幾**幾位阿姊都要入學，你如今也五歲了，可不能落于人後。」
慕羽凡听了眼珠子一轉道︰「阿爺，我也一起去听，可好？」
慕仁本想再多等一年讓慕羽凡入學，此時見他主動提及，心中不由欣喜，模了模才長出了胡渣的下巴道︰「你能主動求學，如此甚好，只是你年齡尚小，只擔心你跟不上幾位阿姊。」
慕羽凡伸出手，握成了小拳頭在胸前道︰「阿爺，我保證，我一定會認真學習，一定不會跟不上幾位阿姊。」
慕仁已經樂開了花，嘴里卻道︰「如此我考慮一番，等先生過來再說。」
離開燕園，舒了口氣，慕仁又回頭看了眼，微微笑了笑，大步往前走去。
「何三，你明日里讓劉三把那小女兒帶過來，以後有什麼事情就讓她直接告知于你。」行了一陣，慕仁突然道。
一直默不作聲如同影子的何三應了聲「是」，對于慕仁的做法並不多問。
「前些日子听聞羅大人升遷，他替李林甫相公處理不少案子，能力卓著斐然。金陵中也有官員牽涉其中，府中的大大小小丫鬟都歸了官府，你去找個可靠的牙婆尋幾個丫頭過來，一定要記住，不能有問題。」
「是。」
「另外，也找個人牙子尋幾個護院。」
「是。」
「這府中，有些人的手也伸得太長了……」最後一句若有若無，何三一直低著頭默不作聲跟著走，似乎什麼都沒有听見。
直到兩人走到了回廊分叉路口，何三才頓住腳步，前面竟然站著幾個丫鬟，人人望眼欲穿的模樣。三個丫鬟卻你不看我，我不看你，偶爾對上了也是哼一聲轉頭。
何三認得，一個是荷香，也就是玉香龔四娘現在的貼身丫鬟。一個是錢四娘身邊的，名字叫做金兒，另一個自然就是雲娘子的貼身丫鬟春花。
這三個丫頭見了慕仁，都趕緊上前。
春花最伶俐，飛快道︰「阿郎，我家娘子請阿郎過去坐坐。」金兒不甘示弱，幾乎是同時道︰「阿郎，我家娘子說許久不見你，很想見您。」
荷香很少和慕仁接觸，這次也結結巴巴道︰「我家娘子也，也請阿郎過去。」
何三沒有多言，側了身，等慕仁選擇。
慕仁眉頭微皺，微微頓了頓，仍舊往書房方向而去。
何三低著頭，只抬頭瞬間發現他一臉詫異。
三個丫鬟沒有等到慕仁，站起身，春花和金兒對望一眼，互相哼了聲，轉身從不同的回廊離開，荷香有些無措，想了想，還是跟上了春花那邊。
書房清冷，桌面上擺放著一尊白玉雕成的小佛，自從玄奘法師從天竺取經而回，佛教在大唐就已經遍地開花，這玉佛雖然不大，但是勝在純白，精雕細琢，就如同素素一般，全身沒有一絲雜毛，價值不菲。
「夫人的嫁妝果然頗為豐厚，不過所有的箱籠只怕都敵不過這尊白玉佛，若是獻給李相公……」
慕仁微笑著模著佛頭，仿佛看見了光明的前景。他小心翼翼把白玉佛放入匣子中，又不知模索了什麼地方，牆壁上出現一個洞口，把那匣子放好，洞口又自動掩上，一副山水畫就覆在了牆壁，再也看不出分毫不同。
「吳道子的畫風果然獨特，筆間意遠的山水疏體，嘖嘖，只可惜了，不是人物圖譜，听聞他所畫的人物衣褶飄舉，線條遒勁，觀之如同天衣飛揚、滿壁風動……這畫雖然不及白玉佛，卻也值得不少……」
慕仁玩賞一陣，嘴里喃喃道︰「夫人，夫人，若是早些給我……」
想到了這兒，鼻端似乎又聞到了一絲清香，雪白的白玉佛，凝霜般的脖頸就在眼前飄蕩。慕仁覺得心中如有貓爪在撓，他站起身，出了房門，想了想，又回轉身，在書桌前站了片刻，終究還是忍不住走出門。
「阿郎，您要去何處？」何三冒出來，低低道。
「咳咳，去龔四娘處。」慕仁說出口突然覺得有些心虛，轉念一想，他去自己妾氏那兒，這不正大光明麼？心虛什麼，隨即大步往前。
「哦，何三，那些東西，你這幾日去尋個地方買了……這樣好了，那些錦緞就留下給夫人，反正也值不了幾個錢。」慕仁說完，徑直往玉香方向而去。
玉香正听見荷香回稟說慕仁不來，心中慌亂，卻猛听得外面腳步聲響，另一個從廳堂處調遣過來的丫鬟飛快跑進來稟道︰「娘子，是阿郎往這邊過來了。」
玉香心中一喜，正要跑出去迎接，卻發現一身衣衫樸素，不曾換好，就連發髻都是亂糟糟一片，正是適才听了荷香稟告之後，一時心煩抓亂了。此時看著跪在眼前的荷香，怒氣沖上心間，只奔過去就給了她一個大耳刮子道︰「你這個賤蹄子，是不是故意消遣你家娘子。」
荷香一哆嗦，趕緊道︰「不是，不是。阿郎，阿郎確實是說不過來的。」
另一個丫鬟叫做敏兒，見荷香被打，眼中露出了得意光彩，她飛快上前道︰「娘子，阿郎就快要過來了，您還是快些打扮打扮，奴婢來幫您。」
玉香此時此刻也顧不得再炮制荷香，只飛快坐到了梳妝台前，任由敏兒擺弄。
敏兒也有一雙巧手，只片刻就換上了大紅衣衫，雲髻高聳，正要給玉香插上金簪。玉香突然止住了敏兒，笑道︰「不用了。」
敏兒玲瓏心思，即刻就明白了玉香的意思，笑嘻嘻看著鏡子道︰「娘子這般不用簪子，還是必其他娘子好看多了。」
玉香聞言，心中大喜，眉眼斜挑，笑道︰「偏生就是你會說話。」
敏兒見玉香贊揚，趕緊順桿往上爬道︰「奴婢說得可是實話，這府中啊，就屬娘子最漂亮了。」
玉香心花怒放，也沒理會跪在地上的荷香，只往外迎接慕仁。
慕仁見了玉香妖妖嬈嬈出來，心情果然一松，只听一聲「郎君」叫喚，玉香就纏了過來，一股濃郁的脂粉香氣撲鼻而來，慕仁嗆了下，突然就想起了燕夫人的清香，淡雅，卻余香繚繞，三日不絕。他不動聲色快走兩步，入內就見到荷香跪在地上，臉上還有個巴掌大的紅印子，在微弱的燈光下也看得清清楚楚。
慕仁微微一頓，還不等他開口，就听玉香憤怒道︰「這個賤人，讓他請您過來，她卻說您說了不過來。竟然欺瞞主子，著實可惡。」
荷香含著淚不出聲，適才玉香看她沒請過來人，就已經被罵了一頓，此刻卻見慕仁過來，哪里敢說話。
慕仁仔細想了下，他確實沒說過不過來，不過也沒說過來，這丫頭打了就打了。
「好了，好了，讓她退下，不要壞了心情。」
玉香身子一僵，趕緊道︰「是，別給這個不開眼的賤人弄壞了心情。還不快退下。」
荷香聞言，委委屈屈站起身，咬著唇往外退。敏兒悶著笑，見荷香出了門，就體貼的順勢關了。
「郎君，妾身又想了些新招，郎君，妾身想要試試……」玉香扭著小蠻腰，伸出尖尖的丹寇指，在慕仁胸口又開始畫圈圈，紅艷艷的嘴唇順勢就印在了慕仁胸口衣衫之上。
慕仁只覺得那濃香又來荼毒他的鼻子，他飛快捂住鼻子，嫌惡道︰「你到底用了些什麼，怎的這般臭」
玉香霎時身子僵化，臭
哪里臭了？
她飛快聞了聞自己身上，可香著啦。
「郎君，這脂粉還是您買給我的」玉香咬著唇，委屈道。
慕仁不理這般，只道︰「你快些給我洗干淨了再來。」
玉香眼眶含淚，還要說話，見慕仁臉色已經有了鐵青的趨勢，只飛快開了門，哭哭啼啼用冷水隨意擦去了胭脂。再進來看見慕仁，慕仁卻坐在床沿一邊，燈光下，襆頭青衫，溫潤如玉，不覺芳心又動，扭捏著身子靠近，輕輕道︰「郎君~~~」
慕仁似乎在想什麼，被她這一打擾，飛快回神過來，鼻端沒了濃烈氣息，心中似乎才舒坦起來。
玉香見慕仁不排斥，飛快過來，用盡了渾身解數，藤纏樹樹纏藤，糾纏了半夜。
正心滿意足沉沉睡去，半夜醒來，伸手一模，卻發現身邊空蕩蕩一片。
玉香抬起手，用力拍著床沿，嘴里道︰「荷香，敏兒。」
兩丫鬟听到，飛快跑過來，只靸著鞋子，外衫隨意披在身上。
「娘子，怎麼回事？」兩人有些驚慌。
「我問你們，郎君什麼時候離開？」玉香手一伸，指著兩人狠狠問道。
兩人對望一眼，都低下頭去。
「快些說了」玉香火氣沖天。
「是，是您睡了不久。」荷香結結巴巴開口。
他們兩人在里面天雷勾動地火，動靜極大，這兩個丫鬟早就听多了這回事兒，都不知道臉紅了。結果安靜下來之後沒多久，慕仁就穿好了衣服出門走了，兩人也不敢攔住，同玉香蓋好被子，就洗洗睡了。
玉香整個人頭埋進了被中，這些日子阿郎日日過來，總是睡到天亮才走，其實她也知道，她連個名份都沒有，這樣自然是不對，不過只要郎君喜歡，這些事情，也沒有幾個夫人會鬧大，畢竟顏面更重要。可是，昨日慕仁竟然一語不發就走了。
「娘子，娘子，您沒事吧」荷香看玉香不對勁兒，趕緊喊道。
「你個賤蹄子，就是想我有事是麼？」玉香猛拉開被子，狠狠掐在了荷香胳膊，「就是你這個賤人，讓朗郎君昨日不開心，一定是，你這個掃把星，賤人」
玉香狠狠一巴掌扇過去，只嚇得一旁的敏兒心里撲通直跳，心中暗自慶幸，剛才說話的不是她。
荷香說不出話，只含著淚忍受。
玉香見她那小媳婦的樣子，覺得更是惡心人，又是兩腳踢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