嫌妻不下堂 第一卷 177、意猶

作者 ︰ 恆見桃花

梁熠遲遲沒有動作,好像遺忘了那一場血勝屠戮。

逝者入土為安,漸漸的連逝者的家人都遺忘了親眼目睹的恐懼和哀傷。

人是最脆弱的生物,同時也是最堅強的生物。只要不死,不論多麼深刻的傷口,不論多麼強烈的悲痛,都能在時間的慢慢流淌中恢復、痊愈。

半個月後,梁熠下旨,各有擢賞。就連米大人都加了一級,費家則是費容和升了官。

京城的街道恢復了往日的繁榮,人們臉上的惶恐被笑容所取代,災難已然過去,這里依然是政治、經濟最集中的核心。

費家卻依然沒有費耀謙的消息,也沒有素言的消息,據打听來的,知道米家大爺米蘭卿亦是生不見人,死不見尸。

到這會,所有人都絕望了。

他們想的是,一定是梁熠恨他們入骨,對別人都可饒恕,唯獨對他們三個,絕對不以原諒,故此趁亂軍之際將他三人一並收了,不知道葬到了何處。

米家一片愁雲慘霧,米夫人日日以淚洗面,梅映雪則于當天听到消息就暈倒了,醒來後又是發燒,又是咳喘,半昏迷半清醒,連床都下不來。

請了太醫診脈,只說風寒入體,肝火旺盛,開了幾副清火解毒的藥,勸說她要自己愛惜自己,凡事都往開了想……

話只說了半句。如果再想不開,這病怕是太醫都束手無策了。

米老爺也白了頭。

雖然他一直想靠著女兒結幾門實在的親家,好借助他們來助自家風威,可那是因為他有米蘭卿撐著門面。

如今老年喪子,雖然他的官位保住了,又往上提了一級,可終究是個致命的打擊。

人前還要笑臉相迎,對前來拜會的同僚們不敢假以辭色,只怕有心人將他的言行告密到梁熠的面前。

那話稍微扭曲一點,他剛到手的功名就會毀于一旦。

米老爺愁腸滿懷,又有那好事者私下指點︰「老爺正值春秋壯年,未必就不能生子。如今米家大爺身遭不幸,你總要忍痛而立,不能讓米家無後……」

一番話說的米老爺心動不已。

是啊,蘭卿身故已然成了不折不扣的事實,他死了一了百了,可是米家一族人還都要活下去,總不能日日守著他的牌位就茶飯不思。

米家總要後繼有人。

米夫人是不能生了,那麼就只有︰納妾。

想到就做,米老爺沒想著跟米夫人商量,找了官媒,挑了人選,不幾日就挑中了一家姓程的女兒。

這程老爹是個窮秀才,讀了一輩子書,卻沒能中個一官半職,一生窮困潦倒,攢不夠女兒的嫁妝,白白的把一個如花似玉的女兒耽誤成了老姑娘。

家境日益貧困,捉襟見肘之際,少不得把主意打到女兒身上。女兒天生就是個賠錢禍,可忽然有這麼一個善心的米老爺不要一分妝奩,反倒願意白送一百兩,簡直就是如來佛祖下凡,是救苦救難的觀世音啊。

因此程老爹兩口一合計,當即就拍板同意,請了中人,寫了保書,將自家女兒送給了米老爺做妾。

米夫人每日里只顧著悼念逝去的一雙兒女,哪有心情管米老爺做什麼。直到家下人在米老爺的指揮下收拾好了梨香院,準備接程家姑娘進門了,米夫人才恍然大驚。

一時如同五雷轟頂,震得米夫人半晌回不了神。

這家里白事未盡,他竟然又娶新人?到底要不要臉?都快四十的人了,娶了一個可以做他女兒的人做妾,他也不怕損了陰德,遭了天譴?

可是米夫人一輩子都銘記吃虧是福,柔順是美德,夫為天,妻子要百事百從,壓根就不知道反抗兩個字怎麼寫,更不敢把吃醋兩個字掛在嘴邊,再多的怨恨和心酸也都壓在心底,因此兩眼一閉,雨淚漣漣,長嘆數聲,只得認命。

一頂小轎將程娘抬進了米家。

沒有敲鑼打鼓,也沒有紅燈高掛,只在梨香院里布置了喜房,點了喜燭。掀開蓋頭,米老爺大喜過望。只听媒人說程娘生的如何周正,如何貌美,見了真人才知道比說的還要美上三分。

巴掌大的小臉,水汪汪的杏核眼,隨便那麼一掃,就似含了春情。如新柳一般的秀眉,微微上挑,透著嫵媚。櫻桃小口涂了腥紅的胭脂,就像那飽滿的玫瑰花瓣,馨香中帶著微甜。

身穿一透淺紅的衣裳,將這程娘的腰肢襯的不盈一握,偏生又豐乳翹臀,引得米老爺火氣上升,心里暗自感慨︰宜男相,宜男相。

米老爺當夜就宿在梨香院,顛龍倒鳳,巫山**,做了一回久違的新郎倌。

第二日,米夫人一夜不曾睡的安寧,早早的起來等著要喝新人敬的這杯茶。可是她在花廳等到日上三竿,鬼影子也沒來半個。

氣得米夫人茶水灌了一肚,再也坐不住,起身去了淨房,等再回來,不免有氣,再也坐不住了,打發丫頭︰「去瞧瞧,這新姨娘怎麼了?這都什麼時辰了,莫不是還沒起麼?」

素心在一邊冷笑道︰「起了也只裝沒起,還不是成心要給娘你下馬威?就是要您知道她有爹寵著,所以不把您放在眼里。」

米夫人不敢和米老爺較勁,對于素心卻毫不客氣,將手邊的茶碗豁拉一聲丟到素心的身上,喝道︰「你這麼會說,又百般會做,倒是個有本事的,何必在這里說風涼話?你要真有本事,就替我打上門去教訓教訓那小賤人。」

茶水早就沒了溫度,可是潑在身上還是濡濕冰涼。素言不躲不避,仍是冷笑︰「我倒是想替娘出氣,可娘又不稀罕,誰讓我不是您正經的女兒呢。」

米夫人氣的手腳冰涼,啐道︰「我若不拿你當女兒看,哪里還能容到你活到現在,在我身前竟說些氣人的話?我就該在你一落生時就把你浸死,讓你和你那短命的死鬼一樣早登極樂……」

米夫人說到最後,越發不顧風度,將陳年舊事說了一兩句,最後道︰「我知道,你們一個個都是沒良心的,尤其是你,在心底里存著怨恨呢,可你也不想想,若是沒有我,你能有現在的好日子?你成天怨恨我把素言嫁進了費家,可還不是你偷雞不成蝕把米,白白的損了自己的清白又給錯了人?」

米素言豁然起身道︰「不必再拿從前的事來磕嗔我了,我去替你教訓那小賤人,但你也得答應我一件事。」

米夫人便知道素心有所求,此時病急亂投醫,便空口許諾︰「你只管說,我一律應承。」

素心道︰「左右素言已經死了,以後你和爹要替我謀一門好親事。」

米夫人心中思忖,依著自家老爺的性子,誰有用就用誰,他的眼光可不就盯著素心呢,不用她說,他也會找一門更好的親事。

便道︰「這有何難,好歹你也是寄養在我名下的米家小姐,自然會替你謀一門好親事,我答應你了。」

素心得了米夫人的許諾,這才帶了丫頭,施施然的直奔梨香院。

程娘不是不懂規矩的人,也知道頭一天該叩見主母的。怎耐一夜*宵,她初經人事,渾身酸疼難禁。

米老爺一夜好睡,睜開眼就看見程娘肌膚如玉,橫陳在大紅錦被之上,別具風情,一時興致勃發,摟過來又是一陣搓弄。

程娘含羞帶怯,卻怎麼抵擋得住米老爺的強取豪奪,少不得半推半就。

米老爺陰陽協調,似乎一下子年輕了十幾歲,頗有點回味當年的意思,一時興起,橫刀立馬,大戰幾百回合都覺得意猶未盡,一次過後又來一次。

兩人正入港之際,素心帶著丫頭來了。

門口的小丫環被屋里兩個人傳出來的聲音羞的面紅耳赤,知道一時難分解,且用不著人呢,便早就逃到了廊下,遠遠的守著。

見素心進來,知道是家里的二小姐,性子最是陰晴不定的,便不敢上前,想她一個姑娘家,總會知難而退。

再沒有女兒敢直闖父親的房的。

屋里的聲音傳出來,素心便愣在那,她再也想不到自己的父親,在人前從來都是一本正經,道貌岸然的樣子,私下里卻也有這樣荒yin無恥的一面。

她再冷心冷血,也難免心跳加速,芳心無助,怔在那里,進退維艱。

她帶的小丫頭是個機靈的,立時揚聲喝道︰「人呢,怎麼都躲懶起來了?姨九雖說頭一天進門,可一樣是半個主子,豈容你們這等沒眼色的小蹄子欺負?二小姐來了,還不緊著去給姨娘送個信?」

小丫頭趕緊從遠處跑過來,給素心行禮︰「是奴婢一時盹著了,請二小姐恕罪,想必姨娘才進門不太習慣,故此誤了時辰,容奴婢回稟一聲。」

素心想收拾程娘,卻不會當著自己父親的面收拾,便順著台階下,道︰「我也不過是順道來看看姨娘,可有缺的少的……既是姨娘尚未起床,那我就改日再來……」

說著話,步子不頓,腳下似生風般逃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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