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枝紅梨壓海棠 卷四 江湖篇 第兩百二十五節 死書呆子

作者 ︰ 東方梨

我看著死書呆子羞紅的臉,他那一副羞愧到想要自殺的神色,讓我想要翻白眼,奈何沒有那個心情,當即轉頭看向陸彩兒,很是不耐,「陸彩兒,你玩夠了沒有?你如果舍不得他們不願意動手,我可動手了。」

「讓我再玩一會。」陸彩兒仍舊興致勃勃,手中的腰帶飛舞著,刺激著那四個山賊的眼楮。

我終于翻了個白眼,撿起方才被我丟掉的大刀,一邊暗自運氣于手,一邊鬼魅般飄動身形挪至四個山賊身後,手起刀落,就用刀背將四個山賊敲昏。

對付這種光有蠻力,而不會武功的盜賊,簡直如同踩螞蟻一般輕松。

而四個山賊倒地後,由于褲子沒有依托,就敞開了來,露出里面的中褲。我別扭地移開眼,暗自詛咒著陸彩兒,斜瞪她一眼,扔掉手中的大刀。

「怎麼不讓我多玩會?」對于我解決掉山賊,陸彩兒還有蠻多的意見。

我終于動怒,轉身惡狠狠地看著她,「我不是來玩得,如果你想玩,就不要跟著我。」

大踏步的走到馬車旁邊,用力地踹了踹馬車輪子,「山賊已經昏倒,快出來趕車。」

身為車夫,而且身為男人,遇事竟然只顧自保躲入車底下,實在讓人無法對他客客氣氣。光從這一點來看,還是死書呆子要好得多。

轉頭看了看,那個死書呆子仍舊別扭地坐在那里不願意動彈,「死書呆子,快點上車。」

「我…我…我…」,死書呆子我了半天,就是說不出一句話來,我冷眼看著他,「那你就呆在這里,等那幾個山賊醒來,押你回土匪窩做壓寨夫人。」

死書呆子驚恐地抬眼看了看那幾個山賊,突然尖叫一聲蹦了起來,風一般從我身邊跑過,留下一地的騷味。

我捏了捏鼻子,重新踏入馬車車廂內,只見里面的人,一個個都離書呆子遠遠地,甚至時不時地拿鄙視的眼神看著他。

書呆子滿臉通紅,扭捏著坐在那里,臉色潮紅,羞憤欲死。

我掙扎一番,邁腳走入里面。

「生氣了?」陸彩兒隨即跟著走了上來,滿臉討好地看著我。「難得出來一次,大家都玩玩而已,不要那麼較真嘛」

「李墨白的事情,你知道嗎?」不跳字。我寒了聲音,冷臉看著她。

李墨白如今雙腿受傷,容顏被毀,又跟著不熟悉的人去了那遍地是危險的京城,我如何能不擔心?又哪里會有心思游玩?

「知道。」陸彩兒點點頭,又搶在我面前開口,「事情已經發生,再怎麼自責都無用。他已經受了百般折磨,你何苦還要懲罰自己呢?」

「我沒有懲罰自己。」我一時激動,就忍不住站了起來,頓時吸引了整個車廂的視線。我頓時訕訕地笑,重新坐下來。

「那你為什麼要去京城?」陸彩兒鎮定地分析起來,一本正經地看上去與慕容宮晨有些相像,該說不愧是夫妻嗎?

「我心里不安。」抿了抿嘴,我實話實說道。

在李墨白滿身都是傷痕,武功去了大半的時候,讓他獨自去到那充滿危險的地方,我怎麼可能安心。

唯有親眼看到他平安,才能徹底心安,在經歷過一次失去,承受過一次痛苦之後,我已經無法再承受一次。而且,我如何能讓李墨白在為我死過一次之後,再一次因我而死?

「他掉下地縫的時候所說的話,你還記得嗎?」不跳字。

記得千萬不要回去京城

他失去性命之前所說的話,我如何可能會忘記?

「即便如此,你還是要去?」陸彩兒重復。

「我一定要去。」我堅定地開口,認真地看著陸彩兒,「現在,他已經活過來,而且去了京城,我不會丟下他一個人。也不會,讓他丟下我一個人。」

「但願你不會後悔。」陸彩兒露出舒心的笑容,往後一躺,靠在車廂壁上,愜意地眯了眯眼楮。

「你們要去京城?」我們說話的聲音並不小,書呆子听得很清楚,見我們談話結束,趕緊開口詢問。

陸彩兒像是沒有听到一般,完全不予搭理。

我偏頭看了看他,語氣不善,「你想干嘛?」

書呆子被我一凶,縮了縮肩膀,卻仍舊硬著喉嚨開口,「我也要去京城。」

「干我屁事」我頓時冷下臉,語氣益發不善地開口。該不會,這個書呆子也想跟著我一起去京城吧?不少字

書呆子的臉上白了又青,青了又紅,說不出一個字來。最終,卻下定決心一般,撲通一聲跪在我的面前,「請姑娘收我為徒。」

啥?我懷疑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拜我為師?「我不收徒弟。」

果斷地拒絕,做人家師父可不是一件易事,不是人人都可以像李墨白那麼輕松,而且我也沒有能教他的東西。

「我希望自己能成為國之棟梁,希望有朝一日,自己可以造福天下百姓,讓他們過上更加富足的生活。」書呆子滿臉的意氣風發,與方才羞愧欲死的人有天差地別,讓人無法想象,方才他還尿了褲子。

只是,這跟我又有什麼關系?我不是王公貴族,也不是達官貴人,只需管好自己的溫飽就好。天下蒼生這麼大的重責,自然有別人去拯救。所以,我只是淡然地看了書呆子一眼,‘哦’了一聲了事。

書呆子卻完全不顧及我的臉色,依然自顧自的敘說著,似乎害怕自己停下就會不知道該如何表達一般,「可是我的膽子太小,空有滿月復才華,即使有朝一日身居朝廷要位,恐怕也無法勝任。」

俗話說,伴君如伴虎。這膽子小的人,又如何在老虎身邊存活下去?遲早會嚇破膽。

只是,這滿月復才華,身居朝廷要位,我還真沒在書呆子身上看出一點跡象出來。能有如此自信,這個書呆子是不是太會自欺欺人?

「我看姑娘方才身形如閃電,出手利落干脆,必是那會武功之人,懇請姑娘收我為徒,教我武功。」書呆子信誓旦旦的看著我,滿臉的認真。

只是,從他身上傳來的那股騷味,實在是讓人快要無法忍受。不然,我還真會將他一腳踹飛。

我微微憋氣,第一次認真的將書呆子打量一番。他很是書生氣的臉倒是長得方方正正,一股正氣自然而然從那雙堅定無畏的眼眸里流露出來,剛毅的嘴唇緊閉,看上去倒不是那邪惡之人。

只是,教他武功,我實在沒有那個閑工夫。「你今年多大?」

「弱冠之年。」

弱冠呀,我沉思,也就是剛好二十歲。都二十歲,還想學武?很多人自小習武,都不見得能有多大的成就,他已經二十歲,起步就比別人慢了好大一截。

盡管我自己資質也並不是太好,可是要想做我的徒弟,哪怕是百年一遇的練武奇才,我都不會想教。

想到此,我拿眼狠狠地將書呆子一瞪,「習武不是一朝可成,如今你都二十,還學什麼學?」

我心里實在有些窩火,看著這個呆子的腦袋越來越像榆木疙瘩,更是氣不打一處來。想我五歲就開始習武,早起晚睡苦練十年,在李墨白耐心的引導之下,才有今日的成就。這個書呆子已經二十,既沒有天賦,身體的骨骼脈絡皆已經有了形狀,現在習武,恐怕比徒步登天還要難。

而且,我也不是個好老師,沒有辦法教會他。

「只要能學會一招半式,讓我的心里不會那麼恐懼就好。」書呆子依然懇求著,眼帶祈求的光芒,定定地看著我。「姑娘你既心地善良又通情達理,而且深知進退,看在我這麼誠心的份上,就收了我吧」

書呆子竟然開始給我戴高帽,可惜他所說的話,盡管實在夸我,我卻一點都不能認同。心腸不夠狠是我最大的弱點,通情達理是為了維持表面上的微笑,而深知進退……如果我深知進退的話,就不會出現在去北洲的馬車之上。

「求求姑娘。」書呆子見我撇嘴,狠狠心,干脆直接跪在我的面前,五體投地行了個大禮。

這一下,馬車里面的視線,再次聚集在我的身上。

本來,為了不惹起眾人的注意,從而不讓楊少臨追蹤到我的蹤跡,我打算低調行事。可是一個陸彩兒,加上一個死書呆子,我已經成為眾所注目的焦點。

「你起來。」我惱怒起來,低聲喝道。

「不,你不收我為徒,我不起來。」書呆子很倔強,我真想一巴掌將他打昏,再將他拋尸荒野讓野獸吃掉他。

「信不信我殺了你」索性破罐子破摔,直接威脅他。

「方才的那做盡惡事的山賊你都沒有殺,可見你的心腸不壞,肯定不會殺我」書呆子很肯定地說道。

額頭滴下冷汗來,原來我這麼容易被看透,竟然連初識我的人都敢斷定我不會殺人。

「你知大她多少歲嗎?」不跳字。一直在一旁裝作不知的陸彩兒突然插入一句話來。

書呆子愣了愣,疑惑地盯著我看了看,搖了搖頭才說道,「這位姑娘,大概二十七八歲左右。」

陸彩兒沖我拋了個媚眼,得意的揚起嘴角,然後才看向書呆子,「你二十,她才二十七八,你覺得你們之間的年齡,適合有師徒關系嗎?」不跳字。

我知道陸彩兒其實是在說,我真正的年齡,不過十六歲,豈能做已經是弱冠之年的人的師父呢?

雖說三人行必有我師焉,可是在這風氣落後的封建社會,能有幾個人願意拜比自己小的人為師?

要是知道我的實際年齡,死書呆子八成就會放棄。當即對著死書呆子開口,「等到北洲,你還願意拜我為師的話,我可以考慮做你的師父。」

「真的嗎?」不跳字。死書呆子的眼楮瞬間亮了起來,猶如兩顆燈泡。

如果知道我的真實年齡只有十六歲,卻依然敢拜我為師,光憑書呆子的這份氣量,與他方才舍命救人的表現,倒也不是不能與他結交。

只是,讓他看到自己的真實面目,實在是有些冒險。

還是先試他一試為好。畢竟,我對他可算是一無所知,不可能隨便交心。

「你去京城,所謂何事?」還是先將他的身世與去京城的目的打听清楚先。

「自然是為了參加明年春天的會試。」提到這個,死書呆子臉上的光芒瞬間大綻,滿臉的自豪之色,「別看我不怎麼起眼,好歹我也參加過院試、鄉試,然後取得第一名成為舉人。這眼下去京城,乃是為了參加明年春天的會試,只要通過會試,就可以成為正途出身的官員,為天下百姓謀生路。」

我對于這種方面不是很理解,所以用懷疑地目光將書呆子打量一番,有些不相信。就算成為舉人又如何,想那範進也算是學富五車,只可惜幾十年屢試不第,到最後徹底地瘋瘋癲癲。可見,這中舉會是那麼容易的事情嗎?到最後,只為中舉而參加會試,又會多麼的可悲?

只是,見書呆子滿臉的自信,我也不好打擊他。讀書人最好面子,如果我羞辱他,只怕他這個性格,會在我眼前上吊自殺。

這樣也好,要是他知道我的年齡,怎麼可能還會來拜我為師?

只是,現在才剛剛進入進入夏天,現在就準備去京城參加明年春天的考試,會不會太早?而且,既然要去京城,為何要去北洲?想著,我將心里的疑問問出來。

書呆子臉上出現窘迫的神色,不好意思地看著我,「不瞞姑娘,實是家里貧窮,無法湊足讓我北上京城的路費,我只好出此下策。這去北洲,是因為家里湊出來的路費只夠我去北洲,我本來打算去北洲之後,幫人代筆寫信賺取些銀子,湊足路費再去京城。」

一家人,只能夠湊齊去北洲的路費?這書呆子家到底有多窮?

我將他身上的汗衫打量一番,原本青色的眼色已經泛白,的確相當的老舊。對于來到這個世界後就從來不曾缺過銀子的我來說,還真是無法去想像,那會是怎樣的一種生活。不過,這種心酸我還是能感覺的到。

看這書呆子的臉上有些淒苦的神色,我能斷定他不是在撒謊。

罷了,我並不缺這點路費,待到分道揚鑣的時候,為他付個去京城的路費,就完全不是難事。剩下的事情,就只能靠他自己。

卻不曾想到,此時簡單的相遇,竟然會在以後幫上我那麼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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