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枝紅梨壓海棠 卷四 江湖篇 第兩百一十六節 錯綜復雜

作者 ︰ 東方梨

他們三個人的故事,在今日開始延續?

「我不信。」十年的時間已過,即使李墨白的心境回到十年之前,即使風千情對李墨白的感情從未改變……那蕭清陽呢?如今的她,已經嫁作人婦,她還是十年之前的她嗎?

「你想攙和進去嗎?他們三個人的故事,你想攙和進去嗎?」不跳字。慕容宮晨抬起頭,素來仁慈的目光里,帶著許多復雜不明的情愫。

「若是你知道,當初的李墨白,有多麼愛清陽,你或許會做出不同的回答。」我尚未開口,慕容宮晨再次補上一句。

我承認自己被激怒,想起李墨白對蕭清陽的感情,我嫉妒到快要不能自已。我霍然起身,身體抖了抖,數次深呼吸才平復下心情。

無比堅定地看著慕容宮晨,「要是你知道,我有多麼愛李墨白,你或許會改變你今日的說法。」

憤然轉身欲走,又在走進門口時頓住腳步,轉身看著他們,「不是我要攙和進他們三個人的故事,而是,這個故事里面,早就已經有我。慕容宮晨,他們三個人的故事里面,早就已經不止三個人。新的劇本早就已經開演,盈盈、你與我,乃至所有人,都已經成為這幕戲劇里面的主角。而蕭清陽,早就該退出這個舞台。」

已嫁作人婦,卻與別的男人糾纏不清,無論在風俗多麼開放的年代,都是不可能被容許的事情。

蕭清陽卻依然在這里面糾纏不清,她究竟,意欲何為?

暗自握緊拳頭,壓抑著心里的悲憤與嫉妒,我深深地呼吸。

如果我沒有入戲,蕭清陽又怎麼會要殺我?這麼簡單的推理,我不至于不懂。

必定,是她感覺到了威脅。在李墨白的心里,我的存在,將有可能動搖她本來佔有的地位。又或者說,她認為,我不能留在李墨白的身邊。

只是,她並不喜歡李墨白,又為何要這麼做?

風千情,又為什麼不喜歡她?

很想知道,卻從無得知,慕容宮晨已經說出這麼多事情,即使繼續往下問,他大概也不願意說。畢竟,對于慕容宮晨來說,這是他人的過去。

抬頭看了看天色,已經是落雁歸巢的時辰。我今天,在床上呆了一整天。

沒有李墨白管制我的生活,這日子,越來越悠閑。

明明以前,很向往著這樣悠閑的生活,為什麼現在,反而會覺得無趣?果然,是因為李墨白不在身邊的緣故嗎?

「林姑娘,你是來看杜公子的嗎?」不跳字。走著走著,忽然有丫鬟笑著向我問好。「杜公子也真可憐,之前還好好的,怎麼就變成這樣了呢?」

正準備含笑回答的我不由愣住,仔細看了看四周的風景,才發現自己不知不覺中已經走到李墨白的院外。

「東兒,這不是咱們下人該議論的事情。」另外一個丫鬟一把抓住方才說話的丫鬟,恭身行禮後快步離開。

我睜大眼楮,看著眼前掩映在綠樹中的房子,心下淒然。

我想見他。

我想要去見他。

腦海里面,只有這樣的念頭。

念頭閃過,腳不由自主地就動了起來,堅定地一步步走進院落,慢慢地靠近房門。

如今,我與他只有一門之隔,見或者不見,已經由不得我來思考。

他就在眼前,能不見嗎?

緩了口氣,我伸出手,緩緩地推開房門。

出現在眼前的是一個很平常的房間,夕陽的余暉灑下一室的寂靜,讓人心神安寧的氣味從香爐里面散發出來,飄散在整個房間。

我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變得這麼別扭,腳步想要邁進去,身體卻想要退出去。身體彌漫著未知的害怕,我到底,是在恐懼著什麼?

失憶後的李墨白,竟然讓我如此的恐慌嗎?

死死地握緊雙手,壓住跳動不已的心,我幾乎是抖著身體,才慢慢走入了房間。

李墨白,就在這里。越是這麼想,心越是顫抖。

在原地站了十幾秒,意識才終于戰勝了恐懼,我抖著腳,模到李墨白的床邊。

眼前的景象,卻讓我壓抑許久的眼淚,頃刻間流下來。所有紛雜的情緒,紛紛從心里褪去,眼里心里,都只剩下安靜地躺在床上的那個人。

抬手捂著臉,遏制著自己不哭出聲音,我快走幾步走到床邊,顫抖著手,模上那張被包裹的如同木乃伊一般只露出眼楮的人。

為什麼,為什麼我已經認出來是你,卻因著擱在我們中間的那一層薄薄的面具,模糊著界限而不能肯定?為什麼,我非得要捅破所有的阻攔,非得要看到你以自己的面貌站在我面前,我才能夠確認這就是你?

「師父……。」我梗咽著,彎下腰,輕輕靠在李墨白的胸口處。感覺李墨白胸口處心髒的跳動,躁動的心,莫名地安定下來。

素來,只要像這樣呆在李墨白的身邊,心就會特別的安穩,無所謂幸福,只是,特別的滿足。滿足的,就像是得到了全世界。

眼淚順著眼角流下,我竭力壓抑著悲痛的情緒,身體卻依然忍不住的顫抖起來。為什麼,為什麼李墨白要三番五次因為我而受傷?

他現在這樣躺在這里,我又能為他做些什麼?

「師父,你知道嗎,我真的很想你。」不自覺的,就想要對著他說些話,心里埋藏的東西太多,平時根本不敢去觸及,慢慢累積在心里,就變成了煩心事。

而李墨白是最為了解我的人,對我的身世之類,也必定是最為清楚的人。我有這麼認為,只要找到他,就可以知道所有的事情。甚至于,就算他不知道,我也可以向他傾訴心里的煩惱,尋求幫助。

可是,他卻失去了記憶,將所有的事情都忘得干淨。我有再多的疑問,無人可以解答,有再多的煩惱,也無人傾訴。

我依然將他當作港灣,他卻已經不能讓我停靠。沒有覺得悲哀,今生,還能再見到他,我已經該覺得這是上天的額外恩賜。

「師父,還能見到你,我真的很開心。我甚至願意相信,我之所以會來到這個世界,是為了要與你相遇。」我握住李墨白藏在被子里的手,微微用力地握著。「這個想法,傻不傻?」

「如果,是以前的你,會怎麼回答呢?」感覺他呼吸平穩下來,我微微笑起來,「大概會說,‘小梨又開始說不著邊際的話了’。可是師父,你知道嗎,對你說過的每句話,我都是出自真心。」

「我不會介意你的相貌被毀,你的魅力所在,遠不止你的臉。師父,我只是害怕,你會太過在乎自己的容貌,以及別人對你的評價。」

「師父,你還記得嗎?你有兩次答應過,要娶我為妻。這麼重要的事情,你竟然都已經忘記,我該怎麼懲罰你呢?」

「就罰你,這輩子只能娶我一個人好不好?讓我,做你唯一的妻子,好不好?」

「林姑娘。」院外,忽然傳來高聲的呼喊聲。「請林姑娘救救城主大人」

我怔了怔,抹干眼淚站起身來,收拾了一下情緒,打開房門,「凌晨他怎麼了?」

該不會,又讓無夜樓的人襲擊了吧?不少字

「城主為了求天山雪蓮治杜公子的傷,已經在東慶藥館外跪了一整天,無論誰勸都沒有用。現在又下起雨來,請林姑娘去勸勸他吧」眼前,是在荇李山見過的那個暗衛。如今看來,他的氣色雖然傷顯得蒼白,卻無甚大礙。

「是怎麼回事?」我一听,慌忙將身後的房門關上,隨著暗衛踏入雨幕之中。

我並未回頭去看,所以並不知道,在我離開之後,本來一直安靜躺著的人,突然睜開了眼楮。

「慕容公子說,要想讓杜公子臉上的傷痕快些好起來,必須要大量的天山雪蓮。城主听說這件事情之後,就去了本城最大的東慶藥館采買。」暗衛頓了頓,似乎在猶豫接下來的話,當不當說,「只是,這東慶藥館的東家,是城主的祖父。當年,在夫人死去的時候,與前任城主結下梁子,連帶著也十分的不待見城主。所以一見城主去,二話不說就將城主給轟了出來。」

「所以,凌晨就在那里跪了一天?」我驚詫萬分,又感覺到莫名地心疼。這個孩子,想必也是覺得內疚,認為李墨白會受傷,都是他的錯罷

只是這堂堂一城之主,卻在大庭廣眾之下跪著,他的顏面威信何存?今後又要如何服眾?而且,他身上的傷,也尚未全好,他如此折騰自己,可千萬不要落下病根就好。

跟著這個名叫子邯的暗衛撐著傘一路在雨中慢跑,幾乎穿越了半個烈城,才終于見到所謂的最大的藥館。

盡管下著雨,四周已經無甚行人,藥館的周圍卻是相當的熱鬧。有數人撐著傘,里三成外三層的圍著門窗緊閉的醫館,指指點點、議論紛紛。

「煩請讓讓。」子邯一邊為我撐著傘,一邊驅趕著圍觀的人,領著我擠進人群里面。

凌晨全身都被雨水打濕,濕法不斷往下淌著水,長衫的下擺甚至已經混在地面的積水里面,顯然許久不曾動過身子。

他的臉色掩映在雨幕中,看不甚清晰,唯能知道,他的唇色異常的蒼白,甚至比白紙還要白上幾分,卻又帶著幾分紫色。

看他的樣子,他像是已經被雨淋了許久。只是這雨直到方才才飄落,凌晨身上卻如此的狼狽,我不由猜想,他身上的水,或許不單單只是雨水。

「城主,林姑娘來了。」子邯見著自家主人的模樣,暗暗心焦,狠了狠心,收回自己手中的雨傘,將我推入了雨幕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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