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女回春 正文 第一七零章相見如同陌路

作者 ︰ 東方雨郁

不知道過了多久,等朱朱想要出去時,攔在眼前的長戟絲毫沒有商量的余地「將軍吩咐過,沒有他的命令你不能出去。」面無表情,聲音也是冷冰冰的,就像年尊石頭,不帶任何感情。

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像是一幅濃墨的話,看不穿,猜不透。朱朱沒有硬闖,站了一會退了回去開始認真的打量這個營帳,很明顯是他辦公休息的地方,正中間擺放著案幾,案幾上筆墨紙硯一應俱全,身後是衣服地形圖,分不清東南西北,更不知道彎彎繞繞,圓圓圈圈那些是什麼東西,他能夠如此大方的掛著,不怕他人發現行軍的秘密,里面肯定有過人之處。

朱朱不是奸細,自然不會花力氣研究這些沒用的東西,目光被森冷的鎧甲吸引,腳步不受控制的走了過去,觸手的冰涼使她頓了一下,仰頭看著頭盔出神,就連帳簾被掀開,有人進來她都沒發覺,才會被突然冒出的聲音驚得後退,撞上結實的胸膛下意識的驚叫出聲,連忙道歉「啊~對不起,對不…」看清眼前的人,聲音戛然而止,連忙別開臉看著地上不語。

文頤皺了皺眉,看著眼前的身影,比起離開的時候,她似乎高了不少,也瘦了不少,他的身影能夠把她整個籠罩在一片陰影下,被撞的心口並不疼,卻酸酸的有些發澀。

朱朱不說話,他也不開口,從她身邊走過,取下頭盔戴在頭上,叮叮當當一陣響聲,朱朱還是忍不住拿眼楮瞟他,正好撞見飄過來的眼神,視線相對的瞬間,明顯兩個人都頓了一下,幾乎同時別開臉。

她以為,會一直沉默,因為她想她能夠忍住「你暫且在這,關于夜襲的事,我…本將軍一定會有定奪。」

「將軍不是相信了還要定奪什麼?定奪我是不是奸細,哈,沒想到文將軍還有給死囚一個翻身的機會,是不是應該叩頭謝恩?」尖酸刻薄的話,連她自己都懷疑是她說的,她怎麼了,為什麼會說這些毫無意義的話?直想咬掉舌頭。

文頤皺眉,看著一臉自嘲的朱朱,握著劍柄的手緊了緊,最後只是輕輕的嘆息「若果你在意我的隱瞞,用不著如此,四姑娘的救命之恩,我說過,不會忘。你也不是死囚,只是給眾將士一個交代,你把事情鬧大了,你只是在這里呆一晚,如果累了可以去後面休息。」

「文將軍不要弄錯了,我可從來沒救過文將軍,這個恩也消受不起。」她救起的人叫朱白,傻傻的依賴著她的人,不是眼前翻手為雲覆手為雨,殺伐狠絕的將軍「請稱呼我為朱四,謝謝。」疏離得如同陌生人。或許他們本來就是陌生人,不是嗎?

「這事以後再說,你不要想著出去,他們沒有我的命令,一直蒼蠅都不會放過。」如果這算是威脅,朱朱想,他做到了,冷冷的掃了他一眼,面無表情的哼了哼,文頤也不在意,繼續道「至于蒼鷹鏢局的人…」察覺到冷漠的神情有一絲松動,心下了然「會把他們安置在安全的地方,你不用擔心。」

「現在的是你大將軍還是傻子朱白?」想都沒想,話已經出口,朱朱捂著嘴,吃驚的看著文頤,臉上一片尷尬,她把心里的想法說了出來。

听見朱白二字,臉色變了變,看也沒看朱朱,轉身就離去,只留下一個高大修長的身影,鎧甲下筆直的身影消失在眼前。

吐了口氣,月兌力般蹲在地上,突然覺得心煩意亂。

這一走,就是一夜,就連她被放出去,都未再見過一面,而她竟然帶著失落,是否覺得見面都沒意義了,而她還在期待並且後悔昨晚那番沒經過大腦的話懊惱不已時,他或許都不在乎吧

想到這,自嘲的笑了笑,她還在強求著,別人卻從來沒當回事。

至少有一點他沒說謊,出了營帳暖雪站在木欄外翹首以盼,對上她的視線欣喜若狂的跑了過來,卻被守衛攔住,生生止住了腳步。

除了她還有其他的人,小黑子屁顛屁顛的跟在她身後,想要趁守衛不注意溜進來卻被揪了回去,一臉無奈的看著朱朱擺擺手,示意他已經盡力了,不過還是很高興的,至少他的眉眼是彎著的,露出一口大白牙格外顯眼。朱朱想,一個晚上不見他怎麼變丑了?

「沒事吧」異口同聲的詢問,都在關心對方,兩人對視一眼會意的搖頭。

「沒事」小黑子插了一句,人也插了進來,攔在她們兩人之間。笑眯眯的抱著朱朱的手臂直搖晃,似乎有很多話要對她說「他們有沒有打你,罵你,用刑…」

直接無視他的奇思異想,如果是那樣,她還能行動自如的出現在他們面前嗎?豬腦子

「阿嚏~~~」揉了揉鼻子,小黑子一臉竊喜「朱朱,我感冒了…」你要對我好一點,不能凶我,打我,罵我…後面一連串的條件被朱朱一瞪,乖乖的咽了回去,悶悶的低下頭,一個接著一個的打著阿嚏,朱朱還能不知道他的把戲就在裝蒜。理都沒理他,和暖雪走開了,讓他一個人獨角戲。

詢問了眾人都沒事之後,點點頭,吩咐他們是備好馬車就走,他們也不多想,吆喝一聲就各做各的,分工進行,朱朱與暖雪站在一旁說這話,沒說幾句,就看見軍營的門被打開,一隊人走了出來,為首的是那個朱朱見過幾次面的軍師,徑直朝她走了過來。

「朱公子這就要離開嗎?」。難道還讓她參軍不曾。朱朱點頭,軍師也是客氣一問而已,所以並沒有繼續這個話題「昨夜多有得罪之處,還望朱公子大人大量,不要放在心上。」

她當然不會放在心上,昨天大呼小叫的朱四朱四,今天搖身一變能夠讓堂堂的文家軍的軍師稱呼衛朱公子,她還能不知足嗎?

「軍師大人小心謹慎無可厚非,草民自然不會介意。」朱朱一臉的大家之氣,倒是給了軍師一個面子。

「那就好,那就好。」軍師笑了笑。眼角的皺紋明顯加深,耳鬢的霜華在陽光下泛著細碎的光芒「這吃多虧了朱公子,將軍有事不能親自來道謝,說是他日回朝一定會稟明朝廷朱公子為朝廷出力。」這點小事還不至于驚動了朝廷,說起來都笑死人,她也不知道如何自圓其說她如何知道夜襲一事,昨晚蒙混過去,不代表一直能夠蒙混過去。

「將軍客氣了,不過是一點小事,況且朱四也是昭國子民,不過是自救而已。還請軍師大人在將軍面前美言幾句,這事就這樣算了,朱四實在收受不起。」

「這個…」軍師一臉的為難,見朱朱比他更為難,點點頭道「既然這樣,這些銀子是將軍吩咐下來的,作為昨夜毀壞東西的補償。還請朱公子收下。」看他手里的錢袋,鼓鼓囊囊的應該不少。

朱朱看了暖雪一眼,暖雪會意,上前一步接了過來,手上一沉,朱朱看了出來,想著怎麼說也有幾百兩,笑眯眯道「將軍大人客氣了,這銀子怎麼能收。」話是這樣說,銀子不是已經到了暖雪手里。

聞言,嘴角抽了抽,軍師也跟著呵呵的笑了笑「這是朱公子該得的。好了天色不早,不耽誤朱公子上路,朱公子好走。」

朱朱點頭,看著他們離去卻沒有收回視線,目光落在角樓上,除了巡邏的士兵,再看不見其他的身影。嘆了口氣,莫強求,莫思量。

朱白的事,她誰都沒說,就連暖雪也不例外,她不想徒增一個人的煩惱,那個人不會是朱白,她已經無比確定,按著空空落落的心,神情哀傷。

幾乎是不敢相信,將手中的信從頭到尾,一字不漏重復看了一遍又一遍,手一顫,紙張從手中飄落,輕飄飄的落在地上。臉上的淚水似乎已經決堤,洶涌而出。一旁的暖雪見了,嚇得不輕「姑娘怎麼了?出了什麼事?」話還未說完,身旁一陣風吹過,朱朱已經沖了出去,倉惶著腳步,一臉的悲痛。

「快跟上,別讓姑娘走遠了。」吩咐了正要進門的小黑子,小黑子手里拿著三串糖葫蘆,其中的一串已經被他吃得只剩下一半了,他正要招呼朱朱,朱朱看都沒看他就出去了,臉上帶著淚水,眼眶發紅,臉色蒼白的樣子。听見暖雪擔憂的聲音,顧不得手里的糖葫蘆,往地上一丟就追了出去。

拾起地上的信看了一眼,她沒追上去的原因大概知道與這封信有關,方才她們還商量著今晚要在江城看花船,秋娘派人送了一封信過來,看了之後就變了神情。

得知信上的內容,雙腿一軟,暖雪跌坐在地上,手里的紙張再一次落在地上,失魂的喃喃道「怎麼會…」想起了什麼,連忙追了出去。

朱朱並沒有跑多遠就被小黑子追上了,而她是因為被衣擺絆住,踉蹌了幾步,才抱著廊柱穩定下來。臉上早已一片濡濕,淚水沾滿衣襟,急切的想要會柳城的心也冰冷下來,抱著廊柱失神痛哭。

「朱朱,誰欺負你了?」小黑子被嗷嗷大哭的人嚇住,好一會才擠出一句詢問,卻縮脖子縮頭的不敢靠近。她哭了,小霸王一樣的人居然會哭,怎麼能夠不然他驚訝。

「嗚…」他不問還好,這一問,朱朱哭得更凶了,抱著柱子就是不松,也不顧忌自己的身份,府院里還有下人,聞聲趕過來查看,見是朱朱,頓時愣住了,好一會看見暖雪過來,才嚇得躲了回去。

小黑子嚇壞了,顧不得驚訝,連忙走過去「誰欺負你了,告訴我,竟敢欺負你,我…」

話還沒說完就被朱朱一把抱住,勒得喘不過氣來「嗚…于媽媽…于媽媽…于媽媽沒了…」淚水啪嗒啪嗒的掉落在小黑子肩上,小黑子很快就感覺到一陣濕意。

「沒了就沒了,有什麼好傷心的。」不以為意的說了一句,暖雪看見抱跪在地上的朱朱,听見逃、嚎啕大哭的聲音,頓時松了口氣,小黑子卻沒頭沒腦的問道「于媽媽是誰?」

暖雪當場就止住了腳步,下意識的看著哭著沒音的人,隨後使命的朝小黑子使眼色,小黑子沒看懂,復又問了一句「于媽媽是誰?她怎麼沒了?哎呀暖雪姐姐的眼楮怎麼了,進沙子了嗎?」。

暖雪很想痛罵他一句,你腦子里才進沙子了狠狠的剜了他一眼正要開口,就听見朱朱沙啞的聲音「我要回去。」

「是,姑娘稍等片刻,我這就去準備。」臨走了還特地提醒小黑子好好看著,並且讓他最好不要開口,多說多錯。

「于媽媽是誰?」暖雪走後,小黑子就問出了聲,很顯然,他並沒有把暖雪的話放在心上。

「于媽媽…」朱朱哽咽,緩緩的吐了三個字,感覺心像是被人揪住了一樣,痛苦得讓她不能呼吸「她是我的親人。」

「沒了?」朱朱點頭,察覺到她痛苦的神色,小黑子小聲的問道「就像大哥在小黑子心中那樣重要,會害怕永遠見不到他了的那種感覺?」

已經見不到了,這封信來得太遲,就算及時到了她手中也無濟于事,于媽媽走了,丟下她就走了。淚水如斷線的珠子落下,朱朱點頭「是我對不起她「就連最後一面都不曾見到,這些年,因為她的野心,因為唐家的野心,把她一個人留在柳城,一直心無愧疚的相信,于媽媽是願意呆在柳城的,現在,她走了朱朱才恍惚過來,其實她是不願意的,為了讓自己安心,故作輕松的喜歡柳城,為的就是打消自己心里的顧慮。

可這些已經明白得太遲了,或許,朱朱早知道,只是無能為力只能舍棄于媽媽,讓她一個人留在唐府作為「人質」。

「人質」?沒錯,在她與唐榮華之間,于媽媽不是人質是什麼,是牽連著朱朱心的一個重要的法寶,就像當年她成為唐繼明心中的牽掛一樣,不管他飛多遠,繩子的另一頭都掌握在柳城,都掌握在唐榮華手里。

難道他們覺得這個「人質」失去作用了,所以才會罔顧人命嗎?什麼叫不小心掉進水里,就再也沒救過來?

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笑,她可沒忘,當年她就是被于媽媽從井里救上來的,不過六七歲的孩子,又怎麼能夠爬得上水井落下去。

天黑之前,朱朱他們一輛馬車在龍二的護送下回柳城,當她出現在唐府的府門前的時候,幾乎還在恍惚,想著于媽媽已經在院子里等著她,做了她愛吃的糕點,笑眯眯的看著她吃下去,比吃了蜜還甜的笑。

仰著頭,淚水從眼角滑過,晚秋的風蕭瑟寒冷,這個四季分明的柳城自然會秋意瀟瀟,臉上一片冰涼,朱朱才驚醒過來,暖雪看了她一眼,才上去敲門,他們是第一批進城的人,具體說從凌晨開始就等在城門外,城門一打開就馬不停蹄的進城,出現在唐府門口的時候,街道上安靜得只听見嗒嗒的馬蹄聲,以及車輪分塊駛過的咕嚕咕嚕聲。

門好一會才被打開,小廝打著哈欠開門,一臉困倦之色,門一打開,朱朱二話不說就把攔在門口的小廝一把推開,腳步不停的走了進去。

小廝愣住,一時沒反應過來,傻傻的看著接二連三進去的人,最後看著手里的韁繩,一巴掌打在臉上察覺到痛意才清醒過來「四…四…四姑娘…」韁繩一甩,連忙朝管家的院子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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