頑奴 卷二 苞蕾 第205章 為他人做嫁衣

作者 ︰ 魚千谷

第205章為他人做嫁衣

「七日後吧。」即墨溪出口的話都柔軟了起來,他微微側首,正瞧見茶夜的發髻,從這個角度看她,竟是那麼瘦弱不經一握,她難得的不拿刺面對他,讓他覺得眼前有些不真實起來。

茶夜驟然抬首︰「你會和我一起回去嗎?」。

眼里的畫面突然從發髻變成了一對水霧朦朧的雙目,即墨溪當即一愣,兩眼有些移不開來,怔語道︰「當然。」

茶夜垂眼,目中有些難言的晦澀,苦笑了一聲︰「你違抗了侯爺?」這番話,茶夜這一路就已經想好了,做足了準備。她的探子送來的消息很準確,即墨嘯發出的密令,是以軍令的形式命令即墨溪不得離開邊疆,盡管他是需要隨儀隊一起回朝中復命的,很顯然,即墨嘯已經準備好了。她眼下說出這個密令,就算會暴露自己在他身邊安插了人手,但也無防了,她的目的必須達到。

即墨溪果然變了臉色,卻不是茶夜意料中的惱怒,即墨溪只是蹙了蹙眉,「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這話讓茶夜的心頭微微一顫,但很快便隱退不見蹤影,她長長的松了口氣,沖著即墨溪微微一笑,那笑容美好又滿含慶幸,然而眼底卻有淡淡的難言之隱,她只望了一眼便迅速轉開自己的視線改而看向他處,像躲閃一般︰「那就好。」

即墨溪立即便看出了不對勁,他回味著茶夜方才的表情,一點一點的在心中咀嚼,茶夜今晚有點反常,確切的說從她見完百里賦之後就大變了個樣,他是多麼盼望著,一直盼望著茶夜能像現在這樣跟他說話,心平氣和的,沒有爭執的說話,溫柔的看他。

然而他更清楚的知道,這不可能。

「你跟百里賦交易了什麼?」他幾乎是逼迫自己一般,親手將這和諧美好的鏡面擊破,把冰冷而又尖銳的現實推到了兩人中間,逼她面對,也逼自己面對。

「不是什麼重要的事,至少與你我沒有沖突。」茶夜背對著他,聲音有些低,听來很沒有底氣。

「真的不能告訴我嗎?」。即墨溪忍不住上前,從背後握住了她薄窄的雙肩,「阿茶,你到現在還不相信我永遠都不會傷害你嗎?我甚至會因為你而不去傷害褚月淺,這麼久過去了,你還不相信我嗎?」。

「呵呵。」茶夜自嘲的笑了兩聲,卻並沒掙出即墨溪的環抱,半嘆半哀的像是在喃喃自語︰「二爺,您到現在還困在那個‘天人’的命卦里嗎?現在知道我天人身份的,恐怕就只有你還掛心這件事了。你一直保護我,我很感激,但我想我更應該感激自己這個所謂的天人身份,是這個身份讓我在錦墨山莊逃過了一個命劫,是這個身份讓我從侯爺手下得以逃生,也是這個身份容得我折騰到今日還未死。」

感覺到身後的人身子一僵,茶夜忽而又調轉了語調,竟是隱忍著的悲慟︰「可是二爺,我對您不止是感激,那些年,那些我尚且還不知道自己天人身份的那些年,留在您的身邊,不是因為您保護著我,是我心甘情願。」

即墨溪的身子漸漸又松軟了下來,語波如水︰「我明白,以你的本事,錦墨山莊又怎能困得住你。但是,不管你相不相信,你天人的身份我早就已經不在意了,無論卦相上是如何說,都不會影響到我。百里賦是一匹狼,你向來行事謹慎怎會與他達成交易?他的話是萬萬信不得的,他到底想從你這里得到什麼?」他迫不及待的將茶夜翻轉過來面對著自己,從未有過如此焦急擔憂,連自己都覺得竟是要命的害怕,可他根本顧不得,只想問個明白,只想將眼前的這個人牢牢的梆在自己的身邊,一步不離的牢牢的綁著她。

「阿茶,你知道事情輕重的,告訴我請你別戒備的對我撒謊,請你別騙我說一切都不會有問題,請不要再把我摒退在你的世界之外,請別……請別推開我」

茶夜心神皆震,這話,好生熟悉。

恍惚記得,在很久很久以前,即墨溪說過一樣的話。

那是在什麼時候?在什麼地方?又是什麼情況下?

半晌後她才記起,才曉得,那天她終于在這番話下向即墨溪掏出了自己的真誠。

就在她下了那個決心之後,即墨嘯出現了,告訴她一切都是因為她的天人身份,她才會得到即墨溪的青睞。

世事輪回,那件事情仿佛過了半生一樣長遠,遠到如果不是再次听到這樣的話,她幾乎都無法從塵封的記憶里翻找出那件讓她的人生從此翻天覆地的事情了。

她的淚水一滴一滴壓抑的淌了下來,雙手無力的抬了抬,卻終究沒有反擁住面前的這個男子,聲音如灌了鉛一般沉重︰「二爺,我沒有地方去了……」

她聲音有著壓抑的顫抖,讓即墨溪的心都跟著一起戰栗不已,她一字一字沙啞著聲音說道︰「百里賦他有辦法從水娘子那里救出荷花,我怎麼能不答應?」

即墨溪一怔,雙眉立即心疼的擰在了一起,茶夜比他更苦,她有那麼多的軟肋,曾在她身邊陪伴她的人,全部都是她的軟肋,包括他自己。可他足夠強,就如同他一直很不喜歡甚至很討厭的連月,他們都足夠強大,強大到沒人可以拿他們來控制茶夜。許久以來,他第一次有些不那麼討厭連月了,至少連月不會成為茶夜的負累。

可是荷花,她對茶夜已經徹底翻了臉,茶夜卻終究無法放下。

「荷花已經和你背道而馳了,人的一生,不是所有人都會陪你走到最後一程的,你要放開……」百里賦很心痛,不是痛茶夜的心軟,而是痛這個時代本就是這樣的殘忍,每個人都要承受被人背叛,縱然難以接受,可必須放下

「你是說我過于執著?我是過于執著了,在你眼里,肯定覺得我在做一件得不償失的事情,就像你掉了一塊銀子,卻要耗去一塊金子甚至很多金子去尋回那塊銀子一樣可笑,是不是?」

即墨溪默然未語,茶夜卻搖頭︰「對我來說卻不是,對我來說,就像我被人扇了一個耳光,我和荷花那些年所有的過往,每回憶一次就像扇我一個耳光一樣痛,不止是痛我沒辦法讓自己裝作從來沒有過,我寧可被砍個稀巴爛,只要我還活著我就必須討個明白,究竟是什麼讓我們成了這樣」

即墨溪抿唇,茶夜從來都是一個要活得清楚明白的人,他一直都是清楚的。這樣的人向來都不會太開心,他再清楚不過,可這樣的人根本不能勸誡得了自己不去探究真相,他如此明了,是因為他自己本身就是這樣的一個人。

否則,他又怎會一陷再陷,陷到連自己都害怕的地步,陷到連自己都不像自己。

「他讓我想辦法把你一起帶離突厥,讓你和我一起回中原。」茶夜別過頭去,哽咽著說道︰「我不知道他是怎麼知道侯爺下了軍令讓你抗旨留在邊界的,但他就是這麼要求我的。我想著,若是你決定要留下,荷花的事情我便自己想辦法,畢竟尋到她不一定是件好事。可你既然打算抗侯爺的令,那便正好,就且讓他去把荷花尋到問個清楚明白,我們之間有誤會,就這樣被他人拿來利用互相殘殺實在讓我無法接受。」

這番話說的兩頭皆可,就是說即墨溪無論走或者留,都不會對茶夜造成什麼大的傷害,甚至和茶夜自身的安危沒有任何關聯,即墨溪听罷這才緩了口氣,但同時卻被另一件事懸了起來。

他留在這里,是因為父親要有動作,這邊不能沒有即墨家的人坐陣,另一方面也是讓他盯著百里賦,雖然他背叛了自己的族人,但到底還是姓百里的,而且百里賦這人詭計多端陰險狡詐,不到最後一刻,始終不能完全放心。百里賦想讓茶夜把他調離這里,十分有可能。畢竟能左右他的意念的,怕也只有茶夜有這個本事了。

「我懷疑百里賦會在我們回程的路上設下埋伏,我擔心對你會有不利。」茶夜沉聲說道︰「可只要我們做足了準備,回程的路線改動一下,應該不會有太大的問題,畢竟百里賦在這里就算再強大也是單薄的,他定不可能拿出自己全部的實力來對付你,否則一旦被人察覺,突厥王也不會放過他。」茶夜分析的條條在理,就好像真有此事一般,此話說完卻猛的一收,那副難言之隱的樣子讓即墨溪蹙了眉。

他瞬間便想了許多,卻抬眼看向茶夜︰「阿茶,這可是你的真心話?」

「二爺,」茶夜本已抑止的眼淚又涌了上來,聲音更加沙啞︰「我……我害怕百里賦已經與連月勾結在一起,我害怕他在路上害你只是其一,他若是真有這個念頭,就說明他已經有十足的把握將這一帶握在他的手里,若是那樣,即墨家打拼下來的基業,就等于是給百里賦做了嫁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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