耕田旺夫 雛鳳清鳴 二百九十八章 進宮二三事

作者 ︰ 小妖的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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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萱在冷颼颼的寒風中,站了一炷香的時間,也不見里頭有人出來,蘇萱感覺身上的熱氣正在慢慢的消散,自己這些日子都沒好好吃飯,今天這都是午飯時間了,茶也沒喝飯也沒吃,就被拉來了,身體是一點抗寒能力都沒有。

就在蘇萱凍得手腳麻木,身體瑟瑟發抖的時候,身後一個聲音道︰「怎麼在門口站著,快跟我進去。」蘇萱就圖通听到了天籟之音,表情僵硬動作遲緩的轉過身,看到吳王穿著朝服站在後面,不解的看著自己。

「哦,皇後娘娘宣我進宮講經,我才跟著四喜進來,等著通傳呢。」蘇萱凍得說話都不利索了。

「跟我進來吧。」吳王拉著蘇萱的手,進了坤寧宮,進了東暖閣,屋里的小宮女立刻過來請安。

吳王立刻從小宮女手里拿過一個暖爐來,塞到蘇萱手里,看著蘇萱凍得蒼白的臉,紅紅的鼻子頭,眼里的無奈一閃而過。

「給吳王千歲請安,皇後娘娘知道您來了,請您去偏廳用膳。」寶潔隨後進來道。

「萱兒用過飯了沒有?」吳王並沒有理寶潔,看向蘇萱,蘇萱無聲的搖了搖頭,把手爐緊緊的摟在懷里。

「寶潔姑姑,你去跟母後說,就說萱兒也還沒吃飯呢,我就和萱兒一起吃吧。」寶潔認真的看了看面前這個小人兒,答應一聲出去了。

不一會兒,寶潔返回來道︰「殿下,皇後娘娘說了,請您過去。」還是沒有提蘇萱。吳王略一猶豫就跟著寶潔出來了,給了蘇萱一個放心的眼神。都這樣了,還讓我放心,放心個大頭,蘇萱心里狠狠的詛咒著。

吳王這一走就沒回來,坤寧宮的暖閣里燒了地龍,屋里又有炭盆,暖和的很,可是蘇萱就是還覺得冷,這肚里沒食兒,怎麼也暖和不了,又是走有事站的折騰了這麼長時間了,感覺兩股站站,全身一點力氣都沒有。

蘇萱看了看四周,屋里的幾個小宮女都眼觀鼻鼻觀心的站著,並不理會蘇萱。蘇萱看了看近在咫尺的椅子,和唾手可得點心,肚子里就更餓了,你說自己發什麼脾氣呀,家里要什麼有什麼,自己偏不吃,到了外面,眼看著吃不上,這人果然都是犯賤的。

又站了有一盞茶的功夫,蘇萱是在支持不住了,扶著身邊的椅子,在最末位坐了,暖閣里的小宮女皴了蘇萱一眼,沒說話,繼續在一旁站著。

這時候杏黃色金錢紋的簾子一挑,一個小太監端著一盤兒熱騰騰的桂花糖蒸栗粉糕,走到蘇萱身邊道︰「吳王殿下讓我給您送過來的,說先墊墊肚子,今天委屈姑娘了。」說著放到蘇萱跟前,奉上一副銀筷子,不等蘇萱說話,就一溜煙兒跑了。

蘇萱現在是什麼也顧不上了,拿起筷子就大塊朵的吃起來,真好次,又甜又糯,吃了一塊想兩塊,吃了兩塊想三塊。

願望是美好的,現實是殘酷的,第二塊兒糖蒸栗粉糕剛放到嘴里,一陣腳步聲,外面進來六個小宮女,各自站好,看來是皇後娘娘要回來了。

蘇萱趕緊站起來,三下兩下把嘴里的糕點咽了,可是這東西還在桌上,怎麼辦?蘇萱四下看了看,又是那個小太監,從外面鑽進來,拿起桌上的東西,一貓腰跑了。

這時候听到外面有說笑聲,暖閣的簾子高高挑起,一個身穿明黃團花灰鼠皮出風毛龍鳳紋上衫,下穿明黃色灰鼠皮皮裙,頭上戴著銀鼠皮暖帽的中年女人大步走過來,吳王在後面跟著,二人滿臉的笑意。

「給皇後娘娘請安,皇後娘娘萬福金安。」蘇萱在劉皇後的注視下,跪了下去。

「起來吧,看來是個寬心的。」衣衫窸窣,劉皇後從蘇萱跟前走過去,坐到了主位上,吳王走到皇後跟前,蘇萱起來,轉身面對劉皇後站好。

剛要喝茶的手停了停,看著茶盞撲哧笑了,「小九,你真是撿到個寶。」說完瞥了蘇萱一眼。

吳王扭頭一看,蘇萱雖然低眉順眼的站著,可是嘴角唇邊還殘留著桂花糖蒸栗粉糕的碎屑呢,顯得滑稽異常。

吳王低著頭,肩膀顫抖了半天,咳了一聲,從袖袋中拿出繡蘭花的帕子,遞給蘇萱。

蘇萱看著吳王遞過來的帕子,莫名其妙的瞪著這吳王,不明白吳王為什麼要給她帕子,這是當眾表白,不可能吧,古人不都是很含蓄的嗎,何況這還當著他母後的面兒呢,蘇萱不接吳王的帕子,鼓著眼楮看著他。

宮里的宮女太監最大的優點就是寵辱不驚,悲喜無色,今天也都讓吳王和蘇萱逗的眼里帶了笑意,都低下頭去,劉皇後只管用帕子捂著嘴笑。

本來吳王就是讓蘇萱擦擦嘴,現在因為蘇萱的胡想亂想,弄的氣氛倒真的尷尬起來,吳王也不自然起來,把帕子甩給了蘇萱,「把你的貓嘴擦擦,吃點東西,弄的那都是。」

蘇萱這才知道這是怎麼了,拿著吳王的帕子是用也不是,不用也不是,最後拿在手里,從自己的袖袋中,掏出帕子,紅著臉使勁擦了擦嘴。

皇後娘娘放下手中的茶碗兒道︰「你成為戒色大師的小師弟,也有一年了,都跟著戒色大師學了些什麼經書?」劉皇後轉入今天的正題。

「回皇後娘娘的話,我雖是佛門子弟,可是還是俗家的身份,在家居住,比不得寺里朝九晚五的嚴格,還不曾認真的學過什麼**教義。」蘇萱也不隱瞞,如實回答。

吳王也不知道在想什麼,轉身坐到劉皇後一旁,看著蘇萱,並沒有什麼別的動作。

「蘇萱你畢竟是女孩子,成為護國寺明字輩的弟子,可不能給護國寺丟臉,這佛學經典最是度化人的,你可要多學習,不能一天到晚想著些有的沒的,許多的事情自有吳王去做,你只管給出出主意,想想辦法就是了,根本用不著親力親為,拋頭露面。你看看你今天這身男不男女不女的裝扮,听說回到家中都沒來得及換衣服,就急急忙忙的進宮了,時間再緊也不差這一點半點的,該有的規矩還是應該有的。」皇後面色沉寂的跟蘇萱道。

「是,草民知道了,只是草民穿慣了男裝,還請皇後娘娘贖罪。」蘇萱躬身道。

「我听小九說你是學過規矩的,在本宮面前,一句一個草民成什麼樣子,看來還得重新學。」劉皇後皺著眉道,「清潔,把東西拿過來。」

清潔捧著一個紫檀木盒子走過來,打開里面是一套紅寶石頭面。

劉皇後看著吳王道︰「這些日子繡兒忙里忙外的很是辛苦,這個你一會兒拿回去吧,就說這是我賞她的。」皇後看了蘇萱一眼,對吳王道。

吳王點頭稱是,接過去,放到一旁,如坐針氈的動了動身子,偷偷的看了蘇萱一眼,沒想到和蘇萱看了個眼對眼,蘇萱的眼里一片平靜,什麼也沒有,吳王心里那點不自在,也消失殆盡,扭頭看向一旁。

劉皇後收起笑臉道︰「這麼說我的佛學造詣比你的還要高呢,起碼看了幾本經書,能講上幾句。我這坤寧宮東邊有個佛堂,我沒事就去禮佛,你就跟我住上幾天吧,學習規矩,也伺候伺候我禮佛。」

蘇萱嚴重懷疑是自己听錯了,听著皇後的話,感到很是莫名其妙,自己為什麼要留下來陪皇後禮佛,自己還有好多事要做呢,呆在宮里,外面的生意怎麼辦,想到這里,不由著起急來。

「皇後娘娘,草......小女外面還有許多的事做,恐怕不能陪您禮佛了。還有......」

「萱兒,怎麼這麼沒規矩,母後既然這麼說了,你就好好的在坤寧宮住著,外面有什麼事情我會看著處理的。」吳王立刻打斷了蘇萱的話。

蘇萱看了看吳王,沒有再說什麼。劉皇後皺著眉看著蘇萱,「清潔下去給蘇姑娘安排個住處,準備兩身衣服,從明天開始跟我禮佛。」蘇萱張了張嘴,在吳王的殺雞抹脖般使眼色下,給劉皇後施禮後,跟著清潔出去了。

劉皇後看著吳王,「這就是你心心念念的女孩兒,整個兒一個沒規矩,听說來的時候都沒有換衣服。所以我讓她在坤寧宮的宮門前站著,這就是對本宮不敬的後果,這麼罰她都是便宜她了。對本宮尚且如此,對你就可想而知了,女人可不能寵的太過了,不然以後就會出大亂子。」

「母後,萱兒就是小孩子心性,也沒認真學過規矩,以後跟著母後,母後好好教就是了。這件事她本來就不是很願意,有些情緒也是難免的,還請母後擔待。或許......或許這是她有意為之也說不定,還請母後對她不要太嚴厲了。」吳王擔憂的看著自己的母後,思索著說。

「她還不願意,我兒子看上她是她家祖墳冒青煙,幾輩子修來的福氣,她又什麼不願意的。有意為之,不想嫁給你,我看她不嫁給你,還嫁給誰,那個還敢要她。看來身上的毛病不少呀,我是得替你好好教教她。」劉皇後怒道。

吳王頭疼的撫了撫額頭,一處讓人省心的地方都沒有,這還沒進門呢,婆媳兩個就杠上了,很不利于以後的和睦相處,蘇萱也不知道是怎麼想的,就是不想嫁給自己,也不要用刺激母後的辦法吧。

這可是大齊母儀天下的皇後,先不說以後不管是進吳王府的大門還是進蜀王府的大門,母後都是她名正言順的婆婆,古往今來還沒有那個兒媳婦和婆婆的關系處的不好,以後的日子能消停了的。

退一萬步說,就是不做婆媳,不嫁給自己和四哥,那母後也是大齊的皇後,也不會讓萱兒這麼懈怠的,這次真是自討苦吃,有她受得了,希望腦袋趕緊轉過彎兒來,別再做傻事了。

看著兒子眼里深深的憂慮,劉皇後是又氣又心疼,「我還沒看見你這麼擔心過繡兒呢,你什麼時候這麼擔心繡兒,我也就放心了。」

「母後,繡兒有什麼好擔心的,知書達理,進退有度,德容淑儀,我是放一百個心。只是萱兒出身鄉野,雖然聰明伶俐,眼界寬闊,可是並不知道.....不知道在皇家過日子的門道兒,還請母後教她。」吳王祈求的望著劉皇後。

「知道了,知道了,母後也不是故意要為難她,只是這個性子......」劉皇後說到這里,臉又沉下去,「不要老說她了,你一天到晚忙,原來沒差事的時候,母後盼著你有個差事,這有了差事,就忙得十天半個月的見不到人影,今天要不是蘇萱進宮,你也不知道來看看我,民間說養兒防老,我雖不用你們養著,可是也得時常讓我見一面呀。」說著說著劉皇後落下淚來。

「母後,以後我每天下朝以後就來坤寧宮吃飯,這樣就天天都能看見了。」

「我還不知道你,因為蘇萱在,我就是不說,你也得天天來,放心,我吃不了她。」劉皇後不滿的看了吳王一眼。

「跟她又什麼關系,我就是想陪母後吃飯聊天了。」吳王嬉皮笑臉的道。母子兩個說說笑笑,哭哭鬧鬧的說了會兒話,劉皇後就讓四喜服侍吳王去小憩一會兒,下午好有精神處理事務。

從東暖閣出來,四喜帶著吳王去西配殿休息,這事兒那用四喜親力親為,自然有兩個十來歲的小太監跟過來伺候,這坤寧宮給二殿下,三殿下,和九殿下一人預備著一間。

吳王的這間屋子,從吳王一進坤寧宮的大門開始,一應物事就開始預備著了。吳王進來,並沒有去歇著,而是撩衣坐在椅子上。

「九殿下,要是沒有別的吩咐,我就去了。」四喜躬身上前道。

「四喜,萱兒不懂事,你不要跟她一般見識,本王小時候,記得四喜也只有十來歲,那時候你是原來坤寧宮大總管的干兒子,經常跟著本王出入。你師父犯了錯,沒了以後,你升了坤寧宮的總管,事務就忙起來,閑暇時間也少了,和本王見面的時候也少了。最近都在忙什麼,母後的身體可好,听說你也收了徒弟。」

听著吳王敘舊,四喜心里是暗暗叫苦,這是懷疑今天蘇姑娘受氣是自己告的狀,可是天地良心,自己只說好話來著,一句別的都沒說,不為別的,就為了芍兒姑娘塞給自己的那幾顆南珠,不看別人的面子,看著珠子的面兒,也不能說蘇姑娘不好不是。

到現在四喜還納悶呢,這是誰給皇後娘娘通風報信,把當時的情況說了個一清二楚,現在四喜是褲襠里抹黃泥,不是屎也是屎了。

為今之計只有把這件事認了,四喜苦笑著道︰「四喜對兒時的情景莫不敢妄,只是現在是身居此位,唯忠心侍主,不以龐雜瑣事擾亂中宮為念,這次四喜也是據實稟報,不敢有所欺瞞,還請九殿下原諒則個。」說著四喜撩起衣服的前擺,跪在吳王面前。

吳王听著四喜的言語,臉色稍微好看了點,看著四喜的四品官服道︰「四喜我不是讓你對母後隱瞞什麼,只是你也知道,萱兒是女孩子,這些日子心里也不痛快,像換不換衣服這等小事,還讓它去煩母後什麼,你對母後忠心是好事兒,可是以後腦子也要多轉轉,別那麼榆木疙瘩。起來吧,這是我賞的,以後的日子萱兒都要在宮里,我不能時時過來,你就多擔待點。」四喜趕緊把吳王的荷包接過來,連連點頭稱是,招手讓那兩個小太監上前伺候,自己慢慢的退出去。

清潔帶著蘇萱轉過東配殿,後面有一個小四合院,門口的匾額題字為‘蝸居’二字,進了門里頭是三大間布置華麗,美輪美奐的綠色琉璃瓦房,房頂上的琉璃在冬日的陽光下,閃著清冷的光。

正屋的門口站著四個小太監,四個小宮女,看到清潔帶著蘇萱過來,就全都躬身行禮,口稱「見過清潔姑姑。」清潔看著她們道︰「這是蘇姑娘,以後就住在這里了,你們要用心伺候。」小宮女和小太監全都齊聲說‘是’蘇萱默不作聲的看著這一切。

有小太監趕緊打開房門,請清潔和蘇萱進去。一進著屋子,蘇萱就被屋里的奢華布置震撼了,這雖然是三間的格局,可是因為房子高大寬闊,用隔斷隔出了五間的樣子,倒顯得緊湊而毫不擁擠。

進門處放了個落地紅木實架玻璃屏風,轉過玻璃屏風,正中放了一副座椅,前面鋪著紅藍相間的波斯地毯,屋子正中是放著紅銅鏤花大銅爐,正散發著炙熱。

正中的座椅兩側是通往東西兩邊的門,門口鎏金銅鉤掛著大紅撒花的軟簾兒,清潔先帶蘇萱去了西邊,前面貼金百花窗稜的窗戶下是一條暖炕,上面鋪著大紅的羊毛氈條,上面的炕幾兩旁左右鋪著兩塊百鳥朝鳳克絲錦緞坐褥,一旁的紅漆痰盒,天鵝絨的板壁,芙蓉花的錦緞引枕。

再往里走是暖閣,里面一張拔步床,上面吊著錦繡百花的床帳,一旁的梳妝台上瓖著圓鏡,屋角放著落地妝容鏡,門口的多寶閣上是各色珍玩。

蘇萱看著這屋子的陳設,自己住有些太奢華了吧,就是一宮的主子住著也盡夠的了,讓自己這個平頭百姓住是不是有些過了,想著這些,蘇萱回頭看向清潔。

清潔一直看著蘇萱的表情,看到的只有蘇萱對屋里巧奪天工的珍寶的欣賞,和滿臉的疑惑。這時候看蘇萱看向她,就笑著上前道︰「這是大公主沒下嫁前的居所,因為皇後娘娘思念大公主,這里的一切還和大公主在的時候是一樣的,皇後娘娘沒事兒的時候就過來坐坐。吳王殿下知道要宣姑娘進宮來給皇後娘娘講經,就求了皇後讓姑娘住這里,說這屋子總空著不好,沒個人氣兒,就讓姑娘進宮的時候住這里。」

蘇萱點點頭,表示知道了,也難為大公主了,不知道大公主是嫌這里不夠寬敞還是不夠奢華,居然提名為‘蝸居’這要是讓現代為幾十平米更有甚者十幾平米的房子奮斗的房奴看到,還不一頭撞死算了。

既然是吳王求得皇後,皇後也同意了,自己也不用矯情,就安心的在這蝸居里住下就是了。「那就多謝清潔姑姑了,蘇萱出身鄉野,也沒學過什麼規矩,以後有什麼不懂的地方,就請清潔姑姑多關照。」說著蘇萱對清潔拱了拱手。

蘇萱這幾句話讓清潔听著很順耳,看了自己這個待遇,在自己面前一點都沒有拿大,在看到蘇萱遞過來的荷包時,清潔的面色又柔和了不少,滿面春風的道︰「姑娘這麼說可就折殺奴婢了,奴婢不過是听吩咐做事,跑跑腿兒而已,當不得姑娘的賞兒。姑娘先歇著,奴婢去給皇後娘娘回話兒,這里的一應用度一會兒奴婢會送過來,姑娘有事就盡管吩咐外面的小的們,奴婢先回去了。」清潔度蘇萱屈膝行禮,轉身走了。

「蘇姑娘是嬌客,你們可得好好伺候著,到時候少不了你們的好處,眼楮都放機靈點兒。」外面清潔訓斥小宮女小太監的聲音飄進了蘇萱的耳朵,蘇萱搖了搖頭,在外面的炕上坐了。

不一會兒,外面的人都進來給蘇萱請安,蘇萱照例都給了賞錢,幾個小的在蘇萱面前就不那麼拘謹了,隨後有清潔送過來換洗的衣物,因為之前清潔問過蘇萱是準備男裝還是女裝,蘇萱要的都是男裝,這次清潔送來的也都是男裝。

晚上小宮女點亮了屋里的飛鳥餃盤燈,又放了一盞圓罩燭台,屋里屋外一片柔和之色,蘇萱呆呆在炕沿上坐著,時不時的咽口吐沫。

「姑娘可要洗浴?」一個小宮女過來問,蘇萱傻傻的看了她一會兒,點了點頭,弄的那小宮女毛毛的,這蘇姑娘不是腦子有什麼毛病吧,怎麼這麼看人。

小宮女仔細的看了看蘇萱,快步出去,不多時兩個小太監抬進來個大浴桶,上面撒著花瓣兒,冒著熱氣,蘇萱讓屋里的人都出去,自己磨磨蹭蹭的月兌了衣服,進到桶里稍微坐了坐,胡亂洗了兩下,就從里面出來。

讓剛出去拿澡豆的小宮女愣了愣,連忙把澡豆放到一旁,上前伺候蘇萱穿衣服,叫外面的小太監進來把浴桶抬出去,一通忙亂過後,小宮女春和扶著蘇萱坐到炕上,感覺蘇萱渾身上下軟綿綿的,「姑娘真漂亮,皮膚好,身段兒也柔軟,真是富貴命。」

蘇萱一頭栽在炕上,一動也不想動,春煦拿了一摞干布帕進來給蘇萱絞頭發,在頭發有七八分干的時候,外面高聲道︰「皇後娘娘駕到——」屋里的幾個小宮女一下慌了手腳,「姑娘快起來,皇後娘娘來了。」然後就不由分說的拉起蘇萱,七手八腳的給穿上鞋,可是頭發說什麼也挽不上了,只好披著,皇後進來的時候,蘇萱外衣的盤扣還沒系上。

屋里的人全都跪下去,只剩下蘇萱穿著內衣敞胸露懷的站在地上,在皇後的注視下,才幡然醒悟,趕緊跪下去。

「都起來吧,是我來的不是時候,我過來就是看看,你穿這些衣服可還合身?」皇後看著蘇萱,認真的看著,眼里是對往事的回憶之色。

蘇萱也不知道該給皇後一個什麼表情合適,低頭看了看身上寶石藍八寶團花的外袍還敞著呢,趕緊雙手齊動,慌手慌腳的系扣子,越著急越及不上,越及不上越著急,好容易滿頭大汗的把外袍系上了,抬頭看皇後娘娘正一臉微笑的看著自己,好像......好像又不是看著自己,這是什麼奇怪的感覺呀?

「過來,給我看看」皇後拉起一旁蘇萱的手,上上下下的打量著,「屋里不夠暖和嗎?怎麼手這麼涼。」皇後奇怪的看了蘇萱一眼。

「可能是......是剛洗過澡的原因。」蘇萱結結巴巴的道。

皇後一想可不是這麼回事兒,就沒有再在意,看著蘇萱道︰「這衣服還是小九小時候的,也就十來歲的時候的衣服,我一直都放著,今天看見你,不知道為什麼,或許這就是夫妻相吧,你眉眼處,我也說不上來是哪里,和小九就是像,和我的大公主也像,看到你我就仿佛又看到了小時候的他們倆。你現在穿得是小九小時候的衣服,等我有空了,把大公主的衣服也整理出來,等你什麼時候穿女裝了,就穿大公主的吧。也算是一解我思女之苦。」說著皇後娘娘的眼圈又紅了。

蘇萱也不知道如何勸慰,一時有些手足無措,頭上也汗津津的,看著眼前的皇後一會兒一個一會兒兩個的,努力的搖了搖頭,讓自己的頭腦清楚,好在皇後根本就沒有看她。

「小時候小九最乖了,得了什麼新奇的東西,都會拿過來讓我看看,問問我喜不喜歡,如果我說喜歡,他就說那送給母後了,或者說母後給我收著吧,用這個方法來讓我高興。一次我不知道為什麼在自己偷偷流淚,被闖進來的小九看見了,摟著我說‘母後,到底是誰惹你不高興了,你告訴兒臣,兒臣去給你找他算賬」九兒的孩子話讓我一下笑起來。我就想呀,是呀,我為什麼要不高興,我高興,我很高興,我有五個聰明伶俐的孩子,上天待我不薄了,我為什麼還要不高興,肯定是我太貪心了。從此以後,每當我不高興的時候,就多想想小九他們我就沒事了......皇後拉著蘇萱的手,慈祥的看著她,絮絮叨叨的說著。

蘇萱開始有些不安,這算不算皇家辛密呢,自己听了打不打緊?

皇後拉著蘇萱手的宮廷版憶苦思甜,足足進行了一個時辰,蘇萱的腳站得都麻木了,外面的更鼓聲,把皇後從對以往的回憶中驚醒,「哦,都二更天了,我也該回去了,萱兒也好好歇著吧,以後的日子還長著呢,我們娘們有的是時間聊。」皇後看著蘇萱,又撫模了撫模她,回坤寧宮正殿去了。

蘇萱跪送皇後出去,說什麼也站不起來了,春和上前把蘇萱扶起來,讓蘇萱坐在炕上,自己和春煦進里頭去鋪床,「姑娘安置好了,時辰不早了,趕緊睡吧。」蘇萱站起來,就感覺一陣心悸,腦袋眩暈,天旋地轉,如墜雲霧,通體舒坦,然後就什麼都不知道。

兩個小宮女就看到蘇萱踉蹌了幾步,手好像要抓什麼東西,晃了幾下,就一頭栽在地上,「姑娘你怎麼了,姑娘,姑娘......」兩個小宮女嚇的聲音都變了調兒,扯著脖子喊,把外面的幾個小太監也喊了進來。

大家一看地上暈倒的蘇萱,也慌了,皇後娘娘的態度大家是都看見了,這都快睡了,還特意過來看,這是怎樣的榮寵,這人才來蝸居就出了事,大家這小命還要不要了。

掌事的小太監定了定神,道︰「都別嚷嚷了,你們把姑娘抬到床上去,我去跟四喜公公回一聲,你們等我的消息。」說完火燒般的跑了,跑到前面拉住一個就問四喜公公在那兒呢,被告訴伺候皇後娘娘還沒下來。

這個小太監也顧不了那麼多了,跑到東暖閣門口,讓外面的小宮女進去把大總管叫出來,就說蝸居有總要的事兒回稟。

那小宮女一看這位滿頭大汗,如喪考妣,想來不是小事兒,也沒耽誤,立刻就進去了,四喜正伺候著茶水,看外面有個小宮女給他使眼色,就把茶交到寶潔手里,從里頭出來。

出來一看,是蝸居的掌事小太監豆沙,「也不看看都什麼時候了,急三火四的叫我出來干什麼,有事還好,沒事小心你的皮。」四喜背著手兒,搖頭晃腦的道。

「我的爺,我沒事兒哪敢煩您老呀。」如此這般的,一邊抹著汗一邊跟四喜會話。」四喜一听也收起了吊兒郎當的神情,看著豆沙道︰「不是你們伺候的不好,你們沒有給蘇姑娘氣受什麼的?」

「哎呦,喜爺,我的親爺爺呀,蘇姑娘剛進宮,皇後娘娘喜歡的什麼似的,我們瘋了不成,給她氣受,您也別問了,和我們一點關系都沒有,你趕緊去給找御醫過來是正經,蘇姑娘那可是還昏迷著呢,我也得趕緊回去伺候,我可是跟您老說了。」說完豆沙趕緊往回跑。

這大晚上的請御醫,沒有皇後娘娘的懿旨是不行的,四喜回到里頭,如此這般的跟皇後一說。

劉皇後一下從椅子上站起來,急道︰「剛才不是還好好的嗎?怎麼轉眼就暈倒了,這是怎麼了,這都落了鎖了.....先去御藥房看看今天晚上值班的是誰,先請過來看看,如果不行,再開宮門。我先過去看看,你也要快」

寶潔她們立刻跟上去伺候,一行人打著燈籠急急的又往蝸居趕,外面的小太監看皇後去而復返,知道是來看蘇萱的,連忙吆喝,「皇後娘娘駕到——」皇後都到了里頭了,豆沙才從里頭一頭撞出來,差點和皇後撞個滿懷,立刻後退跪下請罪。

「行了,起來吧,帶我進去看看。」皇後也不等豆沙起來,就越過他,進去了。幾個小宮女在床邊跪著哭,蘇萱臉色青白,嘴唇發白,雙眼緊閉的在床上躺著,身上穿的還是那件寶石藍的外袍,這是自己走後沒多久就發生的事情了。

趁著御醫沒來,皇後坐在床沿問到底是怎麼了,春和就哆嗦著把事情的經過說了一遍,皇後听著也沒什麼可疑的地方,也就不問了,順手模了模蘇萱的額頭和手,一片冰涼,還濕漉漉的,出了好多的汗。

「回皇後娘娘,御醫來了,今天值班是戴御醫值班。」戴御醫進來以後,沒想到皇後也在,立刻大禮參拜。

「戴御醫辛苦了,趕緊給蘇姑娘看看,這人怎麼好端端的就暈倒了呢。」皇後立刻站起來,把位置讓給戴御醫診脈,自己坐到了豆沙搬來的椅子上。

戴御醫一搭脈,就一皺眉。皇後在一旁看著心里就一緊,可不要有什麼事才好。戴御醫搭了蘇萱右手的脈,一會兒又搭左手的,來回去的換了好幾次,才神色古怪的放手,轉身跪在皇後跟前道︰「也學是臣學藝不精,臣診著這位姑娘的脈,出了稍微有些著涼之外,沒什麼大毛病,就是......就是......」

「就是什麼,你趕緊說,真是急死人了。」皇後著急的道。「就是,依臣的脈象來看,這位姑娘好像是餓的,別的毛病沒有,一會兒臣給扎上一針就醒過來了。」戴御醫的話一出口,屋里是鴉雀無聞,只有炭盆里的碳,偶爾的 啪聲兒。

「餓的?」半天皇後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然後看向蝸居的幾個伺候的。

「回皇後娘娘,都是小的們該死,萱兒姑娘是下午過來的,奴才們就疏忽了,姑娘也沒說起,我們就以為......」豆沙跪在地上,蚊子哼哼般的說著。

「我看是你們眼里沒有本宮,一定是蘇姑娘是頭一次入宮,不知道對你們客氣這些,你們怨恨在心,所以......所以就沒有用心伺候來人,拉出去打二十板子,看看以後誰還眼里沒有本宮」皇後對著外面揚聲道。

唉——這事情都湊到一起了,四喜心里這麼想,一邊跪下道︰「皇後娘娘,這蝸居里久沒人住,奴才們慌亂也是有的,也是蘇姑娘頭次進宮,難免心生敬畏,兩廂踫到一起,也就出了岔子。今天娘娘責罰了豆沙不要緊,這要傳出去,就成了坤寧宮的奴才眼高于頂,目中無人了,還是等蘇姑娘醒了听听蘇姑娘怎麼說吧。」

皇後听了,想了想,也是這麼個理兒,這要是責罰了豆沙,別人只能說是自己再給蘇萱立規矩,擺下馬威,未免有些過了。

想到這里,皇後道︰「也好,就先給豆沙記著,等蘇姑娘醒了,讓她發落。戴御醫就請你施針吧。」戴御醫從針囊中,拿出一根長針,在蘇萱的人中穴上,扎進去,慢慢的捻了捻。

蘇萱哼了一聲,慢慢的醒了過來,睜開眼,努力的眨了眨,扭頭看到滿眼的陌生人,她們都是誰,怎麼在自己的臥房里。

又轉過頭來,看到一旁坐著的中年婦人,頭上松松的挽的發,身上穿著精致的黃底鳥雀飛翔的衣裙,這是......這是皇後娘娘,自己這是在宮里,在大公主的蝸居住著。

皇後看蘇萱眨著眼楮,一臉的茫然,一看就是還沒明白過來。「萱兒,你感覺怎麼樣,可好些了?」皇後擔憂的問。

「皇後娘娘,我好些了,沒什麼,我這是怎麼了?」蘇萱掙扎著要起來,可是全身軟綿綿的沒有力氣。

「你這傻丫頭,餓成這樣也不說話,放著這滿屋的奴才不用,硬是把自己都餓暈了。」皇後嘆道。

「餓的?」蘇萱努力想了想,也是,這幾天都沒好好吃過東西,早晨想著出去逛街吃東西,就也只喝了幾口粥,到茶樓別說吃東西了,一口茶都還沒喝呢,就又被叫進宮來,在宮門口凍了半個多時辰,又被皇後娘娘訓斥,別說別人,就是自己也早就忘了吃飯的事兒,剛開始還能感覺出餓來,到後來就不覺的餓了,以至于自己全身發軟,心慌出冷汗,自己還以為是累得,早就忘了吃飯這事兒了。

這麼大個人居然給餓暈了,蘇萱的臉也紅了,可是現在臉色蒼白也看不出什麼來。整個人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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