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子相夫 正文 第三十四章 閑聊

作者 ︰ 鳳亦柔

媚娘帶了丫頭們離去,瑞珠瑞寶未經召喚,不敢擅自進來服侍,只在廊下候著。徐俊英和張靖雲、靈虛子三人自己動手煮茶分茶,一邊繼續閑聊。

張靖雲對靈虛子說︰「你師父魏真人愛極蘭草,沒想到這府里的三爺、三女乃女乃也是一對雅人,愛蘭成痴,他們收集種養的蘭草,品種之多,你絕想不到,其間竟然有魏真人精心培植出來的江北雪蘭!因其四季盛開,香氣清雅,特特將之擺放在臥房、書房,若不是少夫人誠心請你為三女乃女乃診脈,若我也似往日不肯理會閑事,無人識得那株蘭草的奇異處,三女乃女乃這兒女緣可是極淺的!」

靈虛子微嘆口氣︰「師父當年精心培育江北雪蘭,卻未與我們師兄弟幾個說明此蘭草的特性,一次師父外出雲游,大師兄負責照看雪蘭,有友人來訪,因愛雪蘭潔白無暇,香氣撲鼻,幾次討要,大師兄捱不過,偷偷贈了他一盆去。兩年後師父回來問知,再去追討,那蘭草已被分植贈送多人,師父這才說及此蘭草香氣原來有致令女子絕育的特性,流傳開去,恐害了喜愛蘭草的女子,大師兄為此被重罰。我當時還小,只知師父與師兄盡力尋訪流失出去的雪蘭,卻沒想到府上三爺、三女乃女乃也收有此種蘭草。你方才應與他們說明厲害,此蘭只宜外院空曠處種養,勿隨意贈予年輕女子!」

張靖雲點頭︰「已經說明白了,開了解毒方子,估計也要一段時間慢慢調理著。」

徐俊英不好意思︰「原是尋我敘舊,倒又費心為我家人去除煩惱,好在也不是別人,感謝的話就不必說了!」

靈虛子笑道︰「我與靖雲在東邊密林深谷相遇,那時不過八九歲,他隨師父來,一住六年,兩位師父允我們結伴自去游歷一番,他帶我去了漠北草原,結識了你與那一位,我們不是軍營中人,卻也與你們同生共死,肝膽相照,多年知交,難道還分彼此?」

徐俊英想起往事,不由得感慨萬分,笑著為兩人斟茶︰「我這條命都是你們撿回來的,他若沒有你們,那次只怕也挺不過,你二人就像專為救我們月兌離險境而來……你們也有兩三年不見他了吧?這次他卻是怎麼找到你們的?不是說各自回師父身邊去,怎麼又在一起了?」

靈虛子垂下眼眸,張靖雲說︰「機緣巧合,我被他找到了。至于靈虛子,或許如今該叫他夏學淵?只是他不肯月兌下這身道袍——他四歲時病得快死了,夏父無奈之下才將他給了游方到他家鄉的魏真人,做了小道士才活過來,夏父卻又舍不得了,夏家為江南大族,夏父僅有此一子,魏真人見他可憐,便與之約定︰若夏家再有子,靈虛子便不需回來,若實在沒有,靈虛子年滿二十五歲便月兌下這身道袍,回夏家娶妻生子,延續香火……這次魏真人入關修煉,名為放靈虛子回鄉探看父母,實則被師父趕出來了。他不回鄉,卻來尋我,這不成了自投羅網,一起被宣召進京!」

徐俊英驚奇地看著靈虛子︰「這麼說來,夏兄年滿二十五歲,要還俗了?甚好,甚好!」

靈虛子低著頭,滿月復惆悵︰「好什麼?試想你要出家,會是個什麼心境?要我還俗,只怕比那樣還難受!」

張靖雲笑了一聲,靈虛子瞪看他︰「你笑什麼?師父與我說過,即便還俗,亦可修身,我這身道袍並不是非月兌不可!倒是你,你可以不進那家門麼?」

張靖雲收起干巴巴的笑容,臘黃的臉刻板而冷漠,哼了一聲︰「進去作什麼?母親死去那日,我已與他決裂,再無任何關系!」

徐俊英嘆了口氣︰「至親骨肉,豈是說斷就能斷的?那時你逃出家門,不過五六歲,被你師父帶離京城,听說他也尋了你好幾年,很是傷心難過,畢竟是嫡長子……」

張靖雲口氣激憤︰「不要和我提嫡長子——我只知有母,不知有父!」

靈虛子抬頭看他︰「我沒見過靖國公,但你一進京城便非要戴這張人皮假面,我猜著你和他,定是極像的。事實如此,豈容得你忽視?你能躲得一輩子不相見嗎?。」

張靖雲冷笑︰「一輩子並不長久,天下之大,我不一定非要住到京城來。外祖父、外祖母年事已高,我也只能每年來回奔波看望他們兩次,有舅父在,倒也無妨。不想他特特派遣密探召我們進京久住,這個卻不是我情願的!」

徐俊英說道︰「你們來到前夜他去了城外逸雲山莊,只為皇後突發奇想要看星星……估計听到你們的消息會很快回宮。他與皇後大婚後一直十分恩愛,皇後身子弱,好不容易懷了龍胎,卻三天兩頭病著,太醫們也沒有什麼好法子,這次召你們進京,為皇後調理身子,只怕要留你們住到皇後分娩。」

靈虛子看著張靖雲嘆道︰「什麼大不了的事!早知如此,我才不去找你,還不如……哎!他皇家有逸雲山莊,你有歸雲山莊,這其中有什麼關聯?」

張靖雲懶懶地說︰「母親當年生養了我,不欲我歸于張家族譜,自取名靖雲。歸雲山莊是我外祖父專為我所建,意在召我回家,與皇家逸雲山莊沒有一點關聯。」

徐俊英笑道︰「確實無關聯,只是巧合。皇後閨名亦有雲字,那逸雲山莊專為她而建。歸雲、逸雲兩處山莊,一個在南,一個在北,相距七八十里路,遠著呢!」

「原來如此。」靈虛子看著張靖雲,一本正經說︰「夏家在京城亦有店鋪宅院,我不想驚動他們,只在歸雲山莊住著,你若是煩我,說一聲,我明日也去建一個‘留雲’山莊住住!」

三人大笑起來,徐俊英說︰「還有一事,我先與你們說說︰西邊有小戰事,捷報剛傳回來,是齊王打退的敵兵,但他受了重傷,如今正日夜兼程送回京城。齊王是皇上幼弟,一母同胞,生得健壯威武,練得一身好武藝,也是個爭強好勝的,十六歲即自請去了西邊關防,一去三年。這一次卻是傷重而歸,太後心痛不已,皇上也不想幼弟有什麼閃失,待看過了皇後,或會讓你們往西迎一迎齊王,到時我自會陪同前往!」

張靖雲點點頭︰「戰場上下來,無非是筋骨皮肉之傷,隨身醫士只要止住血,好生護得他傷處不壞死,有一口氣在,我們趕上了自然全力救得!」

靈虛子忽想起什麼,看著徐俊英說︰「你家少夫人,脈象是極好,但她畢竟久臥病床,不得走動,筋骨尚軟弱無力,不致弱不禁風,稍踫一踫只怕也會跌倒——方才為她診脈,她手背掌沿有擦痕,脈像中可見筋絡間有輕微瘀血積存,像是重重跌撞過,原本無需用藥,會慢慢好起來。我看她言語行動,凡事想到就做,卻像是個要強的,不太會顧惜自己,這瓶六合丸,你拿給她,一日一丸,可助她恢復體力。」

徐俊英推辭道︰「六合丸是你師父一生心血研制得來,救命的丹丸,珍貴無比,還是留著急用吧,她恢復成這樣,已經很好了!」

靈虛子將一只玉脂瓶放在桌上︰「給她吧,她有這福份——師父此次入關前,將這味丹丸方子寫給我背下之後燒毀,我能自己配制,要多少不行?」

張靖雲看著徐俊英,打趣道︰「難道你不想少夫人健壯起來?你行軍打仗是高手,眼光卻也毒辣老到,娶得如花美眷,溫婉賢良,有妻如此,又生得嬌兒,這輩子應無缺憾了。我和夏兄卻遠不及你有福,此生只怕難尋到知心會意的人!」

徐俊英什麼話也不說,只將那只小小的玉脂瓶拿在手上把玩,臉上帶笑,內心卻是苦澀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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