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子相夫 正文 第一二一章攤牌(三)

作者 ︰ 鳳亦柔

121攤牌(三)

徐俊英的臉紅了又白,白了又青,媚娘忙把眼楮轉開,兩人之間隔著書案,再這麼看著他,有挑釁之嫌,怕他一個控制不住,跳起來給她一下子,那個虧就吃定了,因為她坐的是圈椅,兩邊有扶手,跑不得快。

「很好」徐俊英氣息不穩,困難地說道︰「你果然很有手段,這些……假象,對誰都可以的嗎?」。

媚娘低著頭,這個可要慎重回答,說得不好,以前的秦媚娘就真成不要臉的了,也會被徐俊英懷疑自己與張靖雲他們有什麼苟且之事,這就關系到別人的名譽,以後他們再也做不成朋友了,弄不好還會成仇。

「請你相信,我不是那樣的人我有我做人的準則」

媚娘斟字酌句︰「也許可以換一個說法︰我當時剛剛好回來,腦子不清晰,真的想不起與你之間有那種、那種隔閡,我就以為恆兒是你的孩子,我們是一家人,做為妻子,對丈夫關心一些是應該的,肯定也不能容許丈夫身邊有別的女人,即使是表妹也不行。但你與蘭表妹青梅竹馬,老太太又明示要她給你做平妻,為了恆兒,我自然會著急,所以才會那樣……對丈夫用心計,這不算什麼吧?我又沒有惡意,僅僅想爭取到自己該得的、想要的東西。其實在候府這樣的大宅院里,每個女人都會玩手段,你最好看清楚,不光是我,以後會有更多人在你身邊這麼做,說不清是非曲直,只以你的喜好論勝負。徐二爺就是榜樣,妻不如妾,白景玉其實可以有所作為,她……」

媚娘及時頓住,發現自己說得順口,跑題了。

徐俊英情緒逐漸平復下來,看著她︰「這不正好嗎?你喜歡玩心計,給你機會,在候府慢慢玩吧,別的不必多想」

「我沒那樣說」媚娘著急︰「我不喜歡玩這個,把我關在這府里,遲早會瘋掉放我走吧,我會感激你的。七出之罪,任意哪一樣都成,你有特權,皇上會準你所請」

「最後說一次︰不可能」

媚娘決定發 了︰「你不肯寫休書,我可以自己請旨下堂」

徐俊英微微點頭︰「我現在才明白,為什麼皇後給你雙份賞賜,原來其中一份是托你轉給林小姐的那位林小姐,當初我遇見你時,她就在旁邊罪臣林常青之女,發配嶺南,如何能輕易回到京城?齊王說她長在江寧,皇後也是在江寧長大,這真是個巧合,我請問過皇上,到底弄清楚了你們之間的關系。你先前是沒有想起來,元宵節皇後唯獨留下你,你明知有皇後相顧,仍不聲不響,暗中做安排,如今林如楠也回來了,你覺得時機成熟了,是嗎?秦媚娘,我要害你和恆兒,何用等到現在?你防著我,算計我,我並不在意,但你敢對我耍心眼,之後想溜之大吉,沒有這麼便宜的事你不妨去試一試,我不點頭,看皇上肯讓皇後幫你麼?」

媚娘又呆了一呆,感覺腦子轉不過彎來了,前世慣常熬夜的啊,越是深夜越精神,怎麼承接了秦媚娘的身體,就是不行。現在也不知道是什麼時辰了,她困得直想伏到桌子上,睡一會也好。

眨了眨越來越沉重的眼皮,對徐俊英說︰「可不可以先回去睡覺,明天再說?」

徐俊英抿了抿嘴唇︰「不可以,是你自己要求,非得今晚說通了不可」

媚娘伸手揉揉額頭,卻把貼在印堂的金箔鈿揉了下來,她把那片薄薄的金箔鈿放到書案上,又伸手將發髻上的鳳釵步搖都給拔了下來︰「我說頭上這麼重,累死了,戴這些勞什子」

徐俊英怔怔地看著她︰「怎麼可以當著別人的面卸了妝容?」

媚娘眼角發澀,翻眼看了看他︰「你又不是別人。」

從袖中抽出絲帕,將首飾一樣樣撿在絲帕里,扎成一個小包袱,心思轉了一圈回來,又補充一句︰「你是徐俊英,我和你也算熟人了」

徐俊英一時哭笑不得,媚娘站起身︰「茶在哪里?我去拿」

「我去吧,你等著。」

徐俊英離開,媚娘在書房里走了一圈,沒發現有內室,心里月復誹︰等什麼等,姐姐我想方便一下,怎麼辦啊?他這個地方,還是回那邊上房好些,自己弄的衛生間,用得舒服爽快。

徐俊英端著茶壺和杯盞進來,倒了兩杯,一杯送到媚娘面前︰「放在熱水里溫著的,喝吧」

媚娘說聲謝謝,拿起杯子抿了一口,又放下,低著頭說︰「我想去內室」

徐俊英略微怔了一下,說道︰「內室在那邊房里,桌上有燈,你去吧」

「這里,不習慣,我想回上房」

徐俊英吸一口氣,慢慢說道︰「總要習慣,要不我引你去?」

「不不不用,我自己去」

看著媚娘修長俏麗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那道暗門里,徐俊英唇角泛起一絲笑意。

敢跟他玩心眼,就耗定她了今夜本來只想好好問她問題,到後來東扯西扯什麼都說了,他根本不去關心她想要什麼樣的結果,最終的結局只能掌握在他手里,他說什麼就是什麼,毫無懸念。

他知道她困了,偏不放她回去,看她眼楮漸漸眯起來,完全失了精氣神,坐在那里有點呆呆的,卻十分有趣,比之白天的精明靈敏,又是另一種風情。

已經三更了,他沒有一點倦意,兩個人共處一室,相對而坐,感覺很好,什麼話題都可以說,生氣了又平靜了,都無所謂,熬一夜又如何,大不了讓她明天睡一天,再沒心思想仙客來,想一些不相干的人。

媚娘用冷水洗了把臉出來,感覺清醒多了,笑微微地看著徐俊英︰「你也去洗個臉吧,精神多了」

徐俊英搖頭︰「我不困。你,用冷水?又不說要洗臉,可以喚人打熱水來。」

「不妨事,我經常用冷水洗臉。」

媚娘走到一排書架前,隨手抽出一本書,看了半天,認不出封皮上幾個字,繁體字已經會看不少了啊,這算什麼字體?看不懂,就又塞回去,沒理由去問徐俊英,秦媚娘是誰啊?書香門第出身,才子秦伯卿的妹妹,向一個十四歲就上戰場,只會打仗的兵痞子問這個字怎麼念,那還是算了吧。

媚娘回到座位坐下來︰「你這里無趣得很,什麼也沒有,吃的用的,要一樣沒一樣」

「你餓了?」

「沒有,我是說消閑的小吃食。」

「讀書的地方,要留什麼小吃食,有那閑功夫,多讀一本書」

媚娘點點頭︰「你說得對,要這麼用功,不用讀十年書,就可以中狀元了」

徐俊英眼楮閃了一下︰「你哥哥,現在正全力以赴,準備應試了。」

媚娘滿懷期望地笑道︰「我哥哥會高中的,我有預感」

徐俊英淡然道︰「那可不一定,萬一他連考場都進不了呢?」

媚娘瞪大眼楮︰「不許說我哥哥的晦氣話,他現在身體好得很,也沒什麼後顧之憂,怎會進不了考場?」

徐俊英拿起茶杯喝了口茶︰「比如說你,他的妹妹,要鬧出什麼事來,他還能去參加會試嗎?」。

媚娘楞了一下,徐俊英竟然是這個意思。

「徐……候爺,你倒說說看,他妹妹被休離,跟他有什麼關系?」

「本來沒有什麼厲害關系,但他妹妹嫁的不是尋常人家,惹惱了人,他就別想進考場,成就功名」

媚娘不屑地看著他︰「如此一來,你就是仗勢欺人,跟那位張四有什麼兩樣?」

徐俊英放下茶杯︰「我跟他不一樣,怎麼可能一樣?」

媚娘說︰「哥哥是有才華的人,苦熬三年,終于可以參加會試,志在中第,光耀秦氏門庭,你如果敢動他,我一定去告御狀,我說到做到」

徐俊英揚了揚眉︰「你可以說一說,但絕做不到,因為你從明天起,休想再走出候府一步」

媚娘看進他眼楮里︰「你是開玩笑的?」

「不是」徐俊英端起臉︰「徐府規矩不是說著玩的,讓長輩們知道你的胡作非為,你會吃更大的苦頭」

「不要嚇唬我,我只是在外邊經商,沒做壞事——白景玉還經常跑出去看管鋪面呢」

「她沒有像你這樣,大庭廣眾之下與丈夫以外的男人私相授受,喝酒說笑,還私置房產,養歌伎舞姬……若要論起來,你真的吃罪不起」

論罪?那不正好?求之不得呢

「論什麼罪?休棄嗎?」。

「不會。可能會罰跪祠堂思過,跪上三五個月,每天早晚親自到祠堂院落灑掃庭除,若是族中長輩再嚴厲些,禁足三五年,關在靜院之類的院子里,也是有的」

媚娘覺得臉上有些癢,伸手輕輕撓了撓,好一會不作聲,這樣的懲罰,她還真消受不了。

思來想去,終于還是下決心跟徐俊英說實話,告訴他岑梅梅和秦媚娘是怎麼回事。既然他已經看出來了,完全掌握了她在候府之外的一切,就必須說出真相,頂著秦媚娘的名份過活,她已經膩了,希望能說服徐俊英,請他理解,放岑梅梅自由。

做好了準備,媚娘看著徐俊英,問道︰「如果,我說我不是秦媚娘,你相信嗎?」。

徐俊英怔了一下︰「你戴了面具?」

媚娘苦笑︰「戴面具的是岑梅梅……不對我其實真的叫岑梅梅……我,現在成了秦媚娘」

徐俊英蹙起劍眉︰「你這說的什麼話?好好說,再說一遍」

媚娘認認真真、一字一句說道︰「真正的秦媚娘早已經死去了,借她的身體活回來的,是我,岑梅梅你明白嗎?」。

不能不說徐俊英的心理素質實在是太好了,他神色不變,只是有點不能置信地盯著媚娘看了好一會兒,便恢復了常態︰「我相信」

倒是媚娘發了呆︰「你,你真的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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