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仙府種田紀事 正文 第四百八十八章 歸鄉

作者 ︰ 一杯紅酒到天明

木艾移了別墅和木屋出來,眾人中午忙著趕路,只吃了些點心墊肚子,小安幾個忙碌著熬了粥,烙了餡餅,炒了清淡的小菜,分了一小份兒,叫巧雲巧月伺候著略顯疲憊的栓栓吃了。

木艾一家團團圍坐,孔喜等與丫鬟們一桌兒,也都吃了起來。

大禹惦記著家鄉就在眼前,歸心似箭,只喝了半碗粥就吃不下了,幸兒倒是吃了兩個餡餅,笑嘻嘻的問道,「媽媽,我和哥哥晚上回來睡啊?」

木艾愛憐的為她理理頭發,笑道,「一會兒你和哥哥換身粗布衣裳再走,到了那里,行事說話都听哥哥的,你只負責用眼楮看,用耳朵听,少說話。懂嗎?」。

幸兒搖搖頭,疑惑的問道,「媽媽,為什麼要換粗布衣衫?」

「因為,你在富貴的時候,身邊有很多人關心你,但是不容易區分誰是真心,誰是為了謀利?可是,你窮困潦倒的時候,伸手幫助你的,卻一定是真朋友,明白嗎?」。

幸兒似懂非懂的點點頭,大禹眼里卻明顯有些了悟。

辛巴和誠兒放下飯碗,笑道,「媽媽,我們也要跟哥哥妹妹去。」

木艾抬手賞了他們每人一個爆栗子,笑道,「別跟著瞎摻和,今日先讓哥哥妹妹去,你們明日同媽媽一起進村。」

兩個小子吐吐舌頭,不甘不願應了。

大禹和幸兒上樓換了套半舊的粗布衣衫下來,頭上也去了金銀發冠,換了簡單的布巾絲帶,如果不細看里面中衣的質地,以及脖頸、手腳的細女敕皮膚,倒也有幾分貧困之家子弟的樣子。

木艾拉著他們笑吟吟看了看,又吩咐小安在他們的背包里,各裝了一套錦緞衣衫、配飾以及幾塊頂餓的點心和幾十兩碎銀,這才親手給他們背上背包,送了他們出門。

兩兄妹行了禮,就大步繞出樹林,直奔小村而去。

木艾倚在歐陽身上,輕嘆一口氣,「雖說想要孩子們體會人情冷暖,但還是希望這一村人能對得起他們一片惦記之心。」

歐陽握了她的手,勸慰道,「放心,不管如何,他們不是還有你這母親在。」

木艾撲哧一笑,嗔怪道,「怎麼,只有我這母親,你就不是他們爹爹了?」

「當然是。」歐陽應著,攬了她回屋。

大禹帶著幸兒兩人,轉出樹林,上了石橋,一路疾走,很快就到了村頭兒。十月正是稻米收好,第二茬女敕稻秧栽完的農閑時候,十幾個農人坐在村頭的大槐樹下閑談,河邊的百十畝稻田上,蒙蒙一片新綠,恍然間仿佛讓人看到了過幾月就會有金黃稻穗隨風翻涌一般,人人臉上都帶著笑意,對于不時跑到跟前打鬧的孩子也不呵斥,反倒攬到身邊拍拍頭,難得親昵而寵愛。

偶有一老漢抬頭看向村外,驚奇說道,「咦,村里來客了。」

眾人聞聲看去,果然,稻田中間那條小路上,行來兩個少年少女,少年十五六歲的年紀,青色粗布衣衫,方巾纏發,溫和而穩重。少女十歲左右,草綠色的粗布衣裙,兩根絲帶幫了雙丫鬢,俏皮而嬌美,兩人且行且走,臉上略帶悲傷,不時指著路邊的田地或者垂柳說著什麼。

很快兩人到了近前,那少年當先給眾人行禮,說道,「眾位鄉親,小子歐陽禹給大伙見禮了。」

農人們雖然見他穿著普通,但卻也是讀書人打扮,連忙起身回禮,其中年紀最大的老漢,開口問道,「小哥兒不必多禮,你們這是來我們南平村探親的?」

「南平村?」大禹一愣,四下望了望,確實與記憶中的家鄉一樣,並不曾走錯,于是問道,「這位老丈,這里不是雲家村嗎?」。

那老丈听了這話,臉色一黯,半晌沒有答話,還是旁邊一個中年人,笑道,「小哥兒有所不知,原本這里確實叫雲家村,但是五年前發了水災,這村子里的人都散得差不多了,我們都是後搬來的,大伙都盼著平安度日,就把村名改成南平村了。」

幸兒忍不住撲哧一笑,這些農人盼著平安的心願是好的,可這名字取的卻不好,南平?諧音「難平」,豈不是難有平安之時?

大禹回身瞪了妹妹一眼,又問道,「那眾位鄉親可知,這村里還有哪戶人家是原來的住戶,小子有些舊事想要探問一二。」

這時,那老漢開口說話了,「小哥兒有事就問我吧,一場大水,這村里鄉親沒了大半,只剩不多幾家,你要找誰家就說吧。」

大禹面上露了喜色,連忙問道,「老丈,您可知道原本住在村東的歐陽先生家,不知他們家里可還有人在?」

「歐陽先生?」老漢想起他剛才自報名字為歐陽禹,立刻眼楮睜得老大,驚喜問道,「你可是禹娃?」

大禹乍一听得兒時的乳名,鼻子一酸,差點掉下眼淚來,連聲答道,「我是禹娃,不知老丈是…」

「禹娃,我是村南燒炭的老鄭大叔啊,我們家狗剩子還跟你打過架,你不認識大叔了?」老漢激動的胡子都抖了起來。

大禹恍然大悟,仔細分辨了半晌,在老漢臉上終于找到了一些舊日的回憶,于是同樣激動的上前抓了老漢的手,驚喜喊道,「真是鄭大叔大叔,幾年不見,你怎麼見老許多,狗剩子呢,還好嗎?」。

老鄭大叔抹了一把眼角的淚珠子,嘆氣道,「你這傻娃,大水一過,這村里只活了幾個人,狗剩子和他娘也都去了。」

大禹急聲問道,「大叔,我爹娘呢,可有消息?」

老鄭大叔手下一緊,張了張嘴,心下不忍,但還是說了實話,「你爹娘都沒了,不過你二叔倒是還活著。他給你爹娘在東山立了衣冠冢,你家那十畝水田,他也種著呢。」

大禹哪里關心那水田之事,听得父母確實去世了,再沒有半點僥幸,那眼淚就忍不住了, 里啪啦得掉了下來,幸兒雖然當年太過年幼,但是孩子對于血脈親情,總有些莫名的眷戀遺留在心底深處,此時听得親身父母不在了,心頭疼痛,抱著哥哥的胳膊也哭了起來。

眾農人跟著唏噓出聲,前幾年大水過後,常有原本村人的親朋找上門來痛哭,這一兩年就少了,沒想到今日又撞見一次。

老鄭大叔拍著兩個孩子的背,覺得那衣衫布料很是粗糲,想著當年歐陽家有水田十畝,吃穿不愁,歐陽先生教授學童很是盡心,極得村人尊敬,兩個孩子也是寶貝疙瘩一般,沒想到一場大水,流落他鄉,只看這衣衫,也知他們這幾年一定過得極困苦,心疼之下,連連勸慰道,「別哭了,禹娃,幸丫頭,回來就好,回來就好,你們爹爹還有十畝水田在你們二叔那兒,等你們接過來,不出幾年,日子就好過了,娶親生子,把你們歐陽家的香火續起來。」

大禹好不容易止了眼淚,道謝,「謝謝大叔相勸,我和妹妹想去看看二叔一家,大叔給我們指指路吧,待明日,我和妹妹再上門拜訪大叔。」

老鄭大叔點頭,說道,「好,好,先去你們二叔家。」說完,他想起那歐陽老2的脾性,還有他那婆娘的聲名,沉吟片刻,又說道,「還是大叔帶你們去吧,你二叔家有些遠。」說完,他又對一眾農人喊道,「大伙無事就一起去湊湊熱鬧啊。」

眾人互相對視一眼,就齊聲說好,連同那些玩耍的小童,浩浩蕩蕩直奔村東唯一一棟瓦房而去。

大禹看著越來越近的院子,強忍著眼淚,扭頭去看老鄭大叔,疑惑他為何要說二叔家難找,明明二叔現在住的院子,就是他家原來的住處。

老鄭大叔拍拍他的肩,低聲說道,「放心,大叔是為了你們兄妹好。」

說著話,眾人就進了院子,一個用棉布帕子包了頭的中年婦人,正拎了木桶往東南角走,一見這麼多人進來,就是一驚,待一細看,都是村人,就撇嘴問道,「呦,今日是吹了什麼風,怎麼鄉親們都上了門?」

老鄭大叔皺眉,剛要答話,屋中就有人邊呵斥著邊走出門來,「這是說的什麼話,敗家婆娘,鄉親們上門是咱們家人緣好,還不快去喂豬,然後泡茶進來。」

大禹抬眼望去,黑臉膛、尖下巴、禿眉、兩只黑豆眼,不是自家那常惹父親生氣的二叔,還能有誰?

他幾步奔上前去,一把抱住二叔就哭了起來,「二叔,我是禹娃啊,二叔,你還活著,真是太好了,我爹娘,他們…」

歐陽老2猛然被人抱住喊他二叔,一時反應不過來,愣愣的看向眾鄉鄰,老鄭大叔跟著抹了眼淚,說道,「二老爺,這是歐陽先生家的禹娃和幸丫頭,在外流落幾年,終于找回來了。」

「禹娃?幸丫頭?」歐陽老2哆嗦著嘴唇念出這兩個名字,腦中轟轟作響,如同憑空有炸雷落下一般,滿滿全是這院子和那十畝水田,原本以為大哥一家都死光了,這怎麼突然冒出兩個孩子,難道他要把田產都讓出去,這般想著,他那臉上就怎麼也擠不出一絲笑意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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