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娘子 正文 第七十章 夜談,幾家歡喜幾家愁(上)

作者 ︰ 孟筱初

一天前……

杜旋坐在自己房間里的書桌前,手中的書卷已經有半天沒有翻動過了,而他看著書卷的眼神也迷茫的很,仿佛是透過眼前的書頁看到別的什麼。不時的,杜旋會從迷茫中醒過來,看向門口,發現門邊的空氣一如前一刻平靜,沒有任何變化時,他就會失望的轉回目光,依舊盯著書卷在發呆。

他在等人,這不難看出來。這幾天的靜養,杜旋的身體已經完全恢復了,他把自己這麼快痊愈的功勞歸在某人的細心照顧下。而他要等的,正是這個照顧他的人。

這幾天,每到早飯的時候,那個身影就會準時出現,和他一起吃完早飯,監督他喝下藥之後,她就會靜靜的坐一會兒,實在無聊了就和她的那個「影子」蒼璃,一起出去逛一逛,然後回來繼續陪著他。這樣一直都晚上,她才會打著哈欠離去。

有她在的日子,杜旋從開始的不知所措,到了現在的無限期盼,這種變化都是發生在不經意之間的,當杜旋發現的時候,又是那麼的突然。這突如其來的改變讓,讓杜旋有些害怕又有些欣喜。對兵法那麼執著的他,從來沒想過,自己有一天會喜歡上一個人,自從知道自己對她的心意之後,對她的心就越來越不受控制了。尤其是今天,她遲遲未來,這種等待讓杜旋嘗到了前所未有的煎熬。有好幾次,杜旋都想起身去萬濤小築看她為什麼沒來,可是又怕自己控制不住心情,讓她看出自己的心事。

一抬頭,看看外面的天色,不知不覺間竟然已經是日近黃昏之時,這下杜旋真的有點著急了。這個時候她都沒有出現,是不是真的有什麼事情了,最近王府不是很太平,萬一……不不不!她不會有事情的!只是,還是去看看比較好吧!

想到這里,杜旋終于起身,放下那本就沒有翻動過的書卷,向外走去。

杜旋剛剛走出門口,就見一個人向他的住處走來——玄昊!眉頭緊蹙的王爺大人,雙手負在身後,低著頭正快步的向杜旋這里而來。見到玄昊突然來訪,杜旋想都沒想就收住了往外走的腳步,下意識的換下了一臉心急的表情,笑得和平常一樣了。

玄昊一抬頭,見杜旋正在門口的地方笑著看他,雖然意外杜旋會知道他來了,但是也沒有什麼表示。只是加快了腳步,向杜旋的走去。

走到杜旋的面前,看他向自己行禮,玄昊有些煩躁的擺擺手,示意他不必多禮,玄昊就邁步越過了杜旋,走進了他的房間。

進了房間里,玄昊有點氣憤的坐到了椅子里,嘆了口氣也不說話。跟著他一起回到房間里的杜旋,有些不明所以的看著玄昊。最近奉親王府的情況十分微妙,各路人馬紛紛對這個王府進行各種各樣的試探,對玄昊的刺殺也頻繁了起來。杜旋以為是這些事情讓玄昊發愁,但是仔細看看又不像,玄昊對于這些事情一向都是兵來將擋,你想來刺殺那就來,不過是有來無回就對了。

「王爺,您有什麼煩心事嗎?不知旋能不能為您分憂。」杜旋來到玄昊的面前,謙恭的問道。

「哎……都是因為那個王雨倩,她……她竟然……算了,你自己看吧!」說著,玄昊從懷里模出一張紙遞給杜旋。杜旋接過那張紙展開,上面歪歪斜斜的寫著幾句話︰

我走了,歸期不定。不必擔心我的安危,我家蒼璃會保護我的!

——王雨倩留字。

看完字條上的內容,杜旋總算知道王雨倩今天為什麼沒有來他這了,原來,她和蒼璃走了!沒說去哪里,回來的時間也沒有說的很清楚,這個丫頭還真是讓人操心。王府現在的情況這麼復雜,暗中那些密探和臥底身後的那些人,都在找機會能搬倒玄昊。王雨倩的到來,就算玄昊再怎麼掩飾,也不可能讓她的消息一點也不泄漏出去,現在各方人馬,一定已經盯上了王雨倩。她在這個時候玩消失,真的是太不明智,也太任性了。饒是王雨倩還不知道現在的情況,也不能說走就走,跟誰也不知會,只帶了神秘的蒼璃,這樣太危險了。

「王爺,王姑娘會突然出走,只有一個理由,那就是孟姑娘。王爺有沒有派人去傅公子那里問一問,興許,她到翠紅閣去找孟姑娘了呢!」杜旋對王雨倩還是有一定的了解,如果這個世界上能有一個人讓王雨倩不顧一切的話,那個人一定是孟筱初。她們都能為對方付出一切,包括性命在內。

「本王一看到這張紙條,就派人去了翠紅閣,可是,下人回報說孟筱初幾天前也失蹤了,現在仍不知去向。哎……這兩個丫頭,真讓人不省心。瑾軒也不知道是怎麼了,已經喝了兩天的酒,醉的不省人事,想細問也不能。自從這兩個丫頭出現,本王就沒有消停過,現在已經內憂外患一堆了,還要為這兩個丫頭煩心。在這樣下去,本王早晚會讓這兩個丫頭給折騰死!」玄昊又嘆了口氣,瞥了一眼杜旋手中的紙條,他就氣不打一處來。

今天早上被王雨倩那丫頭看見了……之後突然發覺自己對這個丫頭有好感,心里掙扎了很久,玄昊才決定去找她解釋一下。其實他覺得也沒有什麼好解釋的,男人嘛!哪個不是這樣的?他又是堂堂王爺,有幾個侍妾算不了什麼!可是,玄昊思前想後還是覺得應該和王雨倩說一下,以免她對自己的印象打折扣。

可是當玄昊帶著有點忐忑的心情來到萬濤小築的時候,發現王雨倩不見了,桌上放著那張紙條。那張留言不看還好,看了之後玄昊的氣就上來了。這個女人竟然敢帶著那個蒼璃給他玩失蹤!難道她就因為早上的事情,受了什麼刺激?不能吧!王雨倩這個女人的膽子大的可以裝下一座城,她會因為看到了那事而跑掉?怎麼可能呢!

那麼她是找孟筱初去了?想到這,玄昊立即命人去翠紅閣問消息。可是得到的卻是孟筱初也失蹤了,這下玄昊有點慌了,莫不是這兩個女人商量好,一起玩失蹤的?也說不通,如果她們是有計劃的一起跑掉,為什麼不一起走,而要一前一後的分開走呢?

又看了看那張紙條,玄昊的視線集中在「蒼璃」兩個字上,這個蒼璃就是那天突然出現的俊美男人,王雨倩是帶著蒼璃走的!也就是說……他們私奔了!想到這里,玄昊徹底憤怒了,這個女人竟然敢在他剛剛發覺自己喜歡她的時候,和別人私奔了。好!你厲害,你敢跑就別回來。要是讓他逮到,非把那個蒼璃給活刮了不可!

將王雨倩那張紙條胡亂在揣進懷里,玄昊憤怒的回了自己的書房。堆積的公務也沒有心情看下去了,玄昊就這樣在書房里生了一天的氣。直到黃昏的時候,沒有消氣反而更加郁悶的玄昊決定找個人去發泄一下胸中的悶氣,不然自己非給憋出內傷不可。

玄昊要找人談心,在王府里杜旋自然是第一人選。所以,玄昊想都沒想,出了自己的書房,直奔杜旋的住處而去。

到了杜旋的住處,把心里的郁悶都說了出來,玄昊就自顧自的在那里生氣。可能是全副心思都在王雨倩出走的這件事情上,玄昊一點沒有發現杜旋在看到王雨倩的紙條之後,臉色也變的很難看。

杜旋的想法和玄昊一樣,他也覺得王雨倩這樣的出走,是和蒼璃私奔了。既然是私奔了,那是不是不會回來了呢?她不會回來了……想到這一點,杜旋的心就痛了起來,他的心里非常的懊惱,恨自己沒有對她表白心意,就這樣錯過了她錯過了自己的情。但是,如果王雨倩心里喜歡的是那個蒼璃的話,就算自己說了又能怎麼樣呢?

「紫滕,本王吩咐下人準備了酒菜,一會兒你陪本王喝一杯。讓王雨倩那個丫頭攪得本王心神不定的,等她回來,非好好教訓她一頓不可!」玄昊只顧這沉浸在自己的心事里,根本沒有留意杜旋。

既然一聲不吭的走了,她還會回來嗎?那個蒼璃,真的是她心里的人嗎?如果真的是,那自己還有什麼機會呢?那個蒼璃是那樣的完美,對王雨倩更是千依百順。這樣一個完美的男人在她身邊,她怎麼可能看到平凡無奇的自己呢?杜旋暗暗的嘆了口氣,心情更加郁悶了。

而屋子里的這兩個男人,雖然沒有說出來,但是,卻是擁有著相同的心事,想著相同的人,那個叫王雨倩的丫頭!

過了一會兒,下人就將酒菜都送到了杜旋的住處,玄昊和杜旋這兩個懷著同樣心情的男人,就這樣你一杯我一盞的喝起了悶酒。

喝到了天黑,兩個人還沒有停下來的意思,桌上的菜幾乎沒有動過,可是酒,卻已經喝了兩壇了。杜旋的酒量自然不如玄昊來的大,但可能是因為心情的原因,竟然還沒有醉意,仍然悶悶的喝著。他也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只是下意識的給自己和玄昊斟酒,再緩緩的喝下去。

酒如愁腸,竟然是苦澀的,不能醉人就算了,還越喝越清醒。清醒的感受自己心里的每一份痛,直到這個時候,杜旋才知道,這個女人進入自己的心里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她在自己心里的地位也不是一般的高。也是到了這個時候他才知道,如果失去了王雨倩,他是那麼的痛不欲生,心里像是被挖空了一樣,留下一個補不回的洞,痛得他幾乎要死去了。

「這個女人的良心是不是讓狼給叼去了,怎麼能這樣就走了呢?她不知道有人會擔心她的嗎?。」玄昊一口將杯中物飲盡,狠狠的放到桌上,生氣的抱怨著。

杜旋沒有回答玄昊的問題,只是喝著酒。其實玄昊也沒有期待杜旋能回答他,這個問題他是想問王雨倩的,可惜佳人芳蹤渺渺,沒有人能回答他。

也許是過于沉浸于自己的心事,杜旋完全沒有听出玄昊言語中表露出來的,對王雨倩的情意。這時的兩個男人,心中的想法幾乎是一樣的,玄昊的想法和杜旋的驚人的一致,只是兩個人都只顧著想王雨倩了,都沒有注意到對方的想法。不然,憑這兩個人的頭腦,怎麼可能不知道對方的言下之意呢?

「本王從有記憶以來,還沒有對哪個女人這樣心動過。可是……可是這個可惡的女人竟然完全不管不顧,帶著那個小白臉走了!可惡!真是太可惡了!」玄昊的酒一杯接一杯,好像杯中的不是烈酒,而是白水一樣往肚子里灌。

是啊!我杜旋也從沒有為哪個女人動過心,如今真的心動了,她卻走了,這樣的錯過,只怕會是一生啊!沒想到,王爺他也對王姑娘……嗯?王爺他剛剛說什麼?他說他也對王姑娘動了心?這……這怎麼可能?

「王爺,您……您剛剛說,你對王姑娘……」杜旋極力的讓自己的聲音正常點,臉上的表情也不敢暴露自己的心事,試探的問著玄昊。

玄昊被問到了心事,有些不自在的咳嗽了一聲,臉上微微有些紅暈,由于天黑室內的光線又不是很亮,杜旋並沒有看到。只是,玄昊那有點局促不安的神情,已經將他的心事再明顯不過的表現出來了。

杜旋的心一下子掉進了冰洞里,涼了個透徹,凍得他都開始打顫了。不,不!怎麼會是這個樣子的?為什麼?為什麼老天要這樣的捉弄自己,自己喜歡的人突然和別人走了,已經對他是個很大的打擊,現在,自己發誓要效忠一生的人,又對自己說,他們是喜歡上了同一個人!

該怎麼辦?我今後該如何自處?玄昊對于杜旋來說,不僅僅只是個效忠的對象,玄昊是他的知己,他的好友。這樣一個被自己引為知己的人,竟然和自己有這樣的默契。現在,就算王雨倩回來了,他又怎麼對她說出自己的心事呢?

杜旋突然覺得老天這個玩笑是開大了,這太不真實了,會不會是一場夢呢?會不會是自己對王雨倩想念太過深刻,而做的一個荒誕的夢呢?搖搖頭,杜旋還是否定了這個想法,夢怎麼會這麼真實呢?這痛,已經快將他一寸寸的撕碎了,怎麼可能是夢呢?如果真的是夢,那該有多好,他就不用在自己的感情和對玄昊的忠誠之間被拉扯了。

還好,還好她走了。杜旋此時突然開始慶幸王雨倩的出走,這樣無形中為自己化解了一道難題。可是,玄昊的性格他很了解,他一定不會放過王雨倩的,就算她真的和蒼璃私奔了,玄昊也會想盡辦法把她找到帶回來,那時自己該怎麼辦呢?

我杜旋,上輩子究竟做了什麼惡事,今生竟然要遭受這樣的折磨?老天啊!你是不是覺得我的人生太過順遂,才要給我埋下這樣的波折?

正在杜旋心痛得就要暈死過去的時候,一個下人匆匆跑了進來,對著玄昊和杜旋各行了一個禮,便急聲對玄昊道︰

「啟稟王爺,王姑娘和她的護衛回府了,已經快到萬濤小築了。剛剛見到她的時候,王姑娘說很累了,先回去休息,就不和王爺招呼了。但是,王姑娘又說有事要和王爺和杜先生商量,請王爺和杜先生明天一早去萬濤小築一趟。」下人原原本本的將王雨倩的話說給玄昊和杜旋听。

玄昊和杜旋听說王雨倩回來了,心中都是一喜,可是喜過之後的心情卻是天差地別。玄昊是高興王雨倩沒有私奔,雖然她玩了留書出走,但是她還是回來了,而且是這麼快就回來了。不管她對自己有沒有心,起碼來說她沒有和別人跑了不是嗎?這就是好事啊!王雨倩的回歸,讓玄昊的心情一下子就飛揚了起來,已經徹底的將她出走的事情,忘了個干干淨淨。

而杜旋這時的心情,卻不能用語言來形容了,是苦?是澀?是痛?是絕望?他自己都分不清他到底有多少種感覺,總之這些感覺胡亂的攪在一起,慢慢的把他的心,撕成了一片一片的,散了一地,再也拼不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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