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娘子 正文 第四十三章 怎麼會是她?(下)

作者 ︰ 孟筱初

「啊……」玄昊剛邁進傅炎的小院,還沒來得及看清眼前的狀況,就莫名其妙的挨了一腳。不得不說,要不是他常年征戰沙場身體強壯,並且還有點功夫底子,這一腳絕對能將他的退踢斷。

玄昊忍著疼抬頭看向踢他的凶手,卻意外的看見了一個長相平凡,手里拿著根木棍的女子,正一臉無辜的看著他。顯然肇事者並不清楚自己做了什麼,眼神中只是流露出看陌生人的神情。

「寒亦!你這只顧著軍國大事的大忙人,怎麼有時間來了?」蘇年回身看到替他挨打的人是玄昊王爺,驚訝的走過來調侃他。蘇年這會心里慶幸的很,因為看到玄昊因為忍疼而扭曲的臉,就知道孟筱初這個瘋丫頭剛剛的一腳力道絕對不輕,要是真的踢中了他的腿,那「弱不禁風」的自己,絕對會變跛子的。寒亦啊寒亦,謝謝你救我一命啊!

「我……我有事來找……找瑾軒的……」疼得表情猙獰,玄昊拌拌磕磕的說著,如果不是顧及顏面,他一定會毫無形象的大聲喊疼的!此時玄昊覺得自己腿要斷了一樣,心中奇怪,這個瘦小的丫頭怎麼有這麼大的勁啊?

「瘋丫頭,看你干的好事!還不快過來給王爺哥哥道歉!當心王爺哥哥一生氣要了你的小命。」蘇年極力忍著笑意,拉過愣在一旁的孟筱初,讓她給玄昊賠不是。

被蘇年拉到玄昊眼前的孟筱初,好像也意識到自己闖了禍,怯怯的拉著蘇年的袖子,躲到他的身後,只探出頭來滿臉無辜的看著玄昊,小小聲的說了聲「對不起」之後,就將頭縮回到蘇年的身後。

「寒亦,你別怪她,她是個病人,神志不清很久了。」傅炎急急忙忙的站起身,來到了玄昊的身前,為孟筱初解釋,生怕玄昊真的發起火來,嚇到了孟筱初。她的病情剛剛有了點好轉,蘇年說她不能受刺激和驚嚇,傅炎可不想因為玄昊發脾氣而前功盡棄。

玄昊皺著眉看了一眼急切的傅炎,雖然意外傅炎對一個瘋女人如此的看重與維護,他卻沒有說什麼,全當傅炎是怕自己生氣殺了這個瘋丫頭。再看看躲在蘇年身後,不時探頭的孟筱初一臉做錯了事,怕被大人懲罰的孩子似的表情,玄昊心想還是算了,他可是堂堂王爺,何必與一個病人計較太多。

「算了,沒什麼。瑾軒,你專程到我府里把子羽請來,就是為了這個丫頭嗎?。」玄昊邊說著,邊微跛著走向石桌,邊問傅炎。

「是啊!她的病很嚴重,這天底下除了子羽,恐怕沒人能醫治了。」傅炎和玄昊一起走到了石桌旁邊坐下。抬起頭,傅炎下意識的看向孟筱初的方向,見她還有些怕怕的跟在蘇年身後不敢出來,寵溺的笑了笑,轉回頭問玄昊道︰

「我說大忙人,有什麼天大的事,能勞煩你親自走這一趟?差個人過來不就好了嗎?。」傅炎給玄昊倒了杯茶,奇怪玄昊怎麼會在這樣微妙的情況下,大搖大擺的到他這里來。

听傅炎問起今天他來的目的,玄昊就不禁嘆氣——其實他算是躲出來的吧!王府里以杜旋為首的一眾謀士,正在他的書房堵他呢!近半個月來,他每天都被杜旋他們搞得不厭其煩。玄昊當然知道杜旋他們每天都會去王雨倩那里,詢問有關于兵法的事,也知道他們每天都會踫釘子。他也去勸過王雨倩,可是他也是讓王雨倩幾顆軟釘子給釘了回去。

等玄昊回書房之後,又得承受杜旋帶著一群謀士對他的抱怨。在王雨倩那里受了悶氣,回來還得耐著性子安撫一群為了兵法而瘋狂的人,玄昊這二十幾年來,還沒受過這窩囊氣。

今天,玄昊實在是被杜旋他們給煩怕了,就親自跑到翠紅閣來找傅炎。一來是讓傅炎幫他找那個神通廣大到連他都找不到的「鐵子」,再有就是躲躲杜旋他們一群人的糾纏。

「瑾軒啊!這次你真的要幫幫我了,就當是我求你好了。再這樣下去,我早晚會死于紫滕的嘮叨。」對自己的朋友,玄昊很自然的放段,不再「本王」前「本王」後的,像個普通人和朋友聊天一樣的輕松自然。

「哦?這天底下還有能讓你這奉親王如此煩惱的事情?好,寒亦你放心,就算是你要我到上天摘星摘月,我傅瑾軒也在所不辭。」傅炎還真不太相信有什麼事情,能讓這堂堂奉親王如此的低聲下氣的求他。以前就算有再大的事,他玄寒亦也不會輕易的將「求」字說出口的。傅炎的好奇心被玄昊的態度徹底的挑起來了。

習慣性的轉頭看了看和蘇年鬧得正歡的孟筱初,傅炎又笑著看向了玄昊,等著他的下文。

「這事對你這個天淵門的門主來說應該是手到擒來的。最近我在找一個叫‘鐵子’的女人,她大概十八九歲的樣子,個子差不多有我肩膀高。嗯……她很聰明,長相嘛……很平凡,只有一雙好看的眼楮,手里經常拿著根木棍……」

听到玄昊說要找的是個名字奇怪的女人,傅炎就皺起了眉頭——「鐵子」?這算是什麼名字啊?可是傅炎又覺得「鐵子」這個稱呼很熟悉,好像在哪听過一樣。這種熟悉感在听玄昊說到木棍的時候變成了驚訝,轉頭看了看在玩石子的孟筱初,心里反復琢磨著玄昊的話,傅炎想進一步確定的開口問道︰

「寒亦,你要找的那個女人沒有別的名字嗎?。」

傅炎這一問,玄昊突然細細回想起和王雨倩初遇時她所說的話,他記得王雨倩好像提到了有關于名字的問題。想了一會兒,他「啊」了一聲,道︰

「有,她好像對外人稱自己姓孟,叫……孟筱初。」

听到玄昊說出「孟筱初」三個字的時候,傅炎的腦袋「嗡」的一聲,心里升起一種不好的感覺。他抬手指了指在他身後正玩著的人,對傅炎道︰

「寒亦,你不覺得你說的人和她很像嗎?。」

「她?哪個她?」玄昊伸頭看向傅炎身後的方向,卻被突然飛來的石頭打了個正著。伸手捂住被打到的額頭,王爺大人覺得眼前一陣陣的發黑,耳邊仿佛有數十只小鳥在鳴叫一般。他今天怎麼這般倒霉啊?進門就被那個瘋丫頭踢了一腳,這會剛一伸頭就被石頭打了頭,下回他出門的時候一定要先找人算一算,看他適不適合出門。

武功極高的傅炎听到身後傳來不善的風聲,就下意識的一歪頭,躲過了致命的一擊,卻害的好友遭受了無妄之災。本來他應該立即讓蘇年來給玄昊看傷的,可是看見玄昊捂著額頭暈乎乎的樣子,他就只有笑的沖動了。但是傅炎又得顧及玄昊王爺的面子,不能笑出來,只好用手捂著嘴巴,不讓笑聲沖口而出。可是他不停聳動的肩膀,和抽搐的唇角,已經出賣了他。

慫恿孟筱初用石頭扔傅炎的蘇年,此時已經笑得在地上打滾了。和玄昊王爺認識多年,他還是第一回看到玄昊出丑,他真的很佩服孟筱初,她就是有本事闖這樣讓人笑到流淚的禍,她絕對是個天才,讓人笑死的天才。

在場的四個人,除了被石頭打中這會正暈乎的玄昊之外,就只剩孟筱初這個肇事者不明所以的站在那里。她眨著大大的眼楮,看著在地上滾來滾去的蘇年,不明所以的歪著頭。

傅炎終于費盡全力的壓下笑意,艱難的開口對終于緩過來的玄昊道︰

「就是這個她!你仔細的看看,她是不是和你要找的那個人很像啊?」

玄昊听他這麼一說,用力的搖搖頭,眯著看東西還不是很清楚的眼楮,使勁的看向孟筱初——十八九歲的年紀、不高的個子、平凡的長相、好看的雙眼、手里緊緊握著的木棍……

不會吧?玄昊似乎連頭上的疼痛都忘記了,一臉不可思議的指著孟筱初,「她、她、她……」了半天,怎麼他也不能相信,這個瘋瘋癲癲的女人,就是王雨倩口中的兵法大家鐵子!這就是他心心念念要找的高人?這……這也太離譜了吧?

「她真的是孟筱初?王姑娘可沒說她是這樣的特別啊!」玄昊終于問出了一個完整的句子,他深深的懷疑起王雨倩的話來。這個女人怎麼可能會什麼兵法啊?能好好的活著,就是老天爺對她的憐憫了。

「‘王姑娘’?你說的王姑娘不會剛好叫王雨倩吧?。」傅炎終于想起了是在哪听過「鐵子」這個稱呼了,這不是王雨倩和孟筱初經常掛在嘴邊,相互叫著的昵稱嗎?只是時間過的有點久,一時沒有想起來。只是,這王雨倩什麼時候和玄昊掛上邊了,還請動堂堂的奉親王親自出馬,來求他找人?

「對,是叫王雨倩啊,怎麼瑾軒你認識王姑娘嗎?還有,她……她真的是孟筱初,真的是‘鐵子’?」

「筱初兒,來瑾軒哥哥這里!」傅炎對孟筱初招了招手,讓她到自己身邊來。這些日子,他對孟筱初已經改了稱呼。他自己沒覺得,但听在別人的耳朵里,他們兩個人的關系就顯得異常的親密了。

玄昊沒時間注意傅炎對孟筱初的稱呼如何,他此時緊緊的盯著一點一點向他們挪動的孟筱初。說什麼他也不能把眼前這個病得像孩子一樣的女子,和他心中那個滿月復智計的世外高人聯系在一起。

孟筱初最終還是挪到了傅炎的旁邊,她有些懼怕玄昊的眼神,怯怯的拉著傅炎的頭發,站在他的身後,都不敢抬頭看向玄昊。偷眼看見玄昊額頭上腫起來的大包,孟筱初吐了吐舌頭,終于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愧疚的低著頭,不知道應該如何應對眼前的狀況。

傅炎回頭,笑著伸手拉下孟筱初玩弄他頭發的小手,輕聲的對她道︰

「筱初兒不要怕,這位王爺哥哥不會傷害你的。來,告訴王爺哥哥,你叫什麼名字!」

孟筱初任由傅炎拉著她的手,抬眼看了看玄昊凶惡的眼神,心里很害怕,但是傅炎開口讓她說話了,她又不能不听話。于是孟筱初怯怯的蠕動著嘴唇,聲如蚊納的道︰

「我叫孟筱初,姓孟的孟,小竹子的那個筱,初一初二的初……」本來孟筱初的聲音就小,說到後來更是像說給她自己听的一樣,虧得玄昊的耳力還算可以,不然後邊的字他是一個也听不到的。

「筱初兒真乖。好了,去和大夫哥哥玩吧!」傅炎拍了拍孟筱初的手,安撫她的情緒,就讓她繼續去玩了。

「她……她……怎麼可能啊?怎麼會是她啊?天啊!」玄昊覺得頭比剛剛被石頭打到時更暈了,一手扶著額頭,玄昊極力讓自己接受眼前的這個鐵子高人孟筱初。

「哎……她以前不是這樣的。幾個月前,她還是你口里那個聰明絕頂的孟筱初,要不是我一時自負,她不會變成這樣的……」傅炎將和孟筱初如何相遇,如何將孟筱初害成這個樣子,又是如何意外的撿到孟筱初的經過,簡單的和玄昊說了一遍。言辭間還帶著濃濃的歉疚,這麼長時間以來,他還是無法釋懷,孟筱初現在的一切幾乎是他一手造成的事實,所以,他用他全部的關懷與疼愛來寵愛孟筱初。

听了孟筱初這段時間的經歷,玄昊也不得不接受他要找的高人,如今成了瘋子的事實。只是,這樣的鐵子,他如何交給王雨倩,又如何對杜旋等一眾謀士交代。玄昊捂著疼痛無比的頭,開始為他接下來的日子擔憂了。

「她會這樣多久,不會一輩子都這樣瘋瘋癲癲的吧?子羽怎麼說,能治好嗎?。」玄昊有些無力的問傅炎。他突然想起了王雨倩說的「燈下黑」,他怎麼也不會想到孟筱初就在玄城,並且被他好友收留。他總算明白這「燈下黑」的道理,也明白為什麼王雨倩會說人都會忽略自己的身邊!玄昊誠心向天祈禱,希望孟筱初會好起來,就算需要個一年半載也好啊!一個正常的鐵子對他才有用處,一個瘋子只會給他帶來無盡的麻煩——來自杜旋和王雨倩的雙重麻煩!

「子羽說,她的病情還是有希望好起來的,只是需要時間。對了!我還沒問你,王雨倩怎麼會托你來找人的呢?她知道我們的關系嗎?。」

「當然不知道了,我沒跟她提過你,她也未曾說過和你相識。現在想想,這事還真是巧,她們兩個人一個被你收留,一個被我請到了王府。同在玄城,卻誰也不知道……」玄昊忍著頭痛將他和王雨倩相遇的事說與傅炎听,當然他也沒落下《鐵子兵法》的事。傅炎一听關于「兵法大家」的事,禁不住笑出來,心中不禁佩服起王雨倩來,這種主意她都想的出來,真有她的!

對這姐妹了解得比玄昊多的傅炎,雖然不知道孟筱初會不會什麼兵法,但是關于「鐵子」這個事,絕對是王雨倩信口胡謅的。但是傅炎也沒有告訴玄昊,他可不想現在就拆穿王雨倩的謊話,不然,會少很多樂趣的。

「寒亦,關于筱初兒的事,你還是暫時瞞著王雨倩吧!等筱初兒好了再告訴她不遲。不然,讓她知道了筱初兒現在這個情況,非把你的王府和我這翠紅閣給掀翻了不可。」傅炎大概能想象到王雨倩听說孟筱初瘋了的時候,會是個什麼樣的情況。為了自己的翠紅閣,也為了讓孟筱初好好的養病,傅炎覺得還是先不讓王雨倩知道的好。

玄昊點點頭,很同意傅炎的話。雖然認識王雨倩不久,不過依玄昊和她接觸這段時間的情形來看,說她會拆了他的王府是一點都不為過啊!

又看了一眼在欺負蘇年的孟筱初,玄昊嘆了口氣,接受了現實。

「瑾軒,她的情況如果有好轉的話你一定要通知我,朝廷里除了那件事之外還算安定,所以我最近不會離開玄城,有事盡管差人到王府通知我。」說完,玄昊扶著疼痛的額頭,一跛一跛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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