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紹鋒還是慢了一步，剛交待完，他便覺出了舞池中的騷亂。
燕江南和喬旭東的視線一直停駐在舞池中兩個女孩的身上，亦察覺出了異樣。
三個男人對視一眼，同時沖進舞池，迅捷如豹。
只是許多在外圍的人反應遲鈍，意識到發生了什麼，卻不能在片刻間做出反應，愣怔在原地。三個人看到歐陽離被人夾擊，卻不能以最快的速度趕到她近前。
歐陽離受沒受傷不知道，卻還在視線之內，而柳柳跑到哪兒去了？喬旭東氣急敗壞地撥開人群沖進去，焦慮地尋找著柳柳的身影。
還好。
他呼出一口氣。
柳柳似是被人大力推倒在了地上，似乎摔得不輕，一時站不起來。沒有人出手傷害她。局面很明顯，歐陽離才是那幾個人的目標。
喬旭東安下心來，這才出手幫忙。他和燕江南的伸手，是靠經驗累積而成，出手狠、準、快，不會多浪費一絲力氣。歐陽離就不用說了，伸手和反應若是稍微差一點兒，都不能撐到現在。葉紹鋒則是典型的豪門貴公子，學拳腳防身是他的必修課之一，只是經驗比較少。
襲擊歐陽離的幾個人，哪里是這幾個人的對手，不過片刻光景，便被一一放倒在地上。
喬旭東這才走到柳柳面前，伸手扶起她，打趣她︰「你倒是好意思，就不怕你小老板掛掉？」
柳柳手撐著腰，苦笑，「我倒是想幫忙呢，不是不會打架麼？幸虧小老板把我推地上了，不然掛掉的大概就是我了。」她讓喬旭東看地上的玻璃碎片，「差一點兒，我腦袋就開花了。」
「沒事就行。」喬旭東語氣清淺，看向歐陽離的目光，卻多了幾分欣賞。
歐陽離正在盤問被她踩在腳下的一個男人，要弄清楚這幾個人是受了誰的指使。
「算了，讓紹鋒找人問吧，回去歇會兒。」燕江南橫了她一眼，「又不是不知道自己招人恨，以後給我老實點兒。」
歐陽離撇撇嘴，「我說我不來的。」
「你就沒有缺理的時候。」燕江南說完，唇角慢慢彎起來。女人彪悍些，真有好處，起碼，她可以保護自己。
葉紹鋒對圍觀的人擺擺手，語氣有些煩躁︰「都回座位吧。」又讓DJ換了個安靜的曲子，最後讓保安把幾個人拖到酒吧後面的房間。如果他不由著兩個女孩的性子，這回事應該是能避免的。他心里有些自責。
燕江南扯了扯歐陽離的頭發，「走啊。沒掛彩，獎勵你幾杯酒。」隨後轉身，跟上走在前邊的喬旭東和柳柳。
走出去幾步，他忽然覺得脊背發涼——是對危險最本能的直覺。
他猛然回頭，見歐陽離邊走邊整理著頭發，一個人自人群中走出，徑直奔向她，笑意陰險，手中揚起的東西閃著寒光。
阿離。
他在心中呼喚一聲，喉嚨卻是一緊，出不得聲。
那人已經到了歐陽離的背後，來不及阻止了。
他撲過去，把她擁在懷里，身形旋轉，把整個後背亮給那個人。
他覺得整個酒吧都安靜了下來，心里，也是前所未有的平靜。
一剎那間，歐陽離卻做出了一件不知好歹的事情——
她緊緊抱住燕江南，反身向後，使得兩個人的位置又回到最初，繼而，她側轉身形，抬腿踢向那個人的胸口。
而在她踢向那人之前，那人手中的刀，已經刺入她的肩頭，
那人胸口被狠狠踢中，踉蹌著向後退去，刀，自然亦隨之從歐陽離的肩頭猛力拔出。
燕江南匪夷所思地低頭看著懷里的人，過了幾秒鐘，才嗅到了濃濃的血腥氣。
鮮血迅速染紅了她的白衣。
「你TM的有病吧？！」燕江南真怒了。活了這些年，他就沒見過這麼不知好歹的東西。
「不想欠你的，而已。」歐陽離皺著眉頭，艱難地吐出這麼一句。
燕江南把她撈起來，甩下酒吧內的混亂，疾步出門，不見座駕，這才想起司機去送肖露回家了。
喬旭東跟了出來，開了自己座駕的車門，幫忙把歐陽離放到副駕座，繼而把身後的柳柳塞到後車座，「路上照顧阿離。」
燕江南開起車子上路之後，才發現自己的手有點兒涼。
柳柳找到一條潔淨的毛巾，按在歐陽離的肩頭，手輕輕顫抖著。她從沒見過那麼多的血，從不知道血腥氣是這樣讓人恐懼。
歐陽離語速緩慢地說︰「沒事的，這麼一刀，要不了我的命。」
過了一會兒，燕江南才說︰「以後，麻煩你要記得，你是個女人，偶爾，也可以讓男人保護一下。」語聲忽然就沙啞了幾分。
歐陽離沒再說話，但柳柳知道，她一定是笑了，那種淺淺的漠然的笑。
那麼令人心疼的笑容，是歐陽離平時最本色的笑容。
「別讓她睡著，寧可打她耳光，也別讓她睡著。」燕江南說。
柳柳輕輕嗯了一聲。
到了離酒吧最近的醫院，停車之際，歐陽離斷斷續續地問燕江南︰「你那次說，我如果听話，就有獎勵，是什麼？」
「放人。」燕江南簡短答道，「讓你過得輕松點兒。」
「那，真好。」
燕江南把她抱進醫院，將她交給急診室里的醫護人員，便站在一邊，靜靜等待。
他這一刻的沉默，讓柳柳覺得萬分壓抑，便試著寬慰他︰「她沒事。」
「我知道。」燕江南輕輕地笑，「她那麼壞，會活得比誰都長久。」
她這一路走來，想來早已習慣了受傷或讓別人受傷，這一刀之于她，算不得災難性質，誰都能夠確定她沒事。
他只是有點兒生氣，有點兒心疼。
——
歐陽離從病房里醒來的時候，抬眼就看到了燕江南。他坐在床邊，姿態如常優雅閑適，已經放松下來。
她抬手踫了踫他，「要喝水。」
燕江南幫她把病床調到最舒服的角度，倒了杯白開水遞給她。她的雙唇失色、干燥，頭發被汗水浸過，還未干透，漂亮的大眼楮也黯淡下來。他皺了皺眉，「別人是一天比一天好看，你是一天比一天難看。」
歐陽離慢悠悠回道︰「別人是一天比一天溫柔，你是一天比一天刻薄。」
燕江南說︰「有什麼辦法，在你這兒，我也沒機會做好人。」這女人，應該是從沒有過英雄救美的幻想吧。
「我就是這樣的，你得慢慢習慣。」歐陽離把水杯遞回給他，「我不想欠任何人的，從小到大，這觀念已經根深蒂固了。」側頭看看肩頭，眼楮彎成了好看的月牙狀，「誰挨這一下，還不是一樣？再說了，他們本來就是沖著我來的。你要是受了傷，你媽還不把我這臉撓成土豆絲兒啊。」
燕江南被她的笑容感染，心情愈發愉悅，「也對，以後我就跟你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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