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魔攜香 第一百八十三章 尋夢

作者 ︰ 臨劍

說時遲那時快,正當韓玉要被帝江神獸的熔石之火燒中時,韓夜卻運足他平生最大的身法從旁趕上,一把摟住韓玉躲開那火焰,因為沖刺太急,兄長抱著妹妹一同滾了出去。

噗啦一聲巨響,如紅水般的火焰擊在韓玉原來所在之處,紅紅的亮光燒透了半邊天,方圓五丈的地面都被紅色的熔石之火燒穿,那熱度連石頭都能融化,可想而知是多麼恐怖的火焰,雖說救下了妹妹,但韓夜也不幸中了火焰的濺射,背上燒焦了一大塊而那怪火還未曾停下。

「哥哥!」韓玉見狀趕緊從韓夜懷里掙月兌出來,正要月兌下水綠色道袍外衣給韓夜滅火。

「不……可……!」韓夜飽受背部火焰的煎熬,額上滿是大汗,他焦急地朝韓玉擺手,痛聲道︰「用那個……你也會被燒到的……衣服……滅不了……!」

韓玉驚呼自己忙中出亂,差點忘了這個,情急之中才想起旁邊就有個那麼大的瑤池,她便急急忙忙地把韓夜的手臂搭上自己的柔肩,攙扶著韓夜直往湖邊而去。

韓玉打算救人,可帝江神獸卻片刻也沒安寧過,它見韓玉朝著湖邊來,又張開大嘴,欲向韓家兄妹再吐火焰。星辰這次可算有時間準備,他連忙從腰間取下玉笛,手拈蘭花吹出笛聲來,那笛聲恍若天籟,便連帝江神獸這樣的生靈听了也漸漸平和,它揮動著兩對翅膀在瑤池之上搖頭晃腦,似乎很是享受這樣的笛聲,再沒有去管韓家兄妹。

魔劍薛燕見星辰有辦法制住這神獸,這才緩下氣來,道︰「你既然有辦法讓那怪物安靜,就早點吹笛子嘛!」

「我總要有反應時間?」星辰放下玉笛說了一句,而後又吹起笛子來,邊吹邊想,他才問道︰「誰唱的歌好听?」

「我呀!」薛燕自豪地道。

「快唱歌!」星辰急忙道。

「為什麼啊?」薛燕不解地望著陶醉中的帝江神獸,又看向星辰問道︰「它不是被你制住了嗎?」

「這不是長久之計!」星辰邊吹笛邊說話,斷斷續續地道︰「它現在醒了,心情很差……一听不到笛聲馬上就會發怒……而我又不能時刻留在這……要是你唱得好,它又會回湖底睡覺……快唱!」

「早說嘛!這個本姑娘在行!」薛燕算是明白了星辰的意思,趕緊展開歌喉唱起歌來,那歌聲時而如夜鶯輕啼、時而如黃鸝落柳、時而如家燕紛揚、時而如杜鵑高鳴,莫說是帝江神獸,連一旁吹笛子的星辰都差點美美地昏睡過去。

「嗚——!」帝江神獸素來喜歡歌舞,如今听了薛燕的月兌塵絕音,便連搖頭晃腦的工夫都沒了,它搭拉著大腦袋,從大嘴里發出一陣緩和的叫聲,而後收回四翼、縮起六足,沉入湖底睡覺去了,原本波濤洶涌的瑤池如今也終得平靜。

「了不起!」星辰朝薛燕豎起了大拇指,道︰「連我都听得入迷了,要是不听姑娘唱歌,還以為世上就我的笛聲最為悅耳呢!」

「這叫強中自有強中手、一山還有一山高。」薛燕得意地晃了晃劍身,道︰「你呀,就是行走江湖、闖蕩六界少了,見識不多唄。」

帝江神獸剛退,那邊廂,撲通一聲,韓玉已把韓夜推進了瑤池水里,她滿以為這樣就能助她哥哥熄滅神火,而韓夜落入五彩的瑤池水里卻仍覺背部灼熱難當,火紅色的焰在五色水里冒起了大量氣泡,卻沒有半點熄滅的跡象,反而愈發顯得明亮。

「這些火……難道連水也不怕?」韓夜痛苦地望著背後熊熊燃燒的火焰,在五彩的湖水里也不失為一道奇異的風景,但韓夜根本沒心思看這風景,他合上眼來拼命抵御著神火對他身體的侵蝕,並心道︰「夢,若是你在,應該能救我。」

韓夜正在烈火中煎熬著,這時,瑤池中神女的歌唱漸漸近了,耳邊響起一個陌生而甜美的聲音,道︰「你是魔嗎?」

韓夜在水中說不得話,只能毫不隱瞞地點了點頭。

「魔怎麼會來神界,還上到藍天來了……」神女之音疑惑地問著,而後才匆忙地道︰「算了,魔也沒關系,我幫你滅火,只是,我有一個要求希望你能答應。」

韓夜不知這個陌生的神女到底要求他做什麼,沒敢隨意答應,便皺起了眉頭,而這時,一雙細膩柔女敕的雙手卻握在了韓夜的臂上,韓夜頓覺背部清涼無比,帝江神獸的熔石之火也漸漸熄滅。

神女通過與韓夜的肢體接觸,把話語清楚地傳了過去,她道︰「我叫冷淵,本是犯過的神女,受天帝所罰永世留在湖底看守他的坐騎,自囚于此後便從未看過瑤池外神界的一草一木,若是幫你滅了這火,你能帶著我去外面看看嗎?我真的很想去外面看看啊!」

韓夜心想,一則這個神女救了他的命,二則她被迫在湖底呆了這麼久也挺可憐,便點了點頭,而後又把話語通過手臂傳給神女,問道︰「我可以答應你,但是具體該怎麼幫你呢?」

冷淵溫和地道︰「很簡單的,你讓我附在你的燭龍酒袋上,我掩蓋了神靈之氣,其他人便發現不了我的存在,這樣就能順利地跟著你去外面看看了。」

韓夜覺得這也不失為一個好方法,便道︰「也好,只是帶你去外面看看,你是受罰的神女,不會惹禍?」

「怎麼可能呢?夕瑤、水碧、瑤光她們也算惹禍嗎?這是神界給我們亂加的罪名罷了,公子請不要放在心上。」冷淵說著,又補充道︰「對了,公子您好像還有伙伴?我若附身在您的酒袋上,請別老對他們提起我,尤其是那穿白衣白甲的少年,他是計蒙殿下的手下,若是知道我這戴罪之身私自逃離瑤池,到時說不好就要遭殃了。」

韓夜倒也算理解冷淵的擔憂,便道︰「那好,我盡量不對他們提及此事,只是這酒袋是我師父的遺物,你也不能總是附在它之上?」

冷淵連忙柔聲道︰「斷然不會的,公子,我只是去外面看看,等滿足了心願便主動飛回瑤池,神不知鬼不覺,不會讓您為難的。」

「好。」韓夜感覺背後的火焰被冷淵用靈力完全熄滅了,他倒也不是忘恩負義,便道︰「多謝你救我性命,現在可以附到酒袋上去了。」

于是,冷淵化作一道五彩的光芒附到了韓夜酒袋的燭龍圖案上,燭龍的雙目也因此煥發出五彩的光澤來。

韓夜覺得一路上仗義相助甚至化敵為友都不在少數了,倒也不必想太多,他便向著瑤池的上方游了去,嘩然一聲沖出水面。

韓玉、星辰、薛燕等人見韓夜安然無恙地上來了,紛紛松了口氣,以為是瑤池水熄滅了他身上的火焰,便也沒有多問,韓夜則喚出鐵雕,此時的鐵雕總算是恢復到全盛狀態,一行人乘著鐵雕再度整裝出發,一鼓作氣上天而去。

穿過一層層白雲,跨過一環環樹城,眾人進到雙天交界處土層中的黑暗,很快,藍色的祥光在身後遠去,良久,青色水藍的光芒迎面而來。

青色神光掠過眾人身體的每一處縫隙,把他們背後拉長的黑影照射得異常孤冷和模糊,淺藍色遍布的青天象征著無限的春光,到了此地,眾人反而覺得神界的風變得柔和而溫暖,聲聲醉人魂夢的鳳鳴從彼端傳至,陣陣沁人心脾的花香自遠方飄來,卻比藍天的海洋世界更添幾分嬌艷與春暉。

而最為令人注意的是,此天已然逼近神樹的樹冠,四處伸展的巨大枝條佔據了這里的半邊天,正是因為枝葉繁茂的原因,淺藍色的光透過綠影才會成為接近碧綠的青色。

所謂「鸞倚靈樹、鳳棲梧桐」,神鳥們素來喜歡在充滿靈氣的樹上棲息,神樹畢竟是六界之中範圍最廣、規模最大的靈樹了,怎會沒有數以萬計的靈鳥在此歡唱長鳴?韓夜一行人乘著鐵雕飛到半空中,但見神樹枝頭上多是五顏六色的鸞鳳在其上高唱、飛翔,鸞多為青綠,鳳多為幻彩,它們比翼齊飛時,青色的天空中往往會落下一陣絕妙的彩色幻雨,那些幻雨與其下五彩繽紛的花朵交相呼應,正是「鸞鳳和鳴,天下太平」。

鸞鳳們遠遠望見鐵雕飛來,居然並不排斥他身上的魔煞之氣,反倒誤以為是同類,沖他仰著蛇頸歡叫,鐵雕被青鸞彩鳳們弄得有些不知其所以然,便稍稍低下頭來,眼中的紅芒顯得有些暗淡,魔劍薛燕見狀笑道︰「哈哈,同為鳥類,見到那些花枝招展的雌鳥你就不好意思啦?」

鐵雕解釋道︰「色彩鮮艷的多是雄鳥,顏色質樸的才多屬雌鳥,道理就和凡間的孔雀一樣,鐵雕豈是因為見到雌鳥而低頭?只是鐵雕萬沒想到這里的鸞鳳竟會這麼友好。」

「是啊。」韓玉望著神樹樹枝上來來往往的青鸞彩鳳,感嘆道︰「神界這樣祥和安寧,所以才有很多其他界的生靈願意來此和諧共處啊。」

星辰點頭道︰「當然了,神界是主宰萬物的第一界,要是連神界都雞犬不寧了,天地六界豈不是要亂成一鍋粥了?」

韓夜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心道︰「所以,我從一開始就決定的方略是對的,為了女人,倒也不至于把這里攪得天翻地覆,等找到夢就帶她離開,別無他求。」

這時,魔劍薛燕在眾人頭頂飛行環顧,又道︰「話說回來,我們此行是來找小夢夢的,可是青天這麼大,我們怎麼才能找得到啊?」說著,薛燕飛到星辰身邊,問道︰「喂,小神仙,你知道她在哪對?」

「呃……」星辰聞言撓了撓頭,頗為無奈地道︰「其實我沒主動找過她,就是看瑤光的時候順便認識她的,又怎麼知道她會在哪?只知道她是青天花海的上仙。」

「那就先找到花海。」韓夜放下剛剛喝過一口的酒,清秀的眼眸茫然望著前方一望無際的青色雲海,道︰「都到這里了,就算把此地翻個遍,我也要再見她一面。」

眾人皆以為然,便讓鐵雕載著開始于青雲香海中找尋花海所在。

一路上,常見下方綠茵草坡有許多體格健壯、力能掀山的五色神牛,曰「敖耶」,敖耶奔騰時常使大地震顫、草土飛揚,好不壯觀;也常見上方青色雲海處有許多羽如白練、高首長頸的有翼駿馬,曰「」,常于青雲間展翼、落葉間飛騰,優雅的神馬與青色的浮雲巨葉相交,頓添幾許美好。

越過一片方圓千里的紫竹林,紫竹林晶瑩燦爛,多是九色神鹿、五彩仙猿在其中嬉戲游玩,紫竹蒸騰的紫氣令人心胸豁朗;又飛過一段長達百里的七色虹橋,彩虹橋絢爛奪目,多是祥雲童子、霓裳仙女在其上鳴笛奏琴,虹橋綻放的光彩令人流連忘返。

過了非常漫長的一段時間,鐵雕背上的韓玉姑娘也已睡過數次覺,眾人這才看到一片花海,它佔地三百里,漫山遍野、雲霧之間,開著各種各樣五顏六色的鮮花。一旦仙風吹起,花枝招展,層層推動,便成了這花海的波浪;花瓣飛起,飄落天際,便成了這花海的浪花;群花落時,自雲而下,便成了這花海的驟雨;眾花相簇,擁擠成堆,便成了這花海的漩渦。

眾人望著這片「海」,為它的馨香所痴迷,為它的華光所陶醉,良久,韓夜才從呆滯中緩過神來,對星辰說︰「這里……這里就是花海?」

「這個我是能夠肯定的!」星辰斬釘截鐵地說罷,又撓頭道︰「就是這地方怎麼說也有三百里,听說蘭香又很喜歡把自己藏在花叢里,只怕很難找到她呢。」

「難沒有關系。」韓夜信心十足地望著這片浩瀚的五彩之海,道︰「要是找不到,我就留在這里與她為伴,只是燕兒和我妹妹就勞你想辦法送回人間了。」

「那怎麼行!」薛燕生氣地道︰「本姑娘還覺得這地方不錯呢,你想一個人留在這里陪你的小夢夢嗎?太自私了!還有,你長留于此,要是被天兵天將們發現,誰幫你圓場?」

韓玉也是抓著韓夜的胳膊,道︰「哥哥,我們隨你來,早就做好了出生入死、永不分離的準備,哥哥要是留在這里陪嫂嫂,小玉斷然不會走。」

「好啊!」星辰听了韓玉的話,高興之情溢于言表,但當韓玉頗為不解地回望了他一眼時,他也只好緊張地撓了撓頭,看向別處。

韓夜見勸不過眾人,便讓鐵雕載著眾人于花海上空尋找司徒雲夢的身影,不過,三百里的花海,到處是形色各異的生靈,要找到那位白衣黃裙的美人真好比大海撈針,漸漸地,連鐵雕也有些疲乏了。

「到底會在哪里……?」原本坐在鐵雕背上的韓夜此刻也站了起來,他微微握著右拳,把左手放在鐵雕的頭上,即便用紅芒鷹眼也看不到那位仙子的存在。

「哥哥……」韓玉嫻靜地坐在一旁,見到韓夜那焦急的面龐,雙手輕輕疊放在膝上,她心道︰「如果我能幫大家找到姐姐,那該多好啊。」

這時,青色的蒼穹里又莫名地閃起一陣銀輝,韓玉微微皺著婉眉,抬頭一看,那銀輝的光芒也正好映在了她清麗的秀目里、映在了她純潔的心靈里。

……

一片花海。

那是一處最為臨近神樹的地方,一位白衣黃裙的仙子常常倚在樹旁,听樹中的某位女神訴說曾經的故事。

忽然,一束銀光自空中閃過,落在樹枝上,轟然一聲,仙子身前揚起一陣靈氣下落所形成的烈風,烈風把仙子如瀑般絕妙的長發和衣擺裙擺吹得歡愉,漸漸地,風中閃現出瑤光那婀娜的英姿。

「別來無恙,蘭香。」身著一襲銀輝天衣的女武神從風霧中走了出來,她一手叉著腰、一手自然垂著,縴細的玉臂、妙曼的腰身、秀美的長腿映著神樹的綠影,英武中隱隱現出一絲神將的柔情。

「嗯,托將軍鴻福,我過得還好。」司徒雲夢見到瑤光,玉眸因為驚喜而睜得很大,繼而有些心情激動地自地上立起身來,伸出若蘭的手與瑤光相迎,嫣然一笑道︰「自將軍上次別後,思念得緊啊,這次是來找我治傷的嗎?」

「說了不要叫將軍,也不知道多少回了,還改不了這老毛病。」瑤光微微皺著英眉,頗有些責怨,繼而又舒展眉頭,開口道︰「我不是來找你治傷的,只是想和你坐著聊聊天。」

「嗯,好啊。」司徒雲夢點了點頭,便牽著瑤光的手,與她同坐于神樹那巨大的枝條上。

兩人坐在一起許久,司徒雲夢不知話從何起,只自己低著頭,而瑤光看起來有很多話想說,常常到了口里又咽回去。

不過,往往打破沉默的還是瑤光,她習慣地撫模著司徒雲夢盈香柔順的長發,望著遠方落葉飄零、鸞鳳低鳴之處,嘆道︰「唉,以後就沒什麼機會像這樣在一起了。」

司徒雲夢稍稍點頭,繼而才反應過來,睜大流玉之眸看向瑤光,問道︰「你說……你說沒什麼機會了?那是何意?」

瑤光嘆了口氣,像真正的姐妹一般撫了撫司徒雲夢的素手,蹙著英眉道︰「天帝說我們來往過密,既影響你看護花海,也影響我鎮守斗神台,他命我們今後堅守各自崗位,不許互通。」

「不許互通?」司徒雲夢用頗為憂慮的目光望著這位幾成姐妹的女武神,鎖著柳眉道︰「天帝為何要如此?」

「天道萬物皆有定法,神界早有天規規定︰神與仙若非公事,不許交往過密。」瑤光面色憂愁地道︰「其實我早就知道會有這一天了,只是怕你擔心,沒和你說。現在除非赤天召見,你不能上到碧天以上,除非邪靈來犯,我也不能擅自下到碧天以下……」

「那你這次不是也……」司徒雲夢頗為擔心地把右手素袖放在胸前,小心且關心地問道︰「他們會降罪于你嗎?」

「我只是來看一下自己的姐妹,這也有錯嗎!」瑤光突然用很大的聲音對著司徒雲夢說話,語氣頗顯不平,眉頭緊緊蹙著,瞪大了的杏目讓司徒雲夢也覺得有些膽戰心驚,而後,瑤光才發現自己有些失態,便緩下氣來,有些愧疚地對司徒雲夢道︰「對不起……我也曾和赤天的神理論過,可是沒用,其實,這次我也是費了九牛二虎的功夫才能來的。」

「何必勉強呢,既然天帝都不許我們來往過密,那就听他的話。」司徒雲夢把頭微微低下,頗顯無奈而難過地勸說道︰「神界作為六界之首,本來就不能缺少秩序,換過來想,要是每個人都像我們一樣,那等級森嚴的九天豈不是要亂套了嗎?所以……」

「所以我會想辦法的,我會想辦法讓我們兩個長久在一起,永不分離。」瑤光說著,如杏般的美眸里閃著不屈和信念,她緊緊握著司徒雲夢若蘭的素手,堅定地道︰「不管是天帝還是天尊,抑或是星官神將,都不能阻止我與你相伴的決心,如果僅僅因為我是神、你是仙就注定天涯永隔,那這神仙,不做也罷!」

司徒雲夢听聞瑤光這些話語,視作瘋狂邪念,便有些擔心和焦慮地勸道︰「這怎麼可以呢!我是看護花海的仙子,你是鎮守斗神台的女武神,若是我倆都因為自己私欲不做神仙,神界將會變得怎樣?將軍一定要三思啊!」

「我會三思的。」瑤光鄭重地點頭道︰「事實上,我已經三思過了。」

司徒雲夢誠惶誠恐地睜大了流玉般的美眸,柔軟地抓著瑤光的玉臂苦勸道︰「我們好好跟著天帝維護神界秩序,這樣不就好了嗎?何苦因為私底下的交情亂了天規章法,尤其是身為神將的你啊∼!」

「我知道你沒有我這樣的勇氣,放心,不會要多久的,等我完完全全做下了決定,再來找你。」瑤光說著,毅然決然轉過身去,銀輝戰袍一甩,把窈窕的背影留給了司徒雲夢,她又輕聲道︰「或許,我不該帶上你,你須在此等候。」

說著,瑤光閉上杏目,化作一道銀光飛上天際,徒留後方那苦苦思索和掙扎的司徒雲夢。

……

「我知道夢姐姐在哪里了!」冥思中的韓玉猛然睜開眼楮,對眾人道︰「花海有一處地方最為臨近神樹,我們只需到那里去,在神樹之上尋找,一定能找到夢姐姐!」

韓夜、薛燕和星辰皆是一愣,不知韓玉如何清楚這些事,但既然有線索,那還是寧信其有、莫信其無,于是,眾人便乘著鐵雕趕往花海那最為臨近神樹之處。

鐵雕帶著眾人飛到神樹巨大的枝條上,那枝條比大城里的街道還寬廣,足以容納十數人並立,那樹葉比都市里的房屋還巨大,足以包裹住所有接近它的人。眾人跳下雕背,鐵雕也因此再無靈力維持靈體,化作匕首掛在韓夜腰帶處。

韓夜望著參天的枝條和陰翳的樹影,樹枝與青雲之間牽起著一道道若隱若現的彩虹,虹之輝把枝葉也照得出奇地美妙,越靠近神樹的樹端就越能听到一個奇異的呼喚聲,眾人大抵听不清那呼喚,卻只知是個女聲。

不過,韓夜可沒有這種心思听別的女人呼喚,此刻他的心里就裝著一個人,他帶著眾人于枝條巨葉之間追尋,半晌,卻沒有半點頭緒。

「呆瓜妹,你沒弄錯?」魔劍薛燕埋怨道︰「該不是你胡亂做了個夢就傻乎乎地把我們喊到這里來,結果連個影子都找不著!」

韓玉用秀眸舉目眺望四周,堅定不移地道︰「不會的,我能感覺到,夢姐姐一定就在這里!」

「是,她的確在這里。」韓夜閉上清眸嗅了嗅空中的香氣,眉頭舒展,覺得這股馨香莫名地溫暖,他便睜開眼來對眾人道︰「這些花香里掩藏著她的體香,錯不了,她一定就在這里,只是恐怕有什麼原因,一直不肯出來與我們相見。」

「會有什麼原因呢?」星辰疑惑不解地問韓夜道︰「她好像挺喜歡和你在一起的,既然你到了這里,她又何必躲著你?」

魔劍薛燕見韓夜還在低頭沉思,便急道︰「噯!別想那麼多了,把她喊出來就是了!」說罷,薛燕便飛到半空中,沖那些樹枝和飛葉大聲喊道︰「喂!雲夢,你別老躲著,快給本姑娘死出來啊!你知道呆瓜為了找你吃了多少苦嗎?要是有什麼苦衷也可以對我們說啊,我們一起來承擔!」

韓玉也把手放在嘴邊大聲喊道︰「夢姐姐,別躲開我們了,小玉知道你一定在這里!哥哥好想見你啊,我們也好想見你啊,和我們一起回家好嗎?」

雖然二女喊得賣力,也是動之以情、曉之以理,但司徒雲夢似乎仍無半點現身的意思,神樹之上徒有微微抖動的香風吹過,香風里伴著一陣潮濕的味道,很是奇怪。

星辰見到這種情形,便問韓夜道︰「韓哥,沒效果啊,她還是不肯出來,難道她回來這里就把你們忘了,還是她已被神界降了罪,現在只剩元神還留在這里?」

「你少烏鴉嘴!」薛燕听到星辰的話趕緊飛下來,沖他生氣地道︰「我們千辛萬苦跑到這里來,就是喜歡她平安,她要少了一根毫毛,姑女乃女乃先宰了你!」說罷,薛燕又飛到空中高聲呼喚司徒雲夢。

「我也就說說,沖我發什麼火啊……」星辰頗顯郁悶地縮到韓夜身邊,小聲嘀咕道。

韓夜細細思考了一番,這才對空中的魔劍薛燕和遠處的韓玉道︰「燕兒,小玉,別喊了,看來她鐵了心不與我們相見。」

「那又怎麼樣?」薛燕沒好氣地道︰「你受了那麼多的苦才到達這里,她不想見我們就回去嗎?本姑娘就是要喊,喊到她出來為止!」

「哼,我們當然不回去。」韓夜微微皺起秀眉,眼里透著一股應有的熾熱,他沉著且自信地冷聲道︰「我說過,沒見到她以前我是不會放棄的,現在只有一個辦法讓她現身了。」

「什麼辦法?」薛燕飛到韓夜身邊,連忙道︰「把樹枝砍光?把神樹砍倒?」

韓夜冷然搖了搖頭,從腰間掏出鐵雕匕首。

「哦。」薛燕晃了晃劍身,道︰「你是要去別的地方找她?畢竟只是聞到她的香味,可她是出了名的十里飄香,本人未必就在這里,到遠處找找也無妨。」

韓夜沒有急于回答她的話,只是高高舉起鐵雕匕首,那匕首用力地晃動,似乎在抗拒著什麼,韓夜鎖著眉頭、費力地沉聲道︰「鐵、雕!听話,若然不流血,她一定不會出來!」

眾人還沒反應過來,韓夜卻已然拿著匕首,狠狠地扎進了自己腰間,殷紅的血登時便流了出來,灑了一地。

「呃……」韓夜身子微微顫了顫,而後他才有些搖晃地站直了身子,拔出腰間的匕首,更多的血便從腰間噴出,把腳下三尺之地染得鮮紅。

「瘋了嗎你!」薛燕怒罵道︰「她也就是不出來,至于自殘嗎!還不快用玄元真氣療傷!」

「不……了,呼呼。」韓夜撤去渾身的黑色真氣,也不用手去捂傷口,面色漸漸有些蒼白,他朝薛燕擺了擺手,略微笑著搖頭道︰「要是血流的不多,她不會舍得出來。」

「你……!你這個笨呆瓜!」薛燕氣得魔劍都燃起了一團火來,她便把憤怒轉向司徒雲夢,把劍面轉向周圍,怒道︰「司徒雲夢!你還不快給本姑娘滾出來!枉我把你當姐妹!呆瓜為了到這里來看你,帶著我們跋山涉水,平八派、戰妖魔、斗神仙,受了多少傷,都是因為要見你一面才未曾倒下,現在你要眼看著他死在你面前也不出來嗎!你這般無情無義,不配做里蜀山的公主,不配做老妖怪的妹妹,不配做司徒老頭的女兒,不配做本女俠的姐妹,不配做呆瓜妹的姐姐,更不配做呆瓜的夫人,你就老老實實在這里當你的蘭香仙子!」

韓夜听著薛燕不停地罵司徒雲夢,眼前漸漸有些模糊,沒有真氣保護,更沒有基本的包扎,腰間的血是否長流直到生命的終結呢?

韓夜漸漸有些支撐不住身體,半跪在地,皺著清眉,向四面八方道︰「司、司徒雲夢,能死在這里也不錯……這里是你的故鄉,如果我的鮮血能灑滿于此,讓你一輩子忘不了,也算不虛此行了……如果你能眼睜睜看著我血盡而亡,如果你能受得了我為你在此自盡,那就不必出來了。」

韓夜還打算再說話,忽而感覺一股暖風吹起,吹動了他飄逸的發梢,拂過他清秀的面頰,掀起他深藍的外衣,那暖風很快地治愈著腰間的傷口,才一會兒功夫韓夜便感覺不到一絲痛苦,只有溫暖的香氣還殘留于身上。

「何苦呢……?何苦這樣傷害自己?」韓夜身前三丈處的一片巨葉上忽而升起一陣花瓣,花瓣如氣流涌動,從那里傳來一個熟悉已久的溫柔女聲,那女聲美妙得令人忘卻了塵世的煩惱,卻帶著一陣難以遮掩的震顫和苦澀。

「對于生性柔弱的你,我只能出此下策,你不會以為光是治好這個傷口,我便不會再傷害自己了?」韓夜握緊拳頭,把右手又探向腰間還沾著鮮血的鐵雕匕首,面容冷峻且毅然地對那靈氣團道︰「現身,夢。」

巨葉之中的花瓣團頗顯無奈地嘆了口氣,終于漸漸凝結,形成了一個美妙女子的模樣,那女子是位白衣黃裙的姑娘,長長的星河飛瀑在身後散發著幽香,窈窕妙曼的身姿在風中顯得那般綽約,白蘭妙臂上繞著的素色絲帶不住地舞動,晶瑩的淚痕還掛在面上未曾消散,楚楚動人的玉眸里已然暗淡得令人心碎,任憑誰都能看出那女子心中是多麼苦楚。

「終于能再見你一面了,夢。」韓夜面朝著伊人,緊鎖的眉頭舒展開來,清眸帶著無限的柔情,嘴角掛起一絲清淡的微笑。

「上天有好生之德,且身體發膚受之父母,請這位公子不要任意損傷自己的身體,自珍自重。」司徒雲夢說著,轉過身去,黯淡的玉眸里變得無比地朦朧,她把雙手端莊地置于月復間,冷聲道︰「現在你看到了我的真容,心願已了,請不要再打擾我的清修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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