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敘紅樓 三十七 黛玉葬花泣殘紅

作者 ︰ 周宗成

三十七黛玉葬花泣殘紅

昨日人在瓜藕宴,今天速赴瀟湘館。

妹妹可曾真告我?黛玉懶得抬正眼。

(寶玉說共鴛帳惹惱黛玉。)

寶玉不知昨夜事,如此光景甚納罕。

(黛玉昨夜被晴雯拒之門外。)

雖未閉門亦是羹,欲問究竟尾隨遠。

有事托兄寶探敘,回首不見黛玉莞。

(見上回。)

低頭只見落花紅,石榴鳳仙錦重重。

妹妹曾說花重潔,錦袍兜來送香冢。

過樹穿花尋舊地,登山渡水覓高崇。

轉過山坡有嗚咽,一行數落淚叮咚︰「花謝花飛花滿天,紅消香斷有誰憐?

游絲軟系飄春榭,落絮輕沾撲繡簾。

閨中女兒惜春暮,愁緒滿懷無釋處。

手把花鋤出繡閨,忍踏落花來復去。

柳絲榆莢自芳菲,不管桃飄與李飛。

桃李明年能再發,明年閨中知有誰?

三月香巢已壘成,梁間燕子太無情!

明年花發雖可啄,卻不道人去梁空巢也傾。

一年三百六十日,風刀霜劍嚴相*。

明媚鮮妍能幾時,一朝飄泊難尋覓。

花開易見落難尋,階前悶殺葬花人。

獨倚花鋤淚暗灑,灑上空枝見血痕。

杜鵑無語正黃昏,荷鋤歸去掩重門。

青燈照壁人初睡,冷雨敲窗被未溫。

怪奴底事倍傷神,半為憐春半惱春︰憐春忽至惱忽去,至又無言去不聞。

昨宵庭外悲歌發,知是花魂與鳥魂?

花魂鳥魂總難留,鳥自無言花自羞。

願奴脅下生雙翼,隨花飛到天盡頭。

天盡頭,何處有香丘?

未若錦囊收艷骨,一抔淨土掩風流。

質本潔來還潔去,強于污淖陷渠溝。

爾今死去儂收葬,未卜儂身何日喪?

儂今葬花人笑痴,他年葬儂知是誰?

試看春殘花漸落,便是紅顏老死時。

一朝春盡紅顏老,花落人亡兩不知!」

昨夜晴雯不開門,黛玉錯疑寶玉身。

今日芒種餞花期,勾起愁思惹傷春。

殘花落瓣親掩埋,感花傷己悲有聲。

旁听寶玉更慟倒,試想他日春去盡︰釵黛花麝成槁木,花顏月貌無可尋。

自身尚不知何在,花鳥明月屬何人?

誰逃大造出塵網,解釋這段悲傷情。

哭者有二听者二,痴外有痴聞未聞。

見是寶玉扭頭走,這里相攔言唐突︰「我有一言妹且听,此後咱們撂開手。」

「既是一句姑且听,若有二句休開口。」

寶玉無奈深深嘆︰「既有今日何當初!」

「當初又與今何關?」「當初今日相去遠!

姑娘初來怯生生,陪吃陪睡我相暖。

耳鬢廝磨兩無猜,恨不同生相見晚。

姑娘年長心亦大,三日不理四日煩。

如今你我如陌路,再有心結與誰談?

惱我總得說緣故,不明不白死也冤。」

「昨晚為甚不開門?」「我若有心死眼前!

想必丫頭假傳旨,回頭查清定道歉。」

「論理是該嚴教訓,得罪寶貝非等閑。」

(寶貝︰寶姑娘、貝姑娘,指寶釵。)

香丘比比高山青,心雨汨汨澗水藍。

(心雨︰和解後激動的淚水。)

一陣風過花又雨,彼此互以袖拂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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