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抬頭 第一章 大學畢業

作者 ︰ 獨孤悠牧

「1800塊一個月,夠個屁,西部礦業了不起啊,*!」鄭龍一邊罵著,一邊晃晃悠悠往宿舍走去。

鄭龍,身高一米七五,中等身材,但比一般人略顯結實一些。

也難怪他郁悶,好不容易過了高考這根獨木橋,千軍萬馬中殺出一條血路來到這個中部的985高校,在這麼個鳥不生蛋的地方窩了四年,好不容易熬出頭了。今天去西部礦業應聘,竟然只給1800塊一個月,還有三個月的實習期。

鄭龍來自江蘇北部的農村,雖說是農村,但畢竟在東部,經濟發展的也還不錯,而且家鄉很多同齡人都輟學打工了,像他這樣堅持讀書的卻很少。尤其還是考上重點大學了的,更是鳳毛麟角,當初為了他考上了大學,家里還為他辦了場學宴,全村的人老少都來了。現在要是讓別人知道他一個大學生還不如那些輟學打工的人拿的工資高,估計他自己都會羞愧死。

罵罵咧咧的,鄭龍到了宿舍樓里。雖說學校是在中部,可好歹是個985,國家的投入還是不小的,看這宿舍樓就看出來了。七層小樓,宿舍空間相當不小,而且只住四個人,每個宿舍一個衛生間,最主要的是晚上從來不斷電不斷網,這個在其他很多大學是沒有的,也算是獨具特色。

鄭龍住在111室,和宿舍管理員的值班室正好隔著一個宿舍樓的大廳。離宿舍還有五六米,高昂的聲音已經響起,」日!」聲音嘹亮,回音不絕,迅速傳入宿舍,等他走到宿舍門前,門正好打開。這一招屢試不爽,還曾經鬧出了一個笑話。

鄭龍對面宿舍有個同學叫刁陽,和鄭龍他們相處的相當不錯,人也十分靠譜。看到鄭龍每次進門前都大吼」日!」,還以為是宿舍定的暗號呢,也對著鄭龍的宿舍大吼」日!」,結果吼了半天愣是沒人開門,還把樓管阿姨叫了出來,被叫到值班室教訓了半個小時才放回來。從那以後,這個兄弟得了一個外號,」日神!」。後來,大家覺得這個名字實在是不雅,而且在公共場合還叫不出口,就換了個雅一點稱號,」太陽神」,太陽神本名刁陽,是日後鄭龍手下六大神級干將之一。

宿舍門還是照常打開,一進門,又是一個」日」。正好宿舍其他三個人都在,這個宿舍四個人來自四個不同的省份,江蘇的鄭龍,湖南的張青,河北的劉宇,還有一個江西的王強。這四個人中要數鄭龍性格最是豁達、外向,數王強最是暴躁,數劉宇最是沉穩,張青最老實。其中鄭龍和王強的關系最好,一來王強這人脾氣雖然暴躁,但是為人卻是正直,而且不喜歡玩心機;二來,他對于鄭龍這個人很是信服,有什麼事也很喜歡和鄭龍商量。

所以一進門,鄭龍就對著王強道,」強哥,你簽了沒有,去哪了?」

宿舍的同學都是處的不錯,平時互相稱呼X哥。

強哥一臉氣憤,「簽個屁啊,紫礦也是那個熊樣,上了四年拿那麼點錢夠干嘛的,生個孩子連三鹿女乃粉都買不起!」說完這話,不只強哥,宿舍里的所有人都笑了。

鄭龍接口到,「還三鹿女乃粉,能不能吃上地溝油都難說!」話未說完,又是一陣大笑。

年輕人在一起從來都不缺少笑料,活力讓他們可以樂觀面對一切。

「算了,明天我就回去了,沒簽到也就這樣吧,家里那邊還有個廠子,可以去打打工,在農村花銷少,日子還能好過點。」鄭龍笑著說到,卻是誰都能听出其中的無奈,因為他們也確實感受到了這種無奈。

「呵呵,那咱們今天晚上好好聚聚,去買點吃的。」說話的是劉宇,也是這個宿舍的宿舍長,年齡是眾人中最大的。當下贏得大家的贊同,一伙人出了宿舍。

這天晚上,不只是他們宿舍,隔壁的,對面的,一共有十幾個人,就在宿舍地板上坐下,一人一瓶啤酒,直接對著嘴吹,一瓶接著一瓶。

「太陽神,你去哪了?」問話的是鄭龍,今天晚上也是送他走,氣氛很是有點壓抑,大家也都不怎麼說話,自古就是傷離別,這個時候即便是一群年輕人也是感到有些說不出的難受。

「沒有,我去人那應聘人家不要我,說我英語太差,我就郁悶了,你說咱們搞勘探的都是跑大沙漠,要英語干鳥用啊?」太陽神是這些人中英語最差的,一個是因為他來自新疆,那邊本來教育就落後,數學都學的簡單,更不要說英語了,大學四年好學歹學過了個四級,還是427擦邊過的。

「要不你跟我回我家鄉去吧,那里有個工廠,咱們好歹985畢業。」說到985,在場的所有人都笑了,卻是無一例外的苦笑,考大學的時候以為985了不起,真正畢業了,才知道985算個球啊,還是照樣出苦力,拿1800的工資,甚至還是毫不穩定隨時可能被開掉的。

「麻不麻煩?我家里就靠我了,能拿到多少錢一個月?」太陽神滿臉尷尬的說道。其實不光是太陽神,幾乎所有的來自農村的,來自偏遠地區的學生,家里都是花光了積蓄,甚至還要借貸好不容易供孩子上完了大學,已經是一貧如洗,就指望著他們能夠上完大學拿多一點工資補貼家用。

「麻煩什麼啊,像咱們這樣的,到那怎麼也可以混個小領導干干,而且工資不會比那兩個死B國企低了。而且肯定以後升職的可能大,那種廠里能有幾個大學生?」鄭龍所說的工廠實際是一個生產工具的工廠,工人大都是他們鄉里的人。是他們鄉里唯一的企業了,還是90年代政府出資建的,後來改制後,政府股份降到三成,現在由幾個有點錢的人經營著,效益算不上好,也還不錯。

「那我跟你去,實在不行再回來就是了。」太陽神也是無奈,畢竟要生活,能多拿點工資就是好的,何況他本人身體相當強壯,去工廠也完全可以干。

「這是什麼話,你跟我去的,要是讓你回來了,我也跟你回來!」鄭龍已經喝的有點多了,說話已經開始有點繞舌,瞪著太陽神說到。

「好,明天我也跟你一起走。以後到了你的地盤,你可得罩著我哦!」太陽神和鄭龍踫了一個對吹。又各人開了一瓶,一晚上,也不知道喝了多少,到最後,誰也不記得是怎麼回去的了。

第二天天氣不好,下雨,似乎老天也看不下去這兩個985高材生的境遇了吧。

晚上六點半的火車,一票十幾個兄弟來送鄭龍和太陽神,大家在一起生活了四年,這一分別還都有些不舍,卻都沒有說什麼,同樣的專業,他們完全知道鄭龍和太陽神現在的心情。他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要何去何從。

「嗚……」火車要開了,宿舍長劉宇走了上來,沒有太多的言語,只是抱住了鄭龍,」阿龍,好好的!」一句話,包含了他們四年的兄弟情。

王強也走了上來,同樣抱住了鄭龍,」龍哥……」卻已經說不出什麼話。鄭龍也緊緊抱住了王強,」好兄弟,多謝了,有什麼好哭的!」說著他自己也流下眼淚。

強忍住眼淚,跟兄弟們一一道別,鄭龍和太陽神上了火車。

「嗚……」又是一聲氣笛,火車已經開動了,看著這座自己曾經懷著美好的夢想生活了四年的城市漸漸遠去,想著離家四年又回到了那里。

鄭龍無奈的閉上了眼楮,任火車北上,卻不知路在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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