棉花糖女孩 第二章

作者 ︰ 花襲

曙光從東方天際宛若巨星般緩緩登場,先是一點亮,接著瞬間大放光芒,照耀大地。

天亮了,早上六點,偌大的工作桌前,筆記本電腦的後方,白色的鬧鐘響起,提醒主人,該是上床睡覺的時間了。

魏少凜的注意力從計算機上的文字逐漸拉了回來,修長的手指按掉了鬧鐘,慵懶的伸了個懶腰。

今天的進度他很滿意,劇情的安排也很順利,他發現自己還真的挺適合干這一行的。魏少凜的嘴角微微勾起,自己是不是該考慮轉行?但是在酆都城當作家……寫的還是跟鬼怪相關的題材,應該會餓死吧,他猜。

也只有在凡間「休假」的這一年他才能如此任性妄為。

魏少凜闔上計算機,離開工作桌,走到廚房倒了杯溫開水,仰頭一口氣喝盡,將玻璃杯擱進水槽後,他踩著木頭樓梯爬上閣樓。

閣樓位于房子的右側,寬敞舒適,里頭的擺設很簡單,一張黑色素面的大床,還有一個白色衣櫃,沒有其他東西。

魏少凜月兌掉身上所有的衣物,將自己裹進黑色的絲被里,他習慣luo睡,覺得毫無拘束,自在的很……

時光像是流水般的飛快流逝,到今天,距離魏少凜「遵從」酆都大帝的命令,協同三位同事兼拜把大哥來到凡間已經過四個月了,這四個月他可沒有混沌過日,而是很認真的安排他以往想做卻一直沒有時間去做的事。

首先,他相中現在居住的這間年久失修的日式老房子,花錢買下並整修,讓自己在凡間居住的地方完全符合自己的需求跟喜好,雖然時間只有短短的一年而已,他卻不願意委屈自己。

住的地方搞定了,接下來就是在凡間的工作,那是他一直以來想要完成的夢想—成為一個文字創作者,他寫的,大部分是關于自己的親身經歷,身為酆都城四大判官之一,掌管賞善司的魏判官,千年的工作資歷下來,面對形形色色的鬼怪,他能寫的太多太多了。

他用「判官」作為筆名,選擇在網絡上發表,徹徹底底把自己隱藏起來,只用文字面對大眾,但許是他寫的是自身經歷,讓讀者閱讀時都感覺非常真實,宛如身歷其境,于是發表不到兩個月,點閱率驚人,再加上網絡傳播的速度非常快,一傳十十傳百,很快的從台灣紅到香港,再從香港紅到大陸,紅翻了天。

但這對魏少凜而言,一點影響都沒有,魏少凜只是想完成自己的夢想,至于賺不賺錢還真不在他的考慮內,他並不缺錢。

他只是用力寫,關在別人眼中的鬼屋里,每天早上六點入睡,睡到中午一點左右起床,簡單的吃過早午餐以後開始工作,八點左右會暫時離開計算機前去用晚餐,他偶爾會獨自外出用餐,大部分時間叫外賣,或是吃冰箱里的微波食物。

他醒著的時候都在寫小說,除了每天一個時辰的練武時間,或者其他三位判官邀約他出門,至于凡間的「友人」……目前只有兩個。

這兩個魏少凜還挺猶豫要不要將之列為「友人」,因為他們都是自己纏上來的,他有時候還會覺得他們很煩。

這兩個人分別是賣這棟鬼屋給他的中介徐小胖,還有神通廣大某家出版社的紅牌編輯葛麗莉。

前者是因為賣了鬼屋給他,良心不安,在他搬進來以後偶爾會上門來串門子,關心他有沒有被鬼嚇著,或是出了什麼意外,也會幫他購買補充生活用品,在這方面他還挺感謝徐小胖的。

至于後者葛麗莉,她如何得知自己住在這里,還知道自己就是「判官」,魏少凜還真不知情。

葛麗莉是個聰明伶俐的女人,個性熱情開朗,容貌艷麗,身材前凸後翹,而且臉皮超厚……不管魏少凜冷臉拒絕她多少次,她一樣不屈不撓,最後成功的讓魏少凜跟他們出版社簽下合約。

魏少凜不是一個可以脅迫的人,他之所以會答應是因為覺得在凡間留有自己的作品感覺好像還不錯。

只是簽下出書合約是一回事,葛麗莉三天兩頭上門找他聊天又是一回事,魏少凜清靜的生活受到嚴重的打擾,于是對葛麗莉撂下狠話,若她再頻繁上門的話,那麼出書合約就此算了,那麼一點違約金他是賠得起的。

于是他恢復了平靜安穩的生活。

魏少凜舒服的沉入夢鄉,他覺得自己在凡間的這一年肯定會過得很舒服,做自己想做的事,過自己一個人的安靜生活,至于那個什麼鬼命令……找尋真愛?魏少凜早就將之遠遠的拋在腦後。

這樣的宅男生活,想要遇到真愛的確是難上加難,可老天爺常常會神來一筆,戲弄那些嘲笑真愛的人……

「我買了!」褚小慈牙一咬,忍痛的對眼前的房屋中介說。

徐小胖再次掉了下巴,自從上一回賣出傳說中的鬼屋之後。

話說徐小胖自從賣出了就連王牌中介都賣不出去的鬼屋以後,不只逃過被炒魷魚的危機,還像是時來運轉了,後來他賣房子越來越得心應手,這一切他都歸功于買鬼屋的那位氣質優雅,容貌俊美的貴公子,所以自動將他視為自己的朋友,經常去看他,在知道他對打理生活不拿手之後,主動幫他許多忙。

而他這一次賣出去的,就是在鬼屋旁的一間小到不行的兩層樓建物,一樓可作為店面,但才十二坪而已,屬于狹長型的房子。

坦白講這店面也是賣了好久都賣不出去,難賣的程度僅次于隔壁的鬼屋,原因是這巷子是死巷,很少人做生意會把店開在死巷子里,除了不吉利以外,也是因為巷子里面的店面吸引不了人潮,更何況店面旁還有一間鼎鼎大名的鬼屋。

「妳確定?」徐小胖秉持著良心,又問了一次。

褚小慈本來堅定的意志因為又被問了一次而瞬間動搖了起來。

「我不確定。」她悶悶的說,整顆頭垂頭喪氣的擱到桌上去。

徐小胖見狀很好心的說︰「這位置真的不建議開店做生意,要不然這店面怎會賣那麼便宜,幾乎是同區的一半價格卻還是乏人問津。」

「可是這店面是我這十幾天來看過最符合我需求,而且離我之前的店並不遠,重點是這是唯一一間頭期款我能付得起的。」褚小慈說到最後心都酸了,台北居大不易,但她還是想要擁有屬于自己的店面跟住所。

褚小慈今年二十五歲,她本來就不是個課業優異的女孩,能夠從私立大學畢業已經謝天謝地,從未想要在學歷上更進一步,步入社會就業是唯一選擇。

但她要做什麼呢?她大學讀的是森林系,要學以致用恐怕很難,而那個時候正好大學同學兼好友傅怡香的姊姊有一間內衣店打算盤給別人,在她的游說之下,褚小慈盤下了內衣店。

盤下內衣店幾乎花掉了全部阿嬤留給她的錢,她是在新竹鄉下被阿嬤扶養長大的孩子,至于爸媽,她是很陌生的,只知道媽媽很年輕就未婚懷孕生下她,但後來爸媽分手,她一生下來就被丟給阿嬤撫養,媽媽不知去向,爸爸後來死在外頭。

在她對家人的記憶里,樂觀開朗的阿嬤就是她的全部,阿嬤要她不要去怨拋棄她的爸媽,帶著怨恨過一輩子是很不劃算的,人生很苦,要學會苦中作樂,至于那個樂呢,當然是自己要帶給自己,不能依靠別人,所以要知足常樂。

一直到阿嬤過世,褚小慈都還記得阿嬤的叮嚀︰人生三樂,苦中作樂、知足常樂、樂觀面對。

所以就算褚小慈花光所有積蓄盤下一間根本不賺錢的內衣店,她也樂觀以對,從谷底翻身,經營內衣店初期是真的很慘,她不懂經營,對內衣這一行也什麼都不懂,一開始每個月的盈余都還不夠付房租錢,她只好縮衣節食,常常一條土司就是一個禮拜的伙食,後來她慢慢的累積經驗又下苦工去學去研究,拋棄原來高單價的精致路線,把目標顧客放在一般小資女,再從歐美跟日本批進大尺碼內衣跟運動內衣,多角化經營,而且除了店面以外,她還上網刊登拍賣,經過一年多的努力下來小有所成,每個月的業績都破六位數。

本以為會一路順暢下去,沒想到就在店面租約快到期時,房東竟然說店面不給續租了,若要續租也行,租金得漲兩倍。

褚小慈就算人再好心再善,也知道這是房東欺負人了,她當下就跟房東說不租了,而且月底租約一到她馬上就搬。

為了找合意的店面,褚小慈每天瘋狂的上網搜尋,開店時間延到中午十二點,早上幾乎跑遍各房屋中介店面。

本來是打算找間滿意的店面租下來,可幾次看滿意以後卻又被房東開的刻薄條件給阻擋了下來,褚小慈牙一咬再度拿出所有積蓄,決定不租了,要自己買下一個店面。

可是豪語發下了卻發現夢想的距離太遙遠,且不說這大台北地區居高不下的房價,沒有千萬想買下十坪大小的地方都不可能了,更何況是一樓的店面。

找來找去終于皇天不負苦心人,讓她找到一間可以付得起頭期款的店面,可是這店面位于死巷內,而且小得可憐,水泥房屋一、二樓加起來才十二坪而已,屋齡也老舊,隔壁還有間大名鼎鼎的鬼屋,又讓她買不下去。

「是這樣啊!」徐小胖對眼前這位個頭嬌小有著一張可愛圓臉的女孩升起了些許同情。「或許妳可以用租的,不一定要買。」

褚小慈搖搖頭。「我就是受夠了房東隨便漲房租的勒索,才下定決心要擁有自己的店面。」只是夢想偉大,口袋里的錢卻很渺小。

「我中意這間店面的緣故是,它有兩層樓,我可以樓下當店面,樓上當住家,如此一來便可以再省下一筆租屋費。」褚小慈重新說服自己。「其實店面在死巷子里也沒關系,我目前大部分的生意來源有七、八成來自網購,來店里的客人多不多倒是其次。」喃喃說到這里,她深呼吸一口氣,雙手握拳,看向徐小胖斬釘截鐵的說︰「好,就決定是它了,我買了,不猶豫不後悔了!」

徐小胖被這位嬌小的客戶給感動,她真是很努力很認真的想要實現自己的目標跟夢想,他願意再幫她斡旋一下價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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