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願荷包 第一章 她是穿越女不是軟柿子

作者 ︰ 蒔蘿

躺在床榻上休息卻不小心睡著的楚綾,幽幽轉醒,她坐起身,失望地看著窗外,風吹過梧桐樹茂密的枝葉,發出沙沙聲響,隨?熱氣升騰,她聞到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粽香。

這幾天她總是盼著一覺醒來,眼前出現的是浪漫的公主床幔,躺的是柔軟的席夢思大床,可是每次一睜開眼楮看到的,卻都是灰藍色有著層層補丁的床帳,和身下冷硬的木板床。

已經五天過去了,她依舊無法相信一個事實,就是……她穿越了!

至今她都沒想明白,她是怎麼穿越的?

依照大多數書上描寫的,通常是發生意外或重大災難,例如什麼飛機失事、車禍、船難、跳樓等等,引發了時空扭曲才會穿越,她雖然也發生了意外,但情況又不太一樣。

她緊擰著眉頭,看著這幾天一直被她緊握在手中或是放在身邊的荷包,回想當時的情況,忍不住又在心里咒罵了一聲。

她當時是為了救人,沒想到熱心助人的結果就是把命給搭了進去,這讓她有種好人不能做的感覺,真是衰透了,比踫到踫瓷被狠敲一筆還糟。

聞著不時隨風飄進屋內的粽香,她記得穿越那天正好也是現代的端午節。

她出身醫師世家,祖父母是中醫教授,父母親是無國界醫師,她自小苞在祖父母身邊耳濡目染,加上她老是纏著祖父母教她,因此在她上醫學院前,祖父母已經將他們畢生所學全都傳授給她。

當年她同時考上中、西醫學系,家里兩代的長輩都以為她會選擇中醫學系繼續鑽研中醫,可她卻跌破眾人眼鏡地選了西醫醫學院就讀。

因為她想做一個全職的醫師,以後跟著父母一起當無國界醫師,四處行醫救人,這個願望本來再兩年也許就能成真,只是沒有想到這趟學術交流,卻將她的夢想給徹底打碎了。

半個月前,她跟著教授和醫學院同學一起到大陸進行學術交流,剛好端午節那天沒有安排什麼活動,她便跟好友嘉萱到旅館附近,充滿古色古香的古城風景區走走看看,感受一下古鎮風情。

那里有條小運河,兩岸是這古城人氣最旺的商業區,販賣著各式各樣的商品以及各種特色小吃,由于正值端午節,整條古街賣的最多的就是各種口味的粽子和驅蟲避邪香包,走著走著,她和好友竟就走散了。

那天運河上還有表演性質的劃龍舟比賽,等到決賽開始時,運河兩岸觀眾激動的搖旗吶喊,忽然間一個女人不知怎的竟掉進了運河里,在水里頭撲騰大喊,「救命,我不會游泳……」

可這時候那幾艘龍舟已經快要到達終點,幾乎所有人都在關注比賽結果,好似除了她之外,沒有人注意到那個落水的女人。

眼看那個女人就快要滅頂,她也沒多想就跳進水里救人,可她萬萬沒有想到,那女人簡直就是恩將仇報,用雙手壓著她的頭,不斷的讓自己探出水面,卻完全不顧她的死活,不管她怎麼喊要她放輕松,那女人好像都沒听進去,害得她一直吃水。

後來有人注意到她們這里的動靜,把那個女人救上岸,而她卻因為被水嗆到無法呼吸,沉入水中淹死了。

她隱約記得在失去記憶的前一秒,她在心里調侃了自己一句,她會不會就此穿越了?

果真如願,她穿越了。

只是她不解的是,她既然是魂穿,為何這個她在風景區買的荷包會跟著她一起穿了呢?

正當她模著荷包,陷入這樣的疑惑時,一陣急切的腳步聲由遠而近傳來。

她認得這個腳步聲,這是原主何靈的丫鬟,喜竹。

喜竹十分機靈,每天到廚房端菜時,總會打听一些消息,然後回來告訴她,這幾天下來,她也大概對這侯府了解得七七八八了。

原主十六歲,是遠昌侯何遠的嫡女,原主還有一個十歲的弟弟,名叫何湛宇,娘親雲沫在生弟弟時難產而亡。

侯府里還有三個庶妹三位姨娘,十六歲的何碧跟十四歲的何茜為王姨娘所生,十五歲的何韻為趙姨娘所生。

還有一個身分較為特殊,名叫杜媚兒的杜姨娘,她是寡婦再嫁,她將與先夫所生、同樣也是十六歲的女兒邵如卿一起帶進了侯府,府里人稱她為表小姐。

原主的爹娘感情非常好,何遠會納兩名姨娘入府是不得已,王姨娘是戰友的妹妹,那位戰友在戰場上救過何遠一命,臨死前拜托何遠娶了自己唯一的妹妹,好好照顧她。

趙姨娘則是何老爺開口要何遠納的,據說是何老爺當年心儀之人臨死前托孤,父命難違,何遠只好再納了趙氏。

何遠由于當年救駕有功,被皇上封為遠昌侯,打從十年前被派駐在遙遠的邊關,至今從未回京,府里的中饋全由杜姨娘一手掌控。

她從喜竹口中得知,這杜媚兒是何老夫人的外甥女,想來是個心機城府很深且非常有手段的女人,要不然以她寡婦的身分又帶著一個女兒,怎麼能嫁入侯府,還掌管中饋。

從女乃娘高嬤嬤的小道消息中得知,這杜媚兒當年喜歡的人是何遠,何老夫人也有意思要兒子娶她,可何遠喜歡的是原主的娘,加上何老爺看這杜媚兒心機重不是個好姑娘,反對兒子娶她,最後她只好嫁給了短命的丈夫,直到何老爺過世後,才由何老夫人作主,要兒子納了她。

杜媚兒始終認為是原主的娘搶了她侯府夫人的位置,加上何老夫人常年在廟里念佛不在侯府,侯爺也遠在邊關,原主跟弟弟在侯府里可以說是沒有任何依靠,加上中饋又掌握在杜媚兒手中,兩姊弟的生活很不好過,十分窮困,全靠著女乃娘跟喜竹做繡活支撐。

五天前,何靈被推落水,救起時已沒了呼吸心跳,是她穿越過來取代了原主。

喜竹提著食盒進屋,撩開珠簾,看到小姐已經醒來了,神情卻顯得恍恍惚惚,她以為小姐又發燒了,趕緊放下食盒,走上前模模她的額頭,雖然熱度恢復正常了,她還是關心的問道︰「小姐,您醒了,身體好些了嗎?有沒有哪里還不舒服?」

楚綾看了眼喜竹,拉下她的手,搖搖頭,「我沒事,我只是在想一些事情,不用擔心。瞧妳好像很開心,在大廚房遇上什麼好事了?」

喜竹長得很討喜,臉圓圓的,有一對總是帶著笑意的丹鳳眼,性子跟她的名字「竹」一樣,直挺挺的,有什麼事臉上都瞞不住。

「小姐,我告訴您一件好消息,王嬤嬤這兩天家中有事,跟杜姨娘告假,所以這兩天大廚房由趙嬤嬤暫代她的職務,她偷偷的多給了我們一串粽子,還有八顆咸蛋,這串粽子夠我們四個人吃上好些天了。」喜竹興奮的說著,還忍不住舌忝了下嘴唇。「我听燒火的綠豆說,每一顆粽子里可都放了一塊肥肉。」

一听到肥肉兩個字,楚綾感覺到頭皮瞬間一陣發麻,她最怕吃肥肉了,即使這幾天她每天喝的都是看不見米粒的粥,嘴里早已淡得一點味道都沒有,她還是對肥肉敬謝不敏。

「對了,小姐,這趙嬤嬤真是好人,我提著食盒要離開時,她趁著沒人注意,還偷偷塞給我一小袋大米,這大米也夠我們吃上十天了。」

喜竹喜孜孜地從食盒里拿出那一小袋大米,獻寶似的小心翼翼放到小姐手中。

看著手里的這一小袋米,以她在現代一個人的飯量,大概就只能煮個三頓,喜竹竟然說他們四人可以吃上十天,听完她好想哭啊,難怪她每天喝的粥都看不到米粒。

「小姐,妳不開心嗎?」看著她失落的神情,喜竹敏感的問道。

「不是,喜竹,這粽子我就不吃了,我的份就留給妳跟女乃娘,妳幫我熬點粥,要有滿滿米粒的粥,不要只有湯水,我想吃粥。」她將這一小袋大米遞還給喜竹。

「小姐,喜竹這就馬上為您熬粥去,可是小姐,今天是端午節,怎麼可以不吃粽子?」喜竹愧疚死了,小姐一定是因為她一臉嘴饞的說著肥肉,才會說不吃粽子,小姐真的對她和高嬤嬤很好。

她一看喜竹的表情就知道喜竹肯定想多了,連忙安撫道︰「喜竹,妳別亂想,粽子難消化,我這身子才剛好,吃這麼油膩的東西會受不了,妳不希望我又生病吧?」說完,她下了床,準備將那食盒拿給喜竹,讓喜竹一起拿到後面的小廚房,原本攢在手里的荷包隨著她的動作掉落到地上。

喜竹看見,馬上彎身撿起,拍了拍荷包上的灰塵,看清楚這荷包上的圖案,她疑惑的問道︰「小姐,您不是不喜歡這個荷包,把它收到櫃子里了,怎麼又將它拿出來?」

「喜竹,妳說什麼?」

「這個荷包啊,那天我們上街賣繡品,回來的路上遇到一個餓暈在路邊的乞丐婆,您給了她一顆您買給小少爺的包子,她為了感謝您,將身上唯一值錢的荷包送給了您,說這是許願荷包,會心想事成。」喜竹指著荷包,將當時的經過大略說了。

「許願荷包?!」楚綾驚呼。

「是啊,小姐,當時您還打趣地說,要是願望真的可以成真,您希望自己變成不再害怕杜氏母女、一個全新堅強的自己。」喜竹點頭,回想著小姐當時打趣的話。「您還說,願望成真後,妳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從杜姨娘手中奪回掌家權力。」

「不是吧……」楚綾瞪大眼,不可置信地看著喜竹。

「小姐,您這一次落水,怎麼會傷得這麼嚴重,不僅一個月以前的事情都忘光了,連最近才發生的事情,還有自己說過什麼話,都給忘了……」喜竹見她一臉茫然,心疼得眼淚都流出來了。

聞言,楚綾頓時恍然大悟,這些天她一直想不通的事情,終于想通了。

難怪她一直覺得她跟原主之間好像有什麼牽扯,原來就是這個許願荷包!

她的思緒飛快地回到事發當天,她跟嘉萱走散了,當她正尋找好友時,一名滿頭白發、穿著民俗服裝的阿婆拉住了她,問道︰「要不要買許願荷包?許願荷包會讓妳心想事成。」

她一點都不相信生意人的口號跟噱頭,說真的,那阿婆手里拿的幾個荷包,繡功不怎麼精致,似乎是阿婆自己縫制的,頂多上頭繡的那些古老圖騰還算有點特色,但真的吸引不了她。

可是看著阿婆那雙枯槁的手,她想阿婆的生活應該十分拮據,就當作做善事吧,她便隨手挑了個水藍色的荷包。

阿婆將荷包交給她時,還提醒了一句,「小心水。」

當時她還以為阿婆只是在提醒她看龍舟賽要小心,別太靠近水邊,原來是另有含意。

她就是買了許願荷包,落水陷入昏迷前說了句「穿越」,才會來到這古國。

所以這許願荷包是何靈的,而不是她的那一個!

了解到這一點,楚綾突然好想仰天扯著嗓門破口大罵那個賣她許願荷包的阿婆,坑死人啊!

楚綾坐在梧桐樹下,用筷子挖了一小塊咸蛋放到調羹里的熱粥上,吹了吹涼,小口小口的吃著。

「小姐,妳真的不吃顆粽子嗎?」喜竹看著小姐吃的白粥,再看著粽子里這塊大肥肉,愧疚地又問了一次。哪有主子喝粥,丫鬟吃肉的道理?

她橫了喜竹一眼,「妳要是不吃那肥肉,就拿去喂旺財吧,我想牠會很高興對著妳搖尾巴的。」

一听到小姐要她將肥肉拿去喂廚房養的那只狗旺財,她馬上咬了一大口肥肉,香氣瞬間盈滿嘴里,讓她心滿意足的笑瞇了眼。

待喜竹將那口肥肉吞下後,這才負氣地道︰「小姐,那只可惡的旺財吃得比我們西偏院里的四個人都好,我寧願把肥肉丟了也不給牠吃。」

「肥肉妳舍得丟?」楚綾好笑地問。

「當然舍不得,所以我才趕緊吞下肚。」喜竹又舌忝了舌忝還泛著油光的嘴唇,回味那肉味,忍不住靶嘆,「這一塊肉吞下去,我覺得整個人都飽了,我已經好久沒有吃過一頓飽飯了,小姐。」

「好久?」

「小姐您又忘了,我們上一次吃飽飯的時候,是三年前老夫人回府的那幾天,杜姨娘給小姐跟少爺做了新衣裳,還讓你們住到芙蓉院去,在那邊住了五天,是這幾年來我們吃的最飽的一次。

「可是等老夫人一走,我們又被趕回這破院子來,您跟少爺的新衣裳還有那些金光閃閃的頭面,全部又被杜姨娘給收回去了。」

「難道這些事情老夫人都不知道?當時我也任由那個杜小三這樣欺負我這個侯府唯一的嫡女?」這個何靈實在太沒用了,竟然讓一個小妾欺負她這正經八百的侯府千金。

「這些事情老夫人怎麼會知道,就算是小姐您也不敢跟老夫人告狀啊!」小三是什麼啊?喜竹滿頭問號,不過看小姐說得咬牙切齒的,應該不是好話,也許跟狐狸精是差不多的意思吧。

「為什麼?」

喜竹知道小姐自從落水後,所有的記憶都消失了,對她的問題也不感到奇怪,很有耐心地解釋道︰「小姐,您這麼做都是為了少爺啊,少爺三歲的時候,在廟里修行的老夫人回來,您便將杜姨娘虐待你們的事情告訴了老夫人,當時老夫人是為您出氣了,可是,老夫人一離開,杜姨娘知道您最重視的人就是少爺,她命人將少爺當著妳的面丟進水里……

「雖然當時很快就將少爺給撈了起來,但那可是臘月天,少爺被撈起時全身發紫僵硬,差點就過不了氣,要不是有夫人生前留下的救命丸,少爺現在就不在了……從此以後您就不敢再做出任何讓杜姨娘不開心的事了……」說到這里,喜竹的眼淚像是不要錢似的撲簌簌地直落。「少爺就是在那時候落下了病謗,每次只要一到冬天就會犯病。」

楚綾憤怒的握緊拳頭,恨不得立即沖到杜小三面前,一把撕了她那張虛偽的嘴臉,竟敢利用一個三歲孩童來威脅一個小女生,這筆帳,她遲早要替原主姊弟倆討回來!

喜竹見她一臉怒容,連忙擦干眼淚,勸道︰「小姐,您別生氣,小心氣壞身子,又到了要繳束修的時候,少爺的束修可是掌握在杜姨娘手中,您心頭的怒火千萬要忍住。」

楚綾用力大吸三口氣,好不容易才將心頭奔騰的怒火稍微壓下來,她磨著牙,忿忿地撂下誓言,「放心,我現在力量還不夠強大,遲早有一天我定會讓杜小三付出代價!」

「小姐能這麼想就好。」喜竹欣慰的說著。

小姐自從清醒後,變得有些奇怪,感覺變得堅強了,不再像之前一樣柔弱,只會忍氣吞聲,反倒會大聲罵著杜姨娘小三,也許過不久,真的就如小姐所說的,她會讓杜姨娘好看,奪回原本屬于自己與少爺的東西。

楚綾將最後一口粥吞下,看了眼原本日正當中的太陽已經稍微有一些偏了,這才發現有些不對勁,問道︰「奇怪,喜竹,往常女乃娘去交繡品,不都差不多午時前就會回來,怎麼今兒個這麼晚?還有,湛宇怎麼也還沒回來,今天學堂不是沒有上課?」

「說的也是,少爺跟女乃娘怎麼還沒回來?」喜竹這也才感到奇怪,「我出去找找好了。」

她將用過的餐具拿到井邊,打算洗好碗筷後,就要從西側門溜出去找人,可是她才將碗筷收拾好,便听見少爺刻意壓低的驚慌叫喚聲——

「喜竹,喜竹,快來幫忙!」

喜竹將手中的碗筷往裝著水的木盆里一放,匆匆往院門方向跑去,就見少爺用他瘦弱矮小的身體,吃力地撐著臉色蒼白、渾身是傷的女乃娘。

「少爺,女乃娘怎麼了?」喜竹驚呼一聲,趕忙上前幫忙攙扶。

「先把女乃娘扶進去再說,這事千萬不要告訴姊姊,這是女乃娘交代的!」

「什麼事情不要告訴我,你喊得這麼大聲,我還能听不見嗎?」楚綾快步上前,接替何湛宇攙扶著女乃娘的另一只手臂。

「姊姊……」何湛宇心慌愧疚的看著楚綾。「都是我不好……」

「先扶女乃娘進來,一會兒再告訴我發生什麼事情。」楚綾睞了眼身上也有不少擦傷的何湛宇,和腳踝已經腫成面龜的女乃娘,吩咐道︰「你先去打盆水過來,我跟喜竹先將女乃娘扶進屋去。」

楚綾跟喜竹費了好大的力氣才將女乃娘扶進屋,楚綾撐著女乃娘的後背讓她躺下,叮嚀道︰「女乃娘,妳小心些,現在要躺下可能會牽扯到身上的傷口,妳忍著點。」

「小姐……是老奴沒用……沒保護好少爺……讓您擔心……」女乃娘滿臉愧疚,吃力的說著。

「女乃娘,先別說這些,我先幫妳檢查。」楚綾把手搭上女乃娘的手腕,為她把脈,接著又問道︰「喜竹,我們這里有可以涂抹的傷藥或是正骨水嗎?有的話趕緊拿來。」

「有傷藥,是這一次小姐您溺水受傷撞到腦子,大夫留下來的,在小姐您的屋子,我這就去拿。」喜竹馬上跑了出去。

何湛宇端著一盆水進來,放到床榻旁的矮凳子上,「姊姊,我把水打來了。」

楚綾放開女乃娘的手腕,拿過掛在窗欞邊上的干淨布巾,放進水盆里弄濕再擰吧,細心的替女乃娘擦拭身上的髒污。

「湛宇,你去把廚房里那壺冷開水拿來,我要幫女乃娘洗傷口。」

「小姐,老奴沒事,老奴自己來就好,怎麼可以讓小姐為老奴做這些……」女乃娘握住她的手腕,心急的阻止道。

「女乃娘,妳如果不想讓內傷還有腳踝的扭傷更嚴重,最後還是要我來照顧妳,就不要動,讓我來。」

「小姐,是老奴對不起您……」

「好了,先不要說這些,妳要是還有氣力,就跟我說說你們今天出去究竟發生什麼事了?」楚綾又將布巾放進水里揉擰吧淨,繼續替女乃娘擦拭。

「都怪老奴沒用……」說到這里,女乃娘的眼淚再也忍不住的落下。

看著女乃娘豆大的老淚,楚綾真有種無語問蒼天的感覺,這個破院子里住的全是一群動不動就掉淚、軟弱無能的女人,難怪會被杜小三欺負得這麼慘。

「女乃娘,別哭,告訴我,妳跟宇兒怎麼會一身傷的回來?我看得出來妳跟宇兒身上的傷是被人打出來的,可別想找理由騙我。」楚綾耐著性子安慰,「而且妳傷得這麼重,都是為了護著宇兒吧?」

「小姐,您是怎麼看出來的?」女乃娘疑惑的看著她,又想到方才她診脈的手法,不由得驚呼道︰「小姐,妳會醫術?」

「妳應該知道,我娘生前就教過我醫術,她留下的醫書還有醫志,這些年我全都仔細鑽研過,當初我娘會嫁給我爹,也是因為我娘的醫術救了我爹,之前我瞞著不想讓人知道我懂醫,是因為杜姨娘從以前就嫉妒我娘的醫術,我擔心她一旦知道了,又會想出什麼惡毒的手段來對付我們,她要是針對我,我還有能力反抗,但要是她對宇兒下手,我可不敢保證能護宇兒周全,可是妳現在受傷了,我不能再繼續瞞著你們。」

還好何靈的母親醫術高超,否則她還真難自圓其說。

「說的是,小姐這麼顧慮沒有錯,小姐放心吧,老奴不會將這秘密說出去的。」

「所以別想瞞我,說吧。」

「是這樣的……」女乃娘自知瞞不住了,只好全盤托出。

女乃娘今天到繡坊交繡品,不慎遇到杜媚兒跟邵如卿母女倆,邵如卿一把搶過女乃娘手中的繡品,全部丟到地上還用力踩踏,更將女乃娘推倒在地,警告繡坊老板以後不許再收她的繡品,否則就讓繡坊開不下去。

何湛宇跟著一起去,不過他站在外頭,沒有進到繡坊里,他看到這一幕,一時氣不過,忘了她再三警告過不可以惹事,更不可以惹到杜媚兒母女,沖上去便對著邵如卿叫罵,罵她是壞女人,是鳩佔鵲巢、不要臉的冒牌貨小姐。

邵如卿一惱火,便叫跟著她一起出門提東西的小廝來修理何湛宇,女乃娘就是為了保護少爺才會受這麼嚴重的傷。

「……事情經過就是這樣,小姐……表小姐臨走前還放話……要讓我們西偏院的人好看,依老奴看……恐怕是要斷了少爺的束修,還有會斷了我們西偏院人的所有伙食……」女乃娘擔憂的說著。

「女乃娘,妳不要擔心這些事情,先好好的養傷吧。」

「老奴這傷不要緊的,只要休養一下就好了。」女乃娘作勢就要起身。

楚綾將女乃娘的身子按回榻上,褪去她的鞋襪,替她將腳上的污漬擦拭干淨。「別動,我先幫妳處理腳上的扭傷,要不然妳這腿以後就要廢了。」她這話是說得重了些,但要是不嚇嚇女乃娘,女乃娘很難乖乖听話接受治療。

女乃娘慌張地道︰「小姐,老奴是奴才,妳怎麼能夠替老奴擦腳?」

「在大夫的眼里只有病人,沒有貴賤之分,妳別動,要是萬一我使力時妳動了,可能會加重妳的傷勢。」

女乃娘這一听,倒真不敢再亂動了。

楚綾先是左右輕輕扭動著女乃娘腫脹的腳踝,確認嚴重程度,接著毫無預警地將女乃娘的腳踝用力一扭,只听見卡的一聲。

「啊!」一陣顫栗竄上腦門,女乃娘痛呼一聲,頓時冒出一身冷汗,老淚在眼眶里打轉。

「好了,腳沒事了,這兩天躺在床上別動,很快就會康復。」楚綾交代道。

何湛宇正巧將那壺干淨的冷開水提來,看到女乃娘痛苦得整個身子幾乎要蜷縮成一團,心下更是愧疚,他不安的看著楚綾,囁嚅道︰「姊姊,都是我不好……」

楚綾接過那壺冷開水,伸手模模他的頭,「別多想,女乃娘交給我,讓喜竹給你燒水沐浴,一會兒姊幫你上藥,放心,一切有我,什麼事情都不用擔心,姊會解決的。」

何湛宇有些驚詫的睜大眼瞅著她,以前一遇到事情,姊姊只會抱著他掉淚,今天這是怎麼了?

「怎麼,姊姊說的話你不听了?」

「不,不是……」姊姊自從落水醒來後,就變得有些不一樣,可是這點不一樣,他喜歡。

喜竹也將傷藥拿過來了,還順道拿了幾帖藥。「小姐,這藥是您落水時,杜姨娘請來的大夫開的藥方子。」

楚綾打開了藥瓶,聞了下傷藥的味道後,倒了些在女乃娘的腳踝上,輕輕替她按摩著,讓藥效可以快速滲透,一邊交代道︰「好,先放那邊,妳帶湛宇去沐浴,換身干淨衣裳,一會兒再過來上藥,我先處理女乃娘的傷。」

待處理好最嚴重的腳踝傷勢後,她這才開始用冷開水擦拭清洗女乃娘身上的傷口與瘀青,只是她愈處理,心頭的怒火便燒得愈旺盛。

這衣物不解開,她還真不知道女乃娘身上的瘀青這麼嚴重,每一個腫脹的瘀青都是黑紫色的,這分明就是把女乃娘跟宇兒往死里踹,沒打算讓他們活。

這個假千金邵如卿,這筆帳她記下了,等到她實力夠強大,她一定要讓這對母女嘗到同樣的滋味。

不過眼前這一切都必須忍下,先治療好女乃娘才是最重要的,女乃娘的外傷她倒是不擔心,她擔心的是女乃娘長年虧空的身子,因內傷更是雪上加霜,如果不趕緊治療,恐怕熬不過冬天。

月升高空,涼風徐徐,除了院子里不時傳來蛙鳴聲外,四處一片寂靜,早該上床歇息的楚綾,撐著一邊粉腮,眸光銳利的盯著桌上這幾包藥。

本已經要躺下休息的喜竹,見自家小姐房內透出微弱的暈黃燭光,便知道小姐還未休息。

想起先前小姐打開藥包後,整個人就像陷入凜冽寒冬一樣,這讓她很不安,決定前去了解一下。

楚綾拿起其中一味藥材,借著微弱的燭光,瞇著眼仔細觀察,最後嘴角扯出一抹森寒冷笑。

還好是她穿越過來取代了原主,也還好她剛穿越時身子太過虛弱,藥一入口就全都吐了出來,否則這藥要是真的喝完,恐怕她這一輩子就毀了。

這杜媚兒可真狠啊,真不知道她為何這麼恨他們姊弟?恨到要用這種方法來毀掉他們!

「小姐。」喜竹在門外輕喚一聲,推門進入,看到的依舊是她冷凝著一張臉,直盯著桌上其中一包被打開來分成兩份的藥材。「是不是這些藥有問題?」

小姐懂得醫術這事她已經知道了,才會有這樣的懷疑。

喜竹見她點頭,低聲驚呼,「什麼,真的有問題?」

楚綾將拿在手里的其中一樣藥材丟回去,抹了抹手,「這藥方子還留著嗎?藥是到哪家藥房抓的?」

「藥方子在杜姨娘那兒,听說藥是從『杏林堂』抓的,不過喜竹也不確定,因為藥都是杜姨娘讓人抓好拿來的。」喜竹滿臉怒氣的回答,「小姐,這些藥有什麼問題?」

「這幾包藥,要是妳家小姐我全部喝下……」她也沒打算瞞著喜竹,「就算死不了,這輩子恐怕也完了。」她冷笑的看著喜竹那一臉充滿焦急與疑惑的表情,故意頓了一下,吊吊她的胃口,才又道︰「這是一帖……絕育藥。」

「什麼,絕育?!」喜竹大聲驚呼。

楚綾淡定的點了下頭,指著被她分成兩份的藥材,「是的,這藥根本不是傷藥,而是絕育藥。」

喜竹像是想到什麼,心有余悸的拍著胸口,「幸好……幸好當時小姐一喝藥就吐,女乃娘心疼這藥都被小姐吐沒了,想說先放著,等小姐身子好些再熬給小姐喝。」

「是啊,幸好,要不以後妳家小姐我就算嫁人,也會因為生不出孩子,很快就被休棄。」楚綾嘴角微勾,調侃了一下自己,「妳說,我當時怎麼就要把這些給吐出來呢?要是喝下去,說不定我連嫁人都不用了,太可惜了。」

「小姐,都這樣了,妳還有心情說笑!」

「好吧,我們言歸正傳,妳說這杜小三為什麼要這麼做?」

「為什麼這麼做?當然是為了搶走小姐的婚約啊!」喜竹氣呼呼的說,然後像是想到什麼,一臉懊惱的低喊,「小姐,我忘了將妳跟晉親王世子有婚約這事告訴妳了!」

這下換楚綾震驚了,「喜竹,妳說什麼?我有一個未婚夫?!」天啊,這簡直是晴天霹靂的消息!

「是啊,小姐,您的未婚夫是晉親王世子裴孟元,這晉親王可是我們白澤國唯一的親王,也是手握三十萬兵馬的大將軍,您未來的婆婆晉親王妃則是當今皇上同母嫡親的胞妹。」

楚綾僵硬地扯著嘴角,「妳說的不是真的吧……」

喜竹用力的點頭,「當然是真的,這門親事還是晉親王妃親自訂下的,您頸上戴的這塊龍吟玦,就是晉親王妃給您的訂親信物。」

楚綾立即扯出戴在頸項上那塊雕工十分精細的玉玦,「這塊?」

「是的,這塊龍吟玦可是當年皇上賞給世子的,晉親王妃特地以此為信物,就是為了證明她是真心想與侯府結親。」喜竹指著那塊玉佩說道。

楚綾擰著眉頭看著這塊玉玦,難以置信地問道︰「對方的身分听起來十分高大上啊,怎麼會跟我這麼一個小侯府的嫡女訂親呢?」

喜竹微歪著頭,高大上又是什麼東西啊?小姐自從清醒後老是說一些讓她听不懂的話,不過不要緊,她只要解除小姐的疑惑就好。

她趕緊將自己知道的全告訴小姐,「約莫二十三年前,先皇駕崩,新皇還未繼位,白澤國的習俗是,先皇的遺體要在下葬前一日移至太廟,再葬入皇陵,所有參加葬禮的皇族成員與送葬官員,都會先暫住在太廟旁的行宮,那一晚,行宮里闖入了一群武功高強的刺客,發生一場激烈交戰。

「當時懷有八個月身孕的晉親王妃為了救當今皇上,沖上前替皇上擋了一掌,那一掌直接落在月復部上,晉親王妃血流不止,陷入昏迷,當時情況十分危急,其他御醫診斷晉親王妃與月復中胎兒都無法保住。

「跟著御醫一起前去的夫人是個醫女,出面緊急救了晉親王妃,只是當時夫人是怎麼救了晉親王妃的,眾人並不清楚,只听說夫人把晉親王妃的月復部剖開,把世子從肚子里抱出來。」

不是吧,剖月復生產,原主的母親該不會也是老鄉吧?

「反正……簡單一句話就是,夫人以前救過晉親王妃,世子也才能平安生下來。」

「原來是這樣啊,想不到我娘這麼厲害,竟然可以剖月復取子!」

「晉親王妃是為了報恩,才會堅持訂下這門親。」

听到報恩兩個字,楚綾忍不住扯了扯嘴角,古人好像很喜歡用以身相許來報恩,只是這恩情晉親王妃自己報不了,就讓自己的兒子上,真是太坑爹了!

一想到自己的未來竟然系在這可笑的婚約上,必須跟一個毫無感情,更不知是圓是扁是歪瓜還是劣棗的男人生活一輩子,她就感到頭皮一陣發麻。

不管,她不管以前的何靈是怎麼想的,既然現在這身子是她楚綾作主,說什麼她都不會認這門親,一定要想辦法解除婚約,管他是什麼勞什子世子還是未來親王。

想到這里,楚綾這才突然想到她要問的事情還沒問出答案,怎麼就跑題了?她趕緊把話題拉回來,「對了,喜竹,妳為什麼說杜小三假借大夫之手給我下絕育藥,是為了這門親事?」其實她隱約猜得到是怎麼一回事,不過她還是需要一些旁證才行,這也才有利于她日後行事。

「小姐,杜姨娘可是一直處心積慮,想讓表小姐取代妳嫁給晉親王世子,用盡鎊種手段想要騙走妳的這塊訂親信物,當然,覬覦這門婚事的不是只有杜姨娘,府里另外兩位姨娘也都有這點心思。」

「取代我?」

「是啊,小姐,晉親王位高權重,又深得皇上信賴,府里只有世子一位繼承人,雖然他的名聲不好,可白澤國的未婚姑娘們沒有一個不想嫁給他的。」

「名聲不好?」楚綾抓到了重點,她微瞇起著眼瞅著喜竹。「怎麼個不好法?」

「就……紈褲了些。」喜竹說得囁嚅保守,最後實在受不了被小姐這樣看著,只好老實說道︰「就吃、喝、賭、打架樣樣來,在京城要是世子爺自稱是第二大紈褲,沒有人敢稱第一,大家都稱他是京城第一大紈褲,或是京城第一霸……」

「呵呵,不錯啊,京城第一紈褲跟第一霸的封號都在這位世子身上了。」楚綾冷笑了兩聲,更加堅定要退親的念頭。「這種人渣竟然還有那麼多人搶著要,甚至……」一抹畫面倏地閃過腦海,她雙眼一瞪,食指抵著額頭閉起眼楮,努力回想。

「小姐,您怎麼了?」她突如其來的異樣,讓喜竹很擔心。

楚綾抬手要喜竹先別說話,兩指擰著眉頭,用力回憶那畫面,不一會兒,那一閃而逝的畫面再度重現在她眼前。

那是何靈落水之前的畫面,那日何靈看見池里有魚,想抓魚給弟弟加菜,卻被人從後面推入荷花池,才會淹死的……突地,她睜大雙眼瞅著喜竹。

喜竹被嚇壞了,趕緊上前搭著她的肩,焦急地問道︰「小姐,您沒事吧?您的臉色怎麼突然變得這麼難看?」

「喜竹,我……我不是自己掉下荷花池的……我是被人推下去的……」

方才那些記憶雖然只是零星片段,可是她看到了,在原主彎著身子撈魚的時候,邵如卿和其他幾名庶妹朝原主這邊走來,而後又消失在旁邊的假山旁。

當原主發現身後有人、轉頭的瞬間,她已經被人推下水了,落水時的記憶雖然很模糊,但她很肯定當初推原主下水的人,就是她們幾個其中一人!

一個被趕到西偏院,日子過得比下人還不如的嫡女,在她們這些庶妹眼中可以說是完全沒有威脅的,會讓她們不顧姊妹情誼,與邵如卿同流合污設計要原主的命,目的恐怕只有一個,就是原主身上的這個婚約。

好啊,看起來只是簡單的失足落水意外,竟然暗藏著這麼深的心機與不擇手段。

楚綾另一只隱在袖中的手緊握成拳頭,這里頭不管誰是主謀誰是幫凶,她一個都不會放過,定不能讓原主這一條命白白犧牲。

這下換喜竹驚愕的張大嘴,差點驚呼出聲,夜深人靜的,難保喜竹這麼一叫,不會被耳朵較靈敏的人听去,不想引起其他人的注意,也不願弟弟和女乃娘擔心,她趕緊在喜竹出聲前緊緊捂住她的嘴巴。

她將食指抵在唇上,小聲提醒道︰「不要出聲,這事不能讓其他人知道,尤其是女乃娘,她現在身子很不好,禁不起刺激,還有湛宇,他今天才跟邵如卿起沖突,今晚大廚房就沒有準備我們西偏院的晚膳,要是再讓他知道這事,我擔心他又會想要替我出氣,到時我們的處境只會更加困苦。」

喜竹拉開她的手,點點頭,忿忿不平地小聲說道︰「小姐,您放心,我不會說的,可是這件事總不能就這麼算了吧?」

「放心吧,我一定會為自己討回公道的,不會太久,妳相信我。」她勾著喜竹的肩小聲地說著,「現在最重要的就是醫好女乃娘的病,只要女乃娘的病好了,就是那些人倒霉的時候了。」

「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啊,現在我們身上半個銅錢都沒有,怎麼給女乃娘抓藥?」喜竹哭喪著臉道。

「誰說沒有的!」楚綾努了努下巴。

喜竹順著看去,眉頭瞬間打了一個大結。「小姐,女乃娘雖然已經過了生育的年紀,可是您讓她喝絕育藥,不是更加重她的病情嗎?」

楚綾的頭頂瞬間冒出一團白煙,她輕拍了下喜竹的後腦杓,沒好氣地道︰「妳想到哪里去了?我指的是,我們可以把那藥給賣了。」

「小姐,這絕育的藥,有誰會買?」

「不用擔心,我們留下一包,將其他幾包分門別類的分好,雖然分量少,但拿到藥鋪子,應該還是會收的。」說著說著,楚綾便開始動手分類。

「小姐,我來幫您,我們一起動作比較快。」喜竹坐到桌邊,也開始將這藥包里頭的藥材歸類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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