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光寶妻 第十章 外頭的傳言

作者 ︰ 子紋

孟若荷拿著炭筆與程雲低聲商量著,程雲時不時的點著頭,向來有些孤傲的神情倒顯得軟和許多。為了要送進宮做為太皇太後壽禮的擺件,東方府里的工匠是同一條心。

終于談定了個大概,孟若荷松了口氣,喝了口洛晨送上來的茶。

洛晨忍不住笑道︰「小姐,程雲這人向來不太搭理人,就你本事,沒幾天就讓他听了你的話。」

「這是程雲和大伙兒瞧得起我。」孟若荷能讓人喜愛,除了自身的能耐,有更多的原因是平易近人的態度。

她看著桌上的圖紙,太皇太後生辰在三月三,她打算用純金的盆底再配上純金的枝干,再加上九百九十九片翠玉葉片,三十三個通透的芙蓉玉打造成壽桃,送上一份寓意極好的祝賀之禮。

只是金子好辦,翠玉也不難找,但通透的芙蓉玉卻是可遇而不可求,若沒壽桃,這份禮可是做不成了。

程雲看著孟若荷糾結的模樣,略有些遲疑後道︰「小姐難道不知府里其實有一塊五、六尺高的芙蓉玉嗎?」

孟若荷雙眼一亮,「在哪里?」

「就在少爺手中。約三年前,程皓他們帶回了塊成色極好的芙蓉玉,少爺看了十分喜愛,便讓人做了木座,放在寢房之內,若小姐舍得,倒是可以用來做為壽桃。」

「我有什麼好舍不得的。」孟若荷不假思索的看著洛晨,「去跟東方先生說一聲,把芙蓉玉搬過來,咱們把芙蓉玉給切了。」

可洛晨卻與程雲對視了一眼,動也不動,欲言又止。

孟若荷心急,也顧不得他們的異樣,索性自己起身,急急忙忙的跑到東方文宇的書房,稍早她才看到他跟程毅在里頭說話。

「有事?」東方文宇看她急急跑來,挑了下眉問道。

「我听程雲說,你屋內有塊芙蓉玉。」

「是有這麼一塊芙蓉玉。」東方文宇點頭,「你想做什麼?」

孟若荷將手中的圖紙給他,「你看看,這是我打算做為太皇太後壽禮之用,漂亮吧?」

看著她一副等著贊美的樣子,東方文宇不禁淺笑,「打算用芙蓉玉做壽桃?」

她急切的點點頭,這設計圖越看越覺得漂亮,她真的是個天才!

「看起來確實吉祥又大氣,只是你不要後悔。」

「拿不到芙蓉玉做出想要的擺件,我才會後悔。」

「既然如此,你便拿去吧!」

「我就知道,你最好了。」孟若荷興奮的捧起東方文宇的臉,在他來不及反應前,也不管程毅在場,用力的親了下他的嘴,之後才收回手對程毅道︰「程殺,快派人去拿,送到庫房。」

程毅鎮定的這才將視線轉回來,領命退出書房。

東方文宇將手中的竹簡擺到一旁,又重新拿起一捆打開,淡淡的說道︰「芙蓉玉並非特別貴重,只是少見,世人看重的不是其價值,而是寓意。」

「我知道。」孟若荷急切的說,表達自己也不是毫無學識,「相傳是唐太宗給楊貴妃的定情之物,因楊貴妃小名為芙蓉,所以被稱為芙蓉玉。」

「說得極好。」東方文宇贊賞的拍了拍她的頭,之後便低頭看著竹簡,不再說話。

孟若荷隱約察覺有些不對勁,仔細的想了一遍,最後雙眼微瞠,「誠如你所說,芙蓉玉並不特別貴重,那你為何要特地留下?」

「自然是打算拿來當定情之物。」他沒抬頭看她,但聲音里已有笑意。

她驚呼,果然土豪,就算不特別貴重,不過那是跟通透的翠玉相比,再說還是那麼大塊的玉石,肯定價值不菲。

不可否認,東方文宇雖然外表看起來冷峻,但比她還浪漫,只是也真夠敗家的,三年前她都還沒遇見他,他就預留了定情之物……等等,若是當定情之物,這就代表著——

「這是要送給我的?」

「不害臊,」他笑著掃她一眼,「怎麼就認定這是送給你的?」

「你不送我,能送給誰?」孟若荷可不客氣了,「你親也親了,抱也抱了。」她擠進了他的懷里,坐到他的腿上,「現在我還坐在你身上,你想不認帳?」

「听听,這是個姑娘家該說的話嗎?」

「東方先生,」她裝出一副正經八百的樣子,「別跟我說什麼該或不該,老實說,是送給我的,對嗎?」

「猜中了,可惜也來不及了。」他抬起手,模了下她的臉,「沒想到你如此大方,拿自個兒的私房做壽桃。」

她不服氣的撇了下嘴,「你欺負人,我辛辛苦苦給你的鋪子做口碑,你卻佔我便宜?」

「在今日之前,你還不知道這塊芙蓉玉我打算要送你,你怎麼說是佔你便宜,更別提這鋪子也有你的分。」

「可是……」

孟若荷話還沒有說完,他已經欺近飛快的吻了她一下,「好好做,若這份壽禮獻上,肯定名動京城,清荷客似雲來不說,還會名揚四海。」

他的話打動了她,其實她也不是說舍不得這塊芙蓉玉,畢竟正如他所言,她本來就不知是要送給她,只不過想著他收藏玉石多年所抱的心思,覺得可惜了。

「若有角料,我都要留下來,做成珠串也好。」

「做耳墜吧,時刻戴著。」

「好啊!」她的手搭在他的肩上,「你親手做給我?」

「要我出手,」他側頭看她,「不便宜。」

「東方先生,談錢就傷感情了,求求你,做給我吧!」

「好!」他的手點了點她的鼻子,「我做給你。」

「順道看看還能不能再做些小飾品,我想送給我娘。」她露出一抹笑,「也該是時候把我娘親和阿牛叔的親事給辦了。」

「還管到長輩的親事?你還真是不嫌事多。」

「我娘還年輕,我如今都住在京城里,我實在不放心她一個人,反正阿牛叔孤家寡人,對她也有心,以阿牛叔的性子,我娘親以後肯定不會吃苦。」

「這件事就交由文殊去辦吧!」

她微驚,「大夫人?!」

「以你娘的個性,沒個有威望之人出面說服她,只怕是難以讓她點頭再嫁。文殊從小隨著她祖父走遍大江南北,性子豪爽,也沒女子不能二嫁的想法,所以跟她一提,她該會辯道個忙,只是日後得欠她一個人情。」

「只要我娘親可以幸福,不論大夫人要我做什麼,我都願意。」

東方文宇不客氣的伸出手,揉了揉她的臉,這陣子養得好了,胖了一點,手感也更好,「臉皮真厚,你以為你有什麼能耐可以讓文殊稀罕你的人情,她若是想討要,也是對我,你省省吧!」

她「嘖」了一聲,似笑非笑的勾了他一眼,「別瞧不起人,我相信等過幾年,我定會風風光光的讓你自嘆弗如,畢竟實力這種東西是騙不了人的,珍珠絕對不會蒙塵。」

「有自信是好,但自我膨脹就免了。」他又順手捏了她的臉頰一下,「你的腦子記得的本就不多,所以還是專心的畫點圖、做首飾,別作白日夢。」

她抽了抽嘴角,男神這張嘴真是忒毒。

她的神情令他忍不住笑了出來。

不得不說,聲音好听的人,就連笑聲都吸引人,這不他一笑,她心中生起的一點不滿全都煙消雲散。

屋外大雪紛飛,屋內溫暖,她也不急著走,反正芙蓉玉也跑不了,她就安心的窩在他的懷里。

東方文宇常看一些她看不懂的竹簡,他從沒避著她,她也從來沒有問過,他們倆向來喜歡這麼靜靜的窩著,直到听到門口響起的聲音,她這才站起身,整了整身上衣服,門正好被從外打開。

「荷丫。」

听到這聲熟稔的叫喚,孟若荷的臉一亮,才看向門口,手臂突然被東方文宇輕拉了下,她一個不穩重新坐回他的腿上。

站在門口的朱景昱看到眼前這一幕,一副大受打擊的退了一大步。

孟若荷是不介意在旁人面前與東方文宇親密,但他這宣告主權的意味太明顯,讓人好氣又好笑,朱景昱明明就只是個孩子。

「你們在做什麼?」朱景昱炸毛似的沖了過來。

東方文宇好整以暇的看著他,「未經通報,直闖而人,你的規矩呢?」

朱量猛然停下腳步,一臉委屈的看向孟若荷。

「不知你現在這麼抱著我,規矩又何在?」孟若荷不認同的看了東方文宇一眼,但還是壓低聲音,給了東方文宇顏面。「放手。」

東方文宇嘴角微揚,松開了手。

孟若荷立刻起身,走到朱景昱面前,「少爺,什麼時候回來的?」

「方才才進府,便急著來看你,可是你……」他抬頭看看東方文宇,又看著孟若荷,「你在做什麼?」

「就跟東方先生談點事兒。少爺該知道,我與東方先生合作,總有不少事情得交談。」

「談事情也不用抱在一起吧?」

就算是個孩子也不好糊弄,孟若荷伸出手,牽著朱景昱,「我待會兒本來就要去朱府一趟,你來得正好,不如陪我去瞧瞧今天我給你嬸母炖的雞湯好了沒?正巧,我今日特別多做了點,到時給你一碗大的。」

朱景昱聞言雙眼一亮,但隨即不悅的說︰「你別想用吃的來給自己月兌罪。」

「月兌罪?!」孟若荷忍不住笑了出來,「少爺,你真是太可愛了。」眼角瞄到東方文宇眉頭微皺,她立刻說道︰「走吧!少爺,再不走,等會兒我可走不了了。」

朱景昱看到東方文宇也站起身,沒有第二句話,拖著孟若荷就往外走。

孟若荷回頭,對東方文宇揮了揮手,要他坐回去。好好一個大人,何必幼稚的跟個孩子吃醋,也不想想以他的長相和身分,到底是誰該擔心誰?

「荷丫,你不喜歡我了?」

一出屋子,一陣寒風吹來,孟若荷縮了下脖子,低頭看著朱景昱一身錦袍,看來是凍不著,這才說道︰「少爺,這個指控我不能認,我向來最喜歡少爺。」

「騙人,你方才跟東方哥哥抱在一起,那是成親的人才可以做的,就好像我爹娘,仲叔和嬸母。」

「少爺說的是沒錯,但是沒成親,彼此喜歡的人也可以偶爾抱抱。」

孟若荷原不想讓朱景昱跟著進灶房,但他堅持,她也沒有制止,反正這是在東方府,規矩沒這麼多,她打開炖鍋的蓋子,一陣香氣撲鼻而來。

朱景昱心思一下子就被吸引了,但還是不忘分心的指控,「所以你喜歡東方哥哥?」

「少爺,我本來就喜歡他。」孟若荷老實的承認,拿著木湯勺盛了一小碗。

朱景昱覺得自己幼小的心靈再次受到了打擊。

孟若荷笑著看了他一眼,「但是對我來說,少爺是最特別的一個。乖,張嘴,嘗嘗味道。」

朱景昱張開嘴,喝了一小口,圓圓的眼楮閃著光亮,不過隨即又嘟起嘴,「你騙人。」

「我騙誰都不會騙少爺。」孟若荷將碗交給他,讓他自己慢慢喝,又拿來一個白玉盅裝滿湯,小心的放在竹籃里,還用棉布圍好保溫,這才交代給洛晨,「先送去給二夫人,我晚些時候再去看看她。」

洛晨笑著點頭,拿著竹籃走了出去。

得了閑,孟若荷蹲下來,認真的跟朱景昱說話,「少爺對我好,荷丫一直記在心里。」

朱景昱一臉埋怨,但手上的動作沒停,一口接著一口的喝著,直到碗見底,這才說道︰「但你現在卻跟東方哥哥好,你明明是我的娘子。」

孟若荷聞言差點沒忍住笑出來,她伸出手,模了模他的頭,「少爺抬愛,荷丫很開心,可是少爺,你才六、七歲,我都十八了,等到十年後你能娶妻時,我都成老姑娘了。」

「我不介意。」

孩子!你不介意,但我介意,你爹、娘應該也沒法子接受。不過孟若荷也沒打算說服他,只是換了個角度說︰「少爺,你該知道,只要成了夫妻難免為柴米油鹽爭執,我與東方也會為這種事而爭執。少爺對我而言太重要,所以說什麼我都不能跟少爺成親,因為我一點都不想要跟少爺吵架。」

朱景昱聞言,困惑的側著頭,總覺得這話哪里怪怪的,但是孟若荷的神情太過正經,他被說服了,因為他也不想跟她吵架。「好吧!你說的很有道理,我可以不娶你,可是你還足要陪我,給我做好吃的。」

「這是當然。」看著朱景昱心情轉好,她也跟著微笑,「不過少爺怎麼會突然回府?」

「娘親說有事。」朱景昱回答,「還有,我爹今年過年是回不來了。」

「我听說了,」孟若荷一嘆,「似乎是船在江南出了點事。」

朱景昱點頭,原本轉好的心情又有些低落,「我爹原本答應我過年前會回來,還會給我帶不少好玩的玩意兒。」

「少爺,我相信大當家肯定也是歸心似箭,但是出門在外,本就難免有變數,人平安才最為重要,對不對?」

「對,」朱景昱勉強扯了扯嘴角,「還是荷丫說的話我愛听。」

「明日我要與程雲和洛晨去鋪子,你要不要去問問大夫人,若大夫人同意,你就跟著我一起去如何?」

「好。」朱景昱將手中的碗交給她,「我這就去問。」說完,飛也似的跑了,他身後的兩個丫頭連忙跟了過去。

有這麼一個說風就是雨的主子,兩個丫鬟也是辛苦了。看著他們的背影,孟若荷笑著微搖了搖頭。

雖說清荷與東方府離得並不遠,但帶著朱景昱,這麼冷的天,孟若荷還是讓人備了馬車,直接停在鋪子前。

朱景昱穿得多,圓滾滾的像顆球似的可愛,迫不及待的跳下來,抬頭看著鋪子上頭的匾額,簡簡單單的兩個龍飛鳳舞的大字——清荷。

「這是東方哥哥的字。」他的語氣有點酸。雖說已經很努力,至少他認為自己努力了,但他的字也不知何時才能追上東方文宇。

「是啊!寫得很好,對吧?」孟若荷已經極力克制,但是上揚的嘴角還是顯示了她的得意,「東方先生最愛荷花,鋪名也是他取的。」

朱景昱撇了下嘴。

「我知道,是我多嘴了。少爺,別生氣了,天冷,快進去。」孟若荷連忙將人帶進去。

鋪子里正好有客人,她也沒打擾陸掌櫃,直接去了後頭的院子。

昨日駱國公夫人來訂首飾,來年要嫁娘家佷女,打算做些名貴罕見的配飾給大哥家添妝,她來了正好跟程雲討論細節。

跟在她身旁的朱景昱對這些閃亮的寶石也很感興趣,東模模西模模,孟若荷也由著他。

「既要添妝,就給她個寶箱。」討論了好一會兒後,孟若荷靈光閃現的道。

程雲眼底閃過一絲困惑。

孟若荷拿著筆,在紙上畫了個用金線纏成的寶箱形狀,鏤空的地方瓖上一個又一個的寶石,「這樣的東西送出手,肯定貴氣又吸引人的目光。」

「這個倒是好。」程雲拿起圖紙來,仔細的思索了一番,「這東西將來說不定會有不少客人專程來下定,做為陪嫁禮。」

「這樣自然是最好,只是這金絲線不好做,還要瓖上寶石,這得考驗你的功夫了。」

「包在我身上吧!小姐。」程雲不怕難,就怕沒有挑戰。

「荷丫,你好厲害。」朱景昱湊上前,急急的說道︰「這個寶箱漂亮,我也要。」

「好,少爺喜歡,等日後我這鋪子分了紅,就讓程雲做一個送給你。」她可不是對誰都這麼大方,不過對朱景昱絕對是例外。

「荷丫對我真好。」

「這是當然。」她模了模他的臉,「少爺討人喜歡,當然對少爺好。一來就只顧著跟程雲說話,都忘了時辰,都快中午了,你該是餓了吧?不如我們回府去,荷丫親手做一桌好菜給少爺吃。」

朱景昱當然好,于是孟若荷牽著朱景昱,帶著洛晨走了出去。

「荷丫、荷丫,」上馬車時,朱景昱像是想起什麼似的道︰「今日不用你下廚,我們去悅客居用膳,我請你,吃完之後我們再回府吧!」

孟若荷听過悅客居,是京城里最大的酒樓,上門的多是達官顯貴,重要的是,那是朱家的產業,朱景昱要吃什麼,吩咐一聲就有人送進朱府去,根本不需要親自上門。

見到孟若荷懷疑的眼神,他坦白道︰「老實說吧!是因為現在時辰還早,我不想回去。」一回去肯定被東方文宇抓去讀書,他是能逃則逃。

孟若荷一笑,時間確實也還早,誤不了朱景昱的學習,就小小的縱容了他一下。

他們到悅客居時,還不是最熱鬧的時候,朱景昱拒絕了小二要帶他們上二樓雅間的提議,而是要坐在一樓的大堂,選了個以一塊如潑墨般的天然玉石做成的屏風後頭的位置。

「在客棧里,能听到最多小道消息。」朱景昱坐下來後,對孟若荷說道︰「這是我爹教我的。」

孟若荷輕挑了下眉,也沒有反對。

很快的桌上便擺上了好幾道酒樓的拿手菜,朱景昱拿起筷子,開心的吃了起來。

孟若荷還不餓,吃得慢,因為礙于朱景昱在,所以也不好叫洛晨一起用,只能讓她跟著青竹和青柳一起站在一旁。

「就說不祥的那位,才懷了孩子,莊里的家蠶死了大半不說,就連他大伯子、嫂子唯一的獨苗都落湖,差點一命嗚乎。」

孟若荷原沒留意外頭的動靜,但這幾句話傳進了她耳里——才懷了孩子?莊里的家蠶死了大半?獨苗落湖……她的筷子停下,外頭那些人說的人指的是允兒?!

「不過她的好日子也不多了,據說府里要進新人了。」

「有這事?她不是被寵上天了嗎?」

「就憑她?!見過她的人,哪個不是說她長得其丑無比,這德行還指望能天長地久?!二當家就是圖個新鮮,現下應該是過了興頭。你瞧,前頭那間清荷,就是二當家做主送給要進的新人的。」

「清荷的生意可好了,那華月居生意一落千丈,沒想到這女人這麼有手段,竟讓二當家送這份厚禮。」

孟若荷越听,眉頭皺得越深。

「是有手段,據說是莊里一個繡娘的女兒。」

「看來是個狐狸精。」說話的口氣里已有不屑。

「前些日子說是她姨母尋上門,那狐狸精還不念舊情,將人給趕跑了,最後還鬧進了官府里,弄得人家無家可歸,心狠手辣啊!」

孟若荷心頭激動,不由得雙手握拳,她抬頭看著洛晨,就見她臉上雖已露出不悅,卻也沒有太多驚訝,至于朱景昱——她瞄了一眼,就是個吃貨,八成還沒把話給听進去,還說什麼能听到最多小道消息。

她打了個手勢,洛晨見狀,立刻上前,「小姐?」

「坐下。」知道洛晨會拒絕,孟若荷板起臉來,「要你坐就坐。」

朱景昱咬著雞腿,分心的瞄了一眼,將東西吞下後道︰「坐吧!」

洛晨只好坐下。

「這些傳聞你听過?」孟若荷也不拐彎抹角,直接問道。

洛晨點了點頭,「是。」

「什麼時候的事?」

「小姐若是問二夫人不祥之事,這是二夫人自小便背負的莫名罪名,原本這些年消停了些,誰知道之前莊里的家蠶死了,又加上少爺落水的事,這話又被挑了起來,還越傳越難听,偏偏前些日子才收到消息,去猛族的商船行經江南時船工都莫名染病,所以誤了回京的時間,現在只怕年都無法回京過了,便將這一切又都怪到二夫人和肚子里的孩子上頭。」

「混帳!」明明一個好好的姑娘,倒霉的被從自己的故鄉送來京城,不同情她也就算了,還給她羅織罪名,「允兒知情嗎?」

洛晨搖頭,「二夫人從不出府,外頭的事二當家交代絕不能告訴二夫人,偶爾二夫人追問,跟在身邊的丫鬟才會挑著講個一、兩句。」

「看來朱府的下人得清理一番。」

洛晨驚訝的看著孟若荷。

「昱少落水一事,除了錦繡山莊的人知情外,大夫人已交代不許外傳,如今為何會傳得滿京城的人都知道?且除了允兒近身的人,誰有這麼大的神通得知她懷有身孕?」

洛晨的臉色變得很難看,她一直只顧著替二夫人抱不平,卻從未細思到這一層。

朱景昱吃得滿嘴油亮,帶笑的看了孟若荷一眼,「荷丫,你聰明。」

孟若荷伸出手,揉了揉他的頭。關在作坊里,跟些不會說話的寶石玉石過日子,都好過听外頭這些糟心事,雖說謠言止于智者,但這世上聰明人實在不多。

她不在乎別人說她是狐狸精,畢竟她行得正坐得端,卻不代表她能容許別人對她說三道四。

溫家的華月居也有朱家的影子,但從沒有什麼閑言傳出,為何事情落到她頭上,傳言卻如此難听,難道是溫家的人?

她早料想到溫家會針對她,卻沒料到會是這種潑髒水的做法,如果這真是溫家所為,這家人實在沒腦子,若是想讓二當家听到傳聞為了不讓自己的妻子難受而避嫌收手,是打錯了如意算盤,二當家向來與人為善,但只要扯上允兒,就是觸及了他的底限,說不準朱家會因為這事兒,與溫家之間的和諧不再。

「荷丫,放心吧!」朱景昱壓低了聲音,「這種傳言听听就算,現在會讓人碎嘴,是因為朱家還不想出手,若是我娘出面,這些人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孟若荷雙眼微驚,「少爺的意思是……」

「等著看吧!」朱景昱露出意味深長的表情。

孟若荷的心定了下來,看來厲文殊回京不是沒有原因,看朱景昱的神情,對于散布傳言的人是誰,朱家應該已經了然于心。

酒樓里人多嘴雜,她也沒有多問,總之只要知道對象是誰,便能防患未然,不讓對方再有機會使壞就好。

孟若荷暫時無心理會外頭的傳言,待在東方府里,細細的磨著手中的芙蓉玉,做成一個個小兒拳頭大的壽桃。

「小姐,我帶著陸掌櫃回來了。」

孟若荷一听眼楮一亮,精神奕奕的起身走了出去。

洛晨見了,連忙拿了件大氅追出去,「小姐,小心別受涼。」

孟若荷听話地讓她為自己穿上。

陸掌櫃听著洛晨的交代,直接讓馬車給停進後院,看到孟若荷立刻迎了過去,一張臉笑意盈盈,「當家,你交代的事小的辦妥了,全在車上。」

「陸掌櫃辛苦了。」孟若荷轉身,打開馬車,看著里頭的兩口木箱,拒絕了洛晨的援手,自己抱起了其中一口,另一個讓陸掌櫃拿著,「隨我來。」

清荷開了大半年,這還是陸掌櫃第一次踏進東方府。以前他是錦繡布莊的管事,被朱永誼吩咐來打理首飾鋪,大小事全听孟若荷發落,原先他也跟外人一樣,以為二當家對孟若荷有意,但這些日子的相處下來,以他在布莊的大總管底下學習多年的經驗,這一點看人的本事還是有的,他肯定二當家會出面絕對是看中了孟若荷的才能。

「東方先生。」

東方文宇放下手中的筆,抬頭看著抱著顯然十分沉重的木箱走進來的孟若荷,不由得挑了下眉,「難得這個時辰沒待在作坊里?」

這些日子,東方文宇算是見識到了她的執著,一投入工作就六親不認,廢寢忘食。

「自然是有好事發生。」孟若荷將手中的木箱放下,又交代陸掌櫃上前,將另一口木箱同樣放在東方文宇面前。

陸掌櫃恭敬上前放下後,再將懷中的帳本拿出,交給孟若荷,安分老實的退到一旁去。孟若荷一臉期待的看著東方文宇,東方文宇沒動作,好笑的盯著她。

孟若荷努了努自己的嘴,暗示的看了看木箱,要他動手打開。

東方文宇覺得好笑,但就是不動如山,沒打開的動作。

孟若荷不由得「嘖」了一聲,「你這個人怎麼一點好奇心都沒有?」她索性自己動手將兩個木箱打開,里頭都是白花花的真金白銀,塞得滿滿的,「看到有沒有很開心?有沒有很興奮?」

見孟若荷一臉期待的將帳冊給送上,東方文宇隨手翻了翻,便將之放在一旁,「還可以。」

「還可以?就這樣?!」孟若荷有些驚訝,才開張不到半年的鋪子,共得了六千多兩的銀子,她狠狠的替他賺了大錢,他的反應卻如此冷淡?

果然是萬惡的富二代,在她眼中看來迷人的金銀,他全然不放在眼里。

「以後帳冊送來給我便成,」東方文宇讓陸掌櫃先退下,「至于這銀子,別隨身帶著,你也不怕被搶了。」

「我這是用心良苦,還特地交代了洛晨跟著陸掌櫃去換的,就是想讓你看著真金白銀興奮一下。」

東方文宇忍不住輕笑,「這點興奮——你留著自個兒品味吧!」

她失望的撇了撇嘴,坐了下來,看到洛晨送上的茶,她不由得皺了下眉,「單看我如今眼中只有你,你就該知道我‘眼楮’好了,不會再識人不清,所以這茶別喝了,成嗎?」

「知道你不喜中藥味,」他看也沒看她一眼,只是重新拿起筆,「里頭加了桂圓。」她聞言,眼楮微亮,喝了一口,淡淡的中藥味因為加了桂圓,還不難入口。「還不錯,這是什麼?」

「福圓茶。」東方文宇低頭專注的在紙上畫著。

她不禁好奇的伸長脖子看著,是山水畫,但又不太像——她看著輪廓、地形,這是在繪制猛族的山川流域,可他為何要繪猛族的地圖?她心中疑惑,卻也沒有問出口。

東方文宇察覺她的目光,也沒有反應,只是任由她看著。

「今日不可能只是專程讓人拿這真金白銀和帳本來給我開心一下這麼簡單吧?」

孟若荷被看穿了心思,難得有些不好意思,「這不是年要到了嗎?總得要置辦年貨什麼的。」

東方文宇一笑,「每個月給你的薪餉難道不夠?」

「是還行,但我得要置辨我娘親的嫁妝,想給她點特別的東西,但不好佔你便宜,厚著臉皮從鋪子里拿首飾回去,所以不如趁今天我們把錢分了吧?」

他將筆給放下,好整以暇的看著她,「你想怎麼分?」

「照規矩走,當然你七成,我三成。」說到分錢,她的興致高昂,「但若是你私心覺得我這陣子的勤奮令人感動,想改的話我也很樂意。」

「好啊!澳。」他很爽快的說︰「我八成,你兩成。」

她的杏眼一瞠,「只有改多,怎有改少的理?」

「說可以任我改的人是你,我開了口你又不滿意,既然如此,你自己想怎麼改?」

她比了個四,看看他的表情,又比了個六,最後索性伸出五根手指,「五五分。」

「真不知要說你貪還是不貪。」東方文宇掃了孟若荷一副豁出去的模樣,挑了挑眉。

「這意思是同意了?」

「不以規矩,不成方圓。」他拿著沾著朱砂的筆,在她的額心一點,「不行。」

「欺負人!」她伸手在眉心輕觸了下,看著手指上的一抹紅,「為何與我如此計較?」

「這是情趣。」

一句話堵上了孟若荷的嘴,她沒好氣的拿著沾上朱砂的手往他白淨的臉上一抹。「這才是情趣。」

他側過頭,吻上她的唇,肆意霸道,弄得她面紅耳赤,氣喘吁吁。

明明看著清冷的一個人,一動起情來卻如火般灼熱,她也一點都不隱藏自己喜歡他的親近,雙臂勾著他的後頸回吻。

直到她癱軟在他的懷里,他才拿一旁的帕子擦拭她額頭上的朱砂,「不去作坊了嗎?」她安靜的窩在他的懷里,搖了搖頭,「陪你一會兒。」

他抱著她的手微緊,她沒說話,只是待在他的懷里,靜靜的看著他。

時光安寧,歲月靜好,她不由得輕揚著嘴角,分錢什麼的確實是情趣,畢竟以後,他的東西不也是她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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