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面聚道 第八章 樂極變故生

作者 ︰ 寧馨

日子照舊不緊不慢的過著,天氣雖然也是一日冷過一日,卻沒有再下大雪,路面被壓實之後,來往馬車方便許多,面館的生意也就算不得冷清,總能坐滿一半的客人。

楚富貴先前把驛館的職司給了大兒子,家里存銀給了二兒子,免不了手頭就緊張起來。

楚秋雨的私房錢都用來買了蓮生,一時間父女倆都覺得賺錢這事迫在眉睫。

但是陽關驛館附近,別說什麼有什麼特產,就是能打些野物賣進城的高山都沒有。楚富貴有些犯愁,楚秋雨倒是穩扎穩打,就拿自己的小面館開啟了發展大計,不斷推出新吃食,每日一款,花樣不斷翻新。

前世時,弟弟因為父母突然離世受了打擊,患上了嚴重的厭食癥,那時候只靠她這個姊姊支撐,她白日里忙碌,晚上還去飯館打工,能拿些微薄的工資不說,也能偷學一些手藝回來,做些可口的吃食哄弟弟吃些。

待弟弟的厭食癥痊愈了,她也練就了一手好廚藝,這羊肉湯面就是那時候學會的。

說起這個,倒是不知道她突然出了意外,弟弟是不是又要傷心的犯了厭食癥?但她也沒有辦法,只能期待弟弟長大了,也會堅強許多。

總之楚秋雨因此能花樣百出,今日蒸了面皮透明的水晶羊肉燒賣,明日是五彩餃子,後日又是醬骨頭,大後日是灌湯包……吃得一眾老客人是贊不絕口,恨不得日日都來捧場,有時候也帶了親朋一起。

這般七、八日後,面館的名頭就傳開了,連鎮里幾間酒樓的掌櫃都上門了。

幾個掌櫃把所有新品嘗了一遍,笑呵呵說起這些吃食在面館做個搭頭賣,實在可惜了。

于是,早有準備的楚富貴就把人請去後院喝茶。

又過了幾日,水晶燒賣、灌湯包等等就成了鎮里酒樓的招牌點心,而楚秋雨的妝盒里也多了幾張薄薄的銀票,楚富貴是歡喜得走路腳步發飄,自家半輩子沒賺到的銀子,閨女不過幾日就賺到了,怪不得閨女要找上門女婿,這樣的閨女嫁到誰家都是挖了楚家的聚寶盆啊。

隔壁驛館的青雲,嗅著面館的香氣,饞得口水流成了河,但想起公爹的暴怒模樣,她又不敢過去討打,只能整日里叫罵丈夫,憋著心思想要生個兒子,一舉揚眉吐氣……

「小孩小孩,你別哭,到了臘八就殺豬。小孩小孩你別忙,過了臘八就是年!」

所謂腰里有錢,心里不慌,楚秋雨因為賣了吃食方很是發了一筆小財,心里歡喜,眼見明日就是臘八了,她就琢磨著去趟鎮里,豬肉之類可以小年左右再采買,但是布料和棉花卻是要先買回來,做新衣裙還要功夫,老爹一套,她自己一套,蓮生一套,還有隔壁驛館那里,即便再不喜大嫂,也要給未出世的小佷兒準備些被褥衣衫。

這般林林總總,她列了一張單子,趁著中午清閑的時候跟老爹請假。

「爹,我帶蓮生進城去買些布料,家里人過年都穿套新祆子,好不好?」

楚富貴待閨女那就是眼珠子,自然無有不應,末了還一個勁的囑咐道︰「別舍不得銀子,給自己扯兩塊錦緞,顏色鮮艷一些,還有珠花啊、簪子啊,看中了就買。」

「好。」

楚秋雨應得爽快,如今沒有哥哥嫂嫂,不必有那麼多顧忌,能自己當家作主,想必這次也能買得痛快。

蓮生听說要進城,也很歡喜,她正是貪玩的年紀,整日在面館里雖然有吃有住,但到底還是留戀京城的繁華。

一大一小兩個姑娘拾掇好了,不等搭乘客人的馬車去鎮里,正好遇上楚東和回來送臘八米。

若是論可靠,自然是自家二哥,楚秋雨同蓮生歡快的跳上馬車出門了。

陽關鎮其實很小,但卻是大梁最靠近西疆的城鎮,偶爾有冒險去北原等地的商隊會在這里落腳,采買物資,如今又正值臘月,十里八鄉的百姓都來置辦年貨,所以唯一的一條商街當然很是熱鬧,幾乎行人都要摩肩接踵了。

楚東和不放心妹子,還想跟著妹妹,但楚秋雨卻攆他回去,畢竟雜貨鋪里只有二嫂一個人打理,多有不便。

楚東和想了想,也就依了妹子,畢竟相對一比,自家媳婦兒比妹子可要柔弱多了,論精明能干都沒有妹妹一半。

楚秋雨辭別了哥哥,便帶著蓮生挨家鋪子逛起來。

這家大棗真是紅艷飽滿,來兩斤!那家的芝麻糖很香甜,來半斤……姑娘家逛街總是對這些小吃食沒什麼抵抗力,到了布莊門口的時候,兩人手里都沒少提東西,出來招呼的小伙計看得都笑得彎了眉眼。

因為布莊掌櫃也常去面館吃面,很是熟識,楚秋雨也不客套,直接要小伙計幫忙取了個籃子,把東西都裝好,這才開始挑揀布料。

難得過個自個兒當家作主的新年,楚秋雨大方的扯了一塊萬字紋的綢緞,打算給老爹做件新襖,又買了一塊紅緞子,想繡了長命百歲給小佷子做肚兜,至于她自己則選了一塊緋色和一塊象牙色的錦鍛,盤算著秀幾朵迎春花也算討個好彩頭。

至于蓮生還在孝期里,就選了一塊青色和一塊木白色細棉布,做套襖裙也是足夠了。

選好了料子,又選針線和棉花,另外還有一些不成塊的邊角錦緞碎料,楚秋雨是挑得心滿意足,最後大包小包地出了布莊,正巧有馬車在找活計,兩人招了手,馬蹄噠噠聲里就踏上了歸程。

打開一包芝麻糖,楚秋雨同蓮生一邊分著吃一邊說笑,偶爾打開窗子看看風景,真是少有的愜意。

可惜,好景不長,馬車還沒等到面館,遠遠就听見有吵鬧聲。

面館門前不知道為什麼聚了幾十號人,有面館里的老客人,也有附近的幾戶牧人,平日面館都是從他們手里買羊,相處很親近的,而人數最多的是黑衣官差,好似正在拉扯著什麼人。

楚秋雨心里突然狂跳起來,一把扯住蓮生,叮囑道︰「你在車上別下來,我去看看。」

她也來不及等蓮生應聲就跳下車去,提起裙角跑到面館門前。

有個牧人眼尖,見到楚秋雨過來趕緊嚷道︰「好了、好了,楚姑娘回來了!」

人群應聲散開了大半,正巧讓疑惑的楚秋雨看清了情形,也驚懼隆怒得幾乎目訾欲裂。

原來,楚富貴和楚東升居然被人五花大綁地扔在地上,一個官差抬腳正要踹人。

楚秋雨瞬間紅了眼楮,飛跑上前,舉起手里的籃子就砸到那官差身上。「住手!你憑什麼打我那官差被砸個正著,眼見籃子里滾出來的都是什麼糖炒栗子、芝麻糖一類的零食,瞎得瞪眼罵道︰「毆打官差,你也不想活了!」

「對,我就是不想活了,大梁沒有天理了!我爹年輕時候上陣殺敵,二十七顆人頭外加一身傷病,換了這個驛丞的職司,就是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你們憑什麼說綁就綁?」

楚秋雨叉著腰,死死瞪著那個官差,吃人一樣地凶狠,嘴里說話又快又清楚。

「今日你們不把話說明白,我就是死也要去找個說理的地方,府城不行,我就進京,進京不行,我就去告御狀!再沒有辦法,我就一頭撞死在宮門口,我看看到底有沒有人為我們楚家主持公道!」

許是沒有想到楚秋雨一個小泵娘會如此剛烈凶狠,一眾官差們都听得有些愣神。

最後還是那個被砸的官差先開了口,「你爹和你大哥涉嫌窩藏逃犯,我們要帶他們回去問話。」

不等他說完,楚秋雨就聲打斷他的話,「涉嫌?什麼叫涉嫌,就是你們還沒有證據證明我爹和大哥犯了罪!那你們有什麼資格這麼綁人?難道我爹為國征戰,保了大梁如今的太平日子,到老還要因為一個子虛烏有的涉嫌被這麼對待?大梁還有說理的地方嗎?」

「是啊、是啊,楚驛丞可是個好人啊,這陽關鎮誰不認識他啊!」

「就是啊,都沒有證據就抓人,實在太讓人寒心了。」

一旁的老客人和牧人們也是紛紛開口為楚家父子求情,「不如先把人松了綁,有話好說,驛館在這里,楚家的面館也在這里,他們就算犯錯也跑不了啊。」

一眾官差互相對視一眼,都是有些猶豫。

楚秋雨極力壓住火氣,趕緊遞上「梯子」,「我不是為難各位官爺,實在是我家老爹當年殺蠻人的時候沒少留暗傷,如今這般躺在雪地上,若是有個好歹,明白事理的人知道是我爹身子不好,若是不明白的怕是要說各位官爺隨意打殺一個對大梁有功的老兵呢。屋子里有熱茶,有火爐,不如官爺們坐下來,想問什麼盡避問,我們一家人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听到這話,官差們神色果然緩和了許多。

那先前要打人的官差點點頭,眾人趕緊七手八腳幫忙把楚富貴和楚東升扶了起來。

許是這事鬧了有一會兒的功夫了,父子倆的臉色都有些青紫。

楚秋雨心疼不已,真想直接揮刀把這些官差都砍了,但是理智又告訴她必須忍耐,因為隱約間有個想法讓她心驚肉跳。

眾人簇擁著官差和楚家人進了面館,很快就圍坐下來說話。

楚富貴和楚東升喝了熱茶,都是好過許多。楚富貴擔憂的掃了閨女一眼,生怕她再同方才一般,當真惹怒了這些官差,楚家絕對佔不了便宜。

又想起方才被五花大綁踩在地上的慘痛、閨女那些狠厲之言,楚富貴恨不得抱著閨女大哭一場。

他活了半輩子,雖然說疼閨女,到底還是覺得兒子會支撐門戶,沒想到關鍵時候卻是閨女救了他。

原來,一個孝順閨女真是比兒子還要可靠啊。

但這個時候可不是說這話的時候,他勉強打起精神,開口問道︰「各位官爺,說起來也是我嘴笨,方才沒有及時解釋清楚,造成了一場誤會,如今安生下來,眾位有什麼話就問吧,我楚富貴雖然是個不入流的小驛丞,可總是每月拿著朝廷的八百文俸祿,絕對不會做出違犯國法之事。」

這話里有軟有硬,不但點明了自己也擔著朝廷的差事,甚至還表了一番忠心。

一眾官差們听了都有些尷尬,方才一時著急,倒是沒有顧慮太多。

領頭那個官差就要開口說話,不想蓮生卻是從門外走了進來,雖然繞過眾人,偷偷走去楚秋雨身後想說話,但小丫頭原本就是個美人胚子,這些時日在楚家吃住都好,胖了一些之後,美貌就更是顯眼了,特別是自小出身富貴之家,那種印在骨子里的驕傲和矜持,就算她只穿了棉布衣衫也遮擋不住。

那領頭的官差就有些看呆了眼,惹得別的官差和一眾老客人們也都看了過來。

楚秋雨見此,心跳得越發厲害,趕緊把蓮生往身後推,「上樓去,有事我來處置。」

蓮生原本老老實實地等在馬車上,無奈那車夫心急回鎮子去,就催著要車錢。蓮生手里沒有銅錢,拎了包裹進來想找楚秋雨說一聲。

她本就聰慧,這會兒也覺得不對勁了,扭頭就要回後院,卻是有些遲了。

「站住!」那領頭的官差猛然暴喝一聲,「這丫頭是不是道家的?」說著他也起身大步上前就要抓蓮生。

楚秋雨下意識地把蓮生護在身後,「官爺有話好說,她一個孩子而已,已經賣給我家做丫鬟了,先前姓什麼有什麼關系?」

「關系大了!」那官差許是覺得蓮生確實年紀小,又想起楚秋雨方才的模樣也是有些發怵,于是勉強收了手,冷著臉說道︰「在礦上做苦工的道陽潛逃了。」

「什麼?!」

「不可能!」

楚秋雨和蓮生齊齊驚呼出聲,蓮生絕對不相信自家大哥會扔下她獨自逃跑,她掙扎著就要上前質問官差,卻被楚秋雨死死拉住了。

「這位官爺,道陽身在礦山,那里守備森嚴,他既然有心逃月兌,就是不想被捉住,又怎麼會來我們面館呢?再說了,蓮生雖然姓道,但早賣給我家做丫鬟,已經好久沒有見過道陽了,他們兄妹若是有聯系,蓮生同哥哥遠走飛多好,又怎麼會隨我從鎮里回來?」

「是啊、是啊。」楚富貴雖然腸子悔得都要青了,但這會兒也不舍得閨女一個人面對官差,趕緊幫腔道︰「那個道陽當初也只是從這里路過,到了礦山之後,就再也沒有回來過了,我們楚家可是同他一點干系也沒有啊。」

「哼!」那官差卻是冷哼,一臉不相信的模樣。

「有人舉報說,你家姑娘去礦上看過道陽,還同他住在一個屋子里。」

說起來,這官差到底對楚秋雨方才的頂撞存了怨氣,說話很是有些難听,而且故意略過了蓮生也同住一屋的事實。

果然,听到這話眾人都是面面相覷,皺起了眉頭。女兒家別的都不重要,貞節名聲卻是重中之重,平日瞧著楚姑娘是個孝順懂事的,沒想到這般輕浮。

楚富貴惱得幾乎要跳起來,這時候什麼也顧不得了。「你放屁,我閨女絕對做不出這樣的事,你含血噴人!今日這事你們就算想罷休,我楚富貴也不會同意,我這就上京去告御狀,給我家閨女討個公道!」

說著話,他就要往門外走,外邊別說下雪,就是下刀子也不能攔著他護著閨女。

一眾官差都是有些傻眼,說起來這楚家父女倒是感情真好,為了老爹,文文靜靜的小泵娘瞬間變得比母夜叉還厲害,而為了閨女的名聲,病歪歪的老爹也是變身老虎,恨不得生吞活人……

「咳咳,我不管你們一家子怎麼胡攪蠻纏,總之,今日這小丫頭必須帶走。我就不信把她扒光吊在旗桿子上,道陽會不出現!」那官差干咳幾聲,上前就要抓蓮生。

楚秋雨自然是不準,一個抓一個攔就拉扯開了。

在這樣緊急的時刻,突然門外有快馬跑來,來人一下馬就往屋里飛奔,「都住手啊,誤會、誤會一場!」

楚秋雨死死把蓮生護在自己和櫃台之間,一見來人是邢管事,激動得眼淚都差點淌了下來。「邢叔叔!」

楚富貴上前一把抓住邢管事的袖子,喊道︰「邢老弟,你可來了,今日這事……唉!」

「老哥放心,都是誤會一場,我說兩句就好了。」

邢管事不好多說,手下暗暗用力捏了捏楚富貴的手,隨即笑呵呵地走向幾個官差,說道︰「幾位兄弟,今日這事可真是誤會了,我們礦山的人也沒仔細找就往上送了消息,結果今早在山溝里發現道陽的尸體,想必是逃跑的時候被凍死了,野獸都把尸體啃了大半,這不,我趕緊跑來報個信兒,倒是勞煩你們白跑一趟了。」

不等那些官差說話,听見大哥死得如此淒慘,蓮生已經是慘叫一聲,昏死過去。

楚秋雨卻是無心照料她,撒腿就跑去後院上了樓,很快又趕了回來。

果然那領頭的官差正指著蓮生說著什麼,楚秋雨趕緊避過人眼往邢管事手里塞了些東西,邢管事挑了挑眉,笑著請那領頭的官差去後邊說話。

楚秋雨趁機背了蓮生送到灶間的一張小椅子上,一碗溫水下肚,蓮生醒了過來,放聲就要大哭的時候卻被楚秋雨狠狠捂住嘴巴,「別哭,你大哥沒死,你若是再惹禍,怕是你先被抓走了。」

蓮生大大的眼楮死死瞪著楚秋雨,好半晌眸色里的震驚和驚恐才退了下去,用力點頭。

楚秋雨悄悄松了一口氣,轉而探頭去看,邢管事已經同那個官差一起說笑著往門口走去,楚富貴陪在後邊不時附和兩句,一派和諧模樣,好似方才那場沖突就是一場狂風暴雨,如今雨過天晴又是艷陽天……

馬蹄聲里,一眾瘟神終于被送走了,楚家人連同一眾客人和牧人都是好半晌沒人說話,畢竟方才實在太驚險了,這般容易就解決,誰也沒料到。

楚秋雨這才從灶間出來,團團福了一福給眾人行禮道︰「各位叔叔伯伯,今日雖說是虛驚一場,但是我爹和大哥都受了些寒涼,難免對眾位也是招呼不周了,不如今日就請各位叔叔伯伯們先行一步,改日我親自下廚做幾桌好菜,好好謝過各位叔伯今日的仗義援手。」

陽關地處西北,比之江南或者是京城之人少了幾分柔弱,多了幾分豪爽,楚秋雨這會兒脆生生明說家里有事,又要擺酒席道謝,眾人哪里還會怪罪,都是點頭贊她懂事又禮數周全,紛紛告辭離去。

待關了鋪門,楚富貴第一個癱倒在椅子上,「今日這事再來一次,我這把老骨頭怕是就要交代了。」

楚東升也是怯懦的點頭,轉而看向自家妹子,很是有些愧疚,「還是妹子厲害,我實在嚇得不知道怎麼辦。」

楚秋雨擺手,方才也是一時激憤,這會兒平安無事了,她也覺得身上乏力,「我也是嚇得厲害,但還能怎麼樣?真讓他們把你和爹帶走啊,到時候用了刑,你就是沒做過,怕是也要順著他們的話招供了。」

楚東升嚇得縮了脖子,卻是想起一事,「妹子,你方才給邢管事的是什麼東西?」

「能有什麼?」楚秋雨肉疼得心都在哆嗦,「先前賣食方得了一百兩,都給那些人了,若不然他們能走得那麼痛快嗎?」

「一百兩!」

楚東升扭頭瞧著從灶間走出來的蓮生就有些想發火,當初要收留這麼個小泵娘,他就不贊同,甚至分家的事他也將一股怨氣都記在了蓮生身上,如今听到為了她又花了這麼多銀子,更是氣不打一處來了。

楚秋雨多聰明的人,一見哥哥的模樣就趕緊岔開話題,「大嫂呢?她還懷著身子呢,可別嚇出個好歹……」

不想楚東升臉色更不好了,「她一見我和爹被綁起來,當時就跑回娘家去了。」

楚秋雨翻了個白眼,所謂大難臨頭各自飛,雖說青雲不識字不懂詩文,可如今不是把這句話運用得很好嗎?

「行了,都別說了,老大回去照管驛館吧!」楚富貴許是累了,開始趕人。

楚東升有些後悔方才說了實話,生怕老爹要他休妻,趕緊起身回了隔壁。

楚富貴攆了兒子,卻是皺著眉頭,沒有起身。

楚秋雨以為老爹是心疼那些銀子,湊到他面前笑道︰「爹,我還有很多吃食的方子呢,咱們再賣兩張,照舊過個肥年啊。」

楚富貴卻是搖頭,低聲問她道︰「閨女,你說道陽真死了嗎?我看著不像啊,那小子看起來就是個有成算的,若沒有把握怎麼會在這樣的大冬日逃跑?他已經換了輕省的活計,等到春暖花開再走豈不是更好?更何況你邢叔叔方才給我使了眼色,明擺著道陽的死訊不是實話……」

到底是人老成精,楚秋雨這一刻對自家老爹是佩服得五體投地。「爹,我也是這麼想的,道陽那人看起來不像沒有準備就逃亡的愣頭青啊,再說了,方才邢叔叔說那尸體被野獸啃了,可能都面目全非了,那就更不能確定是道陽了。」

「大叔,雨姊姊,我大哥真沒死嗎?」

蓮生不知道什麼時候湊了過來,巴掌大的小臉上掛了兩行淚珠子,真是分外可憐。

楚富貴就是想埋怨兩句,這會兒也是說不出來了。

「唉,你也是個可憐孩子。別想那麼多,你爹娘一定會保佑你大哥平安無事的。」

楚富貴拍拍蓮生的肩膀,終于起身回自己屋子躺一躺,畢竟上了年紀,方才那般折騰,著實耗費了很多精氣神。

「咱們晚上再說。」楚秋雨扯了蓮生一同去忙,「你快去幫老爹燒炕,他今日受了寒,我這就熬姜湯。」

「好。」蓮生乖巧的抹了眼淚,趕緊去後院抱樹枝子。她雖然年紀小,卻也能分出好歹來,對楚家父女極信任,畢竟不是誰家都能傾家蕩產救一個陌生丫頭的,而且還是兩次。

當然,她更不希望自家大哥真的死了,她要相信大叔和雨姊姊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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