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妻是妾 第四章 金主五皇子

作者 ︰ 陳毓華

褒曼把六百兩送去給了褒姒。

不是褒姒眼皮子淺,這麼大一筆錢她還真的沒見過,听妹妹說足足賣出一千二百兩,但是褒曼沒說打賞了李氏父子和丫頭們的錢都由她這里出了。

所以,褒姒拿在手頭上的是實打實的六百兩紋銀。

能靠自己賺到這麼些錢,那種滿足和開心,褒姒終于真正的明白妹妹為什麼非好好的知縣小姐不當,熱衷于賺錢,因為她似乎也上癮了。

晚上等褒正濤下衙回來,一家人用過飯,褒姒把賣衣服得錢的事情如實的向父親說了一遍。

褒正濤听完倒是沒有苛責她們不守規矩,他不是古板的人,只是商人向來為四民之末,心里不免顧虎女兒行商之事的風聲要是傳出去不好听,但另一方面又自責了起來,若不是他養家不力,孩子們怎麼會想著要去掙銀這一想,心里更加錯綜復雜了。

看著放在幾案上的銀票,他咳了咳,「既然是憑自己賺來的銀子就留著,將來要是有什麼急用也使得。」

巴氏知道褒家姊妹們這陣子十分忙,對這兩個繼女她不敢多管,只要不出格就好,未料本以為是孩子們的家家酒,卻在短時間里賺到了大筆銀錢。

一千二百兩在大富人家或許不算什麼,但足足讓小康人家過上二十年不然吃穿的好日子了。

這兩個孩子出師告捷,第一次能說是運氣好,那會不會有第二回?

她是出身商家,嫁給褒正濤做繼室本來底氣就有些不足,在外頭也沒少受諷刺排斥,但是她不以自己的出身為恥,靠自己的雙手和腦筋賺錢哪來的可恥?那些明嘲暗諷的人不過是偏見、嫉妒罷了,見不得商人能將銀錢如水流的搬進口袋,過上好日子,更見不得她能嫁給官宦人家,當了官夫人。

君不見許多讀書人家行的也都是商賈之事。

因為閱人無數,她不像一般深閨婦人往牛角尖上去計較兩個繼女是不是變著法子在向父親告狀,埋怨自己沒有給她們該有的用度。

她不會這麼想,也覺得兩個繼女不是那樣的人品。

兩位姑娘往後如果有用得著她的地方,她不介意幫上一把。

她心里門兒清,唯有這兩位姑娘過好了,她的後半輩子才能高枕無憂。

飯後,褒曼追著要到書房去的褒正濤,在晚風徐徐的夜色里笑嘻嘻的喊住了她爹的腳步。

「怎麼,還有事?」

褒曼微微仰著頭,帶著點羞澀,露出線條弧度優美的下頷。「丫丫記得以前爹會給我銀角子買糖吃,這會兒女兒能賺錢了,為表女兒小小敬意,這點錢女兒給爹買糖吃,您就收下吧。」

她從袖口抽出一張銀票,也不等褒正濤婉拒就塞在他大手里。

褒正濤有些啼笑皆非,他也沒去看手上的票子,不過褒曼的說法仍逗笑了身為父親的他,刮了刮褒曼的翹鼻子。「這天下哪有女兒給爹買糖吃的事?」不說孝敬,拐了個彎送錢給他,他這把年紀還吃得起糖嗎?

但是心,整個都暖了起來。

褒曼踩腳。「不管啦,送出去的錢哪有收回來的道理。」這是不講理了,可不講理得非常可心。

「乖丫丫,爹收下來就是了。」當爹的哪禁得起小女兒撒賴,連迭的稱是。

見爹收了銀票,褒曼開心無比的又叮囑了他書別看太晚,要早點歇著,明日還要早起之類的話,嘮嘮叨叨一陣子才一蹦三跳的離去。

這丫頭!褒正濤又是搖頭又是笑,笑容久久掛在嘴邊停不下來。

等褒曼不見人影,褒正濤才就著月光和甬道上的宮燈亮光看清楚女兒給的是一百兩的銀票。

也罷,先幫她存起來吧,就當替她存嫁妝。

一想到嫁妝,兩個女兒都到了該談婚事的年紀了,他忙于公務,孩子們幾乎是放牛吃草長大的,一想到她們有一天會離家,心里不免酸溫了起來。

他該多花點心思在兩個女兒身上,又或者讓妻子多注意有無門當戶對的人家,晤,普通人家也無妨,他即便只是個芝麻官,還是有能力轄治普通百姓,護住女兒的。

至于高門大戶?壓根沒在他腦子里出現過,大戶人家的飯碗難端,他褒正濤的女兒不需要為一碗飯去折腰屈就。

然而,他更沒想到的是大女兒褒姒躲在垂花門後,也如法炮制塞給他一張票子,只是給錢的說法不一樣。

他的心軟成一灘水。

回到書房,褒正濤把兩張銀票放在案桌上,注視良久才收到暗屜里,女兒們這般貼心,賺了點銀子居然知道要給爹零花,令他生出有了這兩個小棉襖般的女兒,就算沒有兒子也不要緊的欣慰。

姊妹倆偷偷塞給父親錢,倒也不怕巴氏知道不高興,母親手頭寬裕,不差錢用,可她爹不貪不墨,也不是那種向女人伸手要錢的男人,當女兒的給爹一些零用,人之常情。

這是個很簡單的一進宅子,就一個四合院,哪里是堂屋,哪里是正房,一目了然,詭異的是門口有男僕,廊下站著五、六個僕婦,穿著一致,垂首而立,半點說笑聲都沒有。

褒曼在靈景王府待過,自然知道大戶人家的下人穿著是有制服的,而且家族等級越高,制度越是嚴格。

但是這一進宅子卻有如此嚴謹的規矩,未免太奇怪了。

像是听到她心里在嘀咕什麼,領她進來的面白無須男子很隨意的說道︰「我們包下院子,住上幾日便走。」

原來不是同安縣的人啊。

真要說,是她孟浪了。

一听見李大說那位買走她衣裳的大戶想見她,她想也不想就答應了。唉,自己這一頭熱,顧前不顧後的個性什麼時候才會改?要命喔!

其實她想的很簡單,不過是想認識一下她的千里伯樂是誰?是誰慧眼獨具,讓她賺進這一世人生第一桶金?

其實自己那份分一分,也就剩下二百兩,不過,對初次創業的人來說,已經夠讓她自豪一把了。

女人對第一次總有股執念,特別好奇嘛。

直到隨著她來的李大和阿汝被攔在門房處,她才發現事情好像不太對勁,但後悔好像來不及了,頭都洗下去了。

胡亂想著,褒曼已然來到堂屋。

「姑娘請稍待,容我回稟一下主子。」面白無須男個頭很小,偏,笑的時候像鄰家叔伯讓人不起防心,肅起容來又絲毫波動都沒有,變臉像翻書。依據褒曼兩世的經驗,這樣的人就像變色龍,狡猾又心機十足,但一旦對某人忠心,就是一頭忠心耿耿沒有貳心的獵犬了。

「姑娘雖是客,小的還是多嘴叮囑你一聲,要是入內,雙眼不可直視我家主子,頭微垂,裙擺不搖,發絲不動,中間保持十步之遙,請姑娘切記。」他照本宣科,卻目光如炬的盯著褒曼的眼楮。

這是把她當侍女教育了。

對方到底是什麼來頭,想見居然還有這等規定,她應該慶幸這位管家沒有嚴格到連走路姿勢都要求。

也罷,客隨主便,總之就一面之雅,往後也不會有機會再見,規矩就規矩吧。

堂屋不大,所謂的十步根本就是靠著門邊。褒曼按管家囑咐在門口處站定,朝著太師椅上那大馬金刀坐著的男人行了個福禮。

屋里靜寂無聲,既沒有叫她起,也沒有免禮聲。

「大爺,那位做衣服的姑娘來了。」管家輕輕提點了下,態度恭敬卑微,聲音恰恰好,不輕不重、不緩不疾。

垂目看著茶盞的出眾男人這才揚起炯炯有神的銳利眸子,順手把酥光寶暈的天青官窯兔毫盞遞給了管家。

他有著寬大明亮的印堂,眼神是全然的漠然,淡漠的恍若不像凡人,臉色青慘陰森得不像話,腰間垂著一個通體無瑕的玉蟬,上穿的是苧絲直裰,苧麻布光澤能追綢緞,重量輕,穿著涼爽,染色後便是苧絲,杏色刻絲袖雙魚荷包的金絲閃著寸芒,氣度雍容,豐神飄灑。

那位管家的警語還在耳邊,目光只敢由垂下的睫溜了一眼,再也不敢輕舉妄動。

那位爺似乎這時才感覺到她的存在,向老九遞了個眼神。

老九像個傳話筒似的免了褒曼的禮。

「說。」他的臉色如此之難看,沒有人能從面上清楚分辨他心情好壞,再加上他的嗓音幽涼,雖然只說了一個字,卻讓褒曼遍體生涼。

不過,他的「說」字是給老九管家的。

老九清了清嗓子,「姑娘那三套衣裳已經請法師燒給了服侍我家主子多年的女乃娘,齊姑甚是歡喜,托夢請我家大爺向姑娘致謝。」

褒曼一听對方居然把她精心縫制的衣服給燒了,還燒給了死人,甚至是因為死者托夢才想見她,心里有些怪怪的。

她那可是做給活人穿的衣裳!

算了,糾結這個有何用,出錢的是大爺,再說人家都來托夢說喜歡,雖然這樣達不到她想要的宣傳效果,可換個角度想,她和姊姊合力做出來的衣服有人喜歡也堪欣慰了。

這讓她想起自己的女乃娘,雖然她早在自己五歲的時候就讓父親辭退了,但是女乃娘對自己噱寒問暖,無微不至,如果娘親還活著,應該就像女乃娘對她一樣的好。

所以,乳母是一種沒有血緣的母親。

想必這位公子的女乃娘也待他如子,所以在她死後還惦記著她,想給她最好的,將心比心,她能明白這位公子的心情。

「能得到大爺的賞識和齊姑的歡喜,就好。」她表現得很淡定,沒有急著諂媚阿諛,沒有過多粉飾的言詞。

能用她的衣服送死者一程,她也算間接做了好事。

說完,她又屈膝一蹲。「小女子收下公子的謝意,若是沒有其他事情,小女子告辭了。」她還是趕緊出去吧,反正這里也沒她的事了。

老九喚來一個人高馬大卻有張女圭女圭臉的漢子送她出去,臨上轎子前那漢子給了她一個封賞,她很大方的拿了,沒看里面的數目,交給了阿汝之後,一行人就離開了一進小院。

「大爺,那位姑娘已經走了。」事情是老九一手安排的,直到褒曼進家門那一刻都有人會盯著。

面對從小伺候他的老九,獨彧也沒有多余的話要說,仍舊只有一號表情。

老九也不以為意,主子的臉要是出現不該有的表情那才是恐怖。

就算和他一起伺候著主子到大的齊姑歿了,也沒有看見一滴眼淚還是哀傷表情,但是,他知道主子該為她做的一樣都沒落下。

對一個下人來講,值了。

「咱們在路上耽誤了幾天,也該起程了。」這一路不管啟程、打尖、飯食,殿下全無異議,他知道殿下信任他,以前或許還有個齊姑,如今……唉。

算了,凡事等到了北越地界再說吧,目前他要操心的事還多著很。

「你去安排。」不出意外的,獨彧用四個字打發了他的貼身總管太監——這才是老九真實的身分。

對于主子肯施舍四字箴言,老九感激涕零,飛快的吩咐下去。

老九是少數幾個能近身伺候獨彧,不會被他那即使在七月炎暑仍能駭得人出一身冷汗的凜冽聲音給嚇到的人。

方才那個小女子看起來也穩得住,居然沒在見到他的瞬間就掩面逃跑。

至于長相一一他真沒記住。

他記不住任何人,就連他的父皇、母妃在他的印象里都只有一個模糊的輪廓,這不能怪他,他的腦子不好眾所周知,又長得一副鬼氣森森的樣子,別說父皇不待見他,整個皇宮的人不論大小太監還是後宮嬪妃,見到他能不抖、不尖叫、不暈倒就算能人了,所以一等他成年、娶妃、就藩,他便成了永定王朝第一個被趕出京城去了封地的皇子。

其實除了他,還有個七皇子得去封地就藩,可他有母妃的極力爭取,封地顯然比自己好上那麼一點,起碼氣候溫暖,不像自己所在的是苦寒之地。

北越是個貧瘠的封地,據說農也不行,商業不行,可選擇權不在他手上,父皇給了,他就得接受。

由于老九手下的人都不是省油的燈,他才一吩咐下去,待獨彧踏出小院,不知打哪里出現的馬匹、車輦和親衛早已聚齊。

除了馬匹偶爾的嘶鳴聲,一群人皆安靜的離去,只留下一間空屋。

坐著轎子搖搖晃晃走在官道上的褒曼有些心不在焉,她歪在軟墊上心思飄來飄去,直到入城門進了東大街,她突然啊了聲,整個人倏地跳起來,直接撞上轎頂,哀了聲又跌回塾子上。

痛啊痛痛痛!

轎夫和阿汝听到聲響,趕緊尋了靠邊處停轎。

轎簾掀開,阿汝擔憂的臉探進來查看。「二姑娘?」

她齜牙咧嘴,半點形象全無。「沒事沒事,不小心磕著,繼續走。」她只是想到一件事,一件上輩子和她八竿子打不到一塊,完全無關的事。沒料到,命運改變,這輩子卻見著人還搭了話……好吧,那不算搭話,那人根本是一字千金。

雖然這只是個猜測,但從剛剛那位大爺的派頭、氣場和冷得刺骨的聲音來看,她就是莫名直覺此人便是傳聞中的「那位」……

不過,會不會是她想岔了,畢竟那個面色寡淡的男人什麼身分都沒有展示出來,她憑什麼對號入座?

這種心態最要不得,很多不必要的事情都是這麼滋生出來的。

她應該要遏止自己的浮想聯翩。

上一世她正經的不想,只想躋身豪門,達成宿願後就一直窩在內院,兩耳不聞窗外事,每天絞盡腦汁的設法討靈景王歡心,有一日她收買了王爺近身伺候的長隨,有機會去侍寢食,沒想到萬事備,卻被人打斷了興致。

那時靈景王敗興的甩門出去,在院子和來人說上了話,那時的她也是一肚子憋屈,百般無聊下就听上了一耳朵。大意就是五皇子在就藩途中遭刺身亡,消息己經傳回宮中。

五皇子是誰?那時的她因著對簪纓門第和皇族貴冑的向往,對皇家成員是下過功夫研究過的,這位五皇子的母妃是皇帝時任東宮太子時的良娣,登上大寶繼位,她也晉升妃位,成為牟妃。翌年和淑妃前後產下皇子,妃子產下皇子是喜事,還雙喜臨門,一舉得男,皇帝樂壞了,笑得闔不攏嘴,美中不足的是五皇子據說出生連哭聲都跟貓似的,渾身青紫,接生的穩婆也怕會養不活。

倒是淑妃的兒子玉雪可愛,滿周歲就能牙牙學語,相較之下,五皇子不只帶有夭折之相,逗弄他更是什麼反應也沒有,皇帝滿心的喜悅被兜頭潑了盆冷水,只看一眼便讓牟妃安養,再也沒有過問這個兒子了。

五皇子到了兩歲還不會說話,又因為皇帝的不喜,牽連了牟妃只能低調過日,直到五皇子過了三歲,她也絕了心思把注意力轉到另一個兒子身上,把這個不知道哪里出了問題的孩子丟給了太監和宮人——也就是說五皇子是由太監和宮人扶養大的。

皇帝遠遠打發了他是事實,可對這個兒子再沒感情,也給了封地讓他去就藩,不管封地是不是瘦,起碼不致餓死。

可他剛要踏上北越就遭刺,是誰心思如此毒辣要來個趕盡殺絕?

誰看五皇子不順眼,這樣的一個人明明看著人畜無害不是?

但是這世間事哪是表現得無害,人家就會放過你的?人的心思要是這麼容易揣測,哪還有憾事發生?

褒曼終于明白那位齊姑就是扶養五皇子的宮人之一,出了皇城便得急癥過世,五皇子心里應該不好受吧。

隨後,靈景王回來換上衣服就出門去了。

以前的她並不覺得這有什麼,只曉得自己的好事被壞了,一肚子窩火。

這一世她卻逐漸明白,靈景王雖然不是皇帝的兒子,可出了這種事,即便是旁支宗室,他也必須入宮去露露臉。不然皇帝那麼多兒子,顧都顧不來了,他如此平庸,更是見不到皇上的面,若不如此,便會如同京城許多沒落的貴族逐漸被遺忘,最後隕落了。

這件事之後,她畢竟只能在內宅走動,說實在的也不關心後續,就如同靈景王轉身就忘了她這號人一樣。

雖然還未確認那位大爺的身分,但如果是呢?既然這樁事和她前世的記憶搭上了,難道她要眼睜睜看著五皇子被殺?

可是……拜托,她手無寸鐵連殺雞都不會,人家身邊好歹帶著親衛和兵卒,這些武藝高強的人都敵不過殺手厲害,她眼巴巴的趕去也只是當肉墊、炮灰的命。

她的命很珍貴,不能這樣隨便浪費。

再說那位皇子和她一咪咪的關系都沒有一一不過是個顧客。

哎呀,她干麼要想起這事?

把額頭頂在轎壁上,褒曼叫苦連天。

不做點什麼又于心不安?,要做點什麼嘛,他又不是她的誰,良心不值半毛錢……糾結到最後,道德良知還是佔上風了——

罷了,就出個聲吧,她也仁至義盡,那位听不听就是他家的事了。

她趕緊吩咐轎夫轉頭,急急的往那一方小院去了。

小院早已人去樓空,褒曼自然撲了空,那些人往哪里去了,這同安縣往北越就只有這麼一條官道,不難猜。

一不做二不休,她讓轎夫趕一趕路,要是能追到人,她給四倍工錢。

有錢能使鬼推磨,轎夫們自然使出吃女乃的力氣,只是這一路急趕倒苦了坐轎的褒曼,別說被顛得膽汁都快嘔出來,跟轎的阿汝和李大也沒好到哪里去,當轎子終于跟上獨彧的車隊時,一行人都累得滿頭大汗,腰酸腿軟了。

但是看見旌旗飄飄,森嚴林立的車隊,衛兵們穿著明晃晃的冑甲,佩著長劍,拄著長戟,幾個轎夫連大氣都不敢喘了。

褒曼從轎子里出來,踉蹌了下,這不是被顛得架子都散了嘛,也不知哪來的手好意的扶了她一把,她才沒有當著浩浩蕩蕩的人群面前出糗行跪拜大禮。

「麻煩這位姑姑,小女子褒曼想求見你家大爺,有十萬火急的事要跟他說。」她既不是稱呼他為皇子也不是殿下,她是依著剛剛在小屋的規矩稱他為大爺。

「姑娘是……那位做衣裳的姑娘?」瞧她鬢發都亂了,一根海棠簪子歪斜的都快掉下來也無心打理,額際都是密密的汗,有什麼事情非得心急火燎成這樣?

她慢悠悠替褒曼把簪子扶正,朝身邊的人遞了個眼色。

那人接到示意,轉頭逆向著車隊而去了。

「是,麻煩姑姑替我通報。」褒曼也沒空細究這位年紀約三十出頭的宮女是什麼身分,她在靈景王府待過,自然知道年長的宮女要稱呼姑姑,所以她很自然就喊了宣姑姑為姑姑。

「姑娘去而復返,莫非真有急事?」

「拜托拜托,真的很急。」

「你稍待,這不是回來了?」宣姑姑所謂的人便是方才看眼色行事的侍衛。

他在宣姑姑耳邊俯語,「說是不見。」

堂堂一個皇子是阿貓阿狗想見就能見的嗎?褒曼自然明白這個道理,她也不強求,事情能不能成要看運氣和天命,她只求對得起自己的良心就好。總之,她就是盡一盡版知的責任。

宣姑姑沉吟了下,正想開口讓褒曼走,卻听見蹣跚的腳步聲走了過來。「你有什麼急事要見我家大爺?」

宣姑姑沒想到會驚動了老九這總管太監。

褒曼端正的給他行了半禮。老九是五皇子身邊的人,即便她的父親是七品官,她也不敢輕忽這些閹人,明面上的禮數還是不能少的。

「大叔可否借一步說話?」她也不套近乎,開門見山就道。

老九移了幾步,褒曼把心中打了一路的月復稿說了一遍。

「姑娘莫可開這玩笑,延遲了我們大爺的時間可會吃罪的。」他肅起臉來時,和閻王有得比。

「我又不是活得不耐煩了,若非你家大爺對我有知遇之恩,我也不想跑這一趟,搞不好還落了個罪名,吃力不討好。」她沒有吃飽閑著好不好?

「茲事重大,姑娘是打從哪里得來的消息?」他仍沒好臉色,斜眯著眼看著她,和之前的和藹可親簡直像兩個人似的。

「就請大叔信我這一回,倘若你家大爺平安到了目的地,你就當我胡謅,若是有個什麼突發事件,有備無患總是好的,你說對不對?」

盡避沒憑沒據的,但是她也沒必要都已經到了東大街又回過頭去了小院,甚至一路追上他們,派去跟著的人回報她連家都沒有回,就突然回過頭來追他們。

老九沉思,他們想一路平安到北越,得凡事小心再小心,謹慎再謹慎,斷無冒險的道理,「姑娘是同安知縣的女兒,若是虛報,恐有牽連家人之虞,你可有做好這層準備?」

如褒曼所想,這些人早就把她的底細模清了,否則怎麼敢隨意讓她近五皇子的身,這些從宮闈里出來的人精沒一個是簡單的。

「這麼多刀劍槍戟隨便就能把我戳成蜂窩,我不會拿我爹的烏紗帽和家人的性命玩笑,也沒膽子拖沓你家大爺的行程,我來純粹是一片好心,愛信不信隨你。」褒曼在心里叉叉又圈圈叉叉的把自己罵到臭頭,好心給雷親,這麼雞婆是要死了,早知道她回家去就好,來湊什麼熱鬧?讓人懷疑自己居心不良就罷了,她不會那麼倒霉把爹也牽連進去吧?

但是千金難買早知道,世上難買後悔藥。

「你在這里待著。」倘若褒曼沒有那番激烈的言詞,老九恐怕還不會信她半句,但是她發飆了,氣得對他直跳腳,對老九來說可信度增加了許多,通常心虛有鬼的人說不出這麼理直氣壯的話。還有,在這之前她和獨彧是完全沒有任何關系的,說是京里那些人布下的天羅地網、她是派來的細作,他還真的不信。

那麼,她說的話就有可能是事實。

他也不怕她一個丫頭片子跑了,她背後可還有一家子人呢。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

于是褒曼又繼續在眾人的目光下等了片刻,不過她始終沒見能見上獨彧的面,反倒變相的被「挽留」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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