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家小閨女(上) 第十六章 殷勤的連君軒

作者 ︰ 寧馨

中秋節,書院按例是要放假一日的,楊誠前一晚就邀請連君軒一同回家吃團圓飯,于是中秋節這日一早,家安就被自家少爺支使得滿院子亂轉。

連家的幾家鋪子,雖說掌櫃都不大在意這個近在咫尺的「少爺」,但各個都老奸巨猾,沒敢表現出輕視,且看在連老爺子的分上,該送的節禮還是堆了半個大廳的地面。

連君軒選了幾匹不打眼又難得的好料子讓家安包好,末了想起楊柳兒這幾日有些干咳,又打發小丫鬟去槐院庫房取些上好銀耳、枸杞之類的干貨,準備帶去給她食用。

大丫鬟碧玉正坐在房里繡荷包,青色的厚錦上繡了海水紋,綴上一輪金黃的圓月,當真是應景又雅致,這會只差最後幾針就能完工,想著今晚送給少爺,定然能討他歡心,可惜她臉上的羞意還沒退下,小丫鬟就傳話打破了她的美夢。

「碧玉姊姊,少爺吩咐要取庫房里的銀耳和枸杞。另外他今晚不回來吃飯,讓大廚房加菜,咱們自己過節。」

「什麼,少爺不在府里過節?」碧玉立時惱得變了臉色,針下一個偏差就扎了手指,好好的荷包染了血色,眼見就廢掉了,當下被她狠狠摔到地上。

小丫鬟嚇得大氣都不敢喘一口,這會算是明白為什麼梅院里誰也不願意接這差事了。

碧玉到底還記得自己的本分,強自壓了心酸,開庫房揀了兩盒干貨,親自送去梅院。

連君軒剛換了新衣,雪青色的綢緞長衫,只在寸高的領子和袖口繡了簡單的雲紋。腰上一條巴掌寬藏青腰帶,系了一塊羊脂白玉雞心佩,一只黑底繡蒼鷹的荷包,打扮的分外清爽又貴氣。

碧玉在門外痴痴望了半晌才邁步進去,一邊接過小丫鬟手里的梳子替連君軒束發,一邊裝作不在意的探問。

待听到連君軒果然又要去楊家,她實在忍耐不住,低聲勸道︰「少爺,那楊家听說有兩個姑娘待字閨中,您常去走動是不是有些不妥?時日久了,楊家興許要生出什麼不該有的心思,傳揚出去,于少爺的聲名有礙。就是老太爺那里,怕是也盼著少爺多結交些世家子弟……」她越說越順口,根本沒注意連君軒已經變了臉色。

只听得「啪」的一聲,黃楊雕花木梳重重摔在地上,斷成兩截,也成功讓碧玉閉了嘴,白著臉跪了下來。

「少爺息怒,奴婢也是為了少爺好才多嘴的。」

「什麼時候我出入行事都要受你管了?是不是平日待你太好,讓你忘了本分!」連君軒站起身,慢條斯理的整理著衣衫,好似上面那一條小小的皺褶都能惹得他心疼。

碧玉盯著長衫上並不工整的針腳,心里的酸醋又泛濫了。大夫人當日送她過來伺候,就許了她一個二房的位置,她雖然是奴婢,但老子是將軍府的大管家,娘親是內院管事嬤嬤,她就是配個七品小闢做正頭娘子也夠資格了,偏偏自小就把一顆心落在二少爺身上。

她想訴說她的痴情、她的一片衷心,但女子的羞澀和自尊又讓她嘴巴上像抹了糨糊,半句也說不出口。

「哼,到院子里跪一個時辰,醒醒腦子,下次再犯就滾回皇都去。」連君軒扔下一句,喚了家安抱起盒子就出門去了。

碧玉木然的跪在院子里,耳里听著院門外沙沙的腳步聲,憤恨的臉上都要滴出血來。不用說,整個宅子里的丫鬟僕役定是都來看過熱鬧了,她的顏面澈底被剝個干淨,明明她是真心為少爺打算,少爺為什麼不听?那下賤的農家女到底哪里好,讓少爺如此痴迷?

不說碧玉如何咬牙切齒,楊家那邊一如往日的和樂。

過節時候,晚輩送些節禮是應該的,楊山見連君軒送的布料和干貨都不算矜貴就痛快收了,末了喊著閨女多做些好吃食。

拿人手短,吃人嘴軟。楊柳兒也沒有偷懶,當灶主廚,楊杏兒燒火幫手,成果斐然,不到一個時辰就做了滿滿一桌子好菜,吃得全家人都是酒足飯飽。

飯後,院子里擺了些水果點心,一家人天南海北聊著,末了,楊山和楊田先去睡了,楊杏兒惦記做針線,楊志楊誠兄弟也回屋說起了閑話,一下子就剩下楊柳兒和連君軒兩個。

不同于原本那個環境破壞殆盡的世界,大宇的天空極干淨,中秋的月亮也是分外的明亮。那一輪金黃色的月亮施施然的掛在半空中,隱約可見上面點點斑駁的暗影。

楊柳兒忽地想起她那對嗜錢如命的爸媽,這時候是不是也在賞同一輪圓月,是不是後悔忽視她這個女兒這麼多年,亦或是他們對于她的消失根本就沒有任何感覺……

「想什麼呢,滿臉的惱色。」連君軒偶然扭頭,見不得她這副淡淡悵惘的神色,伸手用力揉了揉她的花苞頭。

果然,楊柳兒一掌拍下他作怪的手,嗔怪的瞪起大眼,極似被打擾了好眠的貓咪。

連君軒滿意的笑開了臉,問道︰「說啊,到底在想什麼。」

楊柳兒對他這時不時的逗弄已經習慣了,不耐煩的扔了句,「沒想什麼,就覺得是不是天下各處的人這時候都在賞同一個月亮。」

「當然了。」連君軒仰靠在躺椅里,隨手摘了一粒葡萄塞到嘴里,含糊道︰「南到海州,北到冰原,甚至皇都那些王公貴人……」說到一半,他的神色也黯了下來。

這個時候,皇都的將軍府里,祖父一定領著一大家子人賞月,父慈子孝、兒孫滿堂,是何等的歡喜和樂,只是不知有沒有人想起他這個被攆到甘沛自生自滅的庶子?

楊柳兒原本有些昏昏欲睡,眼角掃到連君軒臉色有些郁郁寡歡,腦子倒是難得靈光起來,趕緊撒嬌鬧人,「連大哥,今夜月色這麼好,不做些什麼真是可惜了。你不是跟胡子大叔學了劍法嗎?!舞幾下給我開開眼界好不好?」

連君軒剛回過神就听到這古怪請求,當真有些哭笑不得。他想說自己是堂堂好男兒,習武是為了強身健體、保家衛國,可不是為了嬉笑之用,但眼前的少女雙手托著白皙的臉頰,大眼眨呀眨的,滿滿都是甜美期盼,他的拒絕怎麼也出不了口,只得認命的跳起身,折了一枝柿子樹枝,拉開架式,伴月起舞。

楊柳兒原本只是隨便扯件事做借口,沒想到這驕傲大少爺當真會應下來。

只見圓月的清輝徐徐從天上灑下,落在一身青衣的俊秀少年身上,抬手立足,姿勢變換間,光影交替,別有一種剛柔並濟的美,倒讓她看得痴了……

「好!」不知什麼時候,楊志楊誠兄弟也走了出來,大聲叫好。

楊柳兒回過神來,猛然紅了臉,為自己方才的花痴心虛,趕緊湊趣的抓起一個果子扔出去,嚷道︰「舞的好,本小姐有賞!」

聞言,連君軒腳下踉蹌,差點把自己絆倒,伸手撈了果子,恨恨應道︰「打賞也要真金白銀,扔果子哄猴子呢!」

听到這話,眾人忍不住都笑了起來,幾人又聚在一處吃了些水果,好半晌才散了,少年少女心里那一丁點的悲戚不知何時也消失的無影無蹤,合眼前又望了望照舊安然掛在空中的圓月,一夜好夢。

楊家在城里開了鋪子,這事自然瞞不過十里八村的鄉鄰。畢竟總有人去縣城采買或者辦事,只要一個見到,回來端著老碗蹲在村口吃飯時說上一句,就全村皆知了。

眾人還以為楊家背負了一百多兩的債務,沒十年八年是別想緩過來,沒想到不過兩個月功夫,人家不但還了外債,甚至還開了鋪子,這消息簡直像春雷滾過大地一般讓人吃驚,也炸醒了無數宵小之輩。

楊家老宅里自然人人嘴里都吐不出象牙,楊老太太甚至還想上門質問,結果被楊老頭死活攔住了。

楊六爺听到風聲,讓家里婆娘上門警告,楊山一家已經出宗,人家是富貴還是落魄,都同楊家沒有關系,但楊老太太若是敢鬧事,丟的可就是整個楊氏族人的臉,楊老太太不服,跳腳罵了幾日,可到底也沒膽子惹怒整個楊氏族人。

柳樹溝里的鄉親倒是還好,有人說楊家許是撿了狗頭金,也有人說楊家這些年一直在裝窮,那些全是陳氏活著的時候攢了豐厚的家底。

當然,偶爾有那嘴巴歪的想起了連君軒,不由酸溜溜地道︰「他家不是抱了條大腿嗎?興許是把那位少爺伺候好了,人家手指縫里落下幾塊銀子也夠咱們忙活一年了。」

甘沛雖說地處偏僻、干旱窮苦,但民風卻是淳樸,紅臉漢子們多豪爽義氣,听到這話,立時就是罵聲一片。畢竟當初楊柳兒差點被楊老太太勒死,連君軒費心救命的事村人無所不知,而且楊誠身為柳樹溝里唯一一個讀書人,連君軒是他的同窗好友又兼楊家恩人,平日不禁連君軒走動這都是應當應分,哪有把恩人拒之門外的道理。

更何況連家的事在甘沛也是人人知曉,一個沒有父母親人理會的小子,誰待他親近和氣,願意常來走動也是人之常情。

所以不利于楊家的閑話剛一出現就被狠狠掐滅了,但楊家因何暴富,還是深深扎根在眾多鄉親的心里。

好在楊家人對這事早就商量過了,剛一听到風聲,楊山就找了個借口,請了三五個平日相處極好的村人到家里吃飯。期間把連君軒如同自家子佷一般介紹給眾人,還道他平日在村里走動,請大伙多關照。

這純粹就是客套話了,連家庶子再是沒人疼,也不必窮苦百姓憐憫照管,村人自然惶恐的回禮,末了忙不迭的應個不停。

待酒足飯飽,楊山又「顯擺」了一下自家院子里的水窖。村人自然听說過這新奇東西,如今親眼看到滿滿的一汪清水,任憑楊柳兒姊妹提出來澆菜、洗衣,想怎麼用就怎麼用,別提有多讓人羨慕了。

見村人討論的熱烈,楊山適時的說起這水窖是楊誠設計,陳家兩位舅兄接去這活計,每建一個都會分自家一半銀錢。他在地里忙碌一年的收成,比不上兒子畫張圖得的進項,半個月就賺回來了。

村人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先前楊家敢擔下巨額債務,原來人家是有底氣的啊。想著又紛紛羨慕楊家有個好兒子,讀書人就是腦子靈光,書中自有黃金屋啊!

這樣一番隱晦的解釋過後,柳樹溝里再沒人說閑話了,就算說起,也是盤算著是否送家里小兒去開蒙,萬一能像楊家老二那樣有出息,里的好日子豈不是指日可待?

也有家底比較厚實的,特意跑去楊家參觀了水窖,末了實在受不得那一汪清水的誘惑,拿著銀子找去陳家。

陳家舅舅們的生意當然更紅火了,哪怕天氣眼見進了十月,土地都凍了半尺深,依舊還有活計。畢竟這水窖不吃草也不吃料,早些建好,放上一冬,開春就能攢水了。

倒是楊柳兒有些吃不消,日日上山采樹汁實在辛苦,另外樹汁也不是源源不斷,總要讓勞苦功高的怪樹休養生息一段時日啊。

陳家兩位舅舅也不是貪心的,上門取樹汁時听了外甥女的勸說,就停了生意。

這一日,刮了兩日的北風突然停了,天氣少有的暖和了下來。楊柳兒手里抱著一只鏤空雕花黃銅手爐,腿上蓋著一條絳紅色厚絨毯子,懶懶地窩在躺椅上打瞌睡。

楊杏兒在一旁守著小妹做針線,一邊做著針線活,偶爾替小妹扯扯滑月兌的毯子。

許是楊柳兒先天體質太過不好,哪怕家里如今吃住都很不錯,她也胖了長高了,但依舊在天氣乍冷的時候被風寒侵襲。昨夜又發了高燒,好不容易喝了藥湯發了汗,方才又嚷著窯洞里空氣悶,鬧著出來吹吹風。

楊杏兒提心吊膽,又鬧不過小妹撒嬌,只得坐在一旁陪著。這會眼見小妹睡了,冷風也不吹了,就趕緊跑去灶間燒水,琢磨著做些清淡補身體的吃食。

連君軒到院外下了馬車,一抬眼就見坐在上窯前的少女。一頭黑發松松的辮了兩個花苞,腦後的長發只用了一條紅繩束著,白淨的小臉半靠在躺椅上,秀眉微微皺著,紅潤的小嘴嘟著,好似睡夢里有什麼惹得她懊惱,白女敕的小手偶爾伸出來捋捋調皮的發絲,那慵懶的模樣好似最貴氣的波斯貓,分外的嬌憨可愛。

他忍不住嘴角輕翹,一時看得呆了,極想這時光就此打住。可惜家安抱了一只布包和一只匣子從馬車上跳了下來,開口就大聲道︰「少爺,你怎麼不進去?」

連君軒當即轉頭狠狠瞪了多嘴的小廝一眼,再扭頭去看,楊柳兒已經睜開了眼楮,正擺著手弱弱同他打招呼,「連大哥,你來了。」

連君軒大步走進院子,三兩步順著坡路到了上窯前面,笑道︰「你怎麼在外面坐著,可是又偷懶不做活了?」

楊柳兒皺了皺小鼻子,又往毯子里縮了縮,小聲反駁道︰「才沒有。」

這會離得近了,連君軒才發現她臉色紅得有些不自然,大驚之下也顧不上什麼,大手直接覆上了她的額頭,惱怒問道︰「你是不是染風寒了?怎麼還坐在外邊吹風!」

家安先前惹主子惱了,剛剛抱了包裹和匣子小心翼翼的走過來,聞言趕緊討好的上前應道︰「少爺,正好盒子里有治風寒的藥丸,先給柳兒姑娘吃一丸?」

不等連君軒開口,楊杏兒已是拎了一熱水從灶間過來,聞聲就道︰「小妹剛吃了藥湯,不能再服藥丸了。」

楊柳兒也怕極了吃藥,趕緊擺手拒絕,「就是就是,藥是三分毒,我多喝水就好了。」

連君軒听她嗓子好似也有些嘶啞,心里又疼又氣,趕緊扯了毯子把她整個人包起來,抬腳將她抱進屋子。楊杏兒看得別扭,想說什麼時就听小妹吵鬧著,「我才坐一會呢,快放我下來!」

「不行,外邊冷!」連君軒自顧自地抱人進屋,半點也不遲疑。

楊柳兒發燒本就難受,這會脾氣更壞了,惱道︰「連惡霸!你快放我下來,這是我家!」

「就不放。」

「那我就噴氣傳染你,讓你也發燒!」

「使勁噴,能傳染我算你厲害,我可不是病秧子!」

「你才是病秧子!我以後再也不包餃子給你吃了!」

聞言,楊杏兒無力的揉揉自己的太陽穴,為自己方才的小心思汗顏,這明明就是兩個斗嘴的孩子,她實在是想多了。

倒是家安的眼珠子滴溜溜轉了兩圈,極有眼色的接過水壺笑道︰「杏兒姑娘,我們少爺又帶了兩包老饕記的油茶面過來,那個味道最是香甜,不如再去灶間重新燒了滾水過來。柳兒姑娘熱呼呼的吃上一碗,風寒也就好利索了。」

楊杏兒一听也沒多想,就帶著他去了灶間。

雖然連君軒常出入楊家,但楊柳兒姊妹的閨房還是第一次進來,見楊柳兒吵嘴吵得累了,圍著毯子坐在炕頭歇息,沒空理他,他就好奇的在屋子里轉悠開了。

這房間不算大,牆壁刷成淡淡的粉白色,兩扇花格大窗糊著淡青色的窗紙,窗下的一張黑漆四角長桌子上放了一套文房四寶,正是很久前他在書畫鋪子里淘換的那套。桌角還有一只大肚梅瓶,里頭插著兩棵細瘦的白菜,許是里面裝了水,白菜心里長出一根細枝,上頭頂著雞蛋黃那麼大的一簇細碎小花,在這樣百花凋零的時候,別有一番趣味和新奇。

正對門口的山牆前立著一架博古架子,擺著的也是他平日淘換的小玩意,但其中有幾樣很是眼生。博古架子旁還有一個五斗櫥,漆色很新,顯然是新打制的,襯得大炕的炕梢那兩只樟木大櫃有些陳舊,只是擦抹的很干淨。

櫃子上放了兩床被褥和繡花枕頭,炕席是新編蘆葦,中間放了一張蝙蝠流雲烏木桌,桌面上放了一個針線筐,一套茶具就擠得滿滿當當了。

整個房間擺設很簡單,但隱隱又透著一種暖意,特別是見到大半東西都同自己有關,連君軒更是滿意。

楊柳兒勉強睜著眼楮瞧了一會變身好奇寶寶的連君軒,想開口打趣幾句,但又覺沒力氣,不一會就睡了過去。

連君軒看了一圈,一回過身就見楊柳兒歪著外腦袋,靠在炕頭睡著了,趕緊上前扶她躺好,毯子滑落的功夫,楊柳兒粉白色的脖頸就露了出來,令他忍不住眼神一黯。

當初楊老太太做的惡事到底還是留了惡果,這麼冷的天,誰不是恨不得把脖子裹得嚴嚴實實的,只有她寧可受凍也要穿圓領小襖,但凡有什麼裹住脖子,就憋得臉色泛紫。

連君軒恨恨隔空捶了一拳,極是後悔當日為什麼沒讓礦山的人把楊老太太活活抽死。

楊杏兒拎了水壺進屋,見得連君軒臉色不好,還以為小妹又說什麼惹他氣惱了。于是笑著岔開話,「連大哥,你是從書院過來嗎?我家二哥最近如何,這個休沐日會回來嗎?小妹前日嘴饞了,說要給你和二哥做些好吃食,可她這一病又耽擱了。」

連君軒聞言,心里更不是滋味,抬腿就往外走,「我先出去一下,晚上回來住。」話音落地,人也出屋去了。

楊柳兒這一覺睡得極香甜,若不是肚子實在太餓,她都能一覺睡到天亮。不過爬起來,伸伸懶腰倒也覺得身上輕快許多,簡單整理一下頭發衣衫就去下窯尋吃的去了。

此時楊杏兒正往桌子上端吃食,楊山和楊田說著閑話,見她進來都是驚道︰「怎麼就出來了,也不披個大襖?頭上還熱不熱?」

楊柳兒笑嘻嘻的挨到桌邊,瞄了一眼菜色,笑道︰「睡了一覺,現在好受多了。阿姊做了好多菜啊,正好我肚子餓得能吃下一頭牛。」

楊杏兒模模小妹的額頭,見確實不熱了,心下歡喜,嗔道︰「就知道往自己臉上貼金,連大哥說回來吃飯,我這才多做幾個菜。」

聞言,楊柳兒皺著小鼻子委屈道︰「阿姊偏心,連大哥家里好吃的多了,不差咱家這一口……」

「誰說不差!」不等楊柳兒說完,連君軒正好從門外走了進來,手里還拎著兩只紫色的小貂。

楊山自從第一次上迷霧山,好運氣的獵到兩只之後就再沒遇到過。這會就站起接過翻看,驚奇地道︰「軒哥兒,這是你獵的?這小東西太精,跑得又快,可不好得手。」

連君軒拍拍身上的灰土,笑道︰「我也是費了一番功夫才抓到,正好入冬了,給柳兒做個圍脖,省得她隔三差五病歪歪。」

楊家人听到這話都覺心熱,但楊山還是擺手拒絕,「這紫貂皮可是稀罕東西,上次那兩張皮子還沒這個好呢,小魏管事買去還給了好幾兩銀子,說是要給連老爺子做壽禮。」

沒想到連君軒卻是堅持,「我家老爺子收到這皮子也是送人,過幾日大叔若是獵到馬鹿皮,倒是可以換給我,到時候給老爺子做副鹿皮護膝,他怕是更樂呢。」

楊山听他這般說,想了想也就沒再推拒,盤算著明日就上山多踅模幾,一定給連老爺子找點好皮毛。

眾人說著話就圍在桌邊吃飯,楊柳兒挨著連君軒,見他手背上被樹枝劃了些細小傷痕,心里忍不住有些感動,難得給他挾了幾塊紅燒肉,連君軒眼里的喜意差點就要漾出來,心情大好之下就邊吃邊說起書院里的事,听得惦記楊誠的老少幾個都追問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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