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田花錦 025.楓林

作者 ︰ 婠邇

綃兒一路上很活躍,出了金陵城門,還是忍不住地嘰嘰喳喳︰「上凌村的花兒一定很美,紅的綠的,什麼都有吧?」

荷姑哭笑不得,「綠的花我可沒見到有,再說現在這個季節,能有什麼花兒可看啊?」

綃兒不由有些失望了,垂下頭來,「說的也是,難道現在就沒有其它東西了嗎?」。

「有啊,」郁青染轉過頭,「有楓葉啊,山上一層層的全是紅色。」

「真的嗎?」。綃兒兩眼放光,「好想現在就去上凌村看楓葉呢!」

一道墨綠色的身影突然自山頭轉彎處走出來,步履閑適沉穩,唇角上揚著好看的弧度。

「何必等到上凌村,這上邊有座山,山上就能看到楓葉的。」

綃兒一見了來人,趕緊閉上了嘴,心里又驚又怕,根本沒注意他在說什麼。

「佷女兒,看來我還是趕得及時啊。」江柏筠看著郁青染笑道。

郁青染也笑道︰「小叔父,再往前二三里就是上凌村了,你這送行的倒是會挑時辰啊。」

江柏筠點頭笑道︰「自然是算好了的,正好和你一道去村子,不然你又要念叨我食言了。」

郁青染有些意外,笑了笑,沒說話。當時不過就是一句玩笑話,讓江柏筠親自來莊子一趟,她本以為他就算不會回絕,至少也不會放在心上,哪料到竟然記掛到現在。

「綃兒,剛剛你說想看楓葉,也不問問你家姑娘想不想去。」

綃兒听見江柏筠在和自己說話,原本稍微平緩的內心竟又緊張起來。她之前在老太爺院子里的時候,雖是個不起眼的二等丫鬟,但偶爾也有進屋子端茶倒水的機會,因此見過江柏筠幾回。每次都正好听到江柏筠在和老太爺說正事,他那個時候的態度和平時這般的溫潤完全不同,好幾次都差點和老太爺爭執起來。

荷姑捅了捅綃兒,綃兒這才回神,道︰「姑娘,你想去看楓葉嗎?」。

剛剛綃兒的愣怔和臉色之變,郁青染都看在眼里了,那種突然而來的驚懼之色是無論如何都裝不出來的。

「嗯,那就去吧。」郁青染一邊笑著,一邊打量著江柏筠。

山林間鋪滿了厚厚的落葉,踩在上面軟軟的。山間小路由原本的灌木叢,走到了小樹林,再從小樹林,又走到滿是參天樹木的大林子,樹枝遮天蔽日,眼前變得昏暗起來。

「姑娘,」綃兒心里有點兒怕,一邊拿眼偷偷覷著江柏筠,一邊小聲道︰「咱們往回走吧。」

走在前面的江柏筠耳朵動了動,沒說話。

「怎麼了?」郁青染看著她。

綃兒自己也說不出是怎麼個想法,就是覺得心里預感不是很好,也許是因為她對江柏筠的印象本來就不太好吧。

「姑娘,這路越走越黑,也不知道前面是什麼?」荷姑也忍不住發話了。

郁青染伸手握住了荷姑的手腕,稍微用了點兒力,「咱們這麼多人,又有小叔父保駕護航,還怕什麼!」

郁青染就一手拉一個,跟在江柏筠的後面。也不知走了多久,眼前慢慢亮了起來,視野也開闊了,走著走著,竟到了懸崖邊上。

「佷女兒,你看。」

順著江柏筠的視線望過去,只見對面的山上,漫山遍野都是紅透的楓葉,層林盡染,叢叢簇簇,堆疊得細致又粗獷。

「哇!」綃兒不由自主地松開了郁青染,跑到前面開心地叫道。

郁青染緊皺的眉頭不由也舒展開了,笑著看向江柏筠。

「姑娘,這片山的楓葉林可比上凌村的大多了!」連荷姑也有些驚嘆了。

郁青染走到邊上,打量著四周的景色。看著看著,在看到一條路的時候,臉色不由陰郁起來了。

「小叔父,你怎麼會找到這個地方的?莫非你常來?」郁青染轉身,故意笑著問道。

「是啊,我經常在這山上轉悠,上凌村,包括附近幾個村子我都比較熟。」

聞言,郁青染心里越發氣惱了。

回去的時候,郁青染問綃兒還走不走原來的路,綃兒睜大了眼楮沒敢說話。

郁青染也沒強迫她開口,「那便走原路返回吧,反正這山我不熟。」

江柏筠撫掌大笑道︰「傻丫頭,哪還需要原路返回,從那條路就可以直接進村子了。」

郁青染淡淡「嗯」了一聲,沒說話。

回到莊子上,荷姑和綃兒就忙著收整和打掃。

郁青染看著自覺躺在榻上的江柏筠,「看樣子,你還打算住這兒了?」

「住這兒倒不會,飯總要吃一頓的。」

郁青染就從荷包里模了幾枚銅板,在手掌上一一排開,「拿去買條魚吧,順便看下自己想吃什麼菜,荷姑的手藝不錯。」

江柏筠猛得從榻上坐起來,「你說什麼?菜都要我親自去買?」

郁青染笑道︰「綃兒和荷姑正忙著呢,我不會買菜,當然只有你去了,不然只能喝粥了。」

江柏筠啞口無言,半天才道︰「好,好,不過我可以教你買菜。」

就這樣,郁青染被江柏筠硬拉著出門了。

這時候,正是集市上人最多的時候。郁青染不喜歡熱鬧,也不喜歡人多的地方,一路走著,身體就不由自主地朝江柏筠那邊靠,手也不知何時就攥住了他的袖子。

江柏筠低頭看了她一眼,笑了笑,也沒反對。

郁青染沒想到,江柏筠竟然連菜都會買,雖說這不是個什麼不大了的技術活,也沒有任何技術可言,但她潛意識里就是覺得,江柏筠應該是那種謙遜溫潤的男人,風度翩翩,仿佛生來就是讓人欣賞的,和這些生活瑣事應該毫不沾邊才是,可偏偏他就是連這些粗活都會做啊。

「還買嗎?」。

郁青染看著他們兩人手里提的東西,已經滿滿當當了,堅定地搖了搖頭。

江柏筠輕笑道︰「那好吧,反正平時也就你們三個女人,買太多了,一是吃不了,二是也浪費,不過,佷女兒,你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可要多吃點兒啊!」

郁青染不由看了他一眼,這話的語氣倒和郁軒一模一樣啊,不過郁軒是她親伯父,這麼說很正常,江柏筠不過長她幾歲,就算叫他聲「小叔父」,也不能這般帶臉吧!

她就假裝生氣道︰「沒在郁府,你就不要叫我佷女兒了,說話也不能擺叔伯的譜了。」

江柏筠哈哈笑道︰「是,是,是,你既然排名老三,就叫你郁三吧,再說外面人不是也叫你郁三姑娘嗎?我就把姑娘二字去掉,簡稱你郁三得了!」

郁青染听了,急得一巴掌打在了他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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