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生錦 第八十四章 翻臉

作者 ︰ 桃其實

沈秋知的這句話,將自己摘的一干二淨,王薔不知情是別人冒充的情況下,很容易為此神傷。

蘇拂既然是過來誤導她的,自然不會解釋清楚。

又隨口寬慰幾句,便借口離去了。

從那以後,王薔開始稱病,不踏出宮牆半步,沈秋知雖不大用她,但非用她不可之時,卻穿不過那道宮牆,暗衛王薔也拒之不見,一時之間別無他策。

過了兩日,她便從郡主府門前撿過來一個帶著半邊銀色面具的黯黃肌瘦的九歲少年,留他在府中待了幾日,喂飽了飯,送了些盤纏,便送那少年離去了。

又過了一月,高陽從別的鋪子回來,正式去了恆通米鋪,兼做掌櫃和賬房,且手段分明,米鋪的生意好了不是一星半點。

控鶴都指揮使彈劾定遠侯的折子上了一道又一道,最近從泉州傳來泉州的士兵不听命,軍法處置時,差些群戰將將領給殺了。

雖然定遠侯早已交了兵符,但余威還在,任上的士兵如此作亂,且人數眾多,自然不好懲處,陛下勃然大怒,將定遠侯宣到宮中,訓了好幾個時辰。

這日晚,定遠侯陰著臉回到定遠侯府,僕從小心翼翼的走上前,「侯爺。」

「去喚世子過來。」

僕從轉身,默默的攜了一把汗,好在這一次侯爺沒有遷怒,不然他的小命,怕是就不在了。

等陸清離過來,等了整整一個時辰,定遠侯的脾氣漸漸退去,等他過來了,不過冷眼看他一眼,「你倒是樂的清閑自在。」

陸清離沒听到一般,直接問道,「父親喚我過來有事?」

定遠侯壓下心中的怒氣,盡量使自己心平氣和,循循善誘,「你如今是定遠侯世子,與侯府共存亡,如今侯府有難,你總不該坐視不理。」

陸清離微微抬頭,斜睨了定遠侯一眼,嗤笑一聲,「不是我坐視不理,是二叔忘本了。」

他的稱呼變了,定遠侯的面色也變了,「隔牆有耳。」

他不以為然,繼而道,「我同二叔過來的目的,二叔應該很是明白,如今戰局被打亂,都是二叔的功勞,想必消息傳回去,二叔在那人的眼中應極為得力,只可惜若是那人得知二叔的真正意圖,二叔還能有命活麼?」

定遠侯氣的站起身來,雙眼仔細打量了他兩眼,心中一頓,遂即氣急,「你耍我。」

陸清離似笑非笑,「二叔哪里的話,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定遠侯啞口不能言,只是惡狠狠的盯著陸清離兩眼,拳頭緊握,下一刻便要往他臉上招呼,只是下一刻,他背後的衍玉閃身上前,一手抓住定遠侯的手臂,將手臂扭送至他身後,另一只手臂同樣如此。

定遠侯冷冰冰的看他,「清離,你要反麼?」

他無視這般目光,只是回敬道,「二叔,是你要反才是。」

他推動輪椅,背對著衍玉道,「宋澤該是要回來了,你看著辦吧!」

衍玉應聲,便由他先回去了。

如今夜色深重,月色幽然,四周寂靜,僕從婢女都老老實實的待在院子里,不敢出門,這是什麼時候的規矩呢?

大抵是四年前,從宮中來的消息,說是嘉寧郡主忽然被禁軍首領康騫抓到的大殿,說她同敵國通信的信件被找到,康宗大怒,將她關進大牢。

他記得第一次在宮中見她,她的模樣倔強,細微的表情很是深入人心,他漸漸留意,每每去宮中進諫太後之時,都會同她說上幾句。

之後幾個月之後,她跑到定遠侯府,說要嫁給他。

他不願意。

他的身子形同廢人,自幼時到如今,他不知試著站過多少次,每走一步就是鑽心的痛,最多走上七步,便不能行,後來他便放棄了,不走了。

自從她說要嫁給他之後,她央了太後****都過來,他對她日漸冰冷,每夜卻又偷偷開始下地,就為拾起早已斷絕的希望。

可是整整三年,他也只能走十步,就算忍著鑽心的劇痛,第十步之後,他的腿便開始沒有知覺,會栽倒在地,他狼狽的模樣,大抵也只有衍玉見到過。

沒人能想象的到玉樹臨風的定遠侯世子每夜無數次的摔倒,從開始的面目鐵青變得習以為常。

那****乘坐轎子,她跟在轎子旁邊去登鼓山,他從飄起的車簾處望見她的側臉,看她嘴角輕勾,他心中一跳,便忍住不去看。

從出生那日起,他的命,便不是他的了。

她入獄十幾日,他生怕康宗下旨讓她失了性命,便動用了自己的人脈將她換了出去,本以為此事過後,她便可以回來,可他卻只等到她的骨灰。

他一直在查是誰在陷害她,直至抓住那個善于模仿筆跡之人。

他的書房里很多她通過暗衛遞過來的信,有時是在宮中所聞的一件趣事,有時不過是她吃著好吃的點心,他都好好的放著,可誰知這變成了摧毀她的源泉。

那個模仿筆跡的人是定遠侯身邊的人,那人所做的一切都是受定遠侯指使,他曾令人用刑,將那人關在地牢,令那人生死不能。

可他唯一不能動的,是定遠侯本人。

兩年前,他讓人在陛下耳邊進言,陛下先是將定遠侯調到泉州,他用兩年的時間將定遠侯在朝中的人脈一一打散,等定遠侯歸來時,他又派宋澤前去,挑撥泉州將領同士兵的關系,三百里加急一封一封催人命一般的送入朝中。

就連控鶴都指揮使,他也是刻意為難,就是想讓朱潮沉不住氣,參定遠侯幾本。

如今的這一切,很是順利的完成,只剩最後一步了。

他回到院子里,宋澤已經在書房內等著。

見他過來,宋澤俯首道,「世子。」

他從宋澤身邊過去,拿出暗格里的一沓書信,遞給了宋澤。

宋澤會意,便從院子里走了出去。

等到明日,大抵都會塵埃落定,他這算大仇得報麼?他不知道。

在一年前,他知道的是,他真的永遠失去她了。

若是早知會有如此結果,她給的書信,他定然不會留著,縱使只能在心中緬懷,無法睹物思人,他也認了。

可這一切都已經晚了。

他不論做什麼,都挽回不來她了。

仇恨會使一個人變得可怕,可失去了仇恨,卻覺心中虛妄的很。(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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