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生錦 第七十五章 以血治病

作者 ︰ 桃其實

她十六歲那年生過一場大病,太醫院的太醫紛紛束手無策,她毫無生氣的躺在床榻上,口齒不清的念叨著幾個字,喜桃勉強听出來,她念的是定遠侯世子的名字。

太後整日整夜在佛堂吃齋念佛,喜桃急得團團轉,求到了太後的跟前,請定遠侯世子入宮一趟。

太後恐她年紀尚輕便失了性命,只好死馬當活馬醫,請康宗將陸清離宣到宮中,那怕是陸清離第一次進到她的寢宮。

她病在危急,自然顧不得男女大防,陸清離頭一次看見病重的她,灰白的面色了無生氣,喜桃站得遠,不知道他做了什麼,說了什麼,只知他在那里坐了有小半個時辰,就回去了。

她意識渾噩不清,這些自然是喜桃講給她听的。

之後倒是好生奇怪,不過兩日,她的病情卻慢慢好轉起來,就連太醫都說不清是什麼緣故。

*

她醒來之後,便越發覺得陸清離是她的救星,不然怎會將她從鬼門關處又拉回來,自此,她才會越發黏著陸清離。

睡夢之中,她再次夢見這般往事,她就站在殿中一角,遠遠望著陸清離清瘦的身影,瘦削頜線稍顯突兀,沒有血色的唇緊緊抿著,他的眼楮閉著,她看不清晰,他眼中是什麼情形。

她漸漸朝他走去,本想走進,可無論過了多久,走過多遠的距離,他仍離自己那般遠,看得清晰,卻觸踫不到。

等了片刻,陸清離卻回過頭,方才緊閉的雙眼緩緩睜開,那雙洞人魂魄的眸子卻變得異常空洞,像死去已久的人的瞳孔失去了焦點,卻能看穿她的存在。

他那雙不能久行的雙腿直立,平日瘦削無肉的人站直身子卻比她高了一個腦袋,他緩緩朝自己走過來,聲音冷清,無絲毫情緒,「阿寧,想活命麼?」

她稍有些驚愕,下意識想打破這夢境,可卻不由自主的點頭道了一聲,「想。」

他伸出手,好似排骨一般的手指修長,「抓緊我。」

她將手附在他的手上,他的手指像是他的聲音一般沒有溫度,觸感極冷,凍的她瑟瑟發抖,她想掙開,卻被他握的極緊,一步步在他的步伐之中,走近床榻。

她看見床榻上的自己,就像是死人一般。

他指向床榻前一個玉碗,玉碗里的藥汁呈著黑紅色的模樣,她偏過頭,卻瞥見他另一只手掌上有一道新鮮的傷口,約有三寸之長。

「是血?」她驚呼出聲。

他將她一把扯進懷中,另一只手順手拿過玉碗,送入她的口中,直見碗底顯現出來,才放開她,「阿寧,再睡一覺,醒來就會好了。」

她的眼淚滑至嘴角,比方才他的血更咸更澀,哭著搖頭,「我不要。」

她抓起他帶著傷口的手掌,輕輕的劃過,「很疼吧,一定很疼。」

像他身上沒有幾兩肉的人,怎能挨住這一刀呢?

他另一只手抬起拍了拍她的腦袋,「阿寧乖,睡醒了我還在。」

她淚眼朦朧的抬頭望他,瞥見他嘴角的笑意,比以往她見他的時候更暖,更真心,意識卻漸漸模糊,沉沉睡去。

額頭附上一片溫熱,她慢慢睜開眼楮,一雙清澈的眸子就映在自己眼前,那人見她醒了,面上頓時浮現笑意,「阿姐。」

是蘇昭。

她攀上蘇昭的手,將他的手從自己的額頭上拿開,笑著道,「我沒事,你何時過來的?」

蘇昭擰著眉頭,「剛剛紅纓走的時候喚了方嬸來照顧阿姐,阿昭就跟了過來,阿姐的面色好白,阿昭害怕。」

「沒事的,我這不是醒了麼?」她笑著回道。

方婆子听見聲響,走進屋里來,將帷幔掀開,「郡主醒了,紅纓去請郎中,大抵是快回來了。」

她點點頭,想必她也沒有睡很久。

想起方才怪異的夢,她不由得皺皺眉頭,對方才的傷口和玉碗中的血記憶都很是清晰,不知真假。

她方回過神,紅纓便帶著郎中走了進來。

郎中向她行禮過後,便從醫箱中拿出紅線,請紅纓系在她手腕之上。

這郎中撥撥弄弄許久,這才道,「郡主昨日許是吹風,今日只是有些感染風寒,吃上幾副藥,就會好了。」

她點點頭,「你們先下去吧。」

紅纓識趣,給方婆子使了眼色,方婆子隨後便拉著蘇昭走了出去。

那郎中規規矩矩的站在屋中,俯著身子,不敢透過帷幔看她一眼,謹慎得當。

「這世上有沒有一種毒,是用人血來解的?」

她話音方落,那郎中有些惶然,顯然對于她的問話不易理解,斟酌一番,這才開口,「這天下之毒,不過有兩種解法,一是對癥下藥,二是以毒攻毒,若是以郡主所說的用人血來解得毒,必然需要一種條件。」

她聞言,問道,「什麼條件?」

那郎中繼續道,「人血里面必然有能解毒的成分,小的曾听人說過有人會以毒喂身,最後百毒不侵,想來那種人血解一些小毒也是可以的。」

她下意識握緊拳頭,若夢境為真的話,那麼陸清離,是不是會被自小喂毒的呢?

她克制住精神的恍惚,又看向那郎中,「若是以毒喂身的話,對本人可曾有影響?」

那郎中輕笑一聲,「喂的都是劇毒,怎麼可能沒有影響呢?若有命活下來,身子骨應也是極弱了。」

她又確信一些,用力咬住自己的下唇,良久,在下唇上咬出了一排壓印,她意識恍惚,不再理會這郎中,便讓他下去了。

她想不通,陸清離是堂堂的定遠侯世子,怎麼會自小喂毒呢?

她曾問過範丘,陸清離的身子怎麼會這麼弱,她記得範丘回答的是,定遠侯夫人生他時難產,差些母子雙亡,僥幸活過來,卻從娘胎里帶了病根。

範丘的表情誠懇,不像作假。

只有兩種可能,一種是確實如範丘所說,她的夢不過是莫須有,另一種則是實乃範丘也不知情。

她思考良久,卻還沒個結果,方婆子和蘇昭進來了。

蘇昭走到她身邊,伸手探了探她的額頭,「阿姐,好些麼?紅纓煎藥去了。」

蘇昭的身子又長開了些,如今已同她差不多高,想著再過一兩年,就要超過她了,蘇昭的路要怎麼走,她還不知道。

她不可能一直將蘇昭護在自己的羽翼底下,總要讓他經歷風雨,才會變得強大。

ps︰今天有事,第一章有點晚,下一章仍在十一點左右。(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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