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生錦 第五十六章 走私

作者 ︰ 桃其實

常管事領著身後的四十個人,還有那三輛馬車,方才離開姚氏茶行一刻鐘,卻見前面不遠處浩浩蕩蕩,狼煙四起,漸漸近了,粗粗看去,大約有百人以上官兵。

常管事身後的伙計還以為官兵有公事要忙,紛紛躲至路旁,卻不料那群官兵過來,紛紛將他們圍在其中。

常管事冷著眼看著這一切,等場面靜下來,他看向領頭人,控鶴都指揮同知,魏奇。

他走道魏奇面前,「不知道指揮同知是幾個意思。」

魏奇冷哼一聲,「奉命查案。」

接著一揮手,便命人去打開後面的那些箱子。

官兵手快,三下五除便將各個箱子給打開,那箱子里,並非是什麼茶磚,而是整箱子的冷兵器,而這箱子,將是要運往契丹的。

圍著箱子的伙計和護衛看向箱子里,大驚失色,要知道=.==,將這幾箱的冷兵器運到契丹去,就等同與通敵賣國,那是殺頭的大罪。

魏奇見人贓俱獲,大手一揮,「都給我帶走。」

常管事青著臉,卻沒有辯駁,百個官兵押著幾十名伙計及護衛,佔了整條街,浩浩蕩蕩的將人給押到刑部。

十里街永泰巷里一個小宅院里,蘇拂怔怔的看著院中的大柳樹,此刻枝葉落盡,只剩下光禿禿的枝條在冷風中漸斜。

天亮之後,她便仔仔細細的打量了這小院幾眼,可一桌一凳,一草一木都分外眼熟。

她想起來,她入獄的前幾月,便因在宮中听了宮婢之間的傳言而憂愁萬分,範丘見她無精打采,便偷偷的將她帶到這方宅院,那大柳樹旁的小樹,還是她看著範丘親手栽種的。

三年之後,再回到這里,就好像回到那時只知兒女情長的時候。

院門被敲響,方婆子去開門,進來的便是從外面帶來一襲風塵的範丘,只不過看起來面色有些差,眼底泛著濃濃的青色,想必這幾日都十分忙碌。

範丘見她坐在院外的石桌旁,索性坐了過來,方婆子見狀,連忙沏了一壺茶來,便退開了。

她看向範丘,鄭重道,「多謝你。」

範丘與她相識,已有大半年光景,此刻看她,卻全然同初時不同,許是這些時日養的不錯,面色紅潤,臉蛋白膩,已有女孩的模樣,此刻再扮男裝,著實不像。

「姚韶華為何要四處尋你?」範丘開口問道。

她答道,「大抵是因我這雙異眸吧,你知道,很多人覺得新奇,姚韶華又是個商賈,自然以利益為重,大抵是想要拿我換取利益。」

範丘看她,神情穩重,面露微諷,這等神情出現在一個十三歲女童的臉上,著實不太相符,他想,他到底是錯過了什麼,才沒能看見她的改變。

「或許,不僅如此,不是麼?」他想要將她外面的這張皮揭下來,看看里面是什麼模樣。

她听後,神情微征,「我一人活在這世上,無依無靠,所能靠的只有我自己,若一點改變也無,大抵我這會兒已經身在亂葬崗了。」

她答非所問,範丘卻不想再糾纏,直截了當,「今早姚氏茶行走貨,被控鶴都指揮同知攔住,開箱後,發現那些箱子里裝的都是些冷兵器。」

說到這里,他頓了頓,雖然心中有些不信,但還是問道,「你是怎麼知道的?」

冷兵器?她心下有些驚訝,白紗圍住的眼眸目光幽深,她記得姚韶華原本的打算,是朝契丹走私私鹽來著,她也是無意間看過姚氏茶行一個庫房里放的都是私鹽。

她將此事讓控鶴都指揮使知道,便是知道控鶴都指揮使會抓住機會,讓人去當街探查,若是屬實,將人和私鹽往牢里一放,罪證俱在,不怕姚韶華不割些肉出來,若是不肯,定然也會被控鶴都指揮使整的極慘。

可是何時,這私鹽成了冷兵器?

她回過神,見範丘的目光緊緊的盯著她,只好如實回答,「我見姚氏茶行的庫房里有私鹽,便想著他會販賣私鹽,將這信透給了控鶴都指揮使知道。」

範丘又仔細的看了她幾眼,仿佛想要看她是否在說謊。

若是她真的不想讓範丘知道,範丘也絕對不會看出什麼,這事她真的不知情,範丘更是什麼也看不出。

良久,範丘也不信她會知道,只是沉默了一會兒,「你很有膽量。」

她搖搖頭,「我沒有膽量,我只是分外怕死。」

沒有死過的人永遠不會知道,死前的那一刻會有多可怕,可怕到她午夜夢回,仍能清晰的感覺到她的腦袋踫觸牆壁的冰涼以及劇痛。

範丘默然,心中其實是有些不屑的。

自他幼時,忠義伯便教導他,男兒志在四方,莫要畏懼流血,莫要畏懼死亡,人都會死,區分不過是或早或晚。

可是以這樣的標準要求一名十三歲的少女,自然是不行的。

想到此處,範丘又為自己的荒唐感到可笑,他能理解她怕死的心情,就好像他幼時差些掉下懸崖,那一刻他油然而生的恐懼感使他像木偶一般,口不能言,身不能行。

「等這幾日風聲過了,我便送你出長樂府。」範丘回過神道。

她怔了怔,而後搖頭,她想了一夜,還是覺得不能離開,她要來長樂府的原因,是想要查出為何她會被栽以通敵賣國的罪名入獄。

而那日大殿之中與她筆跡分外相似的又是誰?

這幾年來,她將她身邊的人一一拎出來回想他們的可疑之處,只可惜一無所獲,她必要重新站在那個位置,與眾多官員接觸,才更有把握。

至于那個人,她大抵是無可避免的,必要見上一見了。

昨日倉皇做出出城的決定,是她失了分寸,可見她墜入死亡之谷後,並不能隔斷一切所不能控制的情緒。

這個毛病,她是要改的。

「為何?」範丘見她搖頭,不由得皺眉。

她看向範丘,「如今姚韶華走私冷兵器被官府抓住,此事必然不會很快結案,姚韶華自身難保,哪里還有工夫再理會我?且我在長樂府待了大半年,生活已經分外安穩,不願離去。」

她說的極對,可架不住範丘有私心。

這幾日那人一直派人在尋她,從未停歇,意思也從未改變,可他想起嘉寧,又不願將她帶到那人身邊,可這些話,卻不能同她講。

她看著範丘難以捉模的面孔,不由嘆氣,「相信我,我會好好的。」

這句話鑽進範丘的耳朵里,使他的心神一震。

嘉寧剛入獄時,他偷溜進獄中看嘉寧,嘉寧便是揚起略微慘淡的面孔,帶著與這面孔極其不相符的笑意,安慰他道,「相信我,我會好好的。」

他想到此處,心中便不由泛酸,嘉寧入獄時,也不過才十八歲。(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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