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後江山謀 第五章 寂寥古行宮

作者 ︰ 醉听簫鼓

夜深了,為了安全起見,曹秉鯤打發幾個手下先送女兒回曹府,自己帶著親隨護送尊回涼王府,他們不知月道組有何意圖,但小心駛得萬年船。

從年少時,他就是元起大將軍的仰慕者,他可不想他老人家的外孫有什麼差池。

水魚被曹秉鯤的小兵們交給宮女秋曹,秋曹見她髒兮兮的,渾身一股怪味道,捏著鼻子:別過來!你這麼髒,可能有疫病。

水魚揮動衣袖上的油膩,把更多的汗臭味扇給對方,道:你才有疫病!姐姐,這態度不大好吧?我是曹大小姐的人,那個女人將來是你的主母,你就不怕我在她面前告一狀,把你趕出府去?俗話說得好,打人還得看狗呢!

秋曹氣道:這小要飯的真能說!跟我來!

她領她洗澡,換上了一身宮女的衣服。水魚的肚子咕咕咕叫,秋曹又拿來兩塊涼餑餑:快子時了,對付著吃了,睡下吧。

水魚狼吞虎咽吃完了,粗茶漱口完畢。

沒有床,她們是睡在木地板上的,她趴下就睡著了,半個時辰後又醒了,被窩剛暖熱,抱膝坐著,靠在牆上,她就睡在靠窗的位置,一道慘白月光傳堂入戶,斜射在臉上,這月光讓她有一種恐怖的感覺。秋曹睡在那邊毫無聲息,她…還活著麼?

她悄悄過去,探她的鼻下,哦……活的!接著,她就給了自己輕輕一個嘴巴,裝什麼神捕?大胸脯一起一伏的能是死人麼?

再度悄悄躺下,伏地,耳朵貼著地板听動靜……听著听著……淚就流到耳朵邊,地板也濕了……後來,她把天听亮了……

黑夜可以掩蓋很多事實,天亮之後,說書的水先生被官家出錢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之勢厚葬了,因為有約定,所以水魚也沒被允許披麻戴孝,這對她來說也是一種解月兌。

做這事的是曹秉鯤的親衛隊,百姓們又听這位死了的說書人水先生原來是個敵國的奸細,都冒充未卜先知說︰我早看出來,那個家伙他不是好人!

這樣說雖然對不起水先生,但是確實給真正的細作們極大的震懾,沒想到月道組都開始參與到除奸的隊伍里來了,據說落在他們手里,跟落在魔鬼手里是一個意思,被抓到嗜嗑島服刑,那等于活人下地獄,令人發指,只有死人才能下地獄,聞風喪膽,一夜之間,跑了好幾個。

這跟曹秉鯤料想的一樣,利用一個死人大肆炒作一番,這下子又能消停一陣子了。細作能耐大著呢,曾經有過城防圖被偷走的惡性事件,虧了他早有防備,準備了一副假的,細作偷回去。烏鵲國便發兵過來攻城,中計後大敗。

但是城中軍情常常被泄露那也是實情,畢竟總有那麼個些軍人經不起財色的誘惑,城里有多少糧草兵馬,添了什麼新式的油火箭,高級投火戰車,甚或是火藥震天雷,都是瞞也瞞不住的,細作抓不完,仗也打不完,有人的地方就有戰爭。

要說戰場上那是真刀真槍,皇宮里爭權奪位就是看不見硝煙的戰爭,只是翻遍了全城,也沒發現月道組落腳之地,想來他們已經離開了。

涼王府是前朝皇帝廢棄的行宮,如今張家立國已經八十多年了,可想而知,這片宮殿多少歲了,所以就很大,很空,很破。

不過春夏一到,垂柳覆金堤,蘼蕪葉復齊,水溢芙蓉沼,花飛桃李溪,倒另有一種古樸典雅的美。

宮女太監們閑來無事,種果疏,養雞鴨鵝,自給自足。

行宮後面還有個「御花園」,那是十幾畝大的一片湖,亭子小橋小島俱全,曲折幾里,景色優美。

湖里魚的種類很多,據說還有一種怪魚,趙嬤嬤說那是湖神大人,每逢初一十五必在湖邊焚香燒紙禱告。曹秉鯤不管那套,饞了就領著手下過來釣魚,趙嬤嬤說他們遲早要遭到湖神的報復,長出一身魚鱗,外帶一條魚尾巴來的。

高常世跟曹秉鯤一見面就掐︰整個鎖陽城都是涼王的封地,可九成九九的稅收要交到伊州的官帳上做軍餉,弄得涼王府窮的要種地,你一年倒有半年在府里蹭飯,刺史大人的臉皮比鎖陽城牆一拐彎還厚!你是伊州刺史,伊州共轄四個城池,你收其余三城是本分,怎麼擅自把我們的封地據為己有,欺負我們三皇子歲數小,人傻是吧?

曹秉鯤笑道︰「過不了多久,我家的女兒就要到涼王府常年蹭飯了!」

說的也是,涼王府已經完全被曹家「控制」了,為了讓尊能時時把自己掛在嘴邊,曹菓兒把宮女的名字改成春曹,夏曹,秋曹,冬曹……當她跟尊說要把高常世改成「高曹」的時候,被尊喝止了。

高常世私下紅著老臉對主人怒道︰老奴一個內監哪里來的高潮嘛!

尊艱難地解釋︰你別想歪了,那只是巧合,純屬巧合。

曹秉鯤後來知道了,不訓自己的寶貝女兒,倒哈哈大笑:「只能說你姓的不合適。」

高常世小聲嘟囔:你才不合適,你們全家都不合適。

秋曹這麼一算,笑道︰「你要改名水曹了。」

水魚要暈了,女人的痴情真可怕!

她和秋曹逛了半天,感覺這不像王府,倒像個極大的農莊。

「噯,你們家的主人天生就一只眼楮?」水魚好奇地問了一句。

「怎麼可能!他是在戰場上被敵人冷箭射瞎的。」

水魚听了這個回答,道︰「看來本事也不咋樣!」

秋曹遞給她一個籃子︰別廢話,一起采苜蓿吧。

蹲在地邊掐那女敕女敕苜蓿芽的時候,水魚想起一首詩︰寂寥古行宮,宮花寂寞紅,白頭宮女在,閑坐說玄宗。

念完了,有人在她頭頂說話︰「你認識字?」

她知道這是公子的聲音,因為她看見他一直在那邊樹樁陣上練習刀法,輾轉騰挪,上竄下跳,游走的速度讓人看著發暈。

沒抬頭,答復︰「哦,認識這麼一筐。」她舉起手里的小菜籃子,里面是新鮮的苜蓿芽。

尊忍不住笑了,頭回听見有人認識一筐字。

「唉,腿都蹲麻了,幫我拿著,話說晚上就吃這個,切,這不是喂驢的麼?」

她慢慢站起來抬起頭,尊覺得滿宮春色霎時黯淡,完全敗給少女傾國傾城的容顏了。

原來她洗淨了臉,就有出奇白皙嬌女敕的臉蛋,蓖了發,就是瀑布般的雲霧披灑,渾身上下盡是洗也洗不去的春色,魅力只不過來自于一件樸素的天青色春衫,她在證明一件事,人漂亮披麻袋片都好看。

他接過女孩兒遞過來的筐,筐把上還有她縴手留下的一絲溫熱,使勁壓住心跳,那樣子根本不像平時的自己,他莫名煩躁這種感覺,好像輸給了什麼,他討厭輸,除了挫敗感還有一些不明來由的恐懼。

最後,筐讓他扔到半空,握住逢龍,極漂亮的姿勢,唰唰兩下,連筐帶菜和自己的一些妄念全砍成渣渣,留下一臉茫然的少女,他轉過身,走了。

水魚道:這個破爛王府有個瞎了眼楮的神經王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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