驅鬼王妃周小楠 第二十三章 白英

作者 ︰ 孤束核

周雅楠坐在進宮的轎子上,仍是有一種大夢初醒的不真實感。

她還在思考,昨天的夢是不是真的。若是真的,為何婁望舒不承認給她托夢的事?若是假的,為何她的手心被掐到的地方,仍是隱隱作痛?

睡夢里掐了自己的手,應該也是有可能的吧!如今,也只得這麼想了。

她的眼窩還帶著些青黑,可能是因為醒得太早的緣故。她的臉色太過蒼白,看起來,一雙桃花眼倒顯得更大了似的。

穿了海棠色衣裳的內侍和梳著髻的宮娥見了她的轎子,都一個個屏聲靜氣,跪下來行禮。

卻是從遠遠的地方傳來了女子的怒吼聲。轎子停住了,卉珍將頭探進來,小心翼翼地說︰「張文繡在前邊。」

昔日千嬌百媚的順妃娘娘張文繡已經成了庶人,如今只在冷宮「修身養性」。按理來說,應當.+du.有兩個太監看著她,也不知道她怎麼跑了出來。

周雅楠嘴角帶了一絲冷笑,想必是別有居心的人放出來給她添堵的。

如今凌裕的手是伸得越來越長了,也不知道太後周慧會怎麼反擊她。

張文繡已經被兩個力氣大的宮女按著跪了下去。她是一路跑過來的,披頭散發,鞋子也不見了一只。

「周雅楠!我在宮里安分守己,並沒有不軌之心。為何太後娘娘還會叫人拿走了我的冊寶?你為何還不放過我?」她說的話是真的。自從周雅楠上次狠狠敲打過宮中諸妃以後,她往日那些不為人知的心思,終于也放下了。她確實沒再捅出什麼簍子,不是在調養身子,就是在彈箜篌。

「當然不是我不放過你。」周雅楠的眼楮如水仙花缸底的黑石子,上面汪著水,下面冷冷的沒有表情:「我且問你。你這個順妃娘娘的位置是怎麼坐上去的?」

張文繡被問得一愣。她從未思考過這個問題。是啊,宮里的女人那樣多。為何高位的嬪妃,除了她,便也只有柔妃謝氏和婕妤徐氏呢?

是因為自己一向被凌恆喜愛嗎?不是的。那些受寵的小蹄子一個個得意地尾巴翹到天上去了,也沒見她們的位分提高。

那麼……

「難道,是因為張家打算放棄我了嗎?」張文繡不再哭鬧,很鎮定地問道。她知道自己幾斤幾兩,也明白自己能身居妃位,是因為張家的緣故。

也難為她,還不算笨得太厲害。

張文繡見周雅楠算是默認了,便躺在地上,不想站起來。

她這樣是非常不合禮數的。當即有隨行的女官要斥喝她,被周雅楠攔住了。

「我進東宮時十五歲,至今七年了。」她似是喃喃自語,她的那雙漂亮的眼楮大而無神。

「我總覺得,我十五歲的時候便死了。如今空余一個軀殼在這世上走動,到四五十歲的時候才埋在土里。假如,我那時候還沒有被人弄死。」

「按照宮里的規矩,我見了你,周侍中。我是要行三拜九叩大禮的。」

她乜著眼看周雅楠,懶洋洋地說︰「你大可以治我的罪。反正我活得不耐煩了。你若是周殷的妹妹,便給我一個痛快。」

張文繡被弄進宮來,就是為了讓凌恆有一個張氏血脈的孩子。

她已經受夠了被人操控的生活,她再也不想按照別人的意志而活了。

「張文繡,你有沒有想過,你其實可以有不一樣的生活?」周雅楠此刻便是蠱惑人心的惡魔。她藝高人膽大,將張文繡從地上拉起來。張文繡還是對她有用的。

「你可以好好想想。過幾天,我便來找你。」

張文繡听罷,微笑著從身上某處掏出一把匕首,丟在地上。刀刃朝下,頓時沒入地磚中,冒出一股青煙。

周圍的宮人臉色都變了。那把匕首明顯就是淬了毒的,怕是見血封喉。

「喏,張家讓我想辦法刺殺你。可是,我還是覺得你活著更好。」

活著,才能給張家添堵嘛!

周雅楠臉色不變:「看來,要多尋幾個人保護你了。」

張文繡專心致志地看自己的掌紋,好像那上面真的有她的未來,淡淡說道︰「反正我不怕。」

一個沒有未來的人,還會怕死嗎?

周雅楠的眼里浮起幾個笑泡:「總之,你一定得好好想想。」她重新坐上轎子,走了。

然而,張文繡是沒有時間想什麼東西的。當天晚上,她就被人毒殺了。送飯的太監第二天發現飯菜一口未動,推門進去發現她的尸體,已經認不出模樣了。

此時,楦姐兒正給張文繡踐行。

死了的那個張文繡,是用周府里查出的奸細假扮的。真的張文繡早就坐周雅楠的轎子離開宮中。

周雅楠也不拘著她,請了兩個保鏢,又給張文繡買了兩個丫頭,叫楦姐兒把她送走。自己急著去上書房了。

張文繡看著那四個新添的手下,仿佛理所當然似的,沒有道謝。

她一邊喝著楦姐兒的桂花酒,一邊皺眉︰「桂花啊,還是用當年的好。」

楦姐兒嘴角抽了抽。她平生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周雅楠救了張文繡,又給僕人又給盤纏,她不說一聲謝也就算了,居然還嫌酒難喝。

難道張府出來的,沒一個是有教養的嗎?

她想到這里趕緊呸呸兩聲。她母親便是張府出來的,雖然不同府,但是同宗。母親可是世上最好的女人了。

張文繡舒服地癱在椅子上,她自從宮里出來以後,凡事都失了規矩。能坐著絕不站著,能癱著絕不坐直。周雅楠也不說她,只是不許楦姐兒學她的樣子。只見張紋繡半闔眼楮道︰「你姐姐不像周殷。」

她原以為周雅楠是隨了周殷的性子的,後來便發現,兩人到底是不同的。

若是周殷,她死了,應當是跟貓兒狗兒死了一樣的。周殷不會感到幸災樂禍,也不會為她悲傷。她只會像神祗一樣,高高在上,冷眼俯看她們這些螻蟻自相殘殺,以此為樂。

楦姐兒不說話,只在心里想︰廢話,誰會讓自己活成別人的樣子啊!

張文繡閉了眼楮,又睜開,問︰「可有箜篌?」

她在宮里呆得太久,唯一樂趣便是彈箜篌。她沒有將咸福宮的帶出來,如今卻想彈了。

楦姐兒連忙叫人去庫里尋出來。

張文繡便隨意彈了一曲《春江花月夜》。那箜篌似琴似箏,泠泠似雪山清泉之聲。

楦姐兒嘲笑她︰「如今又不是春天又是清晨,哪來的春江花月夜?」

「我心里高興。」

楦姐兒心里一陣無語。她彈古琴時,不光是季節時令有所講究,就連當時什麼心情都要考慮。哪里會像張文繡這樣胡來。

「你將來行走在外,可打算改個名字,免得張府的人找到你?」

「嗯,你姐姐替我安排好文書了。今後,我便只叫作白英。」

楦姐兒心里又是一陣無語。前些天,周雅楠把女學的名字定下來了,就叫作神瑛宮。當時楦姐兒問她,為什麼是這個名字。周雅楠說,這是取了周殷名字的諧音。之所以用周殷的名字呢?是因為周殷生前實在好福氣,要沾點喜氣。

如今,連張文繡都把自己的名字改成白英。你也英,我也瑛,干脆楦姐兒也改作周雅英好了!她一副生了氣的樣子,問白英︰「你可知道我姐姐要辦女學?」

「她還未跟我說過。」

楦姐兒轉了轉眼珠︰「你箜篌彈得這樣好,不如你去女學做女先生吧!」

白英便知道,周雅楠把她弄出來,多半就是打這個主意了。

她不答應,也不拒絕︰「我想先出去走走。」

在紫禁城的日子實在太壓抑,她甚至因此嫌棄了整個京城,只想快點離開。

楦姐兒頓時露出失望之色。不過,她也知道這件事情不能強求。

白英不願欠周氏姐妹人情。她將丫頭都攆了出去,悄聲說︰「你們家的大姐姐,確實不是普通的難產。」

「這件事情我知道的不多。但我知道,不是周慧干的,也不像是張府的人干的。」她說話的時候眼楮往左飄。楦姐兒剛跟婁望舒學了行為心理的皮毛,知道眼楮向右飄是撒謊,向左飄才是說實話。覺得白英應該不是撒謊。

但是白英又怎麼保證她的消息來源一定是可靠的呢?畢竟親眼所見,也不一定是真的呢!

楦姐兒其實對于周殷的事情並不感興趣。周殷對她來說,只是一個活在傳言中的人。因此,也沒有多問下去,只打算等周雅楠回來後,把白英的話轉述給她。

白英穿一身暗竹葉紋軟青袍,作公子哥的打扮。這是周雅楠給她裝扮的。當時,白英還非常驚訝地看了周雅楠一眼。

她將最後一口桂花酒喝了,兩頰浮起兩朵紅雲,對氣急敗壞的楦姐兒說︰「你姐姐囑咐我別給你留酒喝。」

「這酒是我制成的!」我怎麼不能喝?楦姐兒不服。

白英只是略顯冷淡地點點頭,便站起來。她讓一個丫頭帶了添換衣服,另一個抱了箜篌,飄然而去,竟是頭也不回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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