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生福休 第七十七章 行香子 牽牛織女,莫是離中

作者 ︰ 冬君

皇帝心下一片悲涼,手中的白綾攥得久了,手中的汗水都將白綾浸濕了,膩在了掌心之中。皇帝呆呆地望著窗外的斜陽,照在了雕欄玉砌的走廊之上,廊前的一盆盆芍藥開得極好,殷紅如鮮血般的花瓣讓那金色的余暉照耀著,越發的如火欲燃,灼痛著人的視線。

耳中,皇帝听到太後輕柔如水的聲音,「好孩子,母後知道你難過。舒姐姐去的時候,你也是這般的難過,甚至為了舒姐姐幾天幾夜不吃不喝,可日子一久,你不也是漸漸淡忘了嗎?這後宮之中,最不缺的便是美女。像花兒一樣的女人多不勝數,你想要什麼人沒有?四年一次的選秀大不了咱們兩年一次,你想要什麼人,母後都會想盡辦法找給你的。什麼樣的美女,什麼樣的才女,只要你喜歡,母後都可以去找來給你做妃子。」

皇帝終于慢慢地張開了口,聲音卻是飄忽的,像是在山谷之&lt中有人隔著深谷在說話,隱隱約約像是在天邊一樣,「世間的才女,美女固然多,可納福休只有一個,她雖然不是最美,不是最好,甚至不曾坦誠相待,甚至算計我。可是母後,兒臣心里面只有她一個人,只有她真正懂兒臣心里想什麼,要什麼,即使她欺騙兒臣,兒臣也希望她繼續一直欺騙著兒臣,至少在兒臣這里,兒臣還可以保護她,愛她,使她不被其他人欺負。若是讓她一輩子欺騙兒臣,兒臣也心甘情願,絕不說半個‘不’。」

听完皇帝的話後,太後只覺得太陽穴突突的亂跳著,額頭上的青筋迸了起來,揚起手,欲要朝皇帝的臉一掌打過去,希望一巴掌打醒他。可是,瞧著皇帝雙眼望著,眼底苦楚,淒涼,悲哀,無奈交織在一起,織成了一片絕望,忽然,太後內心深處砰的跳了一下,記起好多年前,也曾經有人這樣眼睜睜瞧著自己,也曾經有人對自己說︰‘她的確不是最美的,不是最好的。可是我的心底里已經只有她了,再也容不下其他人了。我情願她騙我,因為騙我,至少讓我擁有了她。我希望她永遠永遠都騙我,這樣我就可以一輩子擁有她了。’

那樣痴情的眼神,那樣炙熱的痴愛,心里面的最深處,永遠都是記住的,誰也抹不掉的,誰也不曾知道她辜負過什麼,拋棄過什麼,誰也不曾記得那個人對她的種種好,讓她不能忘,也不敢忘。最終,她還是負了他,負了他並非是她本願,而是不得已,自己的命運掌握不在自己的手中。終究是辜負了,時光荏苒,這一切都隨時間的流逝而慢慢淡忘在人們的視線中了。多年之後,人們不再記得那對痴情兒女。

太後的手緩緩從皇帝的肩上滑落了下去,無力地滑落下去了,太後撫模著皇帝瘦削的臉龐,輕聲道︰「母後不會逼你,也不敢逼你。你從小到大便知道分寸,知道怎樣處理事情才會更小的減少不必要的麻煩。你必須答應母後,答應你父皇和你生母的英靈,在她生下孩子之後,慢慢地將她忘記,忘得一干二淨,忘記得似乎你們本來就沒有見過一樣。「」母後會幫你好好照顧她的,她生下孩子之後,母後就會讓她出宮,住在宮外的別院里。你必須記住,你此生此世都不允許在見她。否則,母後會讓她和她的家族付出狐媚惑主的代價。」

皇帝沉默了好久好久,終于慢慢道︰「兒臣一定答應母後,會盡量去忘記她。」

「不是盡量,一定要永遠忘記她。母後看你今天也是累了,先下去休息吧!」說著,太後便朝里屋的方向去了。

李嬤嬤見太後進去里屋之後,走到皇帝聲旁,慢慢地將皇帝攙扶起來,拍去皇帝膝蓋出的灰塵之後,李嬤嬤對皇帝道︰「皇上,太後娘娘這樣做也是為了你好。太後娘娘已經為你和賀蒙帝國做了那麼多了,這一切都是身不由己,是太後娘娘的職責,亦是太後娘娘必須做的。如果你真的是為了福休好,就應該好好地忘記她。也許,只有你忘記了她,對她,對皇上,都是好的。」

皇帝似乎是跪得久了,剛剛站起來,腿腳有一點不適,兩腿一直是在發軟。皇帝輕輕地拍了一下自己膝蓋,強行止住了疼痛。然後道︰「嬤嬤,朕知道母後是為了朕好,可朕,真的放不下她。放不下她,不單單是為了她月復中的孩兒,更因為她是朕一生最愛的女人。朕寧願放棄錦衣玉食,也要和她永遠在一起,陪她一起老去。」

看到皇帝這個樣子,李嬤嬤無奈地搖了搖頭,皇帝這個樣子,怎麼勸都已經是無用的。

「嬤嬤,你自小便疼朕,你有沒有什麼辦法幫朕?」皇帝求李嬤嬤道。

「太後娘娘意已決,是我們的無法更改的。」見皇帝的雙腿略微地抖了一下,李嬤嬤道︰「皇上,奴婢派人送你回去吧!瞧你這樣子,還是先回去休息吧!」

說著李嬤嬤扶住了皇帝,一步一步地扶著皇帝到了寧壽宮的宮外,看著皇帝被人送進輦轎之後,李嬤嬤才悄然離去。望著皇帝的輦轎漸漸地消失在黑夜,李嬤嬤站在殿外喃喃道︰「皇上還是這個老樣子,脾氣還是那樣倔。」

「是呀!美菱,皇帝還是那樣的倔,一點都不像是舒姐姐的個性,倒全學了先帝的個性,先帝那樣倔,皇帝也這樣倔。」

李嬤嬤猛然回頭,看到了太後站在自己身後,倒是驚了一下,「主子還沒有休息嗎?」。

「你都未休息,哀家怎麼休息。皇帝是你一手養大的,你自然是處處向著他。」

「主子也是向著皇上的,若不是向著皇上,主子又怎會和皇上說那一席話。皇上的確像先帝,脾氣上隨了先帝,性格上隨了舒主子。」

「她不能夠像先帝,像先帝只會害了他。哀家絕對不讓這樣的事情發生。」太後有可能是話說得急了,剛說完,便開始干咳起來。

李嬤嬤輕輕拍了一下太後的後背,然後將手中的袍子披在了太後的身上,慢慢地將太後扶進了寢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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