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鏡台 第六十四章 撕破

作者 ︰ 君裁

時間一晃到了七月末,潭州悶熱少雨。

藍笙寫給他叔父的信已寄去多日,卻一直未有回信,我們焦急且憂愁地盼著回音。

前些日,梁公子過來向我辭行,說是要回錢塘去了。走時還送了我一把墜著青玉的折扇,扇面上是淡墨勾勒的梨花,反面題了一首詩「艷靜如籠月/香寒未逐風/桃花徒照地/終被笑妖紅/」。

我看著那瑩潤的玉石,料想這把折扇定是件不菲的物品。前些日子,他已幫了我許多忙,而我還沒好好感謝他。現下,這把折扇自然是不能收的。

可我千般婉謝擋不住他萬般的熱情,我只好接了。接了後又覺得甚是不妥,便想著用一件什麼更加貴重的物品還還禮才好。

正苦惱著,他開口道︰「那日在常樂樓見朱公子那把畫著‘疏梅圖’的折扇很是不錯,不知朱公子能否贈與我?」

我愣了愣,原來他是惦記著那把折扇。我那把折扇雖畫了‘疏梅圖’,但及不上他的這把青玉折扇。他直接同我要就是,為何還要送我這把貴重的折扇呢?難道他是怕我舍不得那把折扇?

我想了想,覺得文人的心思有時候就這樣,願意傾其所有,去換取所愛之物。

那把畫著《疏梅圖》的折扇我一直都帶著,原是想用來趕蚊蟲、扇清風的,如今他既與了我這把青玉折扇,那把折扇送與他也沒甚不妥。

于是便將那把折扇送給了他。

他臨走時又招呼我日後常去常樂樓听戲,那里總會給我留個位子的。

我謝了他,樂呵呵應承了。

白日里我都和藍笙一起去學堂听課,晚上便和他幽會一番。趙沅這幾日不知在做些什麼,不再像從前那般粘著我。我十分高興地享受著同藍笙的二人小世界。

七月三十這天,書院休假。我原想同藍笙一起出去耍的,可大早上師父就交給我一疊寫滿字的紙張,說讓我將這些東西都抄寫下來。

我只好取消原來的計劃,轉而在自己的房里為師父抄寫東西。

正埋頭寫著字,趙沅突然進來了。他門也沒敲一下,將我嚇了一跳。再看他的臉色,更是莫名其妙。

我疑惑地望著他。

他徑直走到桌前,「 」地一聲,將一個酒壺重重放在桌上,又將兩個茶杯一並拿了過來。

我心下納悶,將桌上的東西收了收,問他道︰「你這是要作甚?」

他在我面前坐下,盯著我道︰「請你喝酒。」

我干笑兩聲,道︰「我不會喝酒。」又指了指桌上的東西,道︰「你看,我要幫師父抄東西呢。」

他沒買賬,說道︰「我難得請你陪我喝一回酒,你就這樣拒絕了,是不是太不講義氣了,我們還是朋友嗎?」。

我失笑,攤了攤手,道︰「朋友會胡攪蠻纏嗎?」。

「我就胡攪蠻纏了!」他猛地一拍桌子道。

我一驚,心想,原本是和他說笑的,他怎麼就當真了?還這樣生氣。趙沅一般不會這樣啊。

我斂了笑,溫和道︰「趙沅,你怎麼了?」頓了頓,又問他︰「誰惹你生氣了?你遇到傷心事了?」

他將酒壺壺口上的紙掀開,默不作聲地倒了兩茶杯酒水,拿起一杯來,說道︰「干了這酒再說。」

我無奈,只好端起那杯酒,放到嘴邊抿了一口。

他蹙著眉看我,道︰「你也太不爽快了吧。」

我擺手道︰「我真的不會喝酒,喝一口權作是‘舍命陪君子’了。你有什麼想說的就說吧。」

他定定看著我,將一杯酒一氣咽下,然後滿上了一杯,又一氣喝了,接著又滿上了一杯,還是盡數吞下了。

我呆呆望著,心想,他這是著了什麼魔風了?

他喝完酒,眼楮有些發紅,看著我道︰「朱宛,你是不是騙了我什麼?」

我一愣,問他道︰「你怎麼這樣說?」

他道︰「我愛慕你很久了,你知不知道?」

我震驚地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只把眼楮拼命地眨著。

趙沅真的是著了魔吧?他怎麼說這樣的話?這樣一個粗豪的男子怎麼可能是個深藏不漏的斷袖?

半晌,我說道︰「可我同你一樣……是個男的。」

「不,你不是男的,你是女的。」他一本正經道。

我驚訝且心虛,干「哈哈」兩聲,道︰「你開什麼玩笑?你不會是在耍酒瘋吧?」

他臉上無半點笑色,說道︰「不,我很清醒。你就是個女的。」

他怎麼突然在這個問題上變得這樣堅定?從前他也懷疑過,不過神色從未像今天這樣嚴肅堅定。

我既氣惱又害怕,同他道︰「你出去,等你真正清醒了再來和我說話。」

他將我面前的那杯酒拿過去,輕輕晃動著,說道︰「我知道你的真實姓名,你不是‘朱宛’,你是朱家二娘子——‘朱淑真’。」

我蜷著的手掌心微微冒汗,口里否認道︰「我不是什麼‘朱淑真’,我就是‘朱宛’。」

他一聲輕笑,道︰「你還想這樣否認到什麼時候?我讓別人已經查出來了,在錢塘,有誰的身份我查不到?」

我瞪著他,怒道︰「你憑什麼查我的身份?」

他抿了一口酒,說道︰「其實之前,我也只是懷疑你罷了,不過後來,我看你同那姓藍的走得那樣近。七夕那日,你同他一塊兒出去……我看到你和他在河堤邊摟在一處。那時,我便有些斷定你是個女子,我又派人一查,果真,你還真是個女子。」

我默默听著,忽然覺得背脊一陣發涼。頓了頓,我道︰「你想做什麼?知道我的身份又有什麼用處?」

他看向我,道︰「你難道不記得了嗎?」。

「什麼?」我問。

「我曾經想以千金購得你的lt;梅竹圖gt;,只為與你見上一面。可最後,你將它贈給了旁人。」他說道。

我忽然想起上一世時,月映曾和我說過這件事,難道他就是月映口里的那個「臨安富商」?

他這樣說是在較勁嗎?

想了想,我說道︰「一幅畫而已,趙公子若不介意,我可以另送一幅給你。」

他忽然笑了笑,與我道︰「我們今日能在此相遇,是不是很有緣?」——

O(∩_∩)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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