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鏡台 第五十二章 桃花

作者 ︰ 君裁

在湖里蕩了一圈回來,天邊已染上了紅霞。卓縴縴手里多了幾支荷花,是方才梁公子給她摘的。

用晚飯時才見到師父,他問我還醉不醉酒,又問我去哪兒了。我一一回答了。

卓老爺已經為我和師父收拾了兩間廂房,用完晚飯,大家又坐著聊了一會,才各自回了房。卓老爺照顧周到,各指了一個丫鬟給我和師父帶路、使喚。

洗漱後,我寬下外服,突然想起一件事情來。揣在懷里的那條絲帕不見了。

記得中午時我在梁公子房里休息,將它搭在眼楮上了,醒來後沒見著絲帕,便把它忘了。

難道它落在了梁公子榻上?可我記得收拾過床榻呀,怎麼沒看見絲帕呢?

那條絲帕瞧起來秀氣了些,若別人知道一個男子拿那樣的絲帕,難免會生疑。

可只是一條絲帕,我總不好去別人房里找回來吧。況且,我若去找,不就擺明了那條絲帕是我的嗎?

我不去找,別人見到會起疑;我去找,別人還是會猜疑。這真是叫我左右為難。

糾結了片刻,我覺得還是等明日見到梁公子再說。他若提起這事,我再同他解釋,把絲帕拿回來;他若不提,那就罷了。

心里頓時覺得通暢了許多,我爬上床榻,沉沉睡過去了——

翌日一早,便有丫鬟過來服侍,看到她,我心里便有些想念月映。雖說月映在朱家是斷斷不會被欺負的,但她一個人在閣樓難免會落寞些。

丫鬟出去後,我從袖袋里模出一盒白色的脂粉來,用手指尖沾了一些抹在耳垂上。

夏天熱,容易出汗,得把脂粉抹厚些,才能蓋住隱約可見的耳洞。

收拾停當後,我先去找了師父,然後隨師父一塊兒去了飯廳。飯桌上,梁公子只字未提絲帕的事情,我也就不大擔心這事了。心想,許是絲帕粘在了衣服上,落在別處了。

師父說,用完早飯便要回書院了。卓老爺挽留了一番,但師父說,不日就要輪到自己講學了,應該早些回去的。卓老爺這才不再挽留,又听說我們是走過來的,當下便找了管家,讓管家用馬車送我們回去。

走回去的確很辛苦,今日的天又極熱。卓老爺的這番盛情,師父承下了。

用完早飯,同卓老爺、卓縴縴和梁公子告別後,我和師父便坐了馬車回書院。

離開時,梁公子說,不久便能再見到的。

我回他一笑,客客氣氣道︰「再會。」

因有管家在前邊趕馬車,我和師父一路上也不便多說話。烈日炎炎,馬車里十分悶熱。車簾隨著跑動的馬車一開一合,熱辣辣的夏風灌進馬車里。

行至一處路口,我從被風掀開的車簾外望見兩個年輕的女子正在日頭底下慢慢走著,步伐疲緩。

著醬紅色羅衫的女子撐著一把傘,應該是個丫鬟,身旁的女子著了粉色羅衫,服侍佩戴都要貴氣些,應該是哪個人家的娘子。

許是因听到了馬車聲,所以她們回過頭來。丫鬟走到馬車前張開手臂,將馬車攔停下來了,車簾又合上了。

管家說道︰「小娘子有何事?」

一個女子的聲音道︰「請問這位大哥,馬車里坐了人嗎?我家娘子現子疲乏,日頭又大,能不能行個方便?捎帶我們一程?」

管家回道︰「實在是不湊巧,馬車里坐了一位先生和一位公子,怕是幫不上娘子了。」

我看了師父一眼,師父沒說話。

馬車重新跑動起來。我掀開車簾,同管家說道︰「管家,就捎帶她們一程吧,大熱天的,她們在外邊曬久了容易中暑氣。」

管家把馬車停下了。我又說道︰「這馬車再裝兩個人是擠了點,不知管家同不同意?」

他憨厚一笑,道︰「若先生與公子願意,我自然也樂意給她們行個方便。」

我笑了笑,將頭探到車外,向她們說道︰「娘子請上馬車。」說罷,將簾子撩了起來。

著粉色羅衫的女子似乎有些猶豫,一旁的丫鬟勸道︰「娘子可不能再在這日頭下曬了。」

我見那位娘子雙頰綃紅,似是很糾結地絞著手中的絲帕。我也不急著催她,靜靜等著。

半晌,她才同她的丫鬟慢慢向馬車走來。

丫鬟將她扶進馬車,師父起身坐到了我這一邊來。隨後丫鬟也上來了,伴著她一同坐著。

馬車搖搖晃晃跑著,對面的兩位女子攥著手,垂著臉面,沒有說話。

過了好一陣子,那著粉色羅衫的女子微微抬起頭來,說道︰「多謝兩位官人,奴家深謝。」

師父坐在一旁閉目眼神。我回道︰「娘子客氣了,舉手之勞而已。」

她忽然羞怯地瞟了我一眼,道︰「請問公子貴姓?」

我咧嘴一笑,道︰「不敢當,小生免貴姓朱。」

許是因我笑得太過燦爛了,她的面頰又紅了幾分,抿著嘴,垂下頭去。

一旁的丫鬟說道︰「兩位可真是大好人,願意捎帶我們。其實方才已經有兩乘馬車過去了,可他們都不願意行方便。若不是兩位,娘子和奴家還不知走不走得回去呢?」

我微微一笑,道︰「這樣熱的天,出門怎麼不備輛馬車?」

丫鬟有些氣鼓鼓道︰「是坐馬車來的,可管家將我們送到後,又說大娘子也急著用馬車,得先回去一趟,稍後再過來接我們。」頓了頓,道︰「鬼才知道,他被大娘子知會到哪兒去了?就是誠心要讓我們娘子中暑氣。」

粉色羅衫女子趕忙按了一下她的手,示意她不要說了,又同我道︰「丫鬟不懂事,讓公子笑話。」

我溫婉一笑,沒說什麼。

她有些羞怯地問我道︰「請問公子的貴府在何處?這一帶有許多朱姓人家,卻不知公子是哪一戶人家的。」

「唔,」我頓了頓,說道,「小生並不是這里的人,小生是錢塘人。師父來岳麓書院講學,我也隨著一起來了。」說完,又示意了一下依舊在閉目眼神的師父。

她低著頭向師父行了一禮,道︰「先生好。」

可師父並未搭理她。

師父向來待人親和,這是怎麼了?——

O(∩_∩)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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