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嫁丫鬟的逆襲 第十八章少菊3

作者 ︰ 範老二

吳嬤嬤從芸婷房里出來就看見席翠拿著一幅字畫看得出神。這丫頭出去跑了趟字畫店回來還扮上了,于是打趣道,「別人看字畫是展開來欣賞,你倒好端著盒子都能看得出神,沒看出來啊,咱們席翠出去一趟真長了見識了!」

席翠當然听出來吳嬤嬤的笑意,趕緊嬌羞著小臉,「嬤嬤你這是拿我開心呢!」

吳嬤嬤笑著沒搭理她。叫了幾個小丫頭過來把東西收了收,放到庫房里去。席翠跟著她進屋,把今日的事大致說了一下。吳嬤嬤一直含笑听著,臉上盡是滿意之色。夫人果然沒看錯,這個席翠是個會辦事的,這次算是給芸婷長了臉面。兩人說道禮物的事吳嬤嬤先沒說自己的意思,讓席翠先說。席翠說想把那套羊脂玉鼻煙壺送出去,畢竟是小姐第一次送禮,不能單看王少菊的喜好。

吳嬤嬤含笑點頭,卻問道,「好是好,可人家菊小姐心里中意的不是那幅畫嗎?」。

席翠又不能告訴她王少菊喜歡那幅畫的真正原因,畢竟牽扯到小遺的存在。不是自己想隱瞞,只是說了她信不信是一說,把老人家嚇到就不好了。只能想辦法把這事圓過去,想了想道,「那幅畫到底算不上名品,投其所好是不錯,可要放到眾人面前就顯得小氣了些。畢竟到時候來的人非富則貴的,里面少不了識貨的,傳出去怕是要小瞧了咱們小姐。不如找時間帶小姐去菊小姐的雅居拜訪一下,順便賣個人情送給她。」到時候那位菊小姐會更加歡喜也說不定呢。

吳嬤嬤不疑有他。覺得這樣也說得過去。菊小姐喜歡字畫是眾所周知的,可喜歡的卻不是什麼上得了台面的名家大作這件事說起來也有些奇怪,若真的在眾目睽睽之下送出去無非是兩種結果。一是那位菊小姐沒什麼心機歡喜的收下,然後被眾人猜疑,怕最後小姐也落不下好。二是那位菊小姐腦子一轉表現的極不情願,讓小姐下不了台。思來想去還是私下里送過去的好。

這事就這麼定下了。

王少岩大概也是掛心芸婷出去一事,今日回來的有些早。在書房找到了芸婷和席翠。見芸婷趴在書案上寫字,席翠研著墨手里捧著一本書看,徑直走了進來。席翠一見他趕緊福身出去。芸婷笑著迎上來,拉著他往一邊的圓桌上指,「相公你看這是我今日給你買的筆筒。原本是想把你那個舊的換下來的,可席翠說你既然能拜訪這麼久定是喜歡的,讓我問過你再說,你看如何?」

王少岩看著她撅著小嘴,明顯對這件事有埋怨。看看擺在眼前的白瓷筆筒心道,樣子還算不錯的,做工卻是一般了些。而自己那個雖然看上去陳舊,卻是早先拜師的時候張夫子送給他的第一件禮物,于他而言意義不同。席翠也是個有心的,若是真叫席翠這麼不聲不響的換了他心里肯定不舒服,少不了兩人心里會結下疙瘩。想到這里對席翠不由生了幾分好感。

可芸婷第一次送自己的東西總不好拒絕,于是他將白瓷筆筒放在書案另一角,找了幾只新筆放了進去,兩個都用上,芸婷這才算被哄下。兩人又在書房寫了一會字才出來。今日發生之事王少岩並未問起,席翠也沒多嘴。

第二日王少岩依舊早早便出了門,並未多說什麼。芸婷依舊在他走後沒精打采的坐在一邊。到王家已經過去將近兩個月的時間,王少岩的身體越來越好,可他卻也越來越忙,這幾日越發的沒時間陪芸婷了。于是對現在的芸婷而言,去哪里都好過一直憋在這小小的露居。原想今日去寧居給老太太請安順便從昨日買回的東西里頭挑出一兩件給老太太送過去,卻不想老太太像是猜到她們要過去,一大早就打發人過來傳話說老太太今日要進宮,叫她們不用過去了。

芸婷的臉上就剩下百無聊賴幾個字了。不能出府,在王家又沒有別的去處,芸婷懨懨地躺在貴妃椅上像霜打了的茄子。

吳嬤嬤好像也很忙,院子里就剩下席翠,喜梅還有芸婷了。喜梅自從來了王家就成了完全獨立的一個人,應該說喜梅在芸婷跟前一直都是可有可無的存在。在侯府的時候就是這樣,明面上她是芸婷身邊的,可芸婷幾乎從來沒叫她近過身,蘅芙苑她都沒怎麼待過,有空就在做管家的爹那里,偶爾會去席雲劍的院子周圍轉悠。這會更加的沒人管了,成日跑得不見人影。今日居然能留在露居沒動靜,倒是叫席翠有些不習慣了。

芸婷躺了一會實在悶得不行了,吵著要席翠帶她出去,隨便哪里都好只要能走出露居,不然她就要回侯府找侯爺夫人去。這怎麼行?席翠哄了半天都沒成效,想了想索性去雅居好了。原本想著過兩日的,好賴吊一吊王少菊的胃口,看樣子只能今日就把畫給王少菊送過去了。

見她們要出去喜梅不聲不響的跟著,席翠也不好趕人,只能由著她。沒想到這喜梅也不是全無用處的,這些日子把府里各處院子算是模了個透,席翠都不知道雅居在哪里,她領著她們就到了雅居門口。

要說這雅居還真是個雅地。兩片郁郁蔥蔥的竹林接著牆身,算是正門了,邊上看似隨意擺放的幾個青石卻一點都不顯得突兀,倒是與蔓延在石頭地下延伸進院子的青磚小徑連成一體,形成了一道別具風味的景致。沿著小徑拐個彎就是一座假山,在那山中的一方隙地,只幾塊石頭、幾叢竹,就夠人流連一番。繞過假山是一道兩米寬的木橋,兩邊豎著隨橋身蜿蜒的竹籬笆,橋下是汩汩溪流,不遠處奇花爛漫……

帶她們進來的是一個一身粉衣的小丫鬟,跟席翠模樣差不多,卻多了幾分靦腆。紅著小臉將人帶進正廳就出去了。不一會王少菊進來,身後還跟著方才那個丫鬟,只是這回丫鬟手里端著兩杯清茶。

王少菊看了她們一眼,眼眸卻在看到席翠手里的畫軸之後閃出一道亮光。芸婷卻沒有直接坐下,而是看著王少菊正廳的牆上那些字畫說道,「你果真喜歡這些東西呢。你看這里牆上掛的都是,我爹書房里都沒你這邊多。」

王少菊耳根再次發紅,小聲叫了句嫂子還是先坐下來說話吧。

芸婷坐下來,開始盯著她的臉看,忍不住道,「每次見你都覺得你好看,讓人百看不厭。你是我見過的嘴好看的姑娘了。」

王少菊這下真的受不住了。原本只紅了耳根這下兩個臉蛋全都染上了粉色,咬緊了嘴唇,更讓人覺得移不開眼。

席翠看著她眉不染而黛,唇不點而朱,白瓷一般的皮膚染上粉女敕的腮紅,真真是羞花閉月的傾國之色。

「嫂子能不能不要再說我的容貌了?再這樣我以後非得要蒙著面紗出門了。」說著把頭低的更沉了。

芸婷看她像是不高興了,回頭看看席翠,「我只是說了實話,為何她要這樣?女孩子不都喜歡別人夸自己漂亮嗎?我就喜歡別人說我好看!」

席翠對芸婷笑笑,眼前的這位菊小姐真的讓人不敢大聲說話,生怕一個不小心驚了這朵嬌花。于是用生平最輕柔的生意道,「菊小姐莫怪,少夫人說話就是這樣。但她絕無惡意,只是純粹的喜歡你而已。」

喜歡?王少菊抬起頭看著席翠,再看看芸婷。怎麼能這麼輕易就將這兩個字說出來?就是她與王少梅這樣的嫡親姐妹也從來不曾說過喜歡二字。就在她驚訝的雙眼還沒有收回時,芸婷竟真的笑著湊過來,「席翠說的對,我第一眼看見你就喜歡你呢!我從來沒見過你這麼好看的姑娘,漂亮的東西我都喜歡。」

王少菊驚慌的低下頭。

席翠趕緊將芸婷拉開,緩緩的將手里的畫軸遞過去,看來要想讓這位菊小姐放開戒心就只能靠這幅畫了。

一看到畫軸,王少菊的臉色果然不一樣了。她看看席翠,輕聲問道,「是給我的麼?可是現在還不到我的生辰……」

席翠笑道,「這不是壽禮。菊小姐的壽禮咱們備好了,這幅畫小姐看菊小姐很是喜歡就想著給您送來。放在我們小姐那里也沒人會欣賞。」

王少菊終于笑了,捧著畫軸欣然一笑。席翠竟忍不住失神了。她這個笑容宛如一陣春風吹過,所到之處山花悄然綻放,讓人心神為之一動。芸婷竟然也不再說話了,只是呆呆的看著,難得的安靜下來。

王少菊自是沒注意這對主僕的臉色,輕輕展開畫軸,里面的畫慢慢鋪展開來,仿佛看到一個俊秀清雅的書生,帶著謙和的笑臉,俯身作畫,四周的風景都黯然失色。該是怎樣的一個人呢?能畫出這樣的世界?

雖然美人觀畫讓人不勝唏噓,可是席翠她們到底是客人,把客人這麼晾在一邊自己只顧著看畫,不太好吧?于是王少菊身邊的小丫鬟輕咳一聲,「小姐既然喜歡這幅畫,不如奴婢先去把它收起來放好。少夫人難得過來,還是先陪少夫人說說話吧。」

席翠看著眼前的粉衣丫鬟,發自內心的感激。小妹妹太懂事了,不然她們這麼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的太尷尬了吧?

王少菊回神過來,抱歉的笑了笑,將畫收好遞給身邊的丫鬟,「是我疏忽了,素月你去將這幅畫放在我書房。」轉身對芸婷道,「嫂子莫怪,我這里很少來客人,我,我不太會招待……」她大概是真的失神了,怎麼就忘了芸婷是什麼人。這些解釋芸婷能听得懂嗎?

芸婷當然听不懂,卻也不在乎。自己送的東西別人喜歡才是最開心的。雖然她不明白那幅畫上面到底有什麼東西讓王少菊那麼喜歡,可這並不妨礙她喜歡這個含蓄的美麗姑娘。

芸婷這個人就是這樣喜歡誰就會特別願意跟誰說話,而且總能找到話題。雖然有時候難免讓王少菊應付不來,可她很快就會被別的東西轉移了注意力。沒想到兩人竟真的說了好多話。最後竟連王少菊都發現自己似乎被芸婷牽引著變得話多了起來。

這件事情進展到這種程度是席翠始料未及的。誰能想到一個不愛說話的孩子跟一個胡亂說話的孩子能這麼投緣呢?就連跟著她們進了雅居觀察了半天然後神不知鬼不覺消失的那抹深藍色衣服的主人估計也是困惑的。因為他出了雅居就到了劉氏那里,在劉氏耳邊幾聲低語之後,劉氏瞪大了雙眼,滿臉的不可思議。

這邊兩個人還在一起過午膳,期間王少菊無意間提起這幾日去劉氏那里請安怎麼都不見芸婷。芸婷愣了好半天才說王少岩不讓去說是王尚書允了的。王少菊听完若有所思的沉默了很久才說道,「不去也好。」能少與母親接觸就少一些麻煩。當然這話她只敢在心里說。

之後席翠才領著芸婷從雅居出來。

在芸婷走後,王少菊看著門外,掃到那抹消失的深藍色之後,嘆息一聲,轉身對站在自己身邊的丫鬟說道,「素月,我好像有些喜歡這個嫂子了。其實她才是最能配得上哥哥的人。哥哥的眼光果然是最好的,可惜母親卻不知道,她那麼愛哥哥,為什麼不知道什麼才是哥哥最想要的呢?」

素月笑道,「小姐與公子兄妹情深,自然心意相通。夫人卻也有自己更多的考量吧。」

「是啊,母親總是為我們考慮許多,費盡心機,不擇手段,可這樣真的就是為我們好嗎?」。說完就進了書房。

那幅畫就在書桌上,素月看了看她轉身出去,將門輕輕關上。

王少梅將畫展開,鋪在書桌上,再從身後的高格上取出另一幅畫,並排鋪在眼前。也就只能是個念想了,母親絕對不會允許的。所以只能悄悄地喜歡,默默的留戀……

為什麼要讓她看到呢?如果沒有看到這幅畫或許就不會有如今這般心傷吧?可是若非如此,她這一生還有什麼事真正屬于自己的指望?每個人都在羨慕她傾城的美貌,耀眼的身份,可誰又會在乎具包裹著華麗皮囊里面的是什麼?到底母親為自己苦心規劃的人生有幾分是真的完全出自于對自己的愛護?

今日芸婷輕易對自己說出喜歡二字,先是驚訝,接憧而來的竟是綿延不絕的失落。就算是自己的骨肉血親都不曾對自己說過那樣的話。連一起長大的姐姐也會因為嫉妒自己的美貌對自己先是懷疑,後是憎惡。都說她不愛與人說話,難道是真的不愛說嗎?而是自己說得話沒人相信,別人說得話自己又不敢相信。這樣的現實讓她如何開口說話?

想到芸婷,她忽然為自己的哥哥感到慶幸。多虧了那樣的身體,讓母親只能對淮安侯妥協,否則哥哥的身邊不知道會出現一個怎樣的女人。少不了就是玲瓏那般樣子,表面恭順無害,實則口蜜月復劍。

想到自己馬上就要到的生辰宴,又要面對一群口不對心的戲子,真是無趣。母親屆時少不了為難芸婷,希望哥哥早有準備的好。

而此時的芸婷全然不知道在王家又多了一個為她提心吊膽的人,依舊沒心沒肺的躺在貴妃椅上悠哉悠哉的磕著瓜子。

吳嬤嬤回來的時候什麼話都沒說就進了自己的屋子。再次出來之後看席翠的臉色有些怪,可仔細看又看不出什麼,但總覺得有些不對。卻又說不出來哪里不對。席翠很想讓小遺去探探吳嬤嬤的心思,卻又覺得這樣做不對,對吳嬤嬤自己應該完全的信任,懷疑她就是懷疑夫人!吳嬤嬤不說自然有她不說的理由,等她覺得自己應該知道的時候自然會告訴她。

而此刻的小遺卻很想大聲的罵席翠笨蛋。此時你這般忠厚老實,到日後發現真相的時候可別埋怨他什麼都沒說。

王少岩回來之後臉色就不太好,沒理其他人只叫了席翠進書房。芸婷有些擔心,想要跟上卻被吳嬤嬤拉住,喜梅則一臉的幸災樂禍。

席翠剛邁過門檻就听見王少岩充滿寒意的聲音,「關門!」

席翠趕緊將門關好,慢慢走到書案跟前,王少岩坐在書案後面,冷眼看著她。這是她第一次見到王少岩這種眼神,王少岩在她的眼里一直是個溫文儒雅的謙謙公子啊,今日猛地變成這樣真把席翠嚇了一跳。讓席翠不由想到了王尚書,兩人果然是父子,席翠之前似乎也對王尚書有過這樣截然不同的認知。

「誰叫你帶著芸婷去雅居的?」王少岩顯然是不想外面的人听見,聲音放的很低,但里面包含的憤怒卻一絲沒有減少。

席翠覺得沒弄清楚情況之前還是不要解釋的好,于是不做聲等著他繼續咆哮。

她的沉默讓王少岩不由的遲疑了一下,一般情況下遇到主子這樣質問做奴才的不是應該趕緊解釋嗎?可是她不說話是怎麼回事?「你怎麼不說話?」王少岩到底是個好脾氣的,從小到大什麼事情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今日听到母親說要芸婷明日開始請安的時候忽然有種不好的預感。打探一下才知道芸婷居然去了雅居,還在里面待了大半天。他這幾日事情多顧不上照看就怕芸婷做出什麼事引起母親的忌諱。上次祖母那里已經讓母親上心了,好在她的手伸不到寧居,叫他給糊弄了過去。一次沒事不代表次次沒事,原以為席翠是個有分寸的,誰知道根本就是個惹禍精!芸婷要是每日都去請安,就得天天見母親的面,後果可想而知!

越想越氣,于是王少岩好不容易恢復的理智再一次被憤怒壓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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