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耳 第二十八章 搗衣曲(上)

作者 ︰ 關耳95

爽砧應秋律,繁杵含淒風。一一遠相續,家家音不同。

戶庭凝露清,伴侶明月中。長裾委襞積,輕珮垂璁瓏。

冰涼的河水中倒映著殘缺的明月,夜已深,河岸邊卻傳來敲打石板的聲音。

「黃家媳婦兒又在半夜洗衣服呢?」

離河岸最近的劉家小院中亮起燈光,趙夏花抱起又開始哭鬧的小兒子,嘴里輕聲哼唱著不著調的小曲兒,輕拍孩子的後背,不過一會兒,就見小兒子打著嗝,又閉上了雙眼。

將兒子放回小床中,趙夏花看著躺在床上鼾聲陣陣的丈夫,輕嘆一口氣,平躺在床上,听到窗外傳來的搗衣聲,不知道在想著什麼。

搗衣聲一下下敲擊著人心,忘了何時入睡的趙夏花睜開雙眼,見到的卻是滿眼的紅色。

「恭喜恭喜,黃義你小子艷福不淺啊,娶了這麼.+du.個嬌俏的媳婦兒。」

循聲望去,趙夏花看到自家丈夫手拿一大塊豬肉,正滿臉笑對著一個穿著喜服的男子道賀。

黃義?他不是死在戰場上了嗎?

趙夏花想要開口詢問這是怎麼一回事,卻發現不管自己說什麼他們都听不到,想要去拉丈夫的手,卻發現自己什麼都捉不到。

不信邪的掐了自己一把,沒有一絲痛感,也罷,應該是在做夢了。

身著一身大紅喜服的黃義見是認識多年的老大哥前來為他道喜了,連忙招呼他落座,招呼一番後便回到大門口,惦著腳尖目眺遠處。

前來道喜的村民見黃義一臉急不可耐的樣子,打趣道,「看看咱這新郎倌,怕是早就等不及了吧。」

黃義听後也不知想到了什麼,臉色微微發紅,收回自己的目光,對著一眾親朋好友拱手,招呼他們去了院中。

黃家二老開心的一直沒有合上過嘴,兒子娶了個十里八村中未婚男子都欽慕的媳婦兒,真是了不得的本事。

一直以兒子為驕傲的二人帶著慈愛的目光看著正在門口迎客的男子,男才女貌,真是般配的不能再般配了。

趙夏花的心境也隨著這熱鬧的場面活躍了起來,眯眼笑著,隨後畫面一轉,來到了一間極其整潔的房間中。

粉色的床幔,床邊的踏板上還擺放著一雙秀氣的鞋子,看樣子是一間女子的閨房。

「讓兒,過了今天你可就是人妻了,切記不要鬧小脾氣了,以後黃義的爹娘就是你的爹娘,要像孝順爹娘一般孝順他們二老,要謹記婦德,沒事別老往家中跑……」

隨聲走到外間,趙夏花就見鄭母手拿一把木梳,鄭讓兒身上穿著一層層大紅色的襦裙,臉上的胭脂都掩蓋不住少女獨有的魅力。

「娘,你說我今天漂亮嗎?」。

對著銅鏡照個不停的鄭讓兒問出了已經問了百八十遍的問題,鄭母正梳著女兒的一頭青絲,听到這個問題時,手下動作一頓,隨即笑道,「漂亮,我們家讓兒啊沒有哪一天是不漂亮的。」

說完這句話,鄭母的眼眶有些泛紅,低下頭,擦去眼角的淚,等重新抬起頭來時,又是一臉笑儼如花。

看到此景,站在一旁出不了聲的趙夏花不禁開始想起那個整日坐在院中納鞋底,等她回家的娘親,想起自己出嫁時,她娘也是這樣對她說了這番話。

「吉時到。」

站在一旁的喜娘催促著母女二人,替新娘蓋好蓋頭後,帶著新娘上了花轎。

新郎黃義站在轎前,不停的對周圍的村民道謝,見新娘出來後,立刻走上前去,想要牽起新娘的手。

只是還未牽到,就被喜娘打落,黃義帶著一臉的埋怨看著喜娘,就見喜娘用手帕捂著嘴,笑道,「看看咱黃大新郎倌都等不及了,暫且再等等,等到了新房里,想怎麼牽都行。」

隱晦的葷話讓一干湊熱鬧的村民大笑出聲,黃義也被說的站在一旁傻樂,趙夏花見了,噗嗤笑出了聲,後悔當初黃義二人成婚時自己嫌麻煩,一直呆在家中帶孩子,沒趕上這番情景。

正當趙夏花想要偷看新娘是什麼個樣貌時,眼前的畫面又隨之一轉。

村口河邊,一群村婦正蹲在河岸邊,手中拿著杵跕,將跕板上的衣物拍打的啪啪作響。

遠處緩緩走來一黃衣女子,曼妙的身姿,腰間的玉佩隨著女子的走動,發出清脆的踫撞聲。

「黃家媳婦兒來了,來來來,到大娘這來,怎麼,昨日才剛成親,今日怎麼不多歇會兒,這麼早就出來洗衣服。」

鄭讓兒把手中的木盆放在河堤上,撩起衣袖,把髒衣服放在河中浸濕,听了大娘的話後,臉頰有些微紅,輕聲回道,「這些都是我本該做的。」

鄭讓兒與黃義一見鐘情,兩家又是知根知底的,不用多商量就把這親事定了下來,當初知道這事後的她還為此高興的夜不能寐,誰知道黃義也與她一樣。

那夜鄭讓兒听到窗外有人在叫她,起身打開窗子,就看到黃義趴在她家圍牆上,見她真的出來了,嚇得從圍牆上掉了下去。

「黃義哥哥是個好的,你可要好好抓住。」

河對岸傳來的聲音讓鄭讓兒抬起頭,發現是個她沒見過的女子,剛想問她是誰,就听到遠處傳來呼喊聲。

「哎,來了。」

原來是叫這女子的,鄭讓兒看著女子一步步走遠,轉過頭詢問還在埋頭洗衣的大娘,只是大娘的話讓她大吃一驚,這人……

「這孩子是老張家的,從小就喜歡黃義,長得雖然漂亮,小心思卻多的很,你可要小心些。」

剛剛那女子長得確實不錯,她也曾數次听聞她的名號,張慕雲,從小就喜歡跟在黃義身後,她的閨中密友也提醒過她,要小心這人。

只是剛剛見她,從面相上看去,也不大像是個有心眼的人,不過身周圍的人都提醒自己小心,她是不妨也得防了。

洗完衣物後,與各家女子道別,趙夏花一直跟在鄭讓兒的身後,有種不好的預感。

「嫂子。」

鄭讓兒剛轉過一個彎兒,就被突然走出來的張慕雲下了一跳,拍拍胸口,壓下狂跳的心跳聲,鄭讓兒笑著開口,「張妹妹啊,有什麼事嗎?」。

「也沒什麼,就是昨日嫂子與黃哥哥成親,慕雲沒有前去道賀,自覺有些抱歉。」

見張慕雲一臉的愧疚,鄭讓兒稍稍放下心中的防線,笑道,「無妨,妹妹的心意到了就好。」

一直低著頭的張慕雲眼中閃過一絲厭惡,隨後又小聲開口道,「我是為哥哥嫂子備了禮的,嫂嫂等我一會兒,我回家去取,與你一起送到你家去。」

鄭讓兒看著已經跑遠了的張慕雲,嘴里想要拒絕的話還未說出口……(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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