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南歸 208︰顧老太爺

作者 ︰ 總小悟

對于嗜賭的人而言,一旦嘗到了贏過的甜頭後,便會認為自己永遠能翻本。

然而,他們越是沉迷,就如同深陷沼澤地,掙扎只會加速他們的墮落。

此時的顧田便是如此。

他方才明明都贏了一百多兩銀子,他怎麼能眼睜睜的看著這些銀子,只是在他的手里過了個來回。

不該這樣的。

顧田相信自己今日的手氣不錯,輸的銀子肯定能翻倍賺回來。

「顧大爺不是我們不借你銀子。」賭坊的伙計笑著說,「你還欠著我們一百五十兩呢,眼看就要月底了,你準備什麼時候還?」

伙計笑起來的時候,帶了幾分嘲諷的意味,「我听說,蕭四太太不肯管你們顧家的事了?」

顧老太太在蕭老太太的壽辰上大鬧了一場,最後氣的蕭家大小姐病了,更是讓蕭家人顏面盡失。最後被蕭家的下人們趕了出來,像個被遺棄的野犬似的。

賭坊的老板許三一听這個消息,立即就皺了眉頭,訓斥了借銀子給顧田的人。

伙計們被訓斥的也很委屈。

誰會想到,蕭家不給顧家任何顏面。

身為顧家最小女兒的顧氏,如今已經是兵部大人蕭四爺的妻子。她從前對顧家也多有照拂,無論顧家提出多無理取鬧的要求,顧氏都會盡力去滿足。這樣縱容顧家的顧氏,現在也不願意再摻合顧家的事情。

賭坊的伙計們這才覺得慌了,當晚就要去砍了顧田的手。

直到另一個人出現。

連一向霸氣十足的許三,在見到這個人後,都恨得不彎腰跪在地上迎接。

他們,給顧田布了一個局。

顧田一听立即辯解,「我何時沒有還清過?她顧小茴是我妹妹,能不管我麼?我告訴你們,現在蕭四爺可是兵部的大人,他看見我了也得喚我一聲大哥,你們若是不借我銀子,我一定讓他來找你們的麻煩。」

顧田說的理直氣壯,似乎真有那麼一回事。

伙計們相互看了一眼,然後故作緊張,「顧大爺你說笑了,我們怎麼會不借你銀子呢?你玩的盡興就好。」

顧田見賭坊的伙計們在听見他提起蕭四爺的時候立即變了臉,又哼了哼,「知錯就好,今兒大爺我要玩盡興。」

一個時辰後。

顧田欠賭坊的債務達到了一千兩。

對于富貴人家而言,這一千兩已經不是一個小數字了,又何況是一個小小的賭坊。

到了最後,顧田也知道自己必須收手了,于是轉身就準備離開。

再這樣下去,哪怕顧氏幫他,也湊不處理這麼多銀子啊。

躲在暗處的許三走了出來,攔住了顧田的道路,「顧大爺,你可是欠了我們一千兩銀子啊!怎麼,不吃茶就要走?」

顧田對許三十分的畏懼。

他當年曾親眼看著和自己來往密切的賭友,被許三砍了雙手,最後許三還將這個賭友送去礦山上做工,據說這個賭友最後被礦石活活的砸死了。到現在,顧田都還記得那個人被砸成人醬的樣子,讓他一個月不敢再踫肉食,夜夜噩夢。

許三,對誰都不會手下留情。因為賭坊想要的,只有銀子。

如果不還銀子,許三有的是辦法讓他們生不如死。

顧田有些怕了,卻依舊硬著頭皮說,「我有些乏了,改日再來吃茶。許老板你放心,我一定在我妹夫面前替你美言幾句。」

說完顧田就要離開。

許三拉著顧田的袖口,「那我就更該多謝顧大爺了。」

語畢,許三對身邊的侍從丟了一個眼色。

侍從們立即走上前,架著顧田就朝著樓上走。

本來散步的賭徒們,又開始竊竊私語。

「顧田這次怕是有去無回了。」

「可不是,欠了一千兩銀子啊!」

「我家隔壁那個老五,欠了十兩銀子,差點被砍死。我看這下顧田慘了……」

「那怪誰,顧田運氣差,不如我們賭運好。」

「可不是。」

……

即使慘劇會在他們眼前發現,這些賭徒們依舊執迷不悟,認為自己不會是下一個顧田,而會成為像許三一樣的存在。

彼時,顧田嚇的腿腳發軟。

他試探著問,「許三,你要做什麼?」

「我能做什麼?」許三讓顧田坐下後,很快便露出了笑容,「等會你就知道了。」

……………………………………………………………………………………………

賭坊周圍的賭徒依舊絡繹不絕的走進來。

門口,甚至有年邁的妻子和幼小的孩子抓住男子的腿,哭著大喊,「相公,這是我們一年的嚼用,你不能進去啊。」

「臭婆娘,我也是為你好,你快放手。」男子不耐煩,「我一定會贏的。」

妻子和孩子的哭泣聲,每一聲都刺耳,讓人心酸。

場面有些慘不忍睹。

坐在賭坊對面茶樓上的蕭子魚,微微蹙眉,半響沒有說出一句話。

她看不得這樣的事情,于是忍不住挪開了目光。

顧田進賭坊已經有一個時辰了,而賭坊內的許三依舊沒有出來。

其實他們的計劃很簡單,顧田是個貪生怕死的,只要許三威逼利誘,讓顧田說出顧老太爺的事情,那麼就等于成功了一半。

只要顧田陷入了陷阱,那麼接下來便是顧文……

蕭子魚捧著茶盞,愁眉苦臉。

蕭玉竹輕輕咳嗽了一聲,「怎麼了?你不相信許三,還是不相信自己布的局?」

蕭子魚搖頭,「我只是覺得,為何有這麼多人,會留戀賭坊。」

稍微理智清醒點的人都明白,賭坊這種地方是不能來的。它對于人而言就如同罌粟花,一旦沉迷輕則沒了性命,重則連累家人。

蕭子魚在短短一個時辰內,已經看了不少的淒涼的場面了。

「這個道理不是很簡單嗎?」。蕭玉竹笑,「不知足。」

不知道知足,一直想要更好的,卻又沒有上進心,沒能力去滿足欲/望。

認為上天不公,會掉下一個大大的餡餅給自己。

這些人,才會如此沉迷賭坊。

其實道理對于很多人而言,他們都是清楚明白的,甚至可以說的上是透徹。但是,做起來的時候,卻將這個道理給忘記了。

理智控制不了行動。

「不知足?」蕭子魚喃喃自語,然後將手攤平放在桌上。

陽光透過打開的窗戶照了進來,她的指甲已經不似往日一般白女敕,而是有些發青。蕭子魚注意到這點,立即握住了拳頭,將手藏在袖口里。

這段日子,她在查顧家的事的時候,也在和八皇子來往。

八皇子找了一間僻靜的小院,她時常會借著買胭脂水粉的名義,去小院里先試著炮制藥材。

她想,等天氣炎熱後,再動那幾味毒性較大的草藥。

她怕自己撐不到年底,所以才會急著找慕百然來查顧家的事情。

只有等母親的病情徹底的痊愈,她才能安安心心的離開。

只是蕭子魚沒有預料到,只是嘗試著炮制幾味毒性不是很強烈的草藥,居然會反噬的如此厲害。再過幾個月,她的指甲怕是會變成青黑色,瞧著會很恐怖……漸漸地,她的手會因為毒性的侵蝕而變的麻木,不再似往日一般靈活。

「燕燕。」蕭玉竹見蕭子魚不言,又說,「你最近總出門,是去哪家鋪子買東西來著?玉軒說喬家有幾個鋪子有姑蘇送來的新料子,你可以去看看。」

蕭子魚正在長身體的時候,衣裳幾乎是幾個月就要換一批。

不是太短,就是太窄了。

蕭子魚笑著回答,「好。」

蕭玉竹聞言微微挑眉。

最近的蕭子魚太奇怪了。

在他的記憶里,蕭子魚並不是一個熱衷裝扮的姑娘,連多抹一層香膏都會覺得不舒服。可是現在,蕭子魚卻總是出來走動,雖然每次都帶了一些胭脂水粉回去,但是卻很少用。

因為父親是武官,所以蕭子魚也不似其他小姐一般,一門不出二門不邁。

但是最近,出來的也太勤了一些。

蕭玉竹看著坐在眼前的蕭子魚,在心里暗暗的嘆了一口氣,他希望自己只是多心了。

畢竟,蕭子魚也到了該議親的年紀了,愛美也是正常的。

兩個人又坐了一會,許三才從對面賭坊里走了出來,跑到茶樓里來了。

很快,便有侍從進屋稟告,「公子,許三來了。」

「讓他進來。」蕭玉竹說。

許三從屋外走了進來,只見寬敞的茶室內擺著一扇白玉屏風,而屏風後面隱約可見兩個人影。

許三有些不安,方才那股自信和戾氣也立即消失。

他經營賭場多年,自然知道天外有天這個道理。

「爺,你吩咐我辦的事,我已經辦好了。」許三說,「顧田都說了。」

蕭玉竹壓低了聲音,「說什麼了?」

「他說,他的銀子一直是在蕭家四太太那里拿的,他曾經……」許三頓了頓不敢繼續說下去。

蕭玉竹時又道,「你講,不怪你。」

「謝謝爺。」許三回答,「顧田說十多年前,他曾見顧老太爺挖到了一顆老山參,據說快百年了。當時,顧老太爺卻想要將這個山參送人,他便偷了出來,給賣了……就賣給逸安堂的掌櫃的。」

蕭玉竹和蕭子魚聞言,立即皺眉。

如他們所料,當年的顧老太爺在听聞顧氏身子虛弱後,的卻慌了。下意識里,顧老太爺覺得自己對不起顧氏,所以才會冒著危險出去采藥。

這野山參雖不似高麗參那樣難得,但是藥性相似,而且罕見。

尤其是上百年的老山參,不是長在懸崖峭壁上,就是長在深山野林里。

他們不難想象顧老太爺費了多大的力氣才將這個老山參給找到了。

結果,東西還未送到蕭家,就給顧田拿出去賣了。

「顧老太爺知道了這件事情後,狠狠的訓斥了顧田。」許三接著說,「只是東西也賣了,銀子也沒了,想要再從逸安堂買回來,就更難了。所以,顧老太爺氣的大病了一場,後來身子還很虛弱時,又冒雨進山。」

顧老太爺本就年邁,又加上病情還未痊愈,渾身無力。

所以,才會失足跌落。

許三語氣依舊恭謹,「其實……顧家人找到顧老太爺的時候,顧老太爺還有一口氣。如果救,是可以救回來的,只是要花不少銀子。顧田說,顧家沒銀子,所以才沒有救回來老太爺的性命。」

「說謊。」屏風內傳來一陣女子的聲音。

她顯然十分憤怒。

許三一愣,只見屏風後有個少女站了起來。

明明是極其簡單的兩個字,但是話語從少女嘴里說出,威嚴的卻讓許三心里一寒。

他,到底是在幫誰做事。

「小的沒有說謊。」許三嚇的跪在地上,「小的句句屬實。」

「沒說你。」有人回答。

屏風內的女子也沒有再開口。

片刻後有侍從從里面走了出來,遞給許三一張銀票,「我家主上說,辛苦許老板了。」

許三擺手,「我能幫爺您做事是我的福氣,我不能拿爺的銀子。」

「拿著吧。」蕭玉竹的聲音依舊沙啞,「之後,我還有事情讓你去做。」

外面的許三猶豫了一會,拿了銀子又恭維了幾句便離開了。

其實,事情的真相蕭子魚和蕭玉竹都知道一些。

但是,卻沒有這樣詳細。

蕭子魚怎麼也想不到,顧田明知道那山參是外祖父千辛萬苦找來給母親治病的,他依舊狠心去賣掉。

那是救命的藥啊!

顧家人怎麼會如此的薄情。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蕭玉竹說,「燕燕,我也沒想到,他們會如此的無情。」

不止要銀子,甚至還想要顧氏的性命。

見死不救。

「他們怎麼會沒有銀子?」蕭子魚苦笑,「他們怕救活了外祖父,外祖父會告訴父親,能給母親做補藥的山參是大舅賣到逸安堂的。他們怕父親會知道這支山參曾經存在過……而且,他們也清楚,外祖父在的話,會阻礙他們的動手。他們……」

「他們也怕花了銀子救回來外祖父後,外祖父會因為傷勢過于嚴重而癱在床上。這樣的外祖父對他們而言是累贅。」

顧老太爺的死,對他們百利而無一害。

只有顧老太爺死了,他們才能問毫無忌憚的問她的母親顧氏要銀子。

如果母親不給。

他們就用顧老太爺為母親采藥而死做借口,來讓母親內疚。

從而,母親覺得虧欠顧家人,不得不繼續補貼。

「查……」蕭子魚說,「繼續查下去,我倒是要看看,他們的心到底有多黑!」(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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