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一愣。微微抿了抿唇線，垂了眼眸在顧寧珩身前立好，「孫少爺有他自己要做的事情。顧小姐不必擔心。」
「他要做什麼？」顧寧珩直起身子盯著這個醫生，眉頭微蹙。
醫生听著顧寧珩的語氣就皺緊了眉頭，自然語氣也不是那麼地好。「顧小姐這句話的意思是讓孫少爺一直陪在顧小姐身邊嗎？」。
「孫少爺已經為了顧小姐那廉價的同情心做出了極大的犧牲，顧小姐還想讓少爺怎麼樣？跟一般的小情侶一樣天天黏在一起卿卿我我嗎？！」醫生抬起頭瞪著顧寧珩，語氣到最後已經近乎質問了。
顧寧珩並沒有在乎這個醫生的語氣。她的所有的重點都只在那句孫少爺已經為了她的同情心做出了極大的犧牲。
「他到底做了什麼？」顧寧珩絲毫沒有避諱這個醫生目光的意思，「你總得讓我知道他到底為我犧牲了什麼才能讓我接受你那句‘廉價同情心’的評價吧？」
「不然你憑什麼評價我的同情心。」顧寧珩分毫不讓。
醫生被氣笑了，「你同情兩個陌生人的未來，但是你親手毀了孫少爺的未來。甚至有可能你親手毀了整個謝家的未來。只為了兩個陌生人，而且還是看成績能力沒有一個是未來會成為棟梁的。」
顧寧珩默然。毀了孫少爺的未來。毀了整個謝家的未來。
所以。謝謹放棄的。是謝家的繼承嗎？
顧寧珩抿了抿唇線，然而笑了，「醫生。謝謹能讓你們如此信服和期待的理由，難道不是因為他會守護你們嗎？」。
「你們是人，那兩人也是。」
無論是15歲的顧寧珩還是21歲的顧寧珩，一旦冷靜下來，抽絲剝繭窺破本質的能力從來就不缺。
「我想休息了醫生。」顧寧珩微微頷首致意。
拉起被子整個人朝著被窩滑了下去。
醫生被顧寧珩噎得啞口無言。
他不知道用什麼來反駁顧寧珩。轉身離去。
只是站在顧寧珩房門前的時候，又是頓了個步子。
「顧小姐。你有沒有做過一個選擇題？」醫生背對著顧寧珩開口。「有左右兩個路口。左邊的路口通往市區，路中央有個年年拿著獎狀的孩子在玩耍。右邊的路口因為準備整修被封了起來，路面上有四個讓老師家長都十分頭疼的孩子在玩。而路中央，被放置了一個油桶。有一輛貨車剎車失靈，正從遠處駛來。只有十秒鐘的選擇時間。」
「如果是顧小姐，會選擇開向那邊呢？」醫生微微偏著頭，等著顧寧珩的答案。
顧寧珩沉默。
按照傷亡選擇？還是按照所謂的價值選擇？
如果選左邊，那麼那個好孩子就要死亡，說不定車還會沖進市區造成更大的傷亡。
如果選右邊，那麼所謂的壞孩子就要死亡，而且是四個。
最為關鍵的一點是。這四個所謂的壞孩子在這件事情上面真的什麼都沒做錯。在道路整修被封的地方玩耍，比在通行道上玩耍更為遵守交通規則。他們四個都是無辜的。
要她怎麼選？
「顧小姐。」醫生的聲音從門口傳來，「時間到了。車撞上了中央的油桶，引起了爆炸，所有的人都死了。」
「比起讓所有人都死，讓四個孩子死的結果，不知道要好了多少。」
顧寧珩一瞬無言
2017年。
顧寧珩看著謝謹手上的這份報紙，眼底剛剛才聚集的希望和光芒又一次地點滴碎了下去。
報紙上的標題內容又發生了變化。原本寫的是一個什麼本土企業的建設發展規劃，現在一點點地變成了「安饒高中驚遇社會報復，兩名學生當場死亡」。
「還有這張。」謝謹又從剛剛侍者遞上來的社會上人事件的報紙里找到一張開始變化的報紙，「這里。」
顧寧珩剛剛眼底還在升起的失望和暗淡此刻一點點的化成了疑惑。
她現在看到的這張報紙，你知道原標題是什麼嗎？
華揚高中驚遇社會報復，四名學生當場死亡
然後現在這個標題正在消失，變成了。
華揚本地企業家李建明創業訪談
顧寧珩的呼吸忽然開始有些不穩。
所以、所以這是過去在改變。不僅僅是安饒在改變，其他各地都在改變。
所以、所以這是兩個地方原來發生的事情進行了交換。
而且傷亡還在減小？
所以、所以不是她想的那個樣子？
不是因為她回去了所以事情變得更壞了？
不是因為她回去所以才造成了死亡？
不對。本來她的校友們也不必死。
他們的死亡還是因為她。還是因為她和謝謹。
可是死的人數變少了。
從四個變成了兩個。
回想一下當天的情形。正是因為有謝家的人在，所以制止得比警察更快更早，所以才能夠縮減死亡的人數。
而且那些家庭還會因為孩子死亡而將得到長達一生的照拂。
這比那些只有一筆的所謂撫恤金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唯一不同的是。
這兩條人命因她、因他們而死。
她到底是害了兩條另外的人命。
「顧寧珩。」謝謹伸手覆上顧寧珩還拿著報紙的手。「你看著我。」
「知道什麼叫做不可抗力和必然事件嗎？」。以謝謹的智慧，而且是22歲的謝謹的智慧，自然已經從這兩張報紙里面猜到了事情的大概。
如果這件社會傷人事件的發生地點從華揚變成了安饒，而且還變成了讓顧寧珩一見到他就哭的事情，那麼只有一個可能性。
事情和他謝家有關。直接導火索是他謝謹。
但是這種事情對于他來說並不是一個很難的選擇題。
特別是這種結果已然十分清晰明了的選項。
顧寧珩看著22歲的謝謹。
「我只是」我只是一時不能接受。
謝謹伸手揉了揉顧寧珩的頭發，「命運從來都有他自己的軌跡。如果真的那麼容易被徹底改變，那就不叫命運了。」
「該發生的終究會發生。這是過去的必然事件。」
「也是‘過去’這兩個字的不可抗力。」
「你的到達和停留，雖不能夠完全地改變過去的軌跡，但已經無形中救了別人的性命。」
「雖然這兩個人你覺得因你而死，但是他們其實是因為我，不是嗎？」。
「更為重要的是。還有兩個人，因你而活。」
「因為你。因為的到達和停留，他們才能夠活了下來。」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