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月如戈 第一百二十六章 渚雲低暗度(一)

作者 ︰ 段小刀

冬日的晨曦來得格外遲,瑟瑟冷風打階前呼嘯而過,段傾城一行人已經悄然入宮一天了,而威名赫赫的武林盟主府卻依然寂靜如常。

司徒雲天照舊整日待在那座藏書樓里研究他參悟多年的武學秘籍,除去必要出門相見的貴客之外,平時大大小小的事情全部交由司徒鏡去處理,自己從來都是深居簡出。

天色又亮了些,一名專職跑腿送貨的小廝懷揣著一封書信來到了武林盟主府的外面,將信件交給了門口的守衛便又匆匆離開。守衛再轉交給內廷的家丁,家丁轉交給府上的大總管,最後這位大總管拿著書信,敲響了司徒鏡別院的門。

司徒鏡從大總管手中接到這封重要信件之時,看到信封之上的幾筆勾勒和標記,神情之中有輕微的訝異之色,似乎有一絲諷笑在眼中一閃即逝。

他沒有多做停留,收了那封信便向藏書`.``樓的方向去了。

父親經常閉關,平時幾乎不願出藏書樓一步,但他不知道待會兒父親看到這封信之後,會作何打算。

他走進藏書樓的時候,天色尚早,下人們端著幾碟幾乎沒怎麼動過的清粥小菜出來,見到他紛紛屈身行禮,恭恭敬敬的稱了他一聲「公子。」

他不予怎麼理會,徑直走了進去。

「這麼早來見我,所謂何事?」司徒雲天見他來了,神情依舊淡漠得很,取過丫鬟手里捧了半天的白淨絲絹,平靜的擦拭著剛剛洗淨的手。

「瑞王府派人送來了書信,孩兒覺得,父親您還是親自看一下吧。」司徒鏡說著,隨即將那封信奉上。

「瑞王府?」司徒雲天的臉色顯然起了一絲變化,上前取過司徒鏡手里的信件,徑直拆開了。

信上的大致內容不外乎是說仰慕司徒盟主的威名已久,此次廣邀天下豪杰去王府做客這些冠冕堂皇的話。

但這一封信,的確是以瑞王個人的名義所寫,因為信的下方除卻署名,還留下了瑞王爺的玉章之印。很顯然,此信便是一張邀請帖。

司徒雲天看完了信,他沉聲笑了下,又把信重新收疊起來交還到了司徒鏡的手上,「听說這位瑞王爺一直喜歡結交江湖豪客,近日回京也沒個收斂,沒想到他還把主意打到司徒家的頭上來了……」

「父親對這個瑞王,怎麼看?」司徒鏡將信件收好,他還不知道父親的答案是什麼。

「一個有野心,卻又有些沉不住氣的人。」司徒雲天搖頭笑道︰「剛回京城便和江湖人士私交慎密,一點也不知道收斂,只怕早已令皇城中的那位起了疑心。」

「既然如此,那我們是否回絕這次邀請?」司徒鏡繼續問他,那瑞王爺畢竟是皇親國戚,他們雖然統領武林各派,卻依舊是一介平民,假若輕易得罪皇家,後果處理起來比較棘手。

司徒雲天思忖了下,眼中流露出幾許復雜之色來,「雖然去了便有同流合污之嫌,但他既是誠心相邀,我們也不能不去。與這類人結交雖然帶著些風險,但總會有些意外收獲。」

「是,孩兒明白了。」司徒鏡點點頭,確認了父親的用意,他便好做下一步的安排。

「對了,城兒昨日喬裝進了宮,天下第一莊群龍無首,可有出現什麼異動?」司徒雲天轉念問司徒鏡。他現如今只要一想到天下第一莊的事情,便猶如鯁在心頭。

司徒鏡搖了搖頭,「倒不曾有什麼異動,傾城把天下第一莊交給那對顧氏姐妹來打理,一向都很風平浪靜。」

「她的用人之道一向無人能及,天下第一莊這些年網羅回來的各路英才,無不是對她忠心耿耿……」司徒雲天說到這里,歷盡滄桑變換的眼中難得的出現了一絲厭惡之色,「本想著她會一直為我所用,但如今看來,野狼是無論如何都不會被真正馴服的。」

司徒鏡看出了父親心里的不甘和可惜,畢竟是自己培養了十幾年的義女,如今看著自己一心寄予厚望的人一步步反噬自己,怎麼可能不恨呢。

「父親如果覺得可惜,其實也是可以留下她的,不必痛下殺手。」他說。

「留下她,你知道她的威脅有多大?」司徒雲天看了一眼自己的兒子,眼中帶著輕視之意,「她是我親自培養出來的,她的危險程度我最清楚,若不趁著此時,待她日後成器之時反噬,便沒有人能阻止的了她了……」

「既然父親心意已決,就不必覺得可惜,此次她若從宮里出來,除掉她也就是了。」司徒鏡無謂的說。

听見自己的兒子如此說,司徒雲天眼中陰霾不減反增,不自覺的咳了幾聲。他這個兒子,看似一個面面俱到之人,但始終還是缺了些沉穩和謀略。

待他緩過神來,這才向自己的兒子吩咐道︰「你趁這段時間把天下第一莊的人盡可能的撤換掉,我不想等她回來繼續掌控大權,到時候又要惹出一堆的亂子來。」

「是,孩兒自有分寸。」司徒鏡見自己已經沒什麼要說的,便平靜的退了兩步說道︰「父親好好休息,孩兒先下去了。」

「去吧。」司徒雲天只是點了點頭,隨即便把思緒放在了他一直參悟的武林絕學上,臉上的神情又恢復到了一開始的肅然冷漠。

司徒鏡從藏書樓出來,便直接回到了自己的別院之中。隨手將那封信扔在了案幾之上,他拂袖走入庭院,庭院中有一處水榭,因為天氣寒冷的關系,原本流動的水都結成了冰晶,生生掛在那堅硬的石壁之上,就像一道水晶之門。

水榭外,有兩名使者守衛在那里,右手緊握刀柄,就像兩尊石像一般,一動不動。司徒鏡走近水榭,兩名使者只是微微頷首,並不多言。然後回頭走向那些被凍住的冰晶之門,兩人各立一邊,同時用力一掌將石壁邊緣的機關往里推送,鏗鏘沉重的石門帶著冰晶逐漸開啟。

「天黑之前,不許任何人前來打擾。」司徒鏡負手走至門邊,向那兩人吩咐道。

「是。」兩名使者小聲應道。

司徒鏡走入石門之後,那道門便自動關閉了。兩名使者也恢復到一開始的樣子,站在原處守護,一動不動。

暗室里的光線比外面暗了許多,依稀只有零星幾只燭台照明,但里面的空間卻不小,並且一應日常用具和裝飾皆有。

前方一處略為開闊的空間,垂著一簾縹緲紗帳,紗帳中央很是空曠,什麼都沒有,只放置了一葉蒲團。

隱約間,那紗帳外還立著一個人,那人抱劍而立,神情麻木,看年紀已經步入中年。他是另一名暗影眾使者,之前似乎一直貼身跟隨在司徒鏡身旁。

「屬下參見主子。」見司徒鏡走來,才抱劍施禮。

司徒鏡沒有理會,走進紗帳之中,在那一葉蒲團之上落了坐,開始調息內力。

回到中原之後,每日被各類繁瑣之事滋擾,導致師傅傳授他的天心決一直都未突破第七層大關。

然而在他清心閉目之前,似乎又想到了什麼事情。他又看向了一旁守候的使者,「都已經一天了,火翼可有消息傳出來……」

「回主子,火翼已經成功進入宮中。」那人回答道。

「那就好。」他面上閃過一絲欣慰之意,「讓他按計劃行事,切記不可驚動那兩個人,更不可打草驚蛇。」

「是,屬下明白。」那人低聲應道。(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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